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只要跟我走

这道菜,乔菀和简言吃了无数次。但她对这道菜的记忆停留最深的一次,却是于柏徽在医院买回来的那次。

那段她最黑暗却被于柏徽的关心围绕的日子,让她明白一个道理,这个世上没有绝对的坏人,也没有绝对的好人。

于柏徽真的会是制造爆炸事件和之前那么多事件的真凶吗?如果是,他的人生注定会在颠沛流离中继续,又或者是法网恢恢下结束。

若真是他做的,简言会放他一条生路吗?想也知道不可能!她不希望是这样的结局,即便自己无法和于柏徽在一起,她内心深处却希望他的平安无事,永远远离滚滚的恨意,将来,能遇上一个好女孩,过一段最简单的日子。

他会是个好丈夫的,也会是个好父亲。那个人的心脏没别人眼中来得那么硬。

脑海中竟一闪而过许多关于他的画面,她颓废时的不离不弃,迷糊中的那一记响亮耳光,还有她不愿意顺从时他的为爱退让.....

不知不觉的,双眼酸涩下蕴成了一层雾气,视线折出千万条光线,连简言的脸也变得越来越模糊。

下一秒,她已被箍在男人的怀里,简言不知所措,更不知道她是为了什么而流泪。他不知道,乔菀只是盯了太久,眼睛疼了。

乔菀是凝着桌上的菜发呆的,简言想了想,回头大喝一声,吩咐管家把菜撤掉,做几个三明治过来,却被乔菀拉住了。

她揉了揉眼,心里五味俱全,总觉得有张大网将自己束缚其中。选择坐下来,安安静静把早饭吃完。

简言深眯着眸,第一次猜不出她的心思,这种感觉让他不安。

从大窗户铺洒进来阳光照耀着乔菀的后背,她的一张脸都逆着光,过分安静和优雅的吃相,他觉得好陌生。

简言开车带着乔菀遇上了江城的早高峰,车子停停走走,行得缓慢,两颗原本就各自焦躁的心更增添了一丝烦愁。

车子驶到路口,黄灯跳了几下转为红灯。简言踩下刹车,左手握成空拳支住自己的下巴。

乔菀抿了抿唇,侧目问了句,“什么时候公司可以正常运作?”

他转脸,淡淡回了句,“还要几天。”

秀眉挑起,乔菀忍不住追问下去,“嗯?为什么?”素白的脸上画上了为他而起的担忧。

简言凝他一眼,低低答了句,“货源出了点问题。”

货源两个字一下子点醒了乔菀心口的迷雾,她终于知道于柏徽临走前后半句话的意思,也更让乔菀觉察到事情的千丝万缕都与于柏徽有关。

原来,他从没有真心的想帮她守护简氏!

原来,他是为了自己,早就计划好一切!

心脏突然狠狠疼着,她用手去捂,眼神因迷茫而失了焦距,脸上的表情很扭曲。

简言不经意间侧目,发现了她的异样,紧张地问了句,“小菀,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她狠狠一颤,再抬眼,笑得很不自然,“我没事。”

简言伸手探向她的额头,体温似乎很正常,又问了句,“你脸色看上去很苍白。”

乔菀故意耸了耸肩伪装着自己的情绪,吐吐舌头,“刚才只是神经抽了下,我转脸太快引起的,我真的没事。你刚才说,货源出了什么问题?”

绿灯亮起,身后的车子按了按喇叭。

他一脚油门下去,一边注视着前方拥挤的路况,一边沉稳地答了句,“以前和我们合作的几个供货商,都说没货。还有周边几个小镇的货源也都断了。总之,是遇到了些小麻烦,”对于商人来说,这种事只是小问题,他没有反应过度也是正常的。一个商人,一辈子要经历多少大风大浪,这点困难,真不算什么。

可乔菀清楚,事情没那么简单,见他不是很紧张这件事,心里暗暗骂了自己千百遍。

挑了下眼,她心口直捣鼓,“那,如果去远一点的地方联系货源,能不能解决?”

简言侧目凝她一眼,目光又很快落在前方,一字一句说得淡然,“缺货的两款产品都是简氏的老招牌,这两款产品虽然价格低,但却是简氏最早的两款放心产品。纯天然,不增加任何添加剂,利润非常薄弱,销量一直很稳定。要是货源出现问题,成本估算上会有大起伏,不赚钱就算了,甚至每卖出一瓶都是亏钱。你知道,简氏生态基地的工程搁置了很久,要不是我找到了买家,将地皮折价卖了出去,很可能就算我回来,简氏也会照样垮台,所以现在简氏亏不起。不过这种事问题不会太大,明天我亲自去供货商那走一趟了解下情况。”

她听得心里惊涛骇浪,嗓音变得更急切,“那么,如果暂停那两款产品的销售呢?等找到货源再投放市场行不行?”想来,这是避开陷阱的最好方式了。

简言淡淡一笑,“做生意讲的就是口碑。那两款绝不能停。是老招牌。”

乔菀皱了下眉,她总是那样自作聪明,却不曾想过自己面对的是于柏徽那样风浪里打滚过来的人物,他的心思,怎么会被她轻而易举的看透?

又遇红灯,车子停了下来,简言转脸的瞬间,发现坐在副驾驶位上的女人正在发呆。

一双黑眸泛起丝考量,“想什么?你今天起床之后就一直怪怪的,真没事吗?不然我掉头,先送你去医院看看。”

她着急摇头,“真没事。我跟你去公司。”

简言想了想,再次问了一遍确定她不需要去医院才把心放下。

蜿蜒辗转了一路,车子终于停在了简氏的大门口。乔菀和简言下车,走进大门。

这一幕,让停车场一部车子里的双眸变得更加幽深。

于柏徽转动着手里的打火机,笑容里的不甘很浓稠,新手机播出的第一个号码,便是乔菀的旧手机号。

果然,电话通了。如他所想,乔菀跟着简言回到了简公馆。

电话里传来乔菀的声音,于柏徽的心跳紧跟着不规律起来,听她问了好几遍的你是谁,才带着邪魅的坏笑开口,“这么快就把我忘了?”

乔菀和简言正好走进电梯,信号一下便断了,简言问她是谁来得电话,她一慌骗他说是春花打的。

简言倒也没有起疑,春花自从乔菀离开便告了假回老家,但她应该有看新闻,这么大动静,春花知道了打来也正常,便没再追问什么。

到公司之后,简言有个临时会议,乔菀趁机上天台回拨了刚才的电话号码。

背后传来的手机铃声弄得她一怔,手机缓缓滑落在耳际,转身之时,一眼便见到了于柏徽深不可测的笑意。

她忽惊,“你怎么会再这?”

于柏徽一身笔挺的西装穿在身上,看上去很精神,似乎外面再大的风浪,都影响不了他半分。

见她脸色不对劲,男人脸上的笑纹更加幽深,走向她,一把挑起了她的下巴,“怎么?我不能来吗?”

乔菀侧脸,甩去于柏徽的指尖,好声好气地说了句,“这里是简氏,你被怀疑成凶手,竟然还敢到这里来。”

女人的眉头紧皱,却让他心口一暖,好听又低沉的嗓音钻进了乔菀的耳中,“那又怎样?我只是想见你了,就来了。”

乔菀闻言,吞了把口水,“楼下有保安,你是怎么上来的,胆子也太大了。”

她说他胆子大,他就干脆一把将她揽在怀中,脸上的邪魅笑容敛了去,一张脸都变得认真,“你以为我会把那几条看门狗放在眼里,再说就算大门是被特警队的人围得水泄不通,我也有办法上来。”

她拼命推攮,可于柏徽却没有要放开的意思,她无奈之下,顾不得自己还被扣在他胸膛,抬起尖尖的下巴,严厉地问了句,“好,我不想和你讨论这个问题。为什么要骗我?”

于柏徽的心口狠狠震了下,迎面吹来的大风缓解了他的窒息,手劲又加深了一分,两人的身体就更加的严丝合缝。

他挑起浓眉,“喔?我骗你什么,你倒是说说看。”

乔菀扭动着身子,却怎么也推不开,双手都握成了拳头,微微抖了抖,冷淡地回了六个字,“货源,是个陷阱。”

男人的深眸微眯,唇角**了一下,“我没说不是陷阱。”这个女人是在为简言担心吗?可他出现在这,等得是乔菀求他放货的话。

乔菀闻言后,身体一下子软了很多,敛下眸,睫毛遮住她眼睛里的情绪,“你怎么能利用我对你的信任?”没有嘶声力竭,一字一字她都说得平静,却带着一丝悲伤。

她这样,反倒让于柏徽更生气,揽住她腰肢的手缓缓滑下,伸手扯住了她的手臂,“你对我有信任?那怎么还会以为是我在简言的婚宴上捣鬼?乔菀,你一点也不信我。”

手肘处被捏得生疼,她微微皱了下眉,目光从他落手之处移到他脸上,轻蔑了笑出了声,“不是你?”要不是他,为什么会故意给下一个套,让她往里头跳?这件事情上,是她犯了傻,和他相处的过程中渐渐遗忘了他第一次出现在面前时,是一个怎样的残忍的形象。

女人的双眼倔强又坚定,于柏徽的心很疼,咬牙低沉反问了句,“如果是我,我有什么不敢承认的?”他原本不屑别人怎么瞧他,可这世界上就算所有人都误解他,只有乔菀不能。这世界上就算所有人都质疑他,他只会想和这个女人解释。

她觉得自己好没用,事实摆在面前,可当于柏徽这么斩钉截铁的告诉她爆炸事件不是他做的,她竟然不得不承认自己在内心深处相信了这番言辞。

紧接着,乔菀又开了口,“那么,陈爱,白苏月,还有老岳的死也如你所说是斬叔干的?在金三角那番话,有没有水分?”与其说她想弄清楚真相,不如换句话来说,她心里想的是于柏徽有没有参与那些会要了他命的事情。

于柏徽看着她,良久后才回了句,“是我。”

乔菀的脸刷得一下白了,心口的震荡轰然崩塌了她的思想和理智。是他做的?也就是说,如果他再留在这里,终有一日会逃不过法律的制裁。

自古以来,杀人偿命。他又怎么会成为例外?

天台上的风越来越大了,双重寒冷下,她缩着身子,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作为朋友,她不希望于柏徽最后是那样的结局。问那个问题的时候,她期待的答案是‘我没有’,可他承认了,丝毫不避讳的承认了。

于柏徽的疑惑一闪而过,猜不到眼前这个女人心里在想什么,不过从她的表情中不难预料,多半是对人心的恐惧吧。

他的眼神依旧锋利,再次挑起她的下巴,问了句,“怎么?害怕了?居然和一个杀人犯同一屋檐下这么长时间,现在回想起来,是不是很慎得慌?”

乔菀回过神,拼命地推着他,咆哮起来,“离开这,再也不要回来。我不想有一天看见你死在我面前。走!走!留在这里早晚会出事的。”

她的回答犹如一颗小小的石头滑进了心湖,一圈一圈泛开涟漪,把于柏徽的心搅得如同蓖麻油一样混沌。他以为,这次见面,乔菀会为了简言求他放货,但是她没有。

因为他并不那么了解她,钱,简氏,名誉,地位,在简言回来的那一刻,对乔菀来说都立即成了浮云。

越卷越大的风呼啸着邪恶的调子,扫起地面水泥的残尘,不安吹得更枯黄。风刀撕扯着天台上两人的衣襟,扫乱他们额间的碎发。

两双眼睛的目光连接,却是不同的情绪。

半响,他箍上了乔菀的肩,笃定地回了句,“我不会有事。”

她的惊慌不但没散,还愈演愈烈,拼命摇头道,“不可能,法网恢恢,恶人怎么会逃得掉?你必须离开。”

于柏徽与她对视,微点头,毫不退让地说了句,“要我走可以,我可以什么都放下,但是你要跟我走。”

乔菀沉默了。

他的手放开,“做不到就别来阻止我。还是那句话,我想要的,就一定能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