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中隐隐于市

每个华丽的宫殿都有一个见不得人的地方,此时我正在淑华宫的暗室里看着被捆着跪在地上的容妃。

窗户被黑『色』的纸糊着,不透一丝光。只是我在这暗室中命人点上了许多蜡烛,一点也不暗。似玉、菊惠、菱角和萧天青站在我旁边,我端坐在屋中唯一一张椅子上,似笑非笑的看着被捆着跪在屋中间的容妃。

容妃在火红的烛光下,脸『色』显得很苍白,怨恨和恐惧交织。她咬了咬嘴唇,最后很有骨气的恨恨的道:“现在落在你手里,我认栽,你给我个痛快!”

“痛快?”我笑了,“你是否给了如花和小路子痛快呢?”

容妃不语,脸『色』越发苍白,恐惧开始多过恨意,声音有些颤抖:“你打算怎么处置我?如果你太过狠辣,皇上知道了……”

“闭嘴。”我收起笑意,怒视容妃:“不久前是谁在我面前说如花和小路子有多么惨的?是谁趾高气昂的跟我描述如花她受刑的样子的?是你!我说过,会让你付出代价的!似玉!”

似玉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刑具,和菱角一起走到了容妃身边。容妃看清楚是什么刑具之后,脸上的恐惧藏都藏不住。

“这是钉板,正是你对如花和小路子所犯下的罪行。”我重新带上了微笑,“我也不过分,只是把你给他们的还给你。似玉、菱角,用刑。”

似玉不知道哪儿来的那么大的力气,硬是按住了不停挣扎的容妃,把钉板按在了容妃的膝盖之下。放好之好,似玉带着深深的仇恨,双手按在容妃地肩头,不遗余力的往下使劲。

血迹和容妃的尖叫同时漫开。整个暗房一时间充满一种让人很不舒服的味道。容妃从小娇生惯养,何时受过这种罪,受过这种痛。

“不是我,不是我下的令!”容妃终于开始崩溃讨饶,“是皇后下的命令!不管我的事情,我只是看着而已!”

“不是你?哈哈!”我疯狂大笑,“你当我那么好欺骗,你、皇后还有曹妃。哪一个不是蛇蝎心肠?哪一个不是凶手?现在你知道后悔知道害怕了?”

随着似玉和菱角的不断用力下压,容妃哭叫声越来越大:“啊!你杀了我吧!我下辈子一定不会放过你地!有本事你杀了我!”

“杀了你?那么简单?为什么你们那时候不给如花他们一个痛快?折磨了他们那么久!”我的声音苍白而残酷,我从菊惠手里接过一件东西,起身缓缓走到容妃身边,嘴角拧出一丝笑容:“看看这个是什么?”

似玉和菱角放松了力道,容妃低低的抽泣、喘息,终于有力气抬眼看我手中的东西,茫然的摇头道:“不知道。”

“听说过梳洗之刑没?”我继续笑。扬起手里的铁刷子道,“这个铁刷子的每一个刷『毛』都是铁质的,尖端锋利无比,别说皮肉,就是骨头。被它梳一下都会留下深深地痕迹。”

我满意的看到容妃的颤抖那么明显,眼中的恐惧无与伦比。我笑着解释:“你看,我这么一梳下去……”

我拿着铁刷子在都成筛子一样的容妃脸上比划了一下,口中继续道:“一块带着血地皮肉便下来了。再梳一下,便可以在你的骨头上留下深深的痕迹。怎么样?一下一下的梳到你地身上,直到你的身体的皮肉全部变成肉泥,直到你只剩下森森白骨……别担心,我一定不会在你的要害部位下手了,我会让你慢慢享受……”

“啊~~~~~”一声长长的尖叫,容妃身子一软,倒在了钉板上。

“刺激过度。只是吓得晕过去了。”萧天青检查之后道,直起身子看着我,沉沉的问道:“你真的要对她用这个刑,是不是……”

我看了看萧天青的脸,再看了看昏倒在地上地容妃,突然觉得心里空洞得厉害。报完仇了,可是,为什么一点成就感和喜悦都没有。特别是想起萧天青就要去无尘山。想起尉迟澈在长歌亭离开时的表情。为什么,这么难受。

我的脚步踉跄了一下。萧天青一把扶住了我,表情有些痛心。我把手中的刷子扔到了地上,对萧天青道:“你和菱角把容妃送到寂玄宫去,菊惠和似玉,我想回寝宫休息。”

“他知道了吧?”走在回房间的路上,脑中反复播放尉迟澈离开长歌亭时的表情,我觉得步伐着实有些漂浮,被萧天青那一掌拍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

“肯定知道了。”菊惠点头,问了另一边的似玉,“似玉也知道了吧?”

“知道。”似玉点头,“黑衣人是萧公公吧?那个人偶是娘娘派人做地吧?萧公公故意引着皇上地人去丽华宫找到这些东西,嫁祸给容妃的。”

“连似玉都知道了,我还能瞒着谁呢?”我摇着头苦笑道,“算了,我也没指望能瞒着谁,反正目地达到就好了,我和容妃之间的恩怨也是人尽皆知的。”

菊惠和似玉都没在说话,只是把我扶回了房间,让我睡下。

一直在昏睡着,恍恍惚惚中觉得不知何时竟然有人来拉着我的手了,我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却发现漆黑一片,原来我睡到了晚上。

“醒了吗?”熟悉的声音,是尉迟澈的,带着关切还有疲惫,“你一直昏昏沉沉的说胡话,害得我担心。”

“只是……乏了……”我呐呐道,没想到他还会来,“你不怪我吗?”

嘴被一只温热的手捂上,接着放开又覆到了我的手上,手的主人道:“说过你做什么都不会怪你的。我已经失信好几次,已经错过好几次了。没有做到自己所说的,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做到,哪怕……”

“哪怕被我当枪使?”我苍凉的笑了两声,拆穿了那最后地一层纸,让一切的利用和阴谋显得那么赤『裸』『裸』。

黑暗中,尉迟澈沉默,好久才道:“本来我就应该是一把永远守护你的枪,是我一直没做到。我自以为我做的很好,我一直在错,一直给你的都是伤害……”

我不语。尉迟澈轻轻把我拉到怀里,柔声问道:“现在,你的怨恨平息了吗?不需要在背负着仇恨生活了对吗?心里好过些了吗?可以……再回到我的怀抱了吗?从今以后只属于你一个人的怀抱……”

我地眼睛突然酸了,心里最柔软最纯洁的部分像是被施了咒一般,被一只无形的手轻易撩拨。眼泪约好了似的一起涌向了眼眶,我再也忍不住。伸出双手,抱住这个我爱的男人,伏在他的肩头,开始把鼻子眼泪全部蹭在他的龙袍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离开了尉迟澈的肩头。尉迟澈轻轻拍着我背,哄着我道:“一切都过去了,没有人再来伤害你了,我们可以好好地重新开始了。”

“重新开始?”我重复道。理智回来了,虽然我不迫害妄想症患者,但是我轻轻摇了摇头,“没人来害我了?后宫佳丽何止三千,你以为少了那几个其他人会一直忍受着我独霸着你?”

“孙姑姑的事情是你安排的吗?母妃说,她以为安平王买通的是其他人来作伪证,没有料到是孙姑姑。”尉迟澈突然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你怎么知道孙姑姑会是安平王地人的?”

我愣了半秒钟。尉迟澈在怀疑什么,是在怀疑他自己的身世了吗?我尽量用平缓的语气道:“我不是去和太后谈过几次,从她地话语中,根据我的观察加上推测,猜到可能会是孙姑姑。”

“你有没有觉得安平王把你和我的关系作为王牌很奇怪,他那样谨慎的人怎么会犯这么严重的错误——一直把一个莫须有的事情当做底牌?”尉迟澈虽然是疑问,声音却是很平静,仿佛已经想透了。只是在跟我说一样。“而且看他那言之凿凿的表情,似乎他很是认定你确实是先帝的女儿……”

“他谨慎怎么会糊涂到在那晚和太后……”我掩饰起心虚。“再说你也就这么认定我和你是兄妹?那你现在不是在……”

“不是。”尉迟澈只是轻声打断,“为什么安平王会和太后在那天做出那样地事情那是太后的手段了,只是我不明白……”

“有没好不明白的,安平王就是一派胡言,你还听了他的不成?”我不让尉迟澈想下去,不知道心高气傲的他得知自己只是太妃和别人偷情而生下来的孩子会怎样。

“呵呵,你和母妃一样,在敷衍我。”尉迟澈突然笑出声来,随即又道,“罢了。”

我不知道如何接话,想必尉迟澈是有些明白的。安平王不可能平白无辜的说我是先帝女儿,太妃如果知道真相也不可能容忍我和尉迟澈在一起。我究竟是不是先帝地儿女,尉迟澈再去查一下邹青青和先帝地暧昧,其实事情很清楚。而太妃容忍着我们的兄妹之恋,那就表示,尉迟澈地身世上有问题。

我和太妃都这样遮遮掩掩,加上安平王的证词,以及尉迟澈的智力,他怎么会猜不到也许,他根本就不是真正的……

“你说,你的那个好姐妹叶思雅会不会是一个好皇后?”尉迟澈突然没有头脑的问了一句,打断了我的思绪。

“不会,她和我一样,独占欲强。”我答道。

“你说,辰会不会是一个好皇帝?”尉迟澈若有所思的再次问。

“你说,隐居市井或者山林的生活会不会适合我们?”尉迟澈没等我回答,带着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淡淡的轻松道。

“你是什么意思?”我腾然起身,心中有一股股轻快的气体在膨胀,忍不住就站了起来,大声问道。

“你说呢?”尉迟澈的声音里有一丝狡黠,“明日我就派人去扬州让辰和叶思雅回来,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我的声音里带着无限的笑意,“市井比山林好,山林没有好吃的,太原始人了,中隐隐于市嘛。不做最大,也不做最小,做个中间的!”

“坐下来,手给我。”尉迟澈道。

我依言坐了下去,把手放在了他的手中。他拿着我的手,在『摸』索着我的指头,然后把我的小指头和他的小指头缠绕在一起。

“拉钩?”我惊愕的道,记得很久之前是我对他做了这个动作,没想到他记得的,而且现在还做这个无比幼稚的东西。

“一百年不许变。”尉迟澈很有磁『性』的声音出来,“台词是这样的吗?”

“是。”我觉得我的眼眶又酸了酸。

拉完勾,尉迟澈起身道:“今晚我先回灏正宫,处理一些政务,尽快把安平王的事情结了。还有容妃,把她了解了吧,我怕她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

我点头,“嗯”了一声。他是想安顿好一切,让尉迟辰平稳一些吗?不过,皇帝易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吗?想必还有一大堆麻烦吧,而且尉迟辰接不接受都还是个很严重的问题呢。

尉迟澈离开后,我实在睡不着,便在淑华宫瞎转。

“每次睡不着你都在外面逛?”萧天青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出现在我身边,“怎么那个皇帝没有陪你?”

“他刚刚回去。”我笑『吟』『吟』的道。

“一脸甜蜜的小女人。”萧天青摇摇头,“看来你又掉进温柔陷阱里面去了。仇报了,心情如何?”

“很好,嘿嘿。”

“天呢,都傻了,简直没办法和你交流了。”萧天青不住的摇着头,突然又严肃了说,“希望你以后和那个皇帝以后可以开心的过日子,再不要像这一段时间那样,不停的在争斗在防范。只是,这皇宫……”

“你『操』什么心。”我打断了萧天青,“对了,无尘山真的有你师傅说的那么好?”

“非常好,真的是一个世外桃源。”萧天青笑嘻嘻的道,“你就不用『操』心我了,把你自己管好就是了。”

“萧大哥,我……”

“别说谢谢,我听腻了。”萧天青捂着耳朵,一脸不耐烦,又道:“我睡觉去了,大冬天的,你也早些回屋去,我知道你兴奋,也别『乱』晃了。”

我点头,道:“萧大哥,辛苦你了,真的,大恩不言谢。”

萧天青扮个鬼脸,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