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白葭走后,上官清源也没再过来,反而顾夫人让万大夫天天来给顾蔓清洗伤口,并且苦口婆心地做思想工作,劝她同意剜去额上的伤。(

如果这人不是和夫人一伙儿的,顾蔓或许会答应,可是,呵呵……

“四小姐脸上的伤着实严重了些,若再不处理,等夏天炎热起来,脸上易出汗,伤口就更难愈合了……”

“我是一年四季都出汗的体质。”

“……”

“女为悦己者容,四小姐云英未嫁,若是治好了脸上的伤,想必上门提亲的人会将侯府的门槛踏破……”

“如果他们都只是为了我的容貌而想娶我,不嫁也罢。”

“……”

万大夫无奈,只好每天过来检查一下,照例开几服清热去火、美容养颜的方子给她。

时间一晃便过去了一个月,万大夫有事告假,顾蔓难得耳根清净了几天,不过他的方子确实有效,连着服用一个月后,她的皮肤圆润光滑了许多,尖尖的下巴上终于长了些肉,看上去不仅不觉得胖,没了以前那副尖酸刻薄的样子,反而更加好看。

顾蔓穿着一身纯白长裙,裙子素的没有任何装饰,连腰带也是同种材质亦没有任何花纹装饰的,但穿着她的身上,反衬出一种清丽脱俗的感觉来,她皮肤白皙,狭长的丹凤眼角下的红痣红得滴血,乍看一下,竟还有种动人心魄的妖艳之美。

主仆二人正在荷花池上面看着里面游来游去的锦鲤,顾蔓突然侧耳,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疏清也听到了,好像是有人在哭。

顾蔓在前,疏清在后,两人循着哭声的来源找去,却不料,看到的竟然她的弟弟,顾茗。

顾茗正斜坐在游廊的抄手上,头埋得很低,他嘴里发出呜咽之声,不时地抬起袖子抹泪,他哭得伤心投入,连顾蔓靠近了也没发现。

“茗儿?你怎么了?”顾蔓站在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顾茗抬头,脸上的泪痕还没抹干净,乍一见是顾蔓,吓得双腿一翻,直接从栏杆上跌下来,好在顾蔓及时拉了他一把,他只是歪在地上,并没有摔倒哪。

“没事吧?快起来。”

顾茗蹲在地上想跑,只是袖子被她抓住了,双手抱着头,畏畏缩缩地靠过来,哭得更凶了。

顾蔓无比窘迫!

难道她真跟凶神恶煞一般?

“别哭了别哭,四姐不会打你更不会凶你,你乖乖地听话好不好?”

“呜哇……”

“我带你去玩好不好?你看那边的荷花池……”

“呜哇呜哇……”

嘴欠!

提什么不好,非要提荷花池!

“我给你做好吃的糕点,怎么样?”

“好。”

顾蔓松了口气,像人贩子似的瞄了瞄四周,好在没人看到啊,不然可真丢脸。

本想拉着顾茗一起走,但他不肯,先前那留下的阴影还在,顾蔓只好走在前面,让疏清跟着他。

顾茗的智商并没有问题,只是在顾蔓面前不免显得像个孩子,年幼时又被女配给欺负惯了,一见到就想落荒而逃,像今天愿意跟着她,简直是破天荒了。

顾夫人在所有人面前一直是个贤惠的好主母,从来也没有在暗地克扣过各个院子的月例或者伙食,厨房的使用也相对宽松。

下人们见顾蔓亲自来了,立刻行礼并且退让到一边。

疏清照顾她也有好几年了,自然以为她不会这些的,正挽起袖子准备代替,哪知顾蔓说不用,让她给自己打起袖子,见旁边有些简易的材料,便开始自己动手,疏清只在一旁帮忙。

因旁边放着南瓜和糯米粉,顾蔓先做了比较简单的桂花南瓜饼,糯米粉中加入少量的桂花和糖,兑水调成稠糊状,再将蒸熟的南瓜压成南瓜泥,与糯米粉拌匀,放入烧热的油锅里面炸熟,不多时,香气飘满整个厨房。

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外脆里酥,香甜可口,光是看着就想尝一口。

顾蔓又揉了面团,切成小块,擀成薄皮,又把胡桃仁、松仁、桃仁、榛仁、嫩莲肉、干柿、熟藕、银杏、芭榄仁切细,加上熟栗切片,用蜜、糖调和,再加上碎羊肉、姜末、葱、盐调和成馅,最后卷进面皮中,放在油锅里焯,一盘香气四溢的春卷就出锅了,但这里的人习惯将它叫薄饼,顾蔓也不得不入乡随俗。

顾茗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着,左手是吃了一半的南瓜饼,右手是咬了一大口的薄饼,他吃的满嘴流油,顾蔓在一旁帮他擦,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不怎么抗拒她。

疏清和小离在旁边看得口水直流,使劲地吸着鼻子,那馋样让顾蔓看了也觉得好笑:“你们想吃的话,过几天等小姐心情好,也做给你们吃。”

“小姐,你说话可得算数啊。”两人恨不得扑过来抱着她的大腿让她保证。

顾蔓横了两人一眼:“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

两人只嘿嘿地傻笑。

“真好吃。”顾茗吃饱喝足之后,与顾蔓也亲近了几分,说话也利索了许多,“四、四姐,我以后还、还能过来吃点心吗?”

“可以,不过你得先告诉我,方才为什么哭了?”

提到这件事,他明显垂下了头:“姨娘近日脾气不好,总无故骂我与奶娘。”

顾蔓摸了摸他的头,“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啊也不小了,不要老是哭,要坚强起来,以后看到四姐也不用害怕,你觉得四姐可怕吗?”

想到刚才对他温柔满满的四姐,顾茗笑着摇头。

“那就是了。”

姐弟二人正聊得开心,门口却传来了纷杂的脚步声,小离忙跑到院子里去看,竟是王姨娘带着丫鬟们过来了。一见到顾茗在这,她便没了好气,揪着他的耳朵骂道:“不长记性的蠢货,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侯府里哪儿都能随便去,就是不要来这儿,你是当做耳旁风了吗?”

顾茗委屈地低着头,瘪着嘴,刚想哭,记得刚才顾蔓说的话,又忍住了,只是那模样实在惹人怜惜。

“姨娘,茗儿是侯府里的正经主子,你在这么多人面前如此待他,难道就不怕传来夫人的耳里,治你个尊卑不分、虐待幼主之罪?”

“哼。”王姨娘冷哼:“就算夫人治我的罪,也好过我的茗儿无故被恶人害死。”

“姨娘请看清楚,茗儿今年也有十四了,他不是小孩子,谁好谁坏他能分得清,再者,他在我这儿也没受到半分损伤,姨娘这话未免有挑拨我姐弟感情之嫌。”

茗儿开始挣脱王姨娘的手,指着顾蔓道:“姨娘误会了,四姐是好人,她给茗儿吃了好多糕点,可好吃了。”

王姨娘脸色大变,不由分说拉着他的手往回走,边走还边道:“顾蔓,你给我等着,若我茗儿出了什么事,我要你拿命来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