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陵撇嘴一哂,不屑道:“狗屁的名声,我何曾在乎过什么名声?我不过是就事论事而已,先生何须如此激动。-首-发”

孔茂定定的看着他,胸间急剧的起伏着,半响才忽的长叹一声,脸上显出黯然之色,颓然坐下道:“想孔某也是圣人之后,忠君为民之心从无愧于天地祖宗。之所以起了那般心思,实在是忧虑日后的局势啊。”

岳陵听的一愣,皱眉道:“先生这话什么意思?日后又会怎样?”

孔茂深深吸了口气,抬头道:“公子或有不知,大周此时的情形,实在已是到了病入膏肓的境地了。当今天子年老昏昧,近几年来只崇信佛教,少务政事。几个皇子又或是心狠凉薄之辈,或是平庸狡诈小人,此点,想必公子感受应比孔某更甚。

如今,大周承平日久,各军之中,将者惰于兵事,兵者疏于操练。而反观我中原四周,党项人伺伏在侧,心怀鬼祟。

公子真以为那跋野刚此次作乱,只是他一部的心思?如真那样,他又怎敢公然求亲与皇室?难道就不怕党项共主,身在夏州的李继岑发怒吗?

毕竟,他也只是一个头人,若他尚了我大周公主,又置李继岑于何地?

朝中诸公,自觉得计,行那拖延之计,借口青海战事不靖,只将公主銮驾停于边界。但那跋野刚对此除了嚷嚷了几句外,可有什么过激的举动不曾?

哼,这不过是党项人的试探罢了。只怕一旦当今天子驾去,他们便要蠢蠢欲动了。

这且不说,再说北地的孛罕,自天启十二年后,每年都寇边不断。其人与我大周乃是世仇,亡我之心从不曾有半分停过。

如今的靖北候卢英,只知媚上媾合,若不是还有个燕王在侧扛着,只怕北方大好河山,早已不知易手几回了。

可是偏偏那燕王也是个觊觎大宝的,这些年来,与太子争斗不休。一旦京畿有变,他又怎肯还安心戌边守御?只怕到时候,顷刻间北方之土,便不再为国家所有。

北方若陷,中原纵深全失,顿时就是门户洞开,又靠什么再去抵挡异族铁骑?

届时,只怕除了仓皇南避再无他法!若如此,这中原大好河山,岂不等若白白送了给异族?我中原之民,顿时便沦为异族之豕犬耳。

孔茂正是看透了这些,这才冒大不韪而出此言。公子以孔茂只凭私利而讽,岂不对孔茂太过不公?”

他洋洋洒洒,一通话越说越是激动,桩桩件件说来,宛如历历在目,只听的众人不由的都是面目失色。连枯坐不动的普济,也终于悚然动容,脸上浮起凝思之色。

孔茂激动的左右看看,又对岳陵拱手道:“公子如今手握戎族雄兵,富甲天下,今番又得胡先生、萧老先生这等奇人襄助,若再取了青海一地,只要经营得宜,招兵买马,将息几年后,大事未尝不可为之!

但若公子只存割据之心,偏安一隅,一旦中原有变,北方铁骑突来,公子便再想独安,又如何能得?届时,退无可路可去,拒则无险可依,大好局面顷刻间便化为乌有。此中利弊,公子,还望三思啊!”

他旧话重提,一再的劝进,厅上众人已不觉都有些意动。连胡不归都在沉思不语。

岳陵静静的看着他,直等他话全部说完,这才轻声一叹,摇头道:“先生所言,或许有理。预言的后事,也或许真会发生。但先生却忽视了我中华的潜力。

自古以来,我中原久受异族侵犯,但你可曾见过哪一族真个长久过?这其中的原因,固然有人心向背的因素,但究其根本,却是一种底蕴所致。

那些个外族的底蕴,实在不足以支撑他们统制如中原这般大的地域,所以,或能得一时之逞,到最后,或被我中原同化,或彻底风流云散。

先生劝我进窥中原,我便真成了事儿,若去改变他,则会触动多数人的利益,只怕不等功成,便要被碾成齑粉;若不去改变,岂不又是新瓶装旧酒,不过数十年,还不是又回复老样子?

流了无数人的血,耗费无数的精力、人力、物力,最终却仍是回归原有的轨迹,这样又有什么意义?

先生方才说了许多,有一点说错了,也有一点说对了。对的一点是,咱们真个据有了青海之后,厉兵秣马是必须的!但错了的一点嘛………”

他说到这儿,脸上忽然浮起诡秘的神色,咧嘴一笑,轻声道:“…….青海虽偏,却也不是死地,更不是没有发展的空间。除了中原之地,还有更适合的地方等着我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