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鲁炽接下去替小寒解释,“就象我们阵法研究室里,水平差不多的会在一齐讨论辩驳,但水平高出我们太多的,就会占据另一间研究室,不会与我们这些水平低的经常呆在一起,所以,就算是同修一门的,也未必都认识,基本上村塾里的学生,最熟悉的,就是同修一门中水平相差无几的那些同学。”

“还有就是最初半年里,在书阁中认识的朋友了。”寒露象是想到了谁一样,补充说明,随后,不待小寒追问,手一引,“大堂到了,张老祖和孙老祖都在呢?”后半句是恭恭敬敬地向着坐在大堂的桌案后的两位老祖说的。

“小寒来了?”微笑着站起来的是张老祖,孙老祖只是略向着他们一笑,打了招呼后,就又回到手中的玉简中去了。

“张老祖,”在村塾能被称为老祖的,都是分神期以上的,寿命已达八千年的,再晋一阶就要渡劫者,也只有这阶段的村人,会被分派着轮流空出个一二百年,花在村塾事务上,“我带小寒来报道了。”寒露很是恭敬。

“张老祖。”小寒也恭敬行礼。

“行了行了,”张老祖手一拦,“入了村塾,先道家揖手礼就好,不用行师礼,既然踏上修行之路,我们都只是求道者,区别只在于踏上这条路的先后而已。”

小寒乖乖揖手,“我记住了。”

“来吧,”张老祖身形不动,已来到了小寒的身边,“我带你去本命塔点元魂灯,”向着寒露挥了挥手,“你们去吧。”

寒露给了小寒一个眼色,让她一切听老祖吩咐,乖乖地退下,随着鲁炽向着另一边走去。

小寒看下张老祖,还没等她再有第二个反应,就觉得脚下有什么把她托起来了,注意之下,才发现自己已站在张老祖身边,被祥云托着向后面飞去。

祥云飞得不高,不过也让小寒有了疑惑,之前在飞行器上,她没看到现在看到的这些,塔啊观啊,建筑群啊,之前只有氤氲的雾气,只疑惑了一刹,小寒就明白了,估计那就是护山大阵的功效了

象是明白她在想什么,张老祖轻声开言,“在山上这片是不能用飞行器的,只有分神期以上的,可以凭自己的修为驾祥云飞,也只有飞得低,才能看清这整片的景色,以后你就知道了。”

“那学生们,如果要到那片,”小寒一指那肯定是修炼室的建筑群,“全要靠跑的?”

“是啊,每天都要爬爬山,也是煅炼身体嘛。”张老祖笑微微,“你哥可能没来得及和交待,食堂就在广场旁边,每天至少要跑一次山路的来回,因为早上食堂是不开的,要到中午和晚上,才会有卖饭菜,那些早餐吃的包子饺子粥之类的,都是晚上才有卖的,倒是可以买了放进储物袋里,留到隔天早上吃。”

“呃,”小寒明白了,这路可不短,村塾建造在神栖山的由山脚向上五分之三处,建筑群在五分之四处,再向上,山顶上就是拜祖师时去的那个崇真观,当时她就觉得观后那座塔有点突兀,“本命塔就在崇真观后面?”

“是啊。”张老祖点头,他是故意放慢速度,好让小寒看清楚。

原来那是本命塔,怪不得呢,村塾里的修为比较高深的,会每天派两人驻守呢,看来不光是为了打扫崇真观,更是为了巡视本命塔里的元魂灯有没有变化。

果然,他们刚一降落到塔前,两位师叔就从塔门迎了出来,“见过张老祖。”

“有新人入塾,我带她来点元魂灯。”张老祖很是和气。

小寒微笑着以目示意,向两位老祖明显不打算介绍给她的师叔打招呼。

随即,两道神识扫过她,一道凌厉如寒冰,一道是柔柔的,象。

两位师叔在“看”过她之后,脸上都有一时的诧异,但并没有说什么,侧向一站,伸手向里一引,“老祖请自便。”

张老祖带着小寒走到塔底层的中间厅堂里,而那两位师叔也并不理会他们,径自向塔上走去。

“他们要巡塔,”张老祖对目露疑色的小寒这么解说了一句,“不用理会,现在重要的是你

。”他一边说着,手一挥,边上小寒以为是墙壁的地方开出了一道橱门,门里面排列着一个个灯台似的器具,就是那种古装戏里经常出现的,放在桌案上,里面点着短粗烛,烛火外罩着个圆球状玻璃罩的那种。

小寒不由好奇地仔细观察,说起来,小寒还是第一次看到灯台,家里日常所用的,是叫作“莹光石”的石头,只要白天放在太阳下晒,到了天黑时就会发出白光来,柔和不刺眼,虽然小块的莹光石散发出的光线稍嫌黯淡,但大点的石头,四寸见方的样子,几乎能媲美前世的白炽灯,所以,小寒到目前为止,在小田村里,还没看到过灯台呢。

没有太阳的时候?向莹光石里注入点灵力,也是一样用,还能亮得更长久呢。

所以,这十六年来,小寒还真是第一次看到灯台。

而且这个灯台,非常之奇怪,怎么说呢,下半部分由金属制成的托架,非常粗陋,非常之“庄户人家的手艺”,而上面那个圆形的白水晶质地似的圆球型灯罩却精致得象是由最好的珠宝巧匠缕刻出来的,那优美的刻在内壁上的纹路,真真精美到无以伦比。

这也太违和了吧?就不能把下面的托架弄得好看点?

等张老祖将一个灯台拎到她面前,仔细定睛看去,才发现,下面的托架质材也很差,就是最粗的铁,而且乍眼看是庄户人家的手艺,但现在细看,又不是了,倒象是小孩子玩泥巴时不停地修修补补,捏出来的东西。

张老祖看小寒直盯着铁托架看,笑了,“这是鲁家的孩子们炼器时第一件炼手的东西,鲁家的孩子到筑基期就能发出灵火,随后就会每人给一坨铁矿石,要用灵火从中将铁质淬炼出来,炼去杂质,随后,得到的净铁,就得做出这么一个灯台出来,你不知道,炼器的塑形,是要用神识的,而那些孩子只得筑基期,哪能将神识运用自如呢?只能将灵火裹在手上,一点一点象堆塑似的做出这种托架来。”

小寒释然一笑,“怪不得呢,橱里的那些灯台都高高低低尺寸不一。”原来真是小孩子捏出来的东西。

张老祖笑眯眯的,手指一弹,两张椅子出现在小寒面前,“来,坐,今天你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燃好元魂灯,我们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来。”

和村塾几位老祖之前接触下来,小寒知道张老祖本就是慢性子,反正她也不急躁,就乖乖坐了下来

坐下之手,手里就接到了那个白水晶罩,张老祖塞到她手里的,“托架没什么大不了的,最主要的,还是这个护魂罩,你仔细看看。”

小寒双手捧住水晶罩,细意鉴赏起来,刚才乍眼看,那些花纹好象是刻在内壁上的,这下才知道不是,这花纹,象是用银灰色的透明材料制成后,生生弄进白水晶中间去的,就象玻璃中嵌进花纹一般,可是,这白水晶脆硬易碎,要怎么才能够将东西嵌进去而不碎呢?而且,水晶是晶体,又是要怎么琢磨,这罩子才能够圆到这么浑然一体呢?除了开在上面的小小口子,整个灯罩当得起“滑不溜秋”一词

真正巧夺天工!

“唔,我想你以后不会专修炼器吧?”张老祖一直等小寒看得差不多了,才出言提点。

小寒将白水晶罩递给张老祖,“太精致了,才会看住了,真是巧夺天工。”

张老祖没有接,笑笑地望着她,“这灯罩,在鲁家,也至少要出窍期修为的才能够炼制,当然精致。好啦,你捧好它,别松手,我得取你一丝元魂出来,你别紧张,不会有什么感觉的。”

小寒还没反应过来呢,张老祖的手指点在她额心,她只觉得识海里微微一荡,一滴透明泛紫的灵质,被包裹在浓白的灵气中,落进了她手中的水晶罩里,这是,从她识海里取出来的?

来不及感受己身,小寒就看到那点灵质落到水晶罩的底部后,虽有浓白灵气包裹,依旧动荡不休,很明显即将散化开来,小寒有种直觉,如果不是那浓白灵气包着,恐怕其已经化散到空气中去了。

接着,小寒心脏一束,抬眼时,也不知道老祖从中自己身体的哪儿,拉出一条介乎于银与白色之间的短丝来,只三分长短的丝左摇右晃的,很不稳定,老祖的双手掐诀,小心翼翼地拢着,将压进水晶罩中。

随后,一手紧紧按住水晶罩上小小的圆形开口,一手隔着罩子掐诀一指,那短丝如受到了什么逼迫一般,一头钻进了底下那团灵质中,当线头与灵质仆一接触,两者蓦地都稳定了下来,最明显的,那短丝一晃一跳,变成了一朵小小的火苗状,亮在了水晶罩底,与此同时,浓白色灵气一下子散开,而原本其中包裹着的透明泛紫灵质,也一下子变了色,成了土黄色。

这会儿,小小的圆球罩子里,象是一小滴土黄色的灯油,上面跳动着由五层色调形成的火苗

张老祖收了手势,拿过托架,捧着小寒的手,将跳动着魂焰的圆球罩放到了托架上,“呐,底下这土黄色,说明你是土系天灵根的资质,火苗有五彩,说明你是修混元功法的,来,现在我们得把它放到楼上去,来,我扶着你,站起来。”手上出现一块圆形玉盖,正好盖住水晶罩上的圆形缺口,而那个玉盖上,有着两排字,大的是“张小寒”三个字,小的那排,则是她的生辰八字。

听老祖把她当残废的话,小寒本想一弹而起证明自己不是残废,却怎么也做不到,这才知道老祖这话是有来由的,只好扶住老祖的手臂,站了起来。

老祖显然是做熟做惯了的,一手扶住小寒的肩膀,另一只手把小寒的手拢过来,硬是卡着她托住元魂灯,“元魂灯又叫本命灯,只有你自己能够拿住它,其他人一接触,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症状,来,跟我来。”

老祖这“跟我来”完全是客气话,小寒这会儿等于半瘫着,被老祖架着走。

上了二楼,沿墙一圈,都是本命灯,走到张家这块,小寒的本命灯放到了桌上的空档上,小寒目光一溜,张家、孙家、钟家、鲁家,奇怪,没有胡家和葛家的。

老祖知道她的疑问眼神是啥意思,“胡家和葛家,不是人类修士,不能够点本命灯。妖族和精类,在这方面比人类豁达得多。”

小寒的目光又转到另一处,怎么还有用黑水晶做罩子的?虽然只有一两个,这是什么特殊人物?

“那是钟家在地府担当了司职的,一接到地府的当值牌,灯罩也会显现出来,”张老祖的目光一瞄,“这儿还少呢,因为这儿都是筑基期和金丹期者的本命灯,上一层是元婴期的本命灯,那儿钟家人的本命灯大半黑了,你以后见多了就不希奇了。走吧,咱们得出去了,我还得把你送回村塾,还是把你送回家?”

小寒努力动弹身体,还是不行,“回家吧。”说话倒没妨碍。

“这是正常的,识海抽了一滴,魂魄去了一线,身体总需要时间来适应,”张老祖微微点头,“各人的状况不同,你两个哥哥倒没你这么严重,也好,我送你回家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