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人掉进沼泽地里,身子立刻陷进去了大半,张玉在腐臭的泥中奋力挣扎,没想到却越陷越深。转眼间,污泥已经漫上胸口。而她因为先前跌进沼泽中,浑身都是污泥,脏兮兮的,惨不忍睹。

“救命啊,顾蔓要杀人灭口了,救命啊,救命,郡主救我,世子妃,救救我啊……”她扑腾着双臂大呼救命。

“谁都不准救她,箐薇,看住她们,谁敢乱动便踢谁下去。”顾蔓扬声吩咐。

“好咧。你们谁要试试?”张箐薇摩拳擦掌,雀雀欲试,眯着眼睛笑得阴沉。

提心吊胆了老半天。正不知道该怎么洗脱自己的冤屈,突然见顾蔓一脚直接将人踢下去了,她心里无比爽快,早知道要这么做,由她来踹该是多解气啊,这个该死的张玉,老是和她作对。

在场的人全都慌乱起来,有的担心顾蔓会杀人灭口,想逃跑,还有的是想救人却肯张箐薇如狼似虎的眼神盯得不敢动弹。

作为府邸女主人的陈若婷一脸愤怒地质问:“顾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杀人,你们不怕王法裁决吗?”

顾蔓并不说话,而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在泥潭里苦苦挣扎的张玉,泥污已经没过了她的肩,因为没人救她,死亡的恐惧令她的表情越来越有趣。

张箐薇终于明智了一回,冲着陈若婷喊道:“连你也知道光天化日之下杀人会受到王法裁决,那你怎么没发现张玉话里面的漏洞呢?如果我们要杀她。早在杀姚兰的时候就一并杀了,会留到现在,让她指证了我们之后,然后在你们面前杀人?”

陈若婷恍然大悟,正要说话,只听得张箐薇又道:“哎哎,以你的猪脑子的确想不到这一点,乖乖地站在一旁看着吧。”

“你……”陈若婷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正要发作,突然张大嘴,立刻用手掩唇,看着顾蔓的动作。

顾蔓晃了晃手里的缨络穗子。抛出去,笑着问泡在沼泽地里面的张玉:“快抓住它,我拉你上来。”

张玉发出一声尖叫:“啊啊啊,我不要,我不要,郡主救我啊,郡主救救我,世子妃。将军夫人……”

顾蔓无奈地叹了口气:“她们是不会救你的,救你的人是我,快听话,抓住它,我立刻拉你上来,不然,你可要越陷越深了。”

她离顾蔓并不远,缨络穗子就丢在她的手旁边,可她如避蛇蝎一般,拼命地挥手,试图赶走她活命的机会。浓稠的污泥已经蔓延到她细长的脖子上,不出一刻,估计就能将她整个人吞没。

“我不要我不要,你会松手的,对,你一定是故意的,你想趁我抓住的时候松手,然后杀了我。”

顾蔓直起身来,无辜地揉了揉自己的鼻子,转而看向顾白葭:“世子妃这么聪慧,应该看出来了吧,凶手已经不打自招了。”

顾白葭看着张玉,一脸失望,却在点头回应顾蔓的问题:“方才听到她大声呼救救命,我还真以为她与姚小姐情同姐妹,想要救人,却不想,原来真正杀死姚小姐的人是她。”

这一下,所有的人更加无法理解了:张玉怎么就成了杀人凶手了?

不过,预备救她的人,渐渐放松了心态,开始关注着事态该如何发展。

“蔓儿,为什么说,人是她杀的,她没有承认啊。”张箐薇也很不解。

顾蔓指着落在泥潭中的人,慢悠悠地给她解释:“她的破绽太多了,你瞧,她落下去之后,我在这儿站了半天才开始搭救她,并且,有很多机会能够救她上来,是不是?如果真如她所说她想救姚兰,那么,她不可能救不起来。”

所有人恍如醍醐灌顶,开始明白了她的深意,不过,就算张玉不想救姚兰,凭什么能断定她就是杀害姚兰的凶手?

“这得全赖将军夫人先前所说的一句话,这个沼泽地里从没死过人,既然这样,有人在旁边搭救,为什么姚兰反而死了呢?大家有没有注意到,姚兰比张玉的身高还要高一些。”

她们也开始回想整件事的不对劲之处,陈若婷猛地点头:“是的,我也明白了,兰妹妹是被她蓄意害死的。我夫君曾经说过,这里的泥沼只有五尺深,正常情况下,人是不会被淹死的。”

听得她们开始指认她做凶手,张玉满脸惊慌,痛苦地辩驳起来:“世子妃、将军夫人,你们不要听她胡说,她是蓄意报复我的,求求你们了,拉我上来吧,救救我啊,我还不想死。”

陈若婷也开始冷笑:“我们大家都看到了,刚刚顾四小姐想要拉你上来,是你自己不肯,现在又来怪谁?”

张玉的脸色已如吃了狗屎一般难看,污泥已经沾上了她的下巴,要不了多久,便会灌进她的嘴巴、鼻孔,漫过她的眼睛、头顶,她也会像姚兰死前一样,苦苦挣扎而不得救。

“啊,我终于知道了。”张箐薇高兴地跳了起来,脚下一滑,一脚踩空踏进了沼泽地里,还好顾蔓手疾眼快拉了她一把,将她扯了上来,可她全然不顾身上臭烘烘的味道,兴奋地分享着她的发现,大声叫着:“张玉,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快点承认了吧,姚兰就是被你害死的。”

她抢过顾蔓手里的缨络,丢在张玉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兴奋地让她拉起来。可张玉的反应依旧和先前一样,大声拍打着泥面,惊得污泥乱飞:“你走开,你走开,我不需要这个,你和她一样,都是故意的,故意想害我,你也会趁我抓住的时候松手。”

张箐薇乐得哈哈大笑:“我总算知道蔓儿的安排是是什么意思了,是你趁姚兰不注意的时候将她推下去的,还假装好心准备用这个缨络将她拉上去,却在她抓住的时候松了手,看着她沉入泥底。所以,姚兰的死后,手上才会紧紧地抓住这个缨络。而你,亲眼见证了她是被你的虚情假意害死的,所以才不敢抓住这个缨络。”

她总结道:“你真歹毒。我虽然与姚兰不和,但最多只想着教训她一顿,可你竟然直接害死了她,你这种人才最配死在烂泥里面。”

顾蔓拦住了慷慨陈词的张箐薇,对着张玉说道:“你的破绽太多了,还是承认了吧,至少,你还能多活一会儿。”

被臭烘烘的泥煨着,而且还有着朝嘴巴里面灌的趋势,张玉真是欲哭无泪,见真相都已经被她们说出,自己也无可奈何,只能闭着眼睛承认了自己的恶行。

陈若婷立即叫人过来将她打捞起来,又吩咐人将她送去清洗一番,又派人通知了户部尚书和吏部侍郎以及张玉的娘家人。

听闻噩耗,户部侍郎立刻带着他夫人赶到,可女儿早已死透,唯有身上还残留着腐烂泥土的味道。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哀痛,大抵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省得吧。

户部侍郎和夫人看见女儿的尸体时,两人瞬间老了十岁,哀嚎着扑在姚兰的尸体上痛哭不已,怎么劝都劝不住。

得知女儿的死是张玉一手造成,两位哀伤过度的老人将张玉拳打脚踢一顿暴打,也没放过她的丈夫王朗和她的父母。而王朗怒不可遏,当即写下休书一封,与张玉脱离了关系。

张家父母伤心不已,却也无可奈何,一边痛骂张玉,一边对着户部侍郎道歉。

但,户部侍郎怎么也不肯原谅他们,声称要将此事上告皇帝,还自己女儿一个清白。

被打得头破血流的张玉最后实在没法,只能跪在地上哀求明月郡主:“郡主,求你救救我啊,郡主,救救我吧。”

“你这种恶毒的女人根本不配得到别人的饶恕,滚开,别挡着本郡主的路。”明月郡主一脚将她踢开。

事情水落石出,众人也纷纷告辞,在回去的路上,张箐薇抱着顾蔓的手臂,边走边兴奋地说道:“蔓儿你太聪明了,要不是你,我今天可死定了。我总算看清楚了,那该死的张玉就是想要陷害我,要不是我们及早揭穿她,她今天的下场很有可能就是我的下场。哎,我父亲、母亲要是看到我那个样子,估计会亲手杀了我。”

两人的丫鬟都在将军府外面等着,见她们过来了,纷纷围住,小离蹦蹦跳跳地围着顾蔓转了个圈,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高兴地说道:“小姐,你出来就好了,疏清姐可把我给吓死了,非说你们在里面出了事,结果没想到最后还赏了我们每人一锭金子。”

疏清心有余悸,又仔细瞧了瞧,确认没事之后才道:“她们突然说要做个什么游戏,我就觉得不对劲。”

张箐薇捂着嘴偷笑:“你们就得瑟吧,要不是你们小姐每天都穿得这么朴素,金子能是你们的?”

不过,还是嘟着嘴在自己的丫鬟头上狠狠地敲了几下:“瞧瞧人家,对自家小姐关怀备至的,你们呢?”共名坑巴。

两个水灵的丫鬟委屈地抱着头不语。

“得了吧,她们没将你身上的缨络招出来,你就该酬神拜佛了。”顾蔓把玩着两锭沉甸甸的金子,笑着劝她。

“对了,你们两个怎么会知道不该写上缨络了?”张箐薇突然记起来这事。

两个丫鬟笑着朝顾蔓努嘴,张箐薇又好奇地看着她。“好蔓儿,快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顾蔓笑着不理,将金子还给疏清和小离,开始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