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检查出来明珠的身子有毛病之后王名川整个人都开始不对劲了,明珠上哪儿他都跟着,外头的应酬也是能推就推,天天跟着明珠往穿山凼跑,缠人缠得恨不得连上厕所都跟着。

“你快别跟着我了,大堂哥最近都不知道上门来教育了我多少回,真要我背负上蓝颜祸水的骂名还是怎的?”

王名川端着熬好的药送到明珠面前要他喝下去,后者见这阵仗立马苦了脸,可终究还是捏着鼻子一口气将那黑乎乎的药喝了个干净,嘴里的苦味一直延伸心坎儿里,瞬间让整个人都恨不得跳进糖水里从内到外都洗上一遍才舒坦。明珠这般模样要王名川很是心疼了一把,当下也顾不得同明珠争了,连忙从纸包里头拿出一颗糖来塞进明珠嘴里。

“男儿志在四方,你总围着我打转是什么意思,往常没你的时候我不也两头跑半点事儿没有吗,如今让江承这么一吓唬倒是把什么毛病都算我头上了,当真以为我缺了你的看顾就活不过明天还是怎的。”

“呸呸呸,说什么胡话呢,快些吐口口水将这话给冲掉,多大个人了怎还不让省心。”

被教育了的明珠老脸一红,着实气不过只得下爪子掐王名川胳膊上的肉,可衣衫下那鼓囊囊的肌肉着实不好掐,弄得他手指头都酸了还不见正主皱皱眉头,当真是半点成就感也无。

明珠小小地嫉妒了一下。

啧,这副身子不是他的他才不自卑呢。

“任你说出花来我也不会答应放你一个人去村儿里,真出了事儿我找谁赔我个薛明珠来,你自个儿选吧,不去穿山凼或是我陪着你去穿山凼,别的没商量。”

明珠不服气地嘟囔了一句,同床共枕朝夕相对了这么长时间王名川一眼就知道面前的人在腹诽些什么,当即是又好气又无奈,只将人捞进怀里亲了好一阵才罢休。

“身子是你自个儿的,你不爱惜旁人再着急也是瞎忙活,又不是小湖那样不知事的年岁了,怎还是这般任性呢。”

明珠不服气地叼着王名川的胳膊开咬,可咬狠了自个儿牙疼不说关键还心疼,咬轻了半点威慑力也没有根本不解气,思来想去总觉得就这么放过王名川不甘心,是以明珠恨恨地将名川的胳膊甩开要去挠他的痒痒肉,夫夫两个又闹了一阵才罢,明珠精神头儿不好王名川也不肯强拖着他教育,终归还是收拾洗刷躺**准备熄灯睡觉。

“我也不同你争了,你我各退一步,咱也不等赵举人那边放人了,明儿个就去买些下人进来伺候,你我出门儿各带一个,洒扫小厮也得添一个,光要韩嫂子同翠巧两个打扫恁大座宅子着实辛苦了些。”

明珠这么说着王名川仍旧有些不乐意,事实上他更希望明珠不再往穿山凼跑,可最终还是顾忌着明珠的自尊心不好说太多:如今男妻地位同女人没甚区别,虽说同是男人,可一旦成为男妻之后外人瞧看的眼神便会不一样,明明是男人却被人如同女人一般对待,久而久之心神受影响导致性格变得古怪难捉摸。这种现象在男妻之中极是普遍,明珠虽没这些个毛病可王名川还是愿意他能同寻常男人那般有自个儿的奔头的,不拘挣多少钱,能让人知晓哪怕是单单让自己知晓自个儿是个有本事的,如此往后同人交际时腰板儿也能挺得直些。

“就按你说的办罢。”

事情一商定第二天王名川便将人领了回来,这次一气儿买了四个,三男一女,皆是十三四岁的年纪,两个男孩儿分别跟了明珠同王名川,剩下一男一女留在府上听韩氏同伍老三差遣,或是打扫或是带小孩儿,总归不会让人闲着。

让江承解毒一事也急不得,明珠这身子久未曾调理毛病一大堆,如今江承给他开了几服药让先吃着养养身子,过段时间再去江府那边找他瞧瞧身体状况,若有改善便另换几副,想来半年或是一年多的时间都得花在调理上了。听江承的意思等到身子壮实些了还得辅以针灸药浴,总归得耗费不少精力和时间在上头。

而且还不一定能根治。

明珠抚了抚自个儿的脸,想起江承那日说的话心底终究还是有些遗憾的。

“你这脸上的黑斑想来也是要那残余的毒素给弄的,只年月太久了我也不保证能给你全去掉。男人丑些便丑些,能捡回一条命也算是不错了。”

不得不承认,明珠其实还是有些在意自个儿的外在容貌的,王名川生得若是差些明珠倒觉着自个儿丑点无所谓,可偏偏那家伙生得忒招人,立在他身旁说没压力那是假,虽不到自卑的地步可心里终归还是有些不痛快的。

尤其是在那些男男女女将目光集中在王名川身上的时候。

“主子,前头让人挡住了牛车过不去。”

明珠正出神之际陡然听见长贵叫唤,抬眼一瞧却是发现那前头堵着乌压压的一队车马,车上大包小包装了好些个东西,明珠瞧这阵仗便知一会儿若撞上了也是过不去的,索性让驾牛车的人往地里头挪挪给让让地儿要人先走,这会儿土地都荒着呢也不怕踩坏了别人的庄稼。

“主子,我瞧着那大马上坐着的人倒与你有些像。”

长贵便是刚买回来的下人之一,今年不过十三岁,因着生得高壮些王名川便将他指给了明珠,年纪小不妨事儿,关键时刻能扛得动人跑得了腿儿。

“浑说什么呢,人家生得那般俊俏你这般说不是埋汰人么。”

遭了呵斥长贵也收敛些了,只伸长脖子好奇地瞧那队车马缓缓从面前经过。虽说主子不信,可他倒是真觉得上头的那位小哥长得同主子有几分相似,话说主子那没黑斑的半张脸……长得还怪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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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玉,你瞧什么呢?”

薛明玉往后头瞧了瞧,听到自家爷爷在前头唤了声才将脑袋转过来。

“刚才在路边瞧着个人,倒像是薛明珠。”

“那小子怎会在这儿?”

薛定师心里有些发虚,可到底岁数摆在那儿定力总比旁人强些的,遂不过是怔愣片刻便将头扭了过去。

“走罢,莫让魏家人生疑,好容易要那边的人认下你的身份可不能让那小子给搅和了。”

薛明玉点头称是,又回头望了望明珠的方向,待见着人头也不回地坐着牛车走了才生出一丝真正取而代之的优越感来。

正主又如何,如今一个貌若无盐一个俊秀出尘,一个坐牛车一个骑高头大马,谁优谁劣明眼人一瞧便能见分晓。往后他薛明玉去了京城仕途一路攀升飞黄腾达,而他薛明珠一辈子都只能在锦州城这样的小地方当个比女人还不如的男妻,到了那时薛明珠即便是知晓了真相又能奈他何。

“薛家那个病秧子如今也剩不了多长时候了,你去了京城人前人后都得做足面子,好生侍奉搏个好名声,这山远路长的爷爷也看顾不了你,一切都得谨慎行事,万万莫要意气用事。”

“孙儿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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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府。

老管家怒气冲冲地跑去主屋找人问事儿,他一直觉得薛定师这人不靠谱,连带着他送过来的薛明玉也瞧着像是假的,可无奈人都已经将信物送上来了也没甚好挑剔,他也只得一边敷衍一边查证据,然而正在他那边挠头想招儿不得法之时却被告知魏公子已经派人去赵家村儿接人了,这小辈如此不懂事儿要他如何能不气。

“魏芳,你为何要擅作主张将人弄回来!”

老管家踹开房门冲进去就要找人说事儿,他在薛府服侍了大半辈子,陪着主子经历过最苦难最危险的岁月,如今老了跑不动了却是混得一身老资历,小辈中任是身份贵重些的主子也得唤他一声忠伯,是以如今教训起魏芳来便是底气十足。

“您怎的生这般大的气,我不过是按着舅舅的吩咐办事儿,如今既然已经找着手持信物的人了为何还要拖延?”

忠伯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证据,只得跺脚强撑道:

“那薛定师早些年就是个不老实的,如今瞧他那模样我就知晓这事儿铁定有猫腻,真要他得逞了我薛家不就成了谁都能哄骗的了么。”

“这不过是您对人怀有成见罢,我瞧着便挺正常的。”

“正常个屁!”

老人家犯了混,无论如何也要魏芳将人送回去。

“这人就是个老骗子,你就是个小骗子,明明瞧出来有猫腻还要跟老头子我装糊涂,你安的哪门子心!”

魏芳看着眼前这老小孩儿也是无奈了,可到底是长辈他也打心底敬重,是以仍旧耐着性子解释到:

“舅舅也没几日了,与其花恁多功夫去找那些个所谓的真相,不如让这人拿着信物回去伺候舅舅走完这最后一段路是要紧。不过是找个人早些回去哄哄舅舅,您较什么真呢,咱又不是说不查了,先将人送回去宽了舅舅的心,说不定能要他的病轻些也未可知呢,往后查出这薛明玉是真的自然好,若是假的,咱魏家和薛家又岂是他能翻过天去的。”

听魏芳这样说忠伯倒是迟疑了,他单着急着找小主子回去同老爷团聚,可却没想着老爷的身子真有到等不着骨肉团聚的那一天。

终究还是命不由人。

老人家佝偻着身子,望着自个儿那血管凸出的双手出了会儿神,终究是长长叹出一口气道:

“罢了,便依你说的做罢。”

作者有话要说:嗷,薛明玉会跟着去京城,所以明珠身份一事还要等到王名川去京城了才能正名,那个时候川子也有能力保护媳妇儿了嗷。

嗯哼,先提个醒,哦喝,俺第二卷开头会小小虐一下,窝素亲妈,尊滴,所以即便是虐也会很温油滴,尊滴不会戳心肝儿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