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忙,吴家也照样忙的不可开交。和胡家只用准备一场婚事不同,吴家还得给老三吴新会家新出生的儿子办满月宴。巧的很,陈香枝是十一月二十六生产的,和吴红儿婚期仅仅就差一个月。

农村里给孩子办满月宴,但是并不是在孩子满月那天办,基本上都是孩子出生以后第十二天或者第十八天。因为生活水平的限制,也只有第一个孩子才能享受到满月宴的待遇,别的只是一家人热闹热闹也就罢了。

当然有一种情况例外,那就是像胡国栋家这样,一连生了好几个闺女,好不容易生了个儿子出来,很多人家都喜欢大办一场。

因为要给孙子办满月宴,吴家提前便把猪杀了。吴家只养了一头猪,无他,猪也是要吃粮食的,吴家虽然不会饿肚子,但是分出一部分粮食来再养一只猪压力可不小。

不过虽然只有一只猪但是因为伺候的好,吴家的这只猪也养的格外肥壮,半只办满月酒,半只聘闺女办酒席也足够了。

从小孙子出生,崔荣梅就忙的前脚尖打后脑勺,一点儿空闲时间都没有了,女儿的嫁妆要置办,坐月子的儿媳妇要伺候。幸亏陈香枝的娘是个情理的,知道吴家要嫁女儿实在是忙不开,也抽出时间在这儿住了半个月,要不然崔荣梅简直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在农村里再不讲理的婆婆也得伺候儿媳妇做月子也得带孙子,更何况崔荣梅也不是那些恶婆婆,三儿媳这一胎是她从头照顾到尾的,虽然陈香枝平时斤斤计较了点儿,但是毕竟住在一个院子里在三个儿媳妇里面崔荣梅最偏爱的还是她。

现在想想崔荣梅简直都不知道那段恨不得长着四只手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不过好在事情倒是挺顺利,孙子的满月宴办好了,女儿的婚礼也到了根儿底下。

吴家的几个长辈再一次的检查吴红儿的嫁妆,这些明天是要一起拉到胡国栋家的,要是真有什么纰漏,吴红儿在婆家可就闹笑话了,指不定就能让人给念叨一辈子。

吴红儿的嫁妆很多,大件儿的有桌子,立柜,梳妆台,脸盆架之类的家具,小件儿的有洗脸盆,茶缸子,毛巾,梳子,镜子,剪刀之类的用品,值得一提的是这些用品里面除了剪刀只有一把之外别的都是成双的。这些东西是喜庆的大红色,通通用红包袱包着。包袱里面还都放着一些硬币讨吉利。除此之外还有四床棉被,两个褥子,被角和褥角也都被崔荣梅缝了一分钱进去。

其实不仅仅是嫁妆就连吴红儿结婚的时候穿的那双鞋都在鞋垫儿下面塞了一张纸币进去,这都是习俗而且是精简过得要是真的仔细论,不知道有多少讲究呢。

吴红儿结婚穿的那身衣服是她自己做的,大红色的棉袄,黑色的裤子,黑色的棉靴头,跟后世的白婚纱红旗袍完全没法相比,但是就是这样她结婚的这身儿衣服也被不少人羡慕了。布票很难弄,很多人甚至结婚都要借别人的衣服穿。

现在穿鲜艳眼色衣服的人很少,新婚的小媳妇穿件红棉袄没什么,但是第二年再穿这样红的衣服就该有人说不正经了,因此一件红棉袄所能穿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很多人舍不得浪费这个钱,干脆就借别人的穿穿就好。

但是吴红儿却不这样认为,虽然她并不很在意物质享受,但是结婚对她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刻,如果在这一天都不能把自己打扮的漂亮些,恐怕她会非常遗憾的。

女儿的要求并不出格,三个儿媳妇结婚的时候还都穿的是新衣服呢,崔荣梅当然不会在这上面卡巴自己的宝贝闺女。

因此吴红儿得以做了一身儿非常有时代感的衣服,直到很久以后这件红棉袄仍旧牢牢地压在她的衣箱底下。

“弟妹,快点儿胡家拉什箩的来了。”胡春花响亮的声音传到屋里来,崔荣梅连忙把手里的活交给了两个儿媳妇,急匆匆的赶了出去。

外面管事儿的已经带着人开始往下搬东西了,跟过来抱鸡的小孩子正伸着手要红包呢,崔荣梅面带笑容的迎上去,给两个孩子一人塞了一个红包,再一人抓了把糖,这才把两个小家伙打发了。

胡家跟着过来拉什箩的是胡国栋的姑父,他在这里面算是管事儿的,男女两方把迎亲的路线商量好,再确定了明天的时间,胡家人这才急匆匆的赶回去了。

外面很热闹也很忙乱,但是对吴红儿来说她能干的事情几乎没有,只要在屋里躲羞就行,吴红儿的几个小姐妹也来了,大家吃着瓜子和糖,嘻嘻哈哈的说个不停。

“红儿你紧不紧张,我结婚那天都快要紧张死了,一直想去厕所,就连去他家的路上我都还想去呢。”说话的是吴红儿本家的一个小姐妹吴菊,俩人因为是一家子的原因,平时走的也挺近,吴菊跟吴红儿一样大,但是今年春天已经结婚了。见吴红儿面色一片正常一点儿都不紧张的样子,吴菊忍不住问道。这丫头也太淡定了点儿吧,当初她都紧张的腿直打哆嗦了。

吴红儿扯出一个笑容,她哪里是不紧张啊,从昨天开始她的手心里就一直冒冷汗了,虽然两辈子加起来她也是三十多的人了,但是这嫁人成亲还真是一点儿经验也没有啊。如果不是时机不合适她都想出去跑两圈缓解缓解。

“对呀,听说安平村闹新媳妇儿闹得可厉害了。我一个表姐就嫁到安平村去了。把她那个脸上抹的那叫一个红,幸亏那时候跟过去的人手脚利索等一行完礼便用一个大衣把我表姐一兜,半抱住就跑,要不然恐怕我那个表姐连鞋都保不住。”另一个小闺蜜陈翠翠仿佛怕吴红儿心里不够害怕,继续添油加醋道。

“这都还算是好的,我大姐结婚那会儿一下车盖头就被人拽了,也都被人给拔了,还是我姐夫家里拿两盒烟才换回来的。”听到这句话,吴红儿脸上的笑容终于维持不住了。

她三个哥哥都取了媳妇儿了,她当然知道农村里面办喜事儿的时候闹的厉害,新娘在新郎家被闹,新郎下午和新娘一起回来也会被虐的很惨,有些老大妈专门喜欢闹女婿,直接就把人拎起来往地上炖,用个大麻袋一裹新郎官用大称称女婿可谓花样百出。平时看着挺逗乐的,但是这些事儿发生在自己身上就知道到底是什么感受了。

见吴红儿脸色都变了,王兰便笑着说道:“好了,你们别吓唬她了,你看红儿的脸都白了。其实哪有那么那么严重,大家也就是开开玩笑罢了。”王兰安慰性的拍拍吴红儿的手说道。

王兰的婚礼是在蟠桃村办的,大家都是一个村的当然不会闹她,就是杜君很多人顾忌他的身份虽然也开了几个小玩笑但是闹腾的并不厉害,也就是晚上的时候杜君的几个同乡来闹洞房让王兰受了一番难为,因此她还真没觉得有什么。

“对呀,你放心婶儿给你找的送亲都厉害的很,别的不说就说憨子哥他那身板儿往那一站也能把你护的牢牢地。”吴菊听了王兰的话一看吴红儿果然见她脸上的笑容都不见了,便安慰性的说道。

王芳也就是刚才说她姐的鞋被拔了的小姑娘听了听了王兰的话有些不高兴,她和王兰虽然是本家但是俩人却格外不对付,当初王芳对杜君也有那么两分意思,毕竟杜君的文化人身份对小姑娘的杀伤力可是很大的。不知道杜君几个知青是多少乡下女孩子的梦中情人或者暗恋对象呢。

如果杜君当初没结婚直接就上大学后走了,曾经那份儿单相思或许就是王芳一段非常普通的回忆罢了,不会引起丝毫的涟漪。但是曾经的梦中亲人成了王兰的丈夫,王兰又近在身边,对王芳来说简直就像是把偶像拉下了神坛,她不去想别的,只是看王兰分外的不顺眼。

但是他们今天过来是添喜气的,王芳没说别的,只是在心里嘟囔道:“你当然没什么事儿了,谁会跟你闹啊,都是一个村的。”

“让你们说的我都不敢结婚了,真有这么厉害啊,不是就拽个盖头抹个红什么的嘛,怎么安平村闹得这么厉害啊。”一直没说过话的赵美丽欲哭无泪的说道,她一直没说话倒不是话少,纯粹是被吓住了。赵美丽的婚期定在了明年二月嫁的人家也是安平村的,她家在安平村没亲戚平时也没怎么去过,这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本来对婚姻充满憧憬的她现在一听这个连憧憬没了全剩下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