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王妃走后,顾蔓开始思考她临走前说的话。

她不愿意与荣王妃深交,所以唯有将她气走,可没想到。荣王妃是已经修炼成人精的人,怎么会看不透她的小心思,不仅不生气,最后反而眯着眼笑道:“你会向本王妃妥协的,本王妃在荣王府等着你。”

荣王妃为人十分自信,而且顾蔓知道,她并不是盲目自信,所以心里反而有一丝担忧:难道荣王妃又在无形中给她下套了?

还有那个明月郡主,完全是不讲理的主啊!

现在担心也似乎是多余的,想到这儿,又瞬间释然了。

不过,就在荣王妃离开的第二天,她突然就明白了荣王妃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因为,顾白葭要回来了!

虽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顾白葭在荣王府可谓是诸事不顺,荣王妃也瞧不惯她。听说她要回娘家小住,简直巴不得她不要回来了。萧祈玉也没有意见,当然陪着顾白葭一起回来省亲的。

两人一来,顾夫人的气焰明显高涨,再也不是先前那副病恹恹的样子,支配着府里的下人忙上忙下,真恨不得将侯府里所有的东西都塞给自己的女儿。顾白葭前一段时间伤了身子,补品一直少不了,库房里所有的供给都是先供应给她。还好侯府里的主子不多,顾蔓也没有什么意见。只要人不犯她就行。

然而,同住在一个屋檐下,麻烦要来,是怎么都不能避免的。

顾白葭住进侯府的第三天,顾夫人便派人将顾蔓叫了过来,说是要让两姐妹冰释前嫌。

顾白葭今天的气色不错,她亦穿着一身素净的衣服,头上梳着简单的妇人髻。也没带任何装饰,却给人一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清纯感,平时浓妆淡抹的样子反而还不如现在好看。

尤其是近段时间她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脸颊上的肉都凹了下去,下巴尖尖的,仿佛一低头就能自刎。

见到顾蔓来时也与从前一般热情,立刻站起来想去拉她的手,只是顾蔓实在没办法对一个差点杀了自己的人示好,脸上的表情始终淡淡。顾白葭伸出来的手自然有些尴尬。

“蔓儿,快坐下。你姐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们姐妹俩有什么误会的话。也能说清楚。”顾夫人也反常地招呼着她。

顾蔓脸上挂着疏离的笑:“母亲说得哪里话,我们怎么可能有误会?若没有别的事的话……”

“妹妹是不愿意原谅姐姐了?那天是我的错,一时冲动差点伤了妹妹,事后我清醒了许多,这才意识到自己先前所说的话是多么过分,回来之后父亲、母亲也已经狠狠地批评过我,若妹妹还不给面子的话,便是伤了姐姐的心了。”顾白葭一副弦泫欲泣的样子。

“世子妃真正对不起的人不是我。那天我毫发无伤,也丝毫没将世子妃的话放在心上,这些话要说也不该对我说。世子妃似乎找错人了。”

哪知,顾白葭就是认定了她,也不让她离开,“妹妹,你看你现在连声姐姐都不肯叫我了。还是说,你即将成为贤王世子妃,你也希望日后我能这么叫你?”

顾蔓拧眉,顾白葭是在暗指她自抬身份,“自然不是了,自从姐姐成了世子妃之后,蔓儿一直都是这么叫的,虽然我们是亲姐妹,但礼数不能少,总不能让外人以为我们侯府的姑娘连规矩都不懂吧。”

“可这里并没有外人,不是吗?”不得不说,顾白葭也长了一张能说会道的嘴。

顾蔓浅浅一笑,光华自绽。“姐姐说的是,姐姐还有什么吩咐么?”

“妹妹太客气了。”她笑得有些凄楚:“妹妹是知道的,先前我与上官,不,是上官清源,两人之间的关系那么好,可是那天,姐姐一时冲动伤了他,本想找个机会向他道歉,可是他已经不理我了。”

她低下了高贵的头颅,神色凄然,仿佛为往日的行为后悔不已,美丽的面庞上光彩渐渐黯淡下去,让看者为之动容。

若顾蔓是个男人,看到她这个样子,肯定热血冲头,立马拍着胸脯给她保证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也要让她开心起来,可惜,她是个女人,还是能够看透白莲花本质的女人。巨投史技。

“每个人都会为自己所做的付出代价,姐姐若真有心道歉,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上官神医也不会为难你的。”末了,还加了一句:“姐姐这些话对我说着实没有意义,我与他并不熟,也帮不了你转达。”

她实在不想和她浪费时间下去了,说完之后转身就走。顾白葭似乎还想与她说话,继续拉着她的袖子,顾蔓转身,道:“妹妹就不打扰姐姐和母亲寒暄了,请姐姐放手。”

“妹妹……”

扳开她的手,正准备走,突然听到顾白葭的急促的尖叫声:“啊----”

顾蔓即刻回头,顾白葭整个人脚底一滑,直直朝着地面摔去,电光火石间,后面又传来男人的暴怒声:“顾蔓!”

还没来得及反应,白衣男子宛如一阵风直接冲了进来,他动作奇快,快得时间仿佛都为了静止了一般,在顾白葭落地之前,双手一捞,直接将人抱进了怀里,与此同时,另一手一扬,一道疾风从衣袖中甩出。

“啪----”撞到门框上,骨骼断裂的声音明显传来,淬不及防,眼泪毫无征兆地涌出,顾蔓捂着无力垂下的右臂,气得眼眶发红。

她不怕勾心斗角,也不怕阴谋算计,最怕的就是遇到上官清源还有萧祈玉这种蛮不讲理的人。只因为顾白葭是他们的爱人,便可以无条件相信她,从而伤害到别人么?

顾白葭惊魂甫定,吓得直喘气,萧祈玉立刻伸手替她顺气,可那双阴骛的眼睛却直勾勾的看着顾蔓。

这是第几次了?

然而,还不待他出手,顾白葭立刻反抱住他的手臂,大叫道:“玉郎,你怎么可以伤了妹妹?不关她的事啊!”

又忙跑过来想检查顾蔓的伤势,可惜,她没能如愿。

见她过来,顾蔓立刻警戒起来,退到了门外,而萧祈玉也一把扯住了顾白葭,不让她靠近,还斥责她的善良:“葭儿,为这种人求情有意思吗?屡教不改,我今天必须杀了她。”

“玉郎,你别这样。”顾白葭一如平常,拼命地护着顾蔓,她两臂展开挡在他的面前,不让他有机会过去,嘴里还说道:“妹妹也不是故意的。”

萧祈玉一指白玉石地板上面的一丛青苔,挤出一丝冷笑:“你还说她不是故意的?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葭儿,别自欺欺人了。”

湿漉漉的青苔已经被人踩扁了,在光洁的地面上留下一长条水渍,很显然,顾白葭方才是踩上这个才险些摔倒的,而萧祈玉正好看见的是,顾蔓推了她一把,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顾蔓,他自然不会放过她。

看到青苔的时候,顾白葭显然也很震惊,然而,就在她愣神的当口,萧祈玉已经直接绕过了她走到门口,他满身煞气,抬起手掌,直逼顾蔓。

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一次很显然是顾夫人和顾白葭算计好的,顾蔓无话可说。

只是,就在他这一掌即将落到她的头顶时,永昌侯赶回来了。

“住手!”虽然不了解情况,但知晓即将被人一掌劈死的女儿可是未来的贤王世子妃啊,永昌侯得阻止。

可萧祈玉也是一副我行我素的德行,即使听到岳父的话,也完全没有住手的意思。

“砰!”

掌风波及之处,花木尽数折断,木石炸开成为粉末,洋洋洒洒落下。

脑浆迸裂,血花四溅的情形并没有发生,顾蔓明显感觉到,在掌风过来之际,一只大手缠上了她的腰,但很快改为捂住她的耳朵,最后落在她头顶上,宽大的绣袍则为她挡去了所有的灰尘。

如此贴心,不用想也知道来人是谁了。

头一次被人如此护住,委屈仿佛比先前还来得强烈,眼泪再次汹涌而出,顾蔓终于矫情了一回,想伸手反搂住他的腰,却因为疼痛不得不作罢。

“哪里痛了?”平稳的声音里带有一丝没藏住的紧张。

抬头对上那双根本折射不出任何光线的眼睛,顾蔓心里却温暖如春。

看到顾白葭身边有萧祈玉、上官清源拼死护她,不顾一切地相信她,顾蔓不是不羡慕,她也曾奢想过有一天会有这么一个人出现,她能将自己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心事都吐露给他。如今梦境成真,她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幸运的是,即使她不说,萧隐玄也会懂。

烟雾散去之后,萧祈玉很不满地看着打断他的人,眼里既惊讶又怀疑,却唯独没有歉意。

“若我没记错,蔓儿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也是你的堂嫂,萧祈玉,你就是这么对她的?”

未料,萧隐玄先发制人。

“堂兄来的正好,”萧祈玉怒指着被他护在身后的顾蔓,道:“如此恶妇,简直天理不容,堂兄应该尽早一封休书休了她。”

永昌侯面色微变:这个女婿,气焰太盛了,似乎忘了这里是永昌侯府而并不是他的王府。

萧隐玄听了他的话之后只是笑:“休书?”

“对,”萧祈玉一脸杀气,望着他身后的人,“她三番四次想陷害葭儿,若不是被我及时发现,她早就得手了。这种恶毒的女人根本不配存活,堂兄一封休书之后,我立马杀了她。”

萧隐玄依旧在笑,根本没受到他任何影响,薄唇轻启,缓缓吐出几个字来:“休书没有,不过我可以送你两个字,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