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坐在那儿,霎时间如同整个人被抽去了灵魂一般,半响,才艰涩的道:“此事小人已着家人谢安去了江陵那边,那边还有一些家当,应该足够运作水车打造的。小人前时订购的主要材质,算算再有几天,也该到了,先生可等谢安回来后,与他交接就是。”

他木然的将这些事儿一一说出,久病之下,说完这些已是连连咳嗽不止,面上显出痛苦之色。

郎士通听说他让人去了江陵,不由心中一惊。当日江陵之事,正是他参赞其中的,谢安去那边的意图,他一听就明白了。

只是明白后,却是不由大为恼火。江南和蜀中,本是两个体系,上次不得已之下,使两边有了交集,事后曾一再下严令,嘱咐两边不得再有来往,以免牵连太广,被人发觉而坏了大事儿。

却不料,这谢展竟然如此大胆,擅自派人过去,怨不得他落到如今这般下场,此人其蠢无比,若是人家不坑他才叫一个怪呢。

但随即转念一想,眼下这谢家正是要舍弃的,要是谢家没了,还怕什么别人查到?他让那个谢安单独负责水车,这一去江南,只要自己先一步过去截住,就在江南运作那事儿,反倒是省了这边的手脚了。

想到这儿,心气稍平。拂袖起身道:“既然如此,三爷便先好生静养吧,郎某这就告辞了。”

谢展脸上显出挣扎之色,眼中露出一丝希冀,抱着最后的希望拼命叫道:“先生,那我谢家之仇…….”

郎士通脚步一顿,随即又复往前走去,冷冷的扔下一句道:“此事别有商议,且安心等殿下的回复好了。”

说罢,再不停留,几步便走了出去。

谢展呆呆的望着犹自摇曳的帘茏,半响,忽然面上露出怨毒之色。猛的嘶声大喊道:“我谢家为殿下奔走经年,便无功劳也有苦劳,何以绝情至此?何以至此!!!”

暗哑的声音,如同野兽临死前的哀嚎,久久的在房中回荡着,却再无一人回应他。

谢展嘴边渐渐沁出一丝血迹,软软的倒了下去,眼中不觉流出了泪水。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大门外,老家人拎着几刀黄纸,捧着些元宝蜡烛之物匆匆而回,刚迈上台阶,却见郎士通正大步而出,不由一惊,急上前道:“贵客这是往哪里去?您要的东西,小老儿给买回来了。”

郎士通这会儿哪还有功夫应酬他,匆匆点点头,脚下不停的继续往外而去,一边随意道:“便请老丈代为尽些心意吧,在下还有要事,这便告辞了。”

说罢,在老家人愕然的目光下,已是瞬间走的不见了踪影。

老家人呆呆的站在那儿,半响,低头看看自己怀中的东西,不由摇摇头,转身慢慢往门里走去,一边低声嘟囔道:“这也能代替的吗?这位贵客当真是古怪………”

“老人家说的什么古怪?那贵客又是哪一个啊?”

冷不丁的,忽然身后一个声音响起,吓得老头儿两手一哆嗦,顿时黄纸元宝的散落了一地。

扭头看去,却见两个少年人不知什么时候到了自己身后,说话的,正是站在前面那个一脸笑容的。

他眼中闪过一丝愣怔,猛然间,却又面色大变起来,暗暗念道:怎么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