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特殊的夜晚,储元殿之外,发生了一些我不知道的故事。

夜宴结束后,所有宾客在禁卫军名为护送实为监视的名义下陆续出宫,原本喧嚣热闹的皇宫瞬间恢复了它本有的宁静。 宫灯渐熄,除了各处巡逻军走来走去外,宫里再不见其它人影。

突然,一抹黑影以极快的速度越过宫墙,躲过脚下的禁卫军,来到了离储元宫一百米处的一棵高大的梧桐树上。

黑色夜行衣紧紧包裹着来人结实完美的身躯,使他与夜色几乎融为一体。 如星光般璀璨的黑眸里盈满了伤痛,凝视着前方亮着灯的储元殿,这人正是医鹤。

原本以为进了宫,他就会对那个女人死心了,甚至,他尽量管住自己的眼睛不去看她,可是,关于她的一切还是刻入了他的心里。她的笑,她的泪,无时无刻不在他脑海里盘旋。 尤其是她今夜唱的那首歌,虽然有些古怪,那份坚强的执着却让人心疼到了骨子里,让他有种想要不顾一切抢了她远走高飞的冲动。 以至于现在他竟莫名其妙的夜探皇宫,只为了能离她更近一点。 可是,这个时候,离她越近,却让他心里的痛更痛。

是他将她召来的,她只是自己的一颗棋子!医鹤紧握住拳头,再一次在心里狂喊着,这句话他提醒过自己很多遍了,却只是让他更深刻的认识到自己陷得有多深罢了。 指尖刺入掌中,他丝毫没有发觉。 一缕殷红从指缝中流出,滴在梧桐树干上。

也许,从那个叫苏辣兰地女人对他lou出那个灿烂无比的笑容时,就注定了他要沦陷的命运。 那样的笑容,温暖得可以融化一切冰霜,却又带着一丝让人惊心的邪恶,如一朵恶毒的罂粟。 就那么突然的盛开在了他心里。

其实,说起来。 她地缺点很多,爱说谎,动不动就捉弄别人,还有一大堆古怪的想法,总是让人哭笑不得,可是每当他想要忽视她造成地存在感时,却又忍不住被她散发的光芒所吸引。 明明外表看上去弱弱的,内心却坚强得像个男人,即便拖离了自己的本体,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却丝毫不影响她脸上的笑容,还能理智的发起反击,那种对生活地乐观与热情,让他意外的同时。 更羡慕她的那份洒拖。

而当她说出她就是他的家人时,他那颗未曾暖过的心竟再也硬不起来,师傅说,她会帮助他解拖心中的苦,可是,每当他想要说服自己放下心中的恨时。 那些恶梦般的记忆却总是萦绕不去。 而当他想要顺应自己地心走下去的时候,她的影子却又如烈火般折磨着他。 有时,他忍不住要怀疑,医屠是不是在换着法子整他,为什么他的问题非但没有解决,反而比过去更复杂了?

收回心思,提掌想要运功听听储元殿内的动静,临了却又放弃,他今晚来这里就已经是个错误了,怎么竟生出偷听人家洞房的荒唐想法来?光是想到那个女人躺在皇帝怀里地情形。 他就恨不得一掌拍死自己了。 如果再听到些其它的,也许。 他真的会吐血而亡。

明明是他将她拱手送人的,现在有什么资格来难过?心中的仇恨不能放下,她跟着他就只会有危险。

医鹤抚着胸口,在衣物下面,那个kao近心脏的地方,有一道已经结疤的伤口,虽然伤口已经痊愈,但那份伤痛却一直存在,那是他永远也忘不了的记忆,也是他每夜的梦魇。

十六年前的那个夜晚,一柄冰凉地长剑刺向年仅四岁地他,而就在关键时刻,一个中年妇人扑了过来,护在他身上,那柄长剑毫不留情的穿透了妇人地身体,刺入了他的胸口。 而那个妇人,就是他娘。 那一天,他们公孙氏一家被人灭门,他是唯一的幸存者。 那柄剑只差一分便刺入了他的心脉,是他娘用自己的身体救了他一命。

沉冤十六年,他唯一想做的事,就是替家人昭雪,这似乎也成为了他活着的唯一目标,他不认为有谁能将这份恨意磨灭,可是,他还是听从师傅的话,使用了禁术,只不过他要用他自己的方式,来消弥这一场恩怨。

空气中突然多了一丝异样的气流,惊醒了回忆中的他,这附近竟然还藏着一个人!凭着习武人的敏锐直觉,他立刻判断出此人的轻功应该不比自己差,而且内力深厚,难道皇宫中会有这样高手?

对方也发现了周围的异样,挥手间,一样东西破空飞了过来。 医鹤只轻轻一闪,便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回头一看,竟是一根小小的树枝,只是现在这根树枝却深深的植入了榕树的树干中。

这一击已经暴lou了对方的藏身之所,医鹤凭着自己良好的夜视能力终于看清了他,也是一身漆黑的夜行衣,脸上带着诡异的面具,正是曾经在山中遇到的鬼面人,也是这次汝越国的使节,他怎么也会在这里?

几乎是不用言语,习武之人便能自然的感受到对方带来的敌意与杀气,医鹤飞身攻向鬼面人离烙的同时,离烙也迅速展开了还击。 掌风相击,没有任何声响,却见四周树木纷纷轻颤,树叶如雨般落下。

“你来这有什么目的?”停在另一棵树间,医鹤用内功传音喝问。

“这是我的事。 ”离烙冷冷回着,天晓得他自己半夜来皇宫做什么,或许,只是想来看看那个女人嫁给自己不爱的人的痛苦模样。

“我不会让你伤害她的。 ”看出他眼底的不怀好意,医鹤警告着。

“伤害她的人不正是你吗?”离烙的话一针见血。

果然,医鹤如被人刺了一剑般,心中一阵抽痛,脑海里又浮现了那张含泪的脸,是啊,伤她的人不就是他自己吗?

正当他分神之际,离烙已经再度攻来,医鹤冷哼一声,眼底升起一丝藏不住的杀气,下手再不留情,大有不取其性命不罢休之势,离烙也不敢大意,运起轻功,两人瞬间在半空中游斗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一声怒叱猛然响起,归云听到异常响动,持剑赶了过来。

两人闻言,几乎同时收招,正要逃离,归云已经拨剑刺了过来,这次,医鹤和离烙竟很有默契的一起出掌攻向归云,归云同时接两位高手一招,顿时气血翻涌,连退几步,再定神看时,只见到两个黑影在夜色中一闪而逝。

“归将军,出什么事了?”禁卫军闻声率了一队人马赶到了。

归云复杂的看了一眼两人离去的方向,道:“有两个可疑人物在宫里,你们要加强巡视,我带人去储元殿护驾。 ”

禁卫军一听有可疑人物,顿时来了精神,他们巡视皇宫好几年,终于有点动静了,这可是立功的大好机会,禁卫军首领立刻招集各路巡卫官,在皇宫里布起了天罗地网,归云则带着自己的部下赶到了储元殿。

这也就是我突然听到众多脚步声的原因,而归云在部署好防卫后,终于待不住了,吩咐道:“你们在这守着,我去外面巡视。 ”说完,就疾步离开了储元殿。

仲秋夜,本该是洞房花烛,良辰美景,整个皇宫却陷入一片紧张的气氛中,月虽圆,却透着无比凄冷,依如今夜某些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