望着空无一人的亭子,他脸上显出落寞之色,苦笑着摇摇头。对于自己这个两世为人,上一世还号称花中情圣的他来说,这一生竟还能为情所苦于斯,真真不啻于一个天大的讽刺。

双腿气血渐渐恢复了正常,他又再不舍的望了一眼萧灵儿住所那个方向,这才转身往回走去。

这一夜,他,失眠了。

无独有偶,便在他这边为情所苦而失眠的同时,处在同一个星空下,谢家的谢展也失眠了。

只不过谢展可不是为什么情,他为的是钱!

白天将谢安打发去了江陵,算计着那边若是顺利,则最多不过三五日,便能将款子带回来。那样,便再不需要将宝压在岳陵身上,受其所制了。

可是,还不等他这美好的想法实现,打击却先一步到来了。

不知什么缘故,仿佛一夜之间,忽然冒出许多客户,纷纷开始向各大分销商订货。几个分销商在过了初时的震惊后,尽皆狂喜不已,当即纷纷派人来向他催货。

这会儿可是实实在在的牵扯到各自的利益了,那原先谢展跟大伙儿商量的供货量减半的事儿,自然也就没人再肯了。

便在傍晚前,川东、川西、川南、川北,还有临近江南、关中等地的经销商的提货人,便几乎同时而至,在谢家大厅上吵成了一片,全是一片声的要求谢展履行契约,把欠他们的货物补足发放。

谢展一个头两个大,谢安又不在,只得他亲自出马,直直说的口干舌燥,嗓子眼冒烟了,才终于将众人暂时安抚住,承诺待明天查点过库存后,再给大家一个交代。

事儿暂时是按下了,可这事儿本就是他理亏,人家大老远来了,他怎么也得有所表示吧。

所以,当晚谢府上大摆筵席,请这帮人吃喝爽了,又再临时将府上一些房间尽皆拾掇出来,将这伙人安顿下来。

等到所有人都散了,谢展回到房中,已是快要四更了。

疲惫的往榻上一倒,准备好歹小憩一会儿,可是辗转反侧,怎么也是睡不着。

这帮人眼下是暂时消停了,可明天拿不到货,哪个又肯善罢甘休?

他谢家是太子门下不假,这个名头私下里拿出来吓吓人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这事儿虽然大家都知道,但却绝不可拿出来满世界嚷嚷。

且不说这事儿公开化后,皇帝一旦疑心,制下一个勾连之罪,那便是天大的祸事了。到时候,只怕太子第一个就会站出来,快刀斩乱麻的将谢家收拾了,以表心迹。

所以,这名头不能拿到明面上说。

可是这些个分销商,哪个不是本地颇有势力的主儿?又有哪家没个朝中靠山的?

平日里相安无事时,自然是不愿得罪太子,便有些小小不然的,也都睁一眼闭一眼的过去了。哪怕是吃点小亏也不会计较。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了,这可是大把大把的银钱啊。人家当初投了大钱,谢展这边也不乏暗中吃了贡的,人家为了什么,不就是为的到时候,在供货和价格上,能给予一些方便吗?

可现在倒好,不要说额外给好处了,甚至连正常的供货都跟不上,耽误了人家赚钱,又有谁肯再心平气和的,说过去就过去了?

一个按不下,立时便会弄上官府衙门,到那时,谁还管你什么太子门下啊。毕竟你只是门下,不是太子不是。就算是太子,也不能坑别人啊。

除非你是皇帝,那又另当别论了。可现在太子还只是太子,而且,还是个坐的不是很稳的太子。

谢展这个烦啊,左右发散不出,索性披衣而起,往园中去溜达去了。

今天白天一番惊吓,下午又跟上这一出,他在园子里想了良久,不期然的,当日大哥谢元那番话浮上了心头。

心中不由的悚然一惊。难道,这当真是有人设计,欲要对付谢家吗?这个人,会不会真的是那小子?

他面色变幻不定,一时间心绪大乱,脑子里乱哄哄的念头此去彼来。竟没个头绪。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随即就见一个家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一眼看到他后,面上一喜,大叫道:“三爷,三爷,不好了,大事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