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求生欲望是与生俱来的,大棚内的灾民也意识到了生命受到威胁,哪还顾得上身上的病痛,爬起来四散奔逃,原本病重起不来的,这会也奇迹般的撑起了身子,四肢并用的在地上爬动着,企图逃过一劫。

黑衣人身手敏捷的手起剑落,刺入了一位老者的胸膛,一股鲜红迸出,溅在了白色的棚布上,引起一片惊呼。

我的心也仿佛被人刺了一剑一般,揪痛起来,“别看。 ”医鹤手上一紧,已带着我卷入了混战之中。

我只看到眼前一片刀光剑影,一个个黑衣人在我跟前晃来晃去,好几次,森寒的剑锋都险些刺入我的身体,却被医鹤巧妙的化解,我这才发现,医鹤一手要护着我,单手要对付几个黑衣人的袭击,而他手中,只有一把匕首,好像还是地上那个死人用过的。

领头的黑衣人不知什么时候也加入了攻击之中,这些人功夫都不错,而且意在取我们性命,所以招招狠辣,我不禁在心里替医鹤捏了把冷汗。

“鹤,你放下我,你这样打不过他们的。 ”他每次因为要避开那些人对我的攻击而处处受制,虽然现在还能应付,但对方人多,时间长了,他能受得了吗?

医鹤没有说话,搂着我的手却更紧了,突听“叮”的一声兵器交鸣,他已夺下一柄长剑,挥手间。 飞起一道红光,一个黑衣人的头颅滚落在地,接着,是一片尖锐刺耳地声音,像利器刮在钢板上一样,围攻在我们四周的黑衣人都被震开来,我只觉一阵头晕目炫。 下一秒,人已到了马背上。

领头的黑衣人最先反应过来。 岂肯这么轻易的就放过我们,一把长剑破风而至,其它黑衣人也不甘示弱的跟上。 医鹤手中有了剑,应付起来游刃有余。

坐在马背上,我的视野也开阔了,却惊见身后的大棚里已经是血流成河,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尸体。 其它人早就乱成了一团,漫无目的地乱窜。 那个黑衣人似乎并不着急,一个一个目标的追击着,长剑刚从一个老妇身上抽离,脚步又缓缓的朝着一个躲在板车底下的小孩移去,像在玩什么有趣的游戏一般,眼里闪着残忍的戏谑。

趁医鹤再度击退黑衣人的空子,我忍不住求道:“鹤。 快,救救那个孩子。 ”

医鹤牵动着缰绳,回头瞥了一眼,身形稍动,黑衣人又围攻上来,阻住了去路。

眼看着那把长剑已经高高举起。 我地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情急之下,喊了出来:“不要杀他!”然而,黑衣人充耳不闻。

突然,不知从何处冲出来一个中年妇人,抱着一块石头向那个黑衣人扑了过去,“不许伤我的儿子!”

我心里暗叫不好,果然,妇人手中的石头还没来得及抛出,那把沾满鲜血的剑已刺入了她的身体。

“娘!”小孩的哭喊声像一把生锈的刀割在我心上。 痛得我几乎不能呼吸。 一股酸涩从眼里涌出,模糊了我的视线。

然而。 黑衣人像是斯空见惯一般,丝毫没有动容,只是厌恶地瞪了妇人一眼,手一动,准备拔出剑来,不料妇人死死的抓住剑刃不放,鲜血从她的指缝间流溢出来,与胸口的血迹混在了一起。

身后一直护着我的医鹤看到这一幕,突然全身一僵,整个人怔住了,连挥剑的手都停了下来,感觉到他地异样,我抬起头来,只见他双眼通红的望着那个中剑的妇人,脸上的伤痛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

“鹤,小心!”眼角的余光窥见身后刺来的剑,我忙惊呼,他却动也不动,我只得用力推开他,然而,还是迟了一步,避开了后背的要害,剑峰从他右臂擦过,拉开了一道口子。

疼痛终于让他恢复了意识,振臂一挥间,一道紫色气流从他指间流窜至剑身,剑锋扫在一个黑衣人脸上,那人的脸突然冒起了黑烟,连连痛呼着倒在地上,**了两下,便断气了,脸上的黑巾与黑巾下地血肉混合在了一起,模糊一团。

即便是在危机时刻,我也很少看到医鹤用毒,可是,此刻,我能感觉到他全身散发出来地前所未有的杀气,这种欲毁灭一切地陌生气息让我也为之心寒。

医鹤并未察觉到我的战栗,搂着我腰的手逐渐冰冷,我这才发现不知几时起,他周身都笼罩在一层淡淡的紫气里,眼中闪着妖异的光芒,这景象,让我想到了走火入魔。

黑衣人也被吓住了,开始犹豫起来,然而医鹤此刻却像杀红了眼,突然跃身下马,手中的剑出动,卷起一阵腥风,我在马上只看到剑影舞动,红光飞溅,不过一瞬的时间,围攻的黑衣人倒了好几个,剑伤处皆冒着黑烟,迅速溃烂,侥幸没受伤的几个连连后退,医鹤并没有追击,而是将目光转向了那个追杀小孩的黑衣人。

原本冷酷无情的黑衣杀手被这边的情形惊呆了,眼中闪过一丝惊惧,也顾不得拔剑了,脚下踉跄的退着。

医鹤提着剑朝他一步一步逼近,黑衣人突然回过神来,猛的拖住那小男孩挡在身前,双手掐住了他细嫩的脖子,“别再过来,否则,我杀了他。 ”

“鹤,你冷静点,小心那孩子!”我不知道医鹤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可怕,此时,我最担心的就是他会误伤了那个小孩。

不知是不是我的话起了作用,医鹤停了下来,我暗自松了一口气,他总算还有一丝理智。 那个黑衣人见自己手中的小孩起到了保护作用,不禁得意起来,然而,他的笑意刚传达到眼里,就立刻转为了惊惧。

接着,我看到了平生最恐怖的一幕,医鹤手中的剑宛若飞龙般流窜着,紫色的气流混杂其中,很是绚目,而飞舞起的血光与阳光交织成一片金色,洒落一地,跟着掉下来的,是那个黑衣人的耳朵,鼻子,胳膊,最后是双腿,他的身子像极了一个散了架的木偶,少了腿的支撑,直接扑倒在地。

鲜红的**像终于找到了突破口,从各处倾泄而出,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可以流出来这么多的血,整个地面都被染红了,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让人作呕。 最可怕的是他的双手,依旧卡在男孩的脖子上,断臂处,血如泉涌,小男孩从头到脚都染上了血,也不知道有没有受伤,早就吓傻了。

我也吓傻了,也许,是事情来得太突然,也许,是今天受的刺激太多,我忘了要尖叫,也忘了要害怕,只是怔怔的望着那个提剑的身影,这真的是医鹤吗?这么残忍的手段,我怎么也不相信。

就在一切归于沉寂的时候,领头的那个黑衣人突然趁机冲我杀了过来,我心中一惊,本能的揽紧缰绳,想要避开,身下的马突然嘶叫着一跃而起,疯狂的朝前奔去。

我根本不会骑马,何况,这种情况下,我哪坐得稳,“鹤,救命啊!”身子被颠得好疼,我还来不及应对,整个人突然被甩飞了出去。

身下滔滔河水在我眼底放大,接着,我听到“噗通”一声,整个人便坠入了那片冰凉中。

落水的瞬间,我好像听到了医鹤在叫我,这一刻,我猛的想起,我是不能下水的。

完了,这下我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