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正好有个凉亭,顾蔓刚坐下,一块纯白的帕子便递了过来,顺着那骨节分明的大手朝上看。正对上那张俊美无俦的脸,顾蔓不争气地脸红了,声音也柔了:“谢谢,不用。”

掏出自己的帕子来,慢慢擦去脖颈间的血,眼睛却一直盯着他,他没有半点尴尬之色,缓缓收回帕子,叠好,又放进怀里。

“需要我帮你上药吗?”静默无语,他突然问。

“不用了。”

“以前的伤好了?”

顾蔓记起那时被他的猫抓伤的也是脖子,笑了一下:“早就好了,多谢世子关心。”巨边女圾。

他淡淡说道:“不客气,你两次伤都因我而起,关心是应该的。”

顾蔓听得他的话却觉得一头雾水,这人对她的态度变化得也太快了吧。上一次被他的猫伤了,他还是一副不愿意搭理她的样子,如今真让她不习惯。

提起那只黑猫,顾蔓又想到了先前他们说起的七巧红的事,虽然她并不知道上官清源为什么会这么激动,不过这瓶解药似乎是条线索啊。

“世子方才说,那瓶七巧红的解药是……”

“几个月前,小黑从外面拿回来的,我也不知道是从哪家拿的,所以恐怕帮不了你。”他微微一笑表示歉意。

顾蔓不再多问。他也不多言,一时,只能听见清风拂过的声音。

正觉尴尬,前面传来人声,是顾白葭与上官清源并肩而来。两人言笑晏晏,尤其是上官清源,不同于面对顾蔓时的恶劣态度,在顾白葭面前。他简直跟换了个人似的,全身都散发着阳光的气息,尤其是那双眼睛,如水洗过的黑曜石闪闪发光,里面闪耀着动人的光泽。($>>>’小‘說’)

顾白葭点头微笑,抬头,正好看到坐在亭子里的顾蔓与萧隐玄,没有半分惊异,款款上前与他们打了个招呼:“贤王世子也在?蔓儿也来了。”

“嗯。”萧隐玄点头回应。

“世子妃好。”顾蔓起身,按照礼节给她行礼。

“我们都是自家姐妹,不必客气。”顾白葭笑着上前,顾蔓不得不朝前走了几步。正好走在台阶上时,哪知,顾白葭刚走到她面前,突然身子一软,直接朝地上倒去。

顾蔓惊骇,想伸手拉她,却被远处冲过来的上官清源推开,“顾蔓。你敢动她!”

脚后跟被台阶绊住,猛地朝后一退,腰身正好撞在石桌上,疼得她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这还不算完,不知怎的,自撞到桌子的那一瞬间,另一种分筋错骨的痛也开始折磨着她,顾蔓咬着唇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可身体的痛楚让她发狂怒吼,以发泄出那种无以言状的痛楚。

站都站不稳,直接摔在地上,痛得不停地滚来滚去,身子都缩成了一团,身上青筋暴起,看上去十分恐怖。

“四小姐,你怎么样了?”萧隐玄听到动静,立刻蹲下身来,双手一探,摸到她满额大汗,惊了一下,即刻起身拦住欲走的上官清源:“解药拿来。”

上官清源极为不屑:“让开!若小白出了事,我决不放过她。”

“你眼瞎了吗?她根本没动她一根手指头。”说完这句话后,突然发现自己也浑身乏力,萧隐玄登时大怒:“上官清源,你给我下药!”

上官清源已经抱着昏迷的顾白葭离开了,丝毫不理会顾蔓的痛楚。

“啊----”全身上下似有无数的虫子在身体里蠕动、嗜咬,顾蔓恨不得将全身剁成一段一段的以减少疼痛,她双手不停地朝着全身各处挠去,长长的指甲对准暴起的青筋,出手极重,恨不得直接掐断,她的脸色已经涨成青色,汗水似不要钱的往外淌,不多时,身下的汗水成股从石阶上流下来。

一只大手及时按住她抓向脸颊的手,并将她整个人捞起来,打横抱起,朝着上官清源的院子走去,顾蔓此时已经没了理智,张着大嘴直接一口咬下去。

“唔----”他闷声哼道,动作却是半分未停。

将顾白葭放在**,上官清源总算松了口气,立刻叫来医童,吩咐道:“快去荣王府通知世子,世子妃有喜了,让他过来接人。”

医童很快退下去,可上官清源却一直站在门口,清澈的眼中有一抹化不开的忧愁。

亲眼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成为别人的新娘、怀了别人的孩子,心里着实酸涩难言。

可他强压着心里的酸楚,喃喃道:“小白有孩子,我应该高兴不是吗?”说完,强打起精神,扯着嘴角咧开了一个苦涩的笑。

“上官。”

听见顾白葭虚弱的声音,上官清源立刻回过神来,奔到她床边,再三确认她身体没有任何异常后才放了心。

“我怎么了?”

上官清源听见自己用另一种声音说道:“小白,你,怀了他的孩子。”

“真的?”顾白葭完全没有听出他的心酸,忙用手抚摸着小腹,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有了孩子以后事事都注意些,尤其是要防备着顾蔓,切不可再靠近她了。”

顾白葭抚着平坦的小腹,头也未抬:“上官,你多虑了,蔓儿与我是亲姐妹,她听到这个消息也只会为我高兴,不会对我怎样的。”

上官清源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护着她?刚刚要不是她推你,你至于昏倒?”

“啊?”顾白葭十分惊讶,甚至停下了手,呆呆地望着他,柳眉一皱,这才道:“你弄错了啊,蔓儿根本没有碰到我,是我自己莫名其妙昏倒的啊。”

上官清源面色一紧,“你确定?”

不容置喙的点头。

“你在这等会儿,我去去就来。”

然而,才走到门口,便看到萧隐玄抱着软趴趴的人到了院子里,上官清源立刻过去,将解药喂给昏死过去的人,有些不好意思地丢下一句话:“你好好照顾她,解药服下了就不会有事,你身上的软筋散也快散了。”

“你个混蛋。”萧隐玄骂道。

“上官,你是不是对蔓儿做了什么?”一回到房间,顾白葭便开始质问她。

上官清源点头:“我以为是她害你,所以下手重了些。”

“所以你刚才出去,是为了救她?”

“嗯。”

“哦。”

顾白葭想起了母亲带给她的话:“上官最近似乎与顾蔓走的有些近。”

心里有些失落,甚至不安:以前的上官,是从来不会看顾蔓一眼的,可如今,竟让她进了这座宅子,还抛下自己去看她。

掩在衣裙下的双手渐渐抓紧了身下的床单。

……

顾蔓醒过来时,一抬头便看到了陌生的屋顶,房间里的装饰风格简单,她吓了一跳,想要爬起来,可全身酸软疼痛,根本使不上劲。

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黏在身上特别难受,还有一股难闻的汗臭味和血腥味,只是,身上盖着的这件衣服……似乎是萧隐玄的。

只不过,原本纤尘不染的白衣锦袍现在皱巴巴的,像被人长时间**过一般,上面还有未干的汗渍与血迹,揉了揉发痛的脑袋,顾蔓叹了口气。

顾蔓挣扎着起身,朝自己身上看了看,衣衫尽湿,直接出去的话着实不雅,最终还是将锦袍穿在身上。只是,原本穿在萧隐玄身上无比合身的袍子到了她的身上,简直成了曳地长裙,将腰带重新束好,又将衣领拉上来挡住脖颈上的伤口,这才颤巍巍地出了门。

临走之前,又想起此行的目的还没达到,可她实在不想去见上官清源这个混蛋了,又转身回去,房间里正好有笔墨纸砚,她留下一封书信给上官清源。

刚想再留一封,突然意识到萧隐玄是看不见的,便收了笔,笔尖的墨水却正好滴在了白纸的正中间。

“要走了?”门口传来萧隐玄充满磁性的声音。

“嗯。”顾蔓站起身。既然他来了,也不必头疼怎么跟他留口信了。

“王府的马车在外面,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救命之恩,日后必报。世子若有需要,顾蔓决不推辞。”她道谢。

萧隐玄没在说话,只侧着身子让开一条路,顾蔓走的匆忙,并没有看到他另一手端着的汤药。

从东侧门溜了进去,一路避开人回到幽昙院时,天都快黑了,疏清见她这幅狼狈的样子立刻吩咐丫鬟们烧水给她清洗,“小姐这是怎么了?不是去的上官神医那里,怎么会弄成这样子回来?”

小离并未意识到出了事,喜滋滋地跑过来说道:“小姐,好奇怪哩,今天屋子里突然多了一堆治外伤的药,也不知是谁送过来的。”

疏清解开她身上披着的男袍,这才发现她脖子的伤口,不由得惊呼出声,伤口还没上药,又被汗水湿过无数遍,原来青紫的伤口已经发肿发红,看上去有些怕人。

这一下,连小离都惊呆了,眼泪啪嗒落了下来。“奴婢还以为突然多了那么多宝贵的药膏是件好事,原来小姐真受了伤,呸呸。”

说着就要冲过去将药全砸了。

疏清一把拦住她:“糊涂东西,药都砸了,小姐的伤什么时候才能好?”

“都留着,送药的人并不是伤我之人,他也是一片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