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整整一天也不见人来,疏清和小离提心吊胆了一天,两人对视一眼,再看看坐在榻上看书的小姐。($>>>’小‘說’)又各自心领神会地点头,轻手轻脚地将餐桌上的饭菜撤下去。

“哎呀----”小离突然发出一声惊叫,紧接着啪嗒一声,被门槛绊倒,手中的一个盘子应声而落,摔成粉碎。

她慌忙蹲身去捡,不料,反而发出更大声的尖叫,右手食指已经被划开一条口子,血从里面冒出来,疼得她眼泪直掉。

“真是个笨丫头。”疏清见状,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将她拉开,顾蔓也放下书走过来,“骂她干什么?一个盘子而已。手指没事吗?走,先去洗一洗,回来之后给你上药。”

给她包扎的时候。小离还一个劲地探顾蔓:“小姐,你不会生气吧?”

顾蔓笑:“不会啊。你的伤口暂时不要碰水,有什么活只管交给院子里的小丫鬟去做,知道吗?”

“哦。”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朝门外看了好几遍,确定没人来之后,又试探地问:“小姐,世子什么时候来啊?”

“不知道啊。”包扎好了之后,见外面月光皎皎,便将软榻抬出去。坐在外面看着浩瀚的夜空。

疏星几点,月光如洗,偶尔有萤火虫闪着微光在院子里飞舞,最后落在不远处的花丛中,蝉鸣声已停,只能听到蛐蛐欢快的歌声,但她心里却不知是个什么滋味,似乎有些闷闷不快。

两个丫鬟似乎是察觉到什么。早早便关上门睡去了。

一阵风响,昕长的身影缓缓靠近,却在一丈远的地方停下,萧隐玄张口便喊:“蔓儿。”

顾蔓站起来,礼貌中带了些疏离:“世子请换个称呼,我们并没有这么熟。”

“你在生我的气?”他皱眉,垂在面前的头发在月光的照射下,与脸一般惨白。

“不敢。”语气依旧平淡:“世子若没别的事,请离开。”

他轻轻叹了口气:“昨晚,我有事,所以没能过来。我知道迟早会被你发现的,也并没有打算瞒着你。你先坐下吧。我解释给你听。”

“疏清和小离都睡了,抱歉,没有茶水。”

“不碍事。”见她还站着,几步过来,双手按着她的肩让她坐下去,顾蔓挑眉,不过他瞬间后退了几步,态度十分诚恳。仿佛是来认错的。

“前段时间,我们在街上见面那次,你还记得吗?”

怎么可能不记得?

当时,她带着疏清、疏影去买东西,却被他的猫伤了,而且他当时对她还爱理不理的。

再后来在上官清源的宅子里见面,她还诧异他的态度突然变了许多,现在想想,自己还真是傻啊,被人观察了这么长的时间,竟然什么都没发觉。

“你知不知道,你走了之后,别人是什么评价你的?”

顾蔓满不在乎地回答:“还能怎么评价?无非是拿抢婚那件事来呗,以及说我心狠手辣,作恶多端,恶人恶报……”她能够想象得出来,所有贬义的词都能在她身上用上了。

听到她完全不在乎的口吻,他松了口气,极其自然地走过去,坐在她身边,伸手揽住她的腰,深情款款地说道:“正是从那个时候,我开始发现了你的不同。你根本不像他们说的那样。”

顾蔓心一软,推开他的手也定格在胸前,怔怔的。

他自然地握住了她的小手,并将她整个人搂至怀中,刀削过的下巴搁在她肩窝上,轻轻一笑,声音如怀抱一般温暖。“后来发现拿错了药,我担心你会用掉,这才特意让暗夜过来看看,没想到,他反而看到了你在侯府被人欺负却丝毫不服输的情形,把顾夫人等人气得说不出话来,我更觉得你和外面传言中的不同。”

“蔓儿,我很心疼你被人这么误会。可同时,我很庆幸,你能在被人误会的时候,还能保持一颗善良的心,我也看到了你机智、孝顺的一面,如果说,开始的你让我好奇,那么后来的你让我渐渐入迷。我希望能在你遇到困难时挺身出来帮你,能够光明正大的站在你身边,告诉他们,这是我的女人,谁也不能欺负她。我忍不住想知道你每天都在做些什么,也想让你开始了解我……”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起了风,脸上滚烫的温度被夜间的凉风一吹,很舒服。萧隐玄说完之后,只静静地抱着她,靠在她的肩上,让她慢慢消化,两人紧靠在一起,彼此的心跳声互闻。

顾蔓心跳的节奏太快,咚咚咚,如擂鼓,如小鹿乱撞,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头脑里一片空白,她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他刚刚说的一长串、一长串的话都没有听得太清,她只知道,今晚,她的心开始乱了。

到这边的半年里,能发现她的改变的,全是身边最亲近的人,虽然有些不坏好意的。柳姨娘、疏清、疏影、顾夫人、张箐薇等等,上官清源、萧祈玉与她接触的次数怎么都比萧隐玄多,可他们还是将她当成以前的恶毒女配来对待,动不动就要取她的小命。

可是现在,终于有个人在认认真真地观察她,想更深入的了解她,保护她,这叫她怎能不惊喜?

见她久久没有出声,萧隐玄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渐渐的松开她,双手搁在她的肩上,正“视”着她。还试探性地叫了一声:“蔓儿?”

“咳咳!”顾蔓迅速回过神来,干咳了几声,掩饰自己的尴尬,不过想到他看不见,这才放心了些。可是,抬头,见他脸部线条硬朗,五官端正,俊美无俦,唯有双眼漆黑,又不免有些心疼,看不见么?

一说话,声音也比先前软了几分:“其实,我并没有你想象中这么好,我也会杀人,我也有动恶念的时候。”

“我都知道。”他笑了:“这也正是我欣赏你的地方,直率,不会虚以委蛇,比起那些笑里藏刀的女子好上很多。”说着,面上竟流露出一种落寞。

顾蔓看在眼里,不禁怀疑:难道他曾被这种女子骗过?

萧隐玄又问:“那你可会因为我眼瞎而不喜欢我?”

“不会。”顾蔓回答。

“这么说,你喜欢我。”笃定又窃喜的语气。

还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眼前突然一黑,隽秀的脸突然在她眼前放大,他单薄的唇很快贴上她,左脸颊上似乎被细微的电流划过,酥麻的感觉一直窜到了腰间,激得她半个身子都没法动弹,大脑也是一片空白,唯有两片薄如蝉翼的睫毛扑动了几下。

轻轻一吻,如蜻蜓点水,他很快便放开了她,顾蔓愣了半天,依旧没回过神来,等意识到自己能动时,立刻用双手捂着脸,惊讶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被捂在手心的那块地方还在发烫,她呼吸也完全乱了。羞恼地瞪着他:“你……”

想要质问,却只能说出这个字来。

“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虽是问句,却完全没有疑问的语气,每一个字,都被他肯定。

喜欢吗?

顾蔓在心里问自己。共反厅技。

听到与他婚事时,她并不排斥,当时只觉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她避不了的,嫁给别人,或许还不如嫁给他;他抱着她的时候,她并没有反感,反而觉得他的怀抱温暖,甚至很可耻地想回抱着他;亲……她脸时,也只会觉得羞恼,再无其他的感觉。

难道,这就是喜欢?

抬头看着他,月光清辉下他的脸反而更加耐看,牛奶般的白嫩,五官精致而深邃,可是,一旦脱离了**上的触碰,看着他时,她并没有感受到心动的感觉。

顾蔓很清楚,这似乎并不是她要的喜欢。

“我似乎……”

正准备说实话时,突然被他打断,他扭过头去,朝着身后的方向嗅了嗅:“好香,这是什么味道?”

没错过他转身瞬间脸上滑过的落寞,顾蔓突然觉得,自己将要说出口的话对他来说十分残忍,最终还是咽了下去,回头时,竟然惊喜地发现,她那三棵优昙全都开花了。

洁白而神圣的花瓣徐徐展开,丝丝缕缕的清香也传了过来,一朵朵的昙花如月下精灵,缓缓吐纳着芳香的气息,在月下翩翩起舞。

顾蔓情不自禁地走过去,蹲下身,与花株齐高。

昙花一现,多么美好的瞬间,她要一点不落地记在心里。

只是,就在她专注时,萧隐玄在喊她。

“蔓儿,你在干什么?”

顾蔓顺着声音回头,无意间看到他一脸落寞地坐在软榻上,身子绷得紧紧的,仿佛被人遗弃在黑暗中的孩子,踟蹰而无助。

再回过神,昙花纤长的花瓣已经完全展开,里面的花蕊也露了出来,比荷花清雅,比菊花高洁,比梅花好看。

可惜,他全看不到。

顾蔓走到他身边,忽然笑了,向他伸出手:“昙花一现的美景,走,我带你去看。”

他先是一愣,随后才找准她的位置,温暖的大掌覆上去,裹住她的手,跟着她到了三株优昙前。

“你看,这是它的花瓣,大约有一指长,一寸宽,它的颜色是白的,花朵朝着四周散开,一层一层地层叠,这是花蕊,它……”

他侧着脸,听着她耐心的讲解,也突然笑了,光华可比日月,灿如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