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乱世豪雄篇 第九章 逐鹿中原 第二十六节

四月中,河内,平皋城。WWw!QUanbEn-xIAoShUo!cOM

张瓒仰天长啸,战刀如虹,雷霆劈下,一蓬鲜血迸射而出,惨叫的人头在空中盘旋着,洒下片片血花,坠落城外。

“杀,把敌人杀下去,杀下城墙……”

“杀啊……”北疆将士吼声如雷,血淋淋的武器上下翻飞,一**的人潮掀起层层血浪,向着敌人呼啸杀去。

长矛如闪电划空,“扑哧”一声刺穿了士卒的身体。这位士卒怒吼一声,奋力再进两步,在临死前用尽全身力气一刀插进了敌人的胸膛。两具尸体猛烈地碰撞在一起,然后齐齐栽下了城墙。

弩箭厉啸,两个冲上城墙的敌卒高声惨嚎,连连倒退,就在跌落城墙的瞬间,其中一个敌卒对准杀死他们的北疆卒掷出了手中长矛。北疆卒猝不及防,被长矛洞穿而过,在一声长长的凄厉叫声中仰面栽倒。

城墙上下尸积如山,鲜血如同潺潺溪流,流遍了每一处暗黑色的厚重墙壁。

“轰……轰……”弩炮的吼声在震耳欲聋的杀声里此起彼伏,每一次吼声过后,城外的攻击敌军都会倒下一片。但疯狂的敌军无视生死,依旧踩着厚厚的尸体和血染的土地顽强攻击。

天空中布满了长箭,来往穿梭,肆意吞噬着双方士卒的性命。城中石炮发出的块块大石,在密集的箭阵中一路翻滚着,就像怒吼的神兽,张开血盆大口恶狠狠地扑向血腥的猎物。

箭阵下方,檑木在空中飞舞,火油在空中燃烧,一排排的云梯在檑木和火油的**下发出凄厉的惨叫。

护城河上,血水流淌,浮尸密布,浓烈的腥臭味笼罩了城池上下。

张瓒轰然倒地。

在他伤痕累累的尸体上,三支长矛在剧烈颤抖,七支长箭摇晃着血糊糊的羽尾,好象在发出阵阵狞笑。

十几个亲卫卒横七竖八地倒在他的周围,他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挡住了意图冲上来砍下张瓒脑袋的敌人。

北疆士卒如同饿红了眼的野兽,咆哮着,嚎叫着,奋不顾身地杀上去,死死护住张瓒的身躯。

“拖下去。把大人拖下去……”

“挡住他们,拿身体挡住他们……”

“弩炮,弩炮,射……射……”

“轰……”一声巨响,弩炮近距离的怒吼起来。双方士卒就像秋风中的落叶,转眼坠落,站在城墙垛子上的几个敌卒凌空飘起,瞬间无影无踪。

张辽浑身浴血,踉踉跄跄走到张瓒的尸体前,黯然无语。

一阵腥臭扑面而来,血迹斑斑的文丑拄着战刀,一拐一瘸地走了过来。

远处城搂上,鼓声如雷,杀声直冲云霄。彭烈披头散发,带着一队悍卒,正在奋力冲杀,嘶哑而愤怒的吼声回荡在血腥的空气中,久久不散。

“七天了。”文丑低声说道,“我们伤亡太大,这样下去,平皋很难坚持。应该急告颜良大人,请他派兵支援。”

张辽没有说话,脸上肌肉不停地抽搐着,眼里杀气腾腾。

“朱灵发了疯,倚仗人多势众,日夜猛攻,根本不计损失。”文丑咬咬牙,悲愤交加,“文远,这样打下去,我们的伤亡会越来越大,必须尽快想办法遏制敌人的攻势。”

“徐晃大人在成皋和袁熙对阵,管城方向敌军太多,魏续自身难保。敖仓方向的敌人更多,张郃大人有心无力,他如果可以支援我们,早就派兵渡河了。”张辽摇摇头,“颜良大人已经一再来书,目前他手上无兵可调,只能指望关西战场打得更猛一点,逼着洛阳从河内战场上调兵回守函谷关。”

“指望九头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打到函谷关,太不现实了。”文丑苦笑,“平皋若失,大军被围河南,我们难辞其咎。还是急书子善(颜良),请他速速派兵支援。”

“颜良大人的军队被袁绍的大军围在荥阳一带,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全军覆没。”张辽想了想,望着文丑说道,“急告邯郸,建议张燕大人立即下令撤军河南。”

文丑愣了一下,“文远,张燕大人说过,在主力没有拿下定陶和昌邑之前,大军不能撤出河南。”

“但事实摆在这里……”张辽手指张瓒的尸体,激动地说道,“现在城下有数倍于我的敌兵,统军大将已经死了两个,士卒折损过半,平皋城还能坚守多长时间,你我心中都有数。为了大军的安全,还是尽早撤出河南为上策。”

****

四月中,邯郸。

张燕背着手,在大帐中缓缓踱步。

贾诩俯身看着案几上的地图,凝神沉思。

司马傅干手捧一卷文书,望着张燕的背影,欲言又止。平皋城的仗得非常惨烈。虽然杨凤在关西发力猛攻,但袁绍铁了心,就是不从河内调兵回援洛阳,一心要打下平皋,切断北疆军的退路。朱灵得到援军后,不惜一切代价攻击平皋,逼得文丑、张辽频频告急。

“数仓的张郃、王当、张绣三位大人屯有重兵,颜良大人为什么不能调兵回援?”傅干看到张燕转目望向他,急忙说道,“难道敖仓方向连五千人马都调不出来?”

“战局起了变化。”张燕皱眉说道,“高览出人意料地打下濮阳后,高干随即展开反扑。两方兵力接近,高干无法攻克濮阳,必定要向敖仓方向的袁绍求援。”

“濮阳丢失,对中原战局的影响很大。我们可以就近向定陶方向运送兵力和粮草辎重,定陶失陷的速度会更快。一旦我们能抢在曹操、刘备的大军回援之前占据了定陶和昌邑,那么袁绍、曹操、刘备就只能退守燕县、封丘、陈留、襄邑一线阻击我们的进攻。”

“这么快退守封丘、陈留一线,留给袁绍、曹操等人联手反击的时间太少。而颜良的大军现在又在河南战场连番血战,叛军夹在我们两路大军之间,极有可能迅速崩溃。所以袁绍无论如何都要尽快夺回濮阳,把战线稳定在定陶和昌邑一带,以便给自己争取反击的时间。”

“但敖仓方向我们驻有重兵。袁绍如果分兵援助高干,我们的大军随即就会趁机出击,再次攻击他。袁绍在兵力占优的时候都不敢与我们决战,更不要说兵力处于劣势的时候了,所以他至今还没有分兵支援濮阳战场。”张燕看看傅干,摇手说道,“颜良的做法是对的。现在保持敖仓方向的兵力,可以把袁绍的主力全部拖住,逼得袁绍不敢分兵支援濮阳。这样一来,高览就能守住濮阳,保护粮草辎重从长寿津方向迅速运往定陶战场,给大军迅速占据定陶、昌邑赢得时间。”

傅干不以为然,“大人,如果我是袁绍,到了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候,我不会再考虑保存实力,而是坚决分兵支援濮阳战场。北疆军得到我分兵支援濮阳的消息后肯定会主动出击,这时我就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把北疆军拖住,给河内战场的朱灵占据平皋争取时间。平皋一旦拿下,北疆军后路被切断,随即面临全军覆没的危险。此刻颜良即使突围而去,其损失之大也将非常惊人。河南战场北疆军的惨败,将严重打击北疆军攻占中原的士气,而且北疆军还可能因为兵力的不足,最后不得不选择撤回冀州。”

傅干的话让张燕陷入了沉思。

贾诩抬头看看张燕,“左右两路大军的推进都非常顺利,按时间推算,大将军应该已经到了昌邑城下,而麴义将军也应该逼近了定陶,此时确保濮阳的安全非常重要。过去我们并没有预料到高览会这么快拿下濮阳,所以在攻击计策上应该稍加调整,以便尽可能帮助大将军和麴义将军早日拿下定陶和昌邑。”

“贾大人有何对策?”

“急告颜良大人,让他集结兵力,主动出击,做出攻击中牟、陈留,东进会合我大军主力的态势。”

“主动出击?”张燕略感吃惊,“袁绍、曹操在得知我大军攻击中原后,必定向荆州刘表求援。不出意外的话,荆州军将在近期赶到颖川一带。从眼前的战局来看,兵进河南,围歼河南战场上的北疆军,是击败我们最快的办法,所以刘表一定会指挥荆州军杀进河南。”

“颜良主动出击,孤军深入到中牟、陈留一带,极有可能碰上荆州军。”张燕担忧地说道,“荆州军一旦进入河南战场,双方兵力悬殊,颜良想安全撤回河内就很难了。”

“此刻颜良大人若能主动出击,必将影响整个战局的发展。”贾诩解释道,“目前我大军主力已经杀到了定陶和昌邑城下,颜良大人主动出击,无疑会形成两路大军东西夹击之势。袁绍看出颜良出击的意图后,马上就会增援中牟、陈留一线,阻止我两路大军会合,帮助曹操守住定陶、昌邑。就算荆州军赶到了颖川,首选目标也是中牟、陈留一线,而不是直接杀向荥阳。”

“定陶、昌邑相比白马、濮阳,前者更加重要,所以袁绍无奈之下,只得放弃濮阳,转而分兵支援中牟、陈留,让高干继续坚守白马。”

“袁绍分兵后,敖仓方向的我大军一部可回援平皋,一部可南下荥阳接应颜良大人,只留少数人马驻守敖仓即可。”

“待大将军和麴义将军拿下了定陶和昌邑,袁绍、曹操、刘表、刘备等人都急于反攻时,我们则命令颜良避敌锋芒,立即撤出河南,急赴黎阳,从黎阳方向渡河攻击白马。”

“此时袁绍、曹操等人的大军都集结在我大军主力的正面,白马、燕县一带肯定疏于防守。我们让颜良大人率军攻击白马、燕县,威胁中牟、陈留,正好可以从战场的侧翼威胁叛军,逼迫袁绍、曹操等人撤往封丘、陈留一带坚守。”

“如此我大军主力则能迅速推进到封丘、陈留一带攻击叛军,从而为决战争取更多优势。”

张燕、傅干围到地图前,和贾诩仔细商量了一下细节,均觉得此计可行。

“此策要想成功,关键是看颜良大人的攻击速度和撤退速度。”傅干担心地说道,“颜良大人如果攻击速度太慢,可能无法对袁绍产生威胁,撤退时机如果把握不好,或者撤退速度太慢,大军极有可能遭受重创,从而影响下一步攻击白马、燕县之策。”

张燕考虑良久,断然挥手,“以八百里快骑急告颜良,立即出击,攻击中牟。”

“急告文丑、张辽,不惜代价守住平皋,援军将在数日后抵达平皋城。”

****

四月中,兖州济阴郡,定陶城。

麴义率领大军杀到定陶城下。

由于北疆军挺进速度极快,曹仁准备在东、西、北三城城外挖掘壕沟之策没能成功。除了北门外,东、西两城城外的壕沟均未完工。麴义随即把大军一分为二,一部围攻东门,一部围攻西门,声势浩大。

曹仁站在城楼上望着铺天盖地的北疆军,心如重铅。站在他左右两侧的毛玠和辛毗也是心惊肉跳,背心阵阵发凉。

就在这时,又传来了一个令人更加诅丧的消息,夏侯渊败走乘氏城,正率领残军沿着济水河南岸急速赶来。因为担心北疆军的铁骑已经渡河包抄到定陶城的南面,所以夏侯渊派人先行赶到城中,请求曹仁派兵接应。

曹仁突闻乘氏城丢失,顿时浑身冰凉,感觉头晕目眩,站不稳了。乘氏城丢了,北疆军再无羁绊,更无后顾之忧,可以放心大胆地猛攻定陶和昌邑了。

乘氏城的丢失完全是个意外。乘氏城位于济水河南岸,当玉石率军在河面上架桥,准备发动攻击的时候,城中的县令和一帮府衙官吏肝胆俱裂,偷偷打开城门出逃,城中的百姓随之呼啸而出,一时间城里城外乱作一团。玉石趁机发动攻击,夏侯渊见军心已失,干脆下令弃城,跟在逃亡的人群后面狂奔而去。

曹仁苦笑无语,挥手下令,“传令各部,准备开战。”

第二卷 乱世豪雄篇 第九章 逐鹿中原 第二十七节

定陶城北,五里外陶义亭,北疆军大营。

大帐内,左将军麴义召集北军诸营校尉商议攻城之事。

“根据斥候的探查,定陶城内除了曹仁的五千人马外,还有刚刚从陈留方向支援而来的一支大军。”步兵校尉陈践最后一个赶到大帐,他马上向麴义禀报了最新的消息。

“消息准确?”麴义吃惊地问道,“袁绍的军队赶到中原战场了?”

“准确。”陈践十分肯定地说道,“我督军急行,率先赶到定陶西城。前行探查的斥候抓到了十几个仓惶逃亡的民夫。这个消息就是他们提供的。”

“知道是谁的军队吗?大约有多少人?”司马懿急忙问道。

“是谁的军队不清楚。民夫们不识字,不知道战旗上写着什么。”陈践回道,“民夫们说,这支军队大概有五六千人,带着一千多车粮草辎重,数万民夫,绵延有数里路长。”

“五六千人?一千多车粮草辎重?数万民夫?”麴义眉头深锁,愤然说道,“我们提前二天杀到定陶,竟然还是慢了一步。颜虎头在河南干什么?怎么让袁绍从容调兵支援定陶?”

帐内众将默不作声。前段时间夏侯渊且战且退,给曹仁屯兵固守争取了时间。现在兖州军准备充足,可以和北疆军打一场硬仗了。兖州军已经没有退路,再退就要被彻底赶出兖州了,不打也得打。而北疆军以现有的兵力攻打五千人防守的城池显然很吃力,但袁绍的援军却在这个时候又抢在北疆军包围定陶之前进了城。看样子这一仗非常难打了。

“我们在兵力没有占据绝对优势之前,不能强行攻打定陶,以免遭受重大损失,影响整个中原大战的进程。”麴义想了一会儿,手指地图上的昌邑城,对诸将大声说道,“目前看来,曹仁把主力放在了定陶,以求在袁绍的支援下守住此城,把我们挡在城下,为他们集结兵力展开反攻争取时间。”

“按路程推测,曹操和刘备的大军距离兖州已经很近了,他们马上就会返回兖州。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为了能抢在叛军赶到定陶、昌邑一线之前取得决战优势,我们至少要先拿下乘氏和昌邑两城。”

麴义的目光从诸将脸上一一扫过,“于毒、秦谊、苦酋、陈践四位大人即刻率领两万大军日夜兼程赶往昌邑城会合吕布将军,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昌邑。”

诸将脸色齐变。

“大人,玉石将军率领虎贲营和射声营的一万人马正在攻打乘氏城,赵云将军和姜舞、刘冥两位大人已经率领铁骑南下成武,如今这定陶城下只剩下我们这二万人马了。”于毒又惊又急,赶忙劝阻道,“如果我们四营人马全部离开定陶,这里就是一座空营了。假如……”

“没有假如……”麴义用力一挥手,“我一人在此足可震慑叛逆。当今天下,没人敢打我麴义的大营。”

接着他手指于毒,“两万大军以你为统帅,素谊副之。昌邑距离此地大约两百五十里,我限你们两天内赶到。你们赶到昌邑后立即会合吕布将军,马上展开攻击,一刻也不要耽搁。”

麴义的性格诸将都很了解,他决定的事没人可以说服他。于毒不再说什么,躬身问道:“到了昌邑后,大将军如果不在,我们听谁的指挥?”

“大将军当然不在,他去成武、梁丘一带阻击曹操、刘备去了。”麴义说道,“你们听吕布的指挥。打下昌邑后,他将和你们一起飞速赶到定陶。”

麴义看看于毒、苦酋,郑重说道:“此刻大家务必以大局为重,抛弃一切仇怨,齐心协力,千万不要公报私仇,因小失大,坏了社稷中兴大业。”

当年吕布在河内的时候,曾帮助袁绍、张扬等人屡屡攻杀黑山黄巾军,于毒、苦酋等黄巾将领因此和吕布结下了很深仇怨。麴义略微想了一下,还是不放心,又补了一句,“如果你们敢因一己之私坏了大事,葬送了北疆军,后果是什么你们知道。我相信你们,希望你们也不要辜负了我对你们的信任。”

于毒、苦酋一齐拜倒,指天发誓,“大人放心,我们不是瞎子,谁是黑山黄巾军真正的仇人,我们心里一清二楚。下官等愿誓死帮助吕布大人攻占昌邑。”

“好。”麴义大喝一声,挥手说道:“你们立即回营,暗中集结军队,于深夜时分渡河东进。”

“各部留下一屯人马看守大营。随军民夫连夜进入东、西、北三座大营,伪装成大军,做出准备攻击之势。”

于毒等人轰然应诺,躬身告退,纷纷出帐,纵马而去。

诸将刚刚离去,司马懿就凑到麴义身边,低声劝道:“大人,不经大将军同意,擅自修改攻击之策,已经违律了。如果新策在执行过程中出现差错,导致战局发生重大变化,大人的罪责之大,恐怕……”

麴义扭头看看他,冷笑道:“现在战局已经发生了重大变化,如果我再坚持既定的攻击之策,战局恐怕不仅仅是发生变化,而是要向失败的方向倾斜了。”

“坚持强行攻击定陶,不但无助于战局的推进,反而会把目前的优势拱手让出。相反,如果我们现在集中优势兵力先打昌邑,不但可以节省攻击时间,减少攻打昌邑的伤亡,还能让大军提前集结到定陶城下。假如叛军的援军能够冲破铁骑的阻击,顺利到达定陶一线,那么我们依旧可以占有兵力上的优势,按照原定攻击之策,向叛军发动猛攻,直推至陈留、封丘一线。”

麴义瞪着司马懿,厉声问道:“难道你认为我做错了吗?”

“大人的计策没有错。但大人修改和实施新策的做法非常欠妥当。大人考虑到大将军的想法了吗?”司马懿胆怯地退了一步,鼓足勇气劝谏道,“大人说改就改,改了就实施,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给人感觉非常霸道。”

“霸道?”麴义浓眉倒竖,怒极而笑,“仲达,你不要说得这么好听,你是不是想说我飞扬跋扈,目中无人?”

“在战场上,时间就是生命,变化往往就在瞬息之间,攻击之策的改变和实施更要快如闪电,手中的指挥权更要发挥得淋漓尽致,不能给对手以任何可乘之机。”

“只要是对的,只要是有利于保存自己击败敌人的计策,就要毫不犹豫地坚持和执行。个人的生死荣辱和大军数万将士的性命,和一场大战的胜利相比,算个屁啊。”

司马懿给麴义说得面红耳赤,垂首不语。

“仲达,你要记住,在战场上,要想战胜对手,要想活下去,首先要有必胜的信念,要有为了胜利而不计代价牺牲一切的勇气。”麴义举起手,狠狠地打了司马懿脑袋一下,“像你现在这样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到了战场上必死无疑。”

“飞扬跋扈也罢,目中无人也罢,只要你打赢了仗,只要你保住了大多数将士的性命,只要你带着一帮兄弟建下了赫赫功勋,这一切还有谁会记得?还有谁敢在你的面前昂首挺胸指手划脚?”

“对武人来说,只有打胜仗才有生存的价值,否则,活着和死了一样。”

“到了战场上,为了打胜仗,什么事都可以干,无所不用其极。”

司马懿若有所悟,躬身受教。

“立即书告邯郸,叫张燕将军告诉颜虎头,不要象绵羊一样只知道吃草,不知道吃肉,要发发虎威了。”

“大人,大将军那里是不是应该说一声?”司马懿心有所惧,忍不住还是低声问了一句。

麴义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算了,这里是战区,双方斥候多如牛毛,一不小心消息就会泄漏。曹仁一旦知道这里是空营,老子死定了。”

“吕布接到消息后,他自会派人就近告诉大将军。”

麴义不再理睬司马懿,大步出帐,飞身上马,举鞭狂吼,“上马,上马,随我到定陶城下走走,扬扬我北疆军的威风。”

“走,走……”一队亲卫骑跟在他的后面,如旋风一般呼啸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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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中,兖州山阳郡,昌邑城。

吕布驻马城下,望着前方高大的城池,用力吸了一口混浊的空气,以平息心中的激动和不安。

从大军攻克无盐城开始,自己就开始闻到了血腥的死亡气息。攻打无盐城的时候,因为叛军仓促应战,城池很快失守,但眼前这座城池足足有十天的准备时间。另外这座城池本是兖州刺史部所在地,屯有大量粮草军械,自己要想像攻打无盐城那样轻松拿下它,根本不太可能。自己的步卒大军人数有限,经过长途跋涉和连番激战之后,将士们非常疲劳,尤其是粮草辎重的供应因为战线的拉长变得越来越困难。

南军杀到此地才算真正碰到了对手。

在邯郸行辕里纸上谈兵是一回事,站在真正的战场上指挥攻击却是另外一回事。现在自己总算能理解大将军亲自指挥铁骑阻击叛军回援的原因了。此刻定陶、昌邑两个战场都是血战,大军能否在预定时间内攻占两城,把战线迅速稳定住,关键在于铁骑能否成功迟滞叛军回援的速度,把叛军挡在成武、梁丘一线。

大将军正是因为担心铁骑可能在阻击战场上失败,所以才不顾一切地亲自率军杀过了泗水河。他要亲自指挥这关系到生死存亡的阻击之战。

吕布眯起眼睛,舔了舔嘴唇。

真正的生死大战开始了。此仗过后,南军将士还能剩下多少?惨重的伤亡会不会影响到大战的最终结果?大将军一向兵行险着,此次也不例外,但这次大将军还能否象过去一样,有惊人的好运气吗?

想起两天前的巨野之战,吕布暗自庆幸大军在无盐城的好运气。如果不是得到了陈宫的帮助,击败了狡猾的蔡阳,大军恐怕要在无盐、巨野两战中遭受巨大打击付出惨重代价,当然今天自己也就无法站在昌邑城下了。

吕布转头看看身边的陈宫,思绪不禁飞到了五年前的兖州。当时陈宫也像现在一样陪在自己身边四处征战,但由于时运不济,自己被曹操赶到了河北。五年过去了,自己这次能否一洗前耻,击败曹操,夺回中原?

“大人是不是想起了过去的事?”陈宫仿佛看穿了吕布的内心,低声问道。

吕布苦涩一笑。想起当年的憾事,想起死去的那些兄弟,吕布心里不禁一阵酸楚。

“当年我们把曹操打得只剩下了三城,连喘口气的力气都没有了,但最后却因为一场蝗灾而功亏一溃。今天……”

“今天大人的运气好,一定能击败曹操。”陈官笑着安慰道,“今日北疆铁骑纵横中原,所向披靡。曹阿满哪里还有翻身的机会?”

吕布脑海中霎时掠过大将军立马横枪的雄姿,心中立即为之一宽,脸上的神情渐渐变得轻松起来。

魏延打马飞驰而来。

“大人,好消息。”魏延举鞭狂呼,“玉石将军拿下了乘氏城。”

吕布和陈宫互相看看,惊喜万分。乘氏城攻克之后,定陶和昌邑之间便畅通无阻,两军可以互相支援,尤其是大军粮草,可以直接从乘氏城方向得到补充。这将大大缓解左路大军的粮草危机。

“玉石将军派人急报,他已奉麴大人之命,日夜兼程赶到昌邑相助。”魏延气喘吁吁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激动地说道,“大人不要发愁了,我们的援军马上就到。”

吕布心中暗凛。玉石拿下乘氏城后,不沿着济水河南岸急赴定陶相助,却赶到这里帮助自己打昌邑。难道定陶战场出现了什么变故?

“麴大人可有消息?定陶大战是否已经开始?”

魏延急忙从怀内掏出一封书信递了过去,“大人,你自己看看。这是麴义大人派一队铁骑亲自送过来的,十万火急的军情。”

麴义派一队铁骑一百多人护送一封书信,可见这封书信的重要。

吕布一把抢过书信,“定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定陶城的军情发生变化,麴大人随即修改了攻击之策,并要求大人务必遵从命令,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昌邑,急赴定陶相助。”

吕布匆匆看完,脸色凝重,“先打昌邑?”他把书信塞到陈宫手上,抬头对魏延说道,“数万大军在两百多里长的驰道上来回调动,时间上肯定有延误,我们很难在预定时间内攻占两城。此事必须急告大将军,请他尽可能在成武、梁丘一带挡住叛军的主力,给我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我亲自去梁丘。”陈宫把书信看完后,随手递给魏延,“此事重大,一旦泄漏,定陶方向将发生巨变,乘氏城可能失而复得,我左右两路大军可能被分割。另外……”他看看吕布,担忧地说道,“大将军那里也要去解释一下。无盐城的事,大将军对大人的做法极度反感,书信中的措辞十分严厉,显然大将军并不能理解大人的苦衷。现在又出了这件事……”陈宫指指魏延手上的书信,“虽然麴大人临阵变计未必有错,但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谁能确保这个变计能够保证大军能以最小代价最快速度占据定陶和昌邑?一旦战局出现意想不到的变化,大人可能会受到麴大人的牵连,所以……”

吕布淡然一笑,摇了摇手,“定陶城出现了袁绍的援军,兵力倍增,麴大人随即临阵变计,完全正确。早在进攻之初,我也曾临阵变计。”他看看陈宫,一语双关地说道,“公台,此仗关系到社稷存亡,大汉中兴,有些事我们应该忘记它,不要总记在心上,免得影响了中兴大业。”

陈宫笑而不语。当年麴义借着晋阳谋逆一案大肆捕杀河北官吏,吕布首当其冲。随后与吕布一起投奔河北的兖州大吏纷纷紧随其后被关进了廷尉府大牢。自此双方心存芥蒂,尤其是陈宫、刘翊这些士人,对此事总是耿耿于怀,念念不忘。

“走,我们回营,仔细商量一下攻城之策。”吕布一边调转马头,一边问魏延道,“任城方向可有动静?”

“卫峻大人正带着铁骑在金乡、樊县、南阳湖一带游戈,以确保粮道的安全。”魏延回道,“卫峻大人来书说,他己派斥候深入到任城一带探查,如果发现任城国相杨平率军出击,他将予以迎头痛击。”

吕布点点头,大声说道:“传令各部,集结兵力于东城,明天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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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中,镇北将军阎柔率军占领梁丘城。

梁丘城是一座小城,位于昌邑城西南方六十里。当阎柔领军疾驰赶到时,城中的人还以为是曹操的大军及时从江淮返回了,一个个欢呼雀跃。等到他们看到遮天蔽日的旌旗原来都是北疆军的大旗时,顿时肝胆俱裂,惊惶之下竟然打开城门,夺路而逃了。

阎柔无意追杀,率军进驻小城,等待大将军统率匈奴铁骑前来会合。

大将军李弘和大单于刘豹率军先行攻占了东缗,然后南下一百里攻占了西防。大将军在西防城下书告阎柔,请他督军急进,和铁骑主力会合于四十里外的成武城下。

命令刚刚送出去,阎柔的信使就到了,“大将军,成武城已于中午时分被阎柔、赵云、姜舞三位大人攻占了。”

李弘又惊又喜,“赵云、姜舞到了成武?右路大军已经包围了定陶?”

“对,麴义大人的军队已经包围了定陶。”信使兴奋地说道,“赵云和姜舞两位大人于昨日黄昏时分杀到成武城,并和梁丘城的阎柔大人取得了联系。阎柔大人随即领军急驰四十里赶到成武会合了赵云、姜舞两位大人。成武城守军看到城外两万多人的铁骑,吓得魂飞天外,趁着天黑弃城而逃了。”

当天深夜,阎柔、赵云、姜舞急速赶到西防城拜见大将军。

赵云把高览攻克濮阳的事仔细说了一遍,“由于濮阳战场的胜利,使得大军得到了充足的粮草军械。句阳城内的叛军无法坚守,急撤定陶而去。目前麴义大人已经兵临定陶城下,玉石大人正率军攻打乘氏城。只要拿下乘氏城,左右两路大军互为支援,大军有望在预定时间内攻克定陶和昌邑。”

濮阳城攻克,大大出乎李弘的预料。在惊喜之余,李弘心中的不安稍稍有所缓解。有了濮阳这道屏障,定陶和昌邑两地随即能够得到源源不断的粮草军械,这是大军保持锋锐,稳定兖州,继续向中原腹地河南一带推进的有利保障。

然而,李弘和诸将的喜悦随着陈宫的到来烟消云散了。

由于定陶方向得到了袁绍的援军,麴义兵力不足,无法确保大军在预定时间内攻克定陶,所以他断然决定改变原定攻击之策,转而集中兵力先打昌邑,后打定陶。这样一来,大军攻克两城的时间可能要拖延,而定陶方向由于没有兵力包围叛军,纯粹是虚张声势,极有可能被叛军识破演变成反攻之局,因此形势骤然变得紧张起来。

“目前,铁骑大军的阻击之责至关重要。”陈宫指着地图说道,“铁骑大军要在陶丘(定陶城南四十里)、成武、梁丘、东缗一线阻击叛军回援。”

李弘稍加思考,大手从济水河上游的冤句、山阳郡西南端的己氏城、山阳郡南部的单父和防东、山阳郡东南部的方与等数城之间缓缓划了一道圆弧,“把战线前推到定陶和昌邑西南方向两百里外,充分利用地形优势,在原野上击杀叛军,迟滞叛军的回援速度。”

“陶丘、成武、梁丘、东缗这条防线距离定陶和昌邑太近,铁骑根本没办法阻击叛军。”李弘抬头看看阎柔、赵云、姜舞三人,“我们各带一军,连夜起程,急速奔杀冤句、己氏、单父等城,把叛军挡在两百里之外。”

“只要有一支叛军进入攻击范围内,我们就实施围歼,务必让敌人有去无回。”李弘一拳砸到地图上,厉声说道,“在两百里的平原上,没人是我们的对手。”

赵云、姜舞、阎柔轰然应诺,转身飞奔而去。

“你立即赶回昌邑,请吕大人遵从麴义大人的命令,听从麴义大人的指挥。”李弘一边穿上皮甲,一边对陈宫说道,“我支持麴大人的这个攻击之策,相信他在数天后能给我传来捷报。”

陈宫连连点头,很多想说的话堵在嗓子边上,无法开口。

“四万铁骑在济水河和泗水河之间的大平原上往来飞驰,急需粮草军械的补充。”李弘拿起战刀,望着陈宫说道,“你急告田畴、司马懿、魏延等人,想尽一切办法给我把粮草军械运送到成武城来。铁骑各部每天都会返回成武城补充食物和武器。”

陈宫躬身领命,连夜返回。

****

四月中,昌邑城。

吕布、樊篱指挥南军四营人马向昌邑东城发起了攻击。

吕布严令各部控制攻城节奏,不要一味猛攻。目前首要之务是把城内叛军吸引到东城来,以便大军利用弩炮和石炮数量庞大的优势,尽可能消耗叛军兵力。

双方的厮杀非常激烈。北疆军架起五百架云梯,铺开了长约一里宽的战场,投入了一万悍卒攻城。在北疆军凌厉的攻击下,东城守军伤亡较大,连连告急。打到黄昏的时候,荀彧几乎把城内一半以上的兵力都调到了东城防守。

晚上,玉石率军从距离一百五十里外的乘氏城赶到了泗水河畔,并带来了一部分粮草军械。

吕布和玉石商量了一下后,决定继续攻击东城。玉石带来的北军虎贲营和射声营连夜渡河赶到城下,并在清晨时分随同南军一起,向城池发起了攻击。

这天,吕布在东城投入了两万人攻城。

昌邑城在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中凄厉地叫着喊着,伤痕累累,但它依旧顽强屹立在泗水河边。这一天,荀彧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把城内所有的兵力都调到了东城。

下午,于毒、秦谊统率北军四营两万大军赶到了万福河畔。

于毒要求立即渡河投入攻城大战,吕布婉言拒绝,“大军急行两百多里,将士们疲惫不堪,还是先歇一下吧。”

樊篱把这两天的攻击情况说了一下,“目前叛军的兵力几乎都集中在东城,两天来的攻击目的已经达到。”

“明天凌晨,你和秦大人率军渡河,悄悄逼近西城。”樊篱指指玉石,“玉大人也在凌晨时分率军离开东城,赶到西城和你会合。

“我们在凌晨时分发动攻击,掩护你们两支大军的调动。”

“在黎明前夕,你们必须完成攻击准备。”樊篱用力一挥手,“黎明时分,在玉大人的指挥下,三万北军将向昌邑西城发起猛攻,争取一鼓而下,绝不给叛军任何反攻的机会。”

于毒、秦谊等北军将领神情兴奋,轰然应诺。

“叛军被我们连攻两天,已经精疲力竭。”吕布冷声说道,“明天凌晨我们再度攻击,几个时辰打下来,估计叛军连走路的力气都没了。”

“我们时间不多了,明天上午必须拿下昌邑城。”吕布捏紧拳头,凌空一拳击下,“拿下了昌邑城,我们即刻赶赴定陶。”

凌晨,昌邑东城,火光冲天,鼓声如雷,杀声如潮,一队队的北疆军突然在深夜时分,向昌邑城发起了攻击。

李通大为兴奋,冲着气喘吁吁奔上城楼的荀彧高声叫道:“丞相大人来了,我们的援军到了。”

荀彧还没说话,一阵密集的长箭撕裂了夜空扑面而来。亲卫们大呼小叫,高举着盾牌,簇拥着荀彧飞速躲到城墙垛子后面。

几个躲闪不及的士卒身中数箭,大声惨嗥着栽倒在地。

荀彧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扭头对身后的李通说道:“遍告守城将士,就说丞相大人的军队已经赶到了成武,距离我们还有一百多里,北疆军很快就要撤退了。”

“我已经传令下去了。”李通笑呵呵地说道,“你没有发现大家杀敌的劲头越来越大嘛。”

荀彧笑笑,“丞相大人的回援速度非常快,远远超过了我们的预料。”

“昌邑城内有各级将领们的家眷和财产,他们担心被北疆军烧杀掳掠一扫而空,怎能不心急如焚?”李通笑道,“我估计他们为了赶路,连睡觉都趴在马上。”

荀彧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当官的可以坐在马车上睡觉,但士卒们不行,随军民夫不行,他们要睡觉,他们并不知道北疆军在攻打兖州,他们更不知道自己的家园已经被北疆军攻占。丞相大人用什么办法这么快就返回了兖州?

北疆军的攻击越来越猛烈,尤其是犀利的箭阵,如同下雨一般无休无止。石炮的轰击也越来越密集,高大雄伟的两层城楼在一块块大石的连续重击下,已经千疮百孔摇摇欲坠了。

荀彧坐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看着来回奔跑帮运武器的民夫,心里慢慢涌起一股不祥的感觉。

就在这时,“轰……”一声巨响从城楼方向传来,所有人都吓得面无人色,调头向城门方向看去。

木制两层城楼在石块的重击下,不堪忍受,终于坍塌了半边。

城外北疆军的欢呼声震耳欲聋,直冲云霄。

战斗愈发激烈,北疆军士气如虹,攻击的势头一浪高过一浪。

李通站在坍塌的城楼下面,声嘶力竭地喊叫着,指挥守城士卒奋力还击。

黑夜越来越暗,让人有一种窒息的感觉。黎明马上就要来临了,这个血腥的茫茫长夜总算熬到头了。打了一夜的北疆军,也要在天亮后休息一下,吃点东西补充补充体力。激烈的战斗要停止一段时间了。荀彧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打算回到府衙休息片刻。

就在这时,西城方向突然传来了急促的战鼓声。

荀彧骇然心惊,脑中霎时一片空白,高大清瘦的身躯忽然间摇晃了几下,差点栽倒在地。

荀彧一把抓住身旁亲卫的皮甲,颤抖着声音说道:“快,快去告诉李大人,支援西城,支援西城。我们上当了,上当了……”

鼓声如惊雷掠空,震撼天地。

吕布猛地举起长戟,纵马狂奔,“杀上去,各部所有将士,攻城……”

杀声如潮,人流如海,滚滚洪流铺天盖地,以摧枯拉朽之势狠狠撞向了血迹斑斑的城墙。

昌邑城在这一撞间轰然巨响,好象一位庞然巨人在临死都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一声绝望怒吼。

黎明蓦然降临,黑夜在这一瞬间悄然碎裂,霎时随风而逝。

西城门,三万北军将士如同一股呼啸的飓风,毫无阻碍地越过了城墙,冲进了城内,然后沿着大街小巷席卷而去。

李通临危不乱,在北疆军攻势最猛的时候,依然以最快的速度调集了一千五百人马,急速支援西城。

面对扑面而至的暴戾飓风,李通和他的一千五百士卒就象地上的落叶一般毫无还手之力,转眼就被卷进了风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杨意、郭勋等南军校尉亲自率军杀上城楼,打开了城门。

吕布一马当先冲进了城内,“传令,各部将士严禁骚扰民居,违者杀无赦……”

陈宫、魏延、刘遇、张隼等人各带亲卫骑,沿街狂奔,以最快的速度传达吕布的军令,阻止试图烧杀掳掠的士卒们。

玉石、于毒也在同一时间命令北军各营将士立即退出城外,急速整军,马上返回定陶。

荀彧坐在府衙的大堂上,望着大步走进来的陈宫,缓缓站了起来。

“果然是文若兄。”陈宫摇摇头,“文若兄有什么打算?”

“现在?”荀彧冷笑,“我想出城去找曹丞相,公台是否答应?”

陈宫嗤之以鼻,一脸鄙夷,“你不觉得你很无耻吗?”

“当年曹操杀边让的时候,你阻止了没有?后来曹操攻打徐州连续屠城杀了几十万无辜百姓的时候,你在干什么?曹操掘开黄河大堤淹没冀州数十个郡县,你荀大人又在干什么?”

荀彧神情漠然,仰头望着屋外的朝霞,一言不发。

“如果不是荀攸大人的嘱托,我不会走进府衙来见你。”陈宫一甩手,掉头就走,“到了晋阳,你向长公主和廷尉府去解释你的罪孽吧。”

第二卷 乱世豪雄篇 第九章 逐鹿中原 第二十八节

四月中,兖州山阳郡,防东。

刘备率两万徐州军飞速逼近兖州地境。

刘备对北疆铁骑的凶猛心有余悸,早早派出斥候深入兖州境内探查。当大军进入兖州境内后,刘备随即命令大军缓缓而行,六十里内密布斥候,以防北疆铁骑突袭。

最早进入兖州境内的斥候纷纷告急。在成武、东缗到单父、防东之间的一百多里平原上,经常看见一队队的北疆铁骑呼啸而过,人数非常多。大军要想安全杀到成武一带,危险非常大。

刘备甚为忌惮,屯兵于防东城,踌躇不前。正当刘备焦虑不安的时候,各处斥候惊惶逃回,北疆铁骑发现来了徐州军,正从四面八方狂奔而来。

刘备大惊,命令四城紧闭,所有将士全部上城,准备死守。

铁骑大军滚滚而来,卷起的烟尘遮蔽了天空,铁骑奔腾的轰鸣声惊天动地,震撼了城池上下。

李弘在徐州军进入兖州境内后,立即得到了斥候的禀报。他马上下令游戈在昌邑城东南一带的各部匈奴铁骑即刻赶到防东城下会合。

大单于刘豹率先杀到防东城下。

匈奴铁骑在城下排成密集的攻击阵列,阵阵号角声此伏彼起,响彻了原野,声势极为浩大。

大将军李弘随后赶到,飞马冲到阵前。

“大将军,何时攻城?”刘豹神情兴奋,大声说道,“铁骑急驰千里,至今未有一仗,是时候让战刀舔舔鲜血了。”

李弘笑笑,挥了挥马鞭,“大单于不要着急,这仗才刚刚开始,还有得打。”

接着他转头看向任意,“斥候可曾发现曹操的大军?”

“没有。”任意用力拉住坐下狂燥不安的战马,高声回道,“刘备已经进城一天了,但我们还是没有发现曹操的军队。”

李弘浓眉微皱,眯起眼睛看向城池。远处的云层下,一杆红色大纛迎风狂舞,赫然是个“刘”字。

“大人,是不是马上攻城?”

李弘摇摇头,“大单于,还有多少铁骑没赶到这里?”

“大约还有一万骑在路上,估计黄昏时分就能到达城下。”刘豹擦擦脸上的汗,十分遗憾地问道,“大将军,今天不攻城?”

“我们不是来攻城的。”李弘笑道。

“不攻城?”刘豹奇怪地看看李弘,“大将军,不攻城跑来干什么?要想在平原上攻击叛军,我们就应该小心隐藏形迹,而不应该大张旗鼓地跑到这里来耀武扬威。”

“现在你把大军聚集到城下,刘备和徐州军将士肯定会吓得面无人色,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敢继续进逼昌邑了,他们会掉头逃跑的。”

“我希望他们逃跑。”李弘看了刘豹一眼,策马走近他的身边,“本来我是想打的,但这两天我又改变主意了。”

“这两天在行军途中,我发现铁骑士卒在长途跋涉千里之后非常疲惫,战马的损耗也很大,还有不少人因为水土不服已经返回到成武休息。另外,由于我们推进速度太快,粮草辎重根本无法补充,食物和草料严重缺乏。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不能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事,我是不会干的。”

刘豹和他身后的一帮匈奴将领眼露感激之色。此次单于庭奉调攻打中原,大将军不但亲自统率单于庭铁骑,还处处为铁骑将士着想,唯恐铁骑士卒受到伤害,这让他们心里的担忧和恐惧渐渐散去。他们最怕的就是汉人拿他们不当人,让他们冲锋陷阵去送死。现在看来,这种担忧是多余的,大将军不但诚心诚意地把单于庭的铁骑当作自己的兄弟,更时时刻刻维护着铁骑将士的利益。跟着大将军,就算粉身碎骨战死沙场,也是心甘情愿。

李弘手中马鞭指向远处的城池,“我集结大军于城下,就是为了震慑叛军,逼得他们不敢再进一步。”

“大将军的目的达到了。”刘豹回头看看从东边天际席卷而来的巨大烟尘,笑着说道,“又来了一部铁骑。这样下去,城内的叛军开始哆嗦了。”

李弘大笑,“传令各部,一字排开,围住城池,让叛军看看我们北疆铁骑的威风。”

“呜呜……”低沉的号角声冲天而起,夹杂在漫天飞扬的烟尘和旌旗中,传出很远很远。

夕阳如血。

北疆铁骑沐浴在落日的余晖下,威武壮观,杀气腾腾。

刘备艰难地喘了几口粗气,回头冲着身后惊惶失色的亲卫们大声吼了一嗓子,“擂鼓……给我擂鼓……”

“咚咚……”战鼓猛烈敲响,激昂的鼓声如春雷炸响,一阵阵掠过城池上空,狠狠撞击在士卒们的心底。

“杀……杀……”

徐州将士高举武器,声嘶力竭着叫着喊着,似乎要把心中的恐惧和痛苦彻底释放。

“急报曹丞相,北疆数万铁骑云集于防东城下。请他趁此良机,急速向定陶推进,迟恐不及。”刘备在震耳欲聋中的呐喊声中,凑到防东令的耳边,大声喊道,“快快派人去报。”

“大人,现在怎么办?”这位防东令急声问道,“大人是否继续推进?”

刘备难以置信地看了他一眼,指着城外的敌军,苦笑道:“你看看城外有多少人。现在我如果继续率军驰援昌邑,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防东令脸一红,抱歉地说道:“大人误会了我的意思。我是想问你是不是要撤退了?”

“暂时不能撤。”刘备摇手说道,“昌邑城还没有消息,要派人继续打探。”

“大人还打算去救援昌邑?”

刘备叹了一口气,“昌邑城估计守不了几天了。北疆铁骑大军能杀到防东城下,可见他们对攻占昌邑城有足够的信心。”

“如果昌邑丢了,我们怎么办?”

刘备抬头看看血色夕阳,低声说道:“昌邑丢了还有定陶,定陶丢了还有陈留,陈留丢了还有中牟、荥阳,中牟、荥阳丢了还有洛阳。总之,我们一定能挡住北疆军的攻击,击败他们,把他们赶出中原。”

****

四月中,定陶城。

曹仁、夏侯渊、辛毗、毛玠和一帮兖州军将领站在东城城楼上,望着远处正在忙得热火朝天的北疆军民夫,有点摸不着头脑。

麴义在北疆军中属于崇尚攻击的大将,尤其在现在曹操、刘备大军随时可能返回兖州的情况下,攻击时间当然是越早越好。但让曹仁等人意想不到的是,麴义一反常态,竟然连续两天没有发动攻击。第一天不打,可以解释为大军需要休整,粮草军械需要屯积。但第二天不打就没有道理了。

麴义在第二天命令东大营的民夫全体出动,继续挖掘壕沟。东城外的濠沟因为北疆军急速赶到,并没有完工。现在北疆军不去填沟,反而继续挖沟,实在让人无法猜透麴义的心思。

今天是北疆军包围城池的第三天,在东城外挖掘濠沟的民夫更多了。

曹仁和诸将商量了很久,均百思不得其解。北城外的濠沟发挥了作用,麴义的大营驻扎在城外五里。北疆铁骑也没有出现在城下。南城毗邻济水河,是兖州军唯一逃亡的生路。东、西两城外的濠沟都没有完工,现在麴义继续开挖东城外的濠沟,显然北疆军把攻击方向选择在西城。

然而问题是,麴义不急着攻城,却急着开挖濠沟,目的何在?难道是利用开挖濠沟做掩护挖掘通往城中的地道?这种显而易见的雕虫小技谁都能一眼识破,麴义的用兵之术还不至于低劣到此种程度吧?

“是不是丞相已经率军返回兖州,正在攻击昌邑一线的北疆军?”毛玠看看众人,皱眉思索道,“如果真是这样,定陶方向的北疆军可能悄悄支援昌邑去了。麴义为了掩盖城外兵力空虚的事实,故意装腔作势,做出一副奇怪的举动以吸引我们的注意力。”

“不可能。”蔡阳一口否决。巨野兵力太少,蔡阳守不住,所以他还没有接到荀彧的命令,便急速撤往了距离巨野城最近的乘氏城。但还没等他赶到乘氏城,夏侯渊就弃城而逃了。蔡阳紧随夏侯渊,沿着济水河南岸也逃到了定陶。

“北疆军的左路大军由李弘亲自统帅,其中匈奴铁骑就有数万人之多,还有塞外的乌拉铁骑,度辽铁骑。这么多铁骑一泄而下,就算他们没有即刻攻占昌邑,也足可挡住丞相的回援大军。从成武、梁丘到单父、防东之间有一百多里的大平原,非常适合铁骑发动攻击。丞相的大军要想冲过北疆铁骑的阻击,顺利赶到昌邑城下的可能太小了。”蔡阳摇摇手,一脸痛苦,“诸位大人,幸军攻打昌邑的是李弘,他手下还有吕布、阎柔这样的悍将,昌邑城要想守住,太难了。此刻,我们的家人恐怕……”

诸将脸色黯然,一个个垂首不语,惶恐不安。

“不管麴义的目的是什么,我们先打一下试试。”曹仁咬咬牙,猛地一挥手,“明天清晨,我们打西城,看看北疆军是否出动。”

刘冥带着铁骑一路狂奔,在卷起的满天烟尘之中,飞一般冲进了西城大营司马懿站在大帐外,拱手相迎,“大人,你总算回来了。”

“麴将军命我十万火急赶回定陶,我岂敢耽搁。”刘冥飞身下马,看看空荡荡的大营,惊讶地问道,“人呢?军队都到哪去了?”

“渡河去打昌邑了。”司马懿手指东方,笑着说道,“大军走后,定陶城下就剩下麴大人和我,还有八百士卒以及数万民夫了。麴大人担心城内叛军主动出击,试探我们的虚实,特意安排民夫在东城挖掘濠沟,阻挡敌人的进攻,同时也是为了迷惑敌人,给右贤王紧急回援争取时间。”

刘冥听完司马懿的详细解释,背心不禁阵阵发凉。自己渡过濮水河后,奉命率两千铁骑直杀定陶和昌邑两城之间,保护从句阳方向运来的粮草辎重安全送到昌邑。昨天凌晨自己接到了麴义的最新命令,急速返回定陶。万万没想到,定陶城下竟然只有自己这两千铁骑。北城、东城外都有濠沟相阻,敌人无法展开攻击,只能攻击西城。如果自己没有及时赶回来,城内敌军一旦发动攻击,后果不堪设想。这种事,大概只有麴义这种人才敢做,换做自己,想都不敢想。

“你接到麴大人的命令时,铁骑在什么位置?”司马懿一边请刘冥进帐,一边问道。这两天自己坐在大营里心惊胆战,连眼都不敢眨一下,一心盼着天边扬起烟尘。

“当时我正在护送粮草往昌邑,距离昌邑大概六十多里。接到命令后,我率军即刻调头飞驰,没有片刻的耽搁。”刘冥拍拍司马懿的肩膀,疲惫不堪,“路程太长,还要渡河,现在能赶回来,大军已是人困马乏,难以支撑了。”

司马懿非常理解地连连点头,“能否坚持到大军回援,就看大人和你的两千铁骑了。”

第四天清晨,夏侯渊、王忠领三千人出西城,向北疆军大营展开试探攻击。

刘冥率领两千铁骑呼啸而出,迎着兖州军奋力搏杀。

夏侯渊不想拿士卒们的性命开玩笑。战斗刚刚开始,马上鸣锣收兵,急退而去。

****

四月中,兖州济阴郡,曹亭。

曹亭距离定陶、成武都有一百五十里左右。

阎柔接到李弘的急书,得知曹操的大军并没有出现在防东方向后,立即和赵云、姜舞各领大军,向定陶西南方向移动,以便相机阻击兖州军。

曹操率军进入豫州梁国后,由梁国西北端的薄县方向北上兖州。此处距离定陶两百里,大军两天即可杀到定陶城下。由于担心前方有北疆强悍铁骑,曹操非常小心,派出很多斥候前行探查。

就在这时,刘备的书信送到,说北疆铁骑的主力都被自己吸引到了防东,建议曹操趁机急速北上定陶。

曹操大喜,立即命令夏侯惇、李典率前军五千人飞速越过薄县,向曹亭急进,自己率大军主力随后跟进。

第二卷 乱世豪雄篇 第九章 逐鹿中原 第二十九节

湛蓝的天空下,铁骑大军前穆而立。战旗在风中狂舞,掀起了一阵阵汹涌的浪涛,惊天动地的吼声震撼云霄。

赵云驻马立于阵前,目不转睛地望着天际的尽头。

几个小小的黑点如同幽灵一般突然冲出了地平线,接着黑点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隐隐约约的马蹄声随风而来。

“大人,他们来了。”一名亲卫指着远处飞驰而来的斥候,激动高声叫道,“叛军来了,叛军来了……”

赵云举起了手中长枪。

“呜……呜……”低沉的号角声霎时冲天而起,旌旗的吼声猛然间更加暴戾。

“走……”赵云大吼一声,战马痛嘶,矫健的身躯一跃而起。

“杀……”长水营、胡骑营将士高举武器,纵声狂呼。

铁骑大军缓缓起动。

天边渐渐升起一股淡淡的烟尘,接着这股烟尘越来越大,越来越厚,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居高临下,浩浩荡荡地咆哮而来。

夏侯惇一脸震骇,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天上那团灰色的一路翻涌而来的云团,眼里露出了绝望之色。北疆铁骑出现了,大军刚刚进入兖州地境,北疆铁骑就像鬼魅一般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出来。想起前年的冀州大战,想起死在北疆铁骑践踏下的无数将士,夏侯惇不寒而栗,极度窒息的感觉让他头晕目眩,几乎栽倒马下。

李典愤怒的吼声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撤,急速后撤。”

“急告丞相大人,撤进薄县,撤进薄县坚守。”

夏侯惇摇了摇脑袋,双目蓦然睁大,嘴里发出一声像狼一样地嚎叫,“跑,快跑,散开阵形,快跑……”

急促而惊惶的鼓声回荡在空旷的原野上,听起来就象祭奠亡魂的丧鼓,让人恐惧至极。

五千兖州军突然化整为零,各曲军候带着自己的军队丢下所有重械,以接近极限的速度向薄县方向狂奔。

大地开始颤抖起来。

铁骑象潮水一般冲出了地平线,挟带着滚滚风雷,铺天盖地地冲向了敌人。

“散开……任意击杀,任意击杀……”赵云长枪前指,回首狂呼,“杀……”

铁骑大军一字排开,以排山倒海之势直杀而来,如雷般的杀声和震耳欲聋的马蹄声汇成了道道声浪,象海啸一般震撼天地。

兖州军将士肝胆俱裂,一个个狼奔豕突,恐惧的叫喊声凄厉而惨死。

双方越来越近。

“放箭……放箭……”穆斯塔法仰首向天,声嘶力竭,“杀……”

霎时间,箭矢如雨。

夏侯惇带着三百铁骑护在大军的最后面,意欲誓死一搏,但还没等他们转身,北疆铁骑的箭阵就象狂风暴雨一般,劈头盖脸的倾泻而下。

“撤,快撤……”夏侯惇一边打马狂奔,一边纵声高呼。此时,他已无力顾及可怜的步卒,只能竭力逃亡,逃出一个是一个。

就在他转身高呼的瞬间,一支利箭迎着他的面孔厉啸而至。

夏侯惇躲无可躲,魂飞天外,右手下意识地丢掉长矛,举手就挡。

“扑哧……”长箭在夏侯惇的长嚎声中穿透了他的手掌,笔直地射进了他的左眼。剧烈的痛疼让夏侯惇立时昏厥,歪身倒栽马下。

“快救大人,快……”亲卫们大惊失色,不顾满天箭雨,飞扑而上。一个亲卫眼明手快,俯身抓住夏侯惇的胳膊,用尽全身力气把他拉上了马背,“走,走,快走……”

曹操摆下车阵,一边接应逃卒,一边援缓后撤。

赵云率军肆意砍杀一阵后,逼近曹操的大军。兖州军以密集的箭阵阻挡北疆铁骑。

“大人,要不要发起攻击?”祭锋飞马赶到赵云的身边,急声说道,“阎柔和姜舞两位大人正率铁骑急速赶来,我们可以抢在曹操退回薄城之前围住他们。”

“没有必要。”赵云摇摇手,“我们只要挡住曹操即可。”

“大人,机会难得,杀他一阵吧。”穆斯塔法气喘吁吁地说道,“等阎柔和姜舞两位大人的铁骑到了,我们就有两万人,完全可以撕开敌人的战阵。”

“不行。”赵云用力一挥手,“大将军有令,要保存铁骑实力,严禁铁骑不计代价正面攻击敌军。”

“大人,曹操就在对面。”祭锋不满地说道,“敌人长途跋涉而回,疲惫不堪,此时正是重创他的好机会。难道大人要等到敌人养精蓄锐之后再打吗?”

赵云笑笑,“怎么,你想违抗大将军的命令?”

祭锋脸色一变,马上不说话了。

“传令各部,和敌人保持距离,把他们逼回薄城。”

“急告阎柔,姜舞两位大人,曹操前锋军遭受重创,目前正在后撤,短期内已无力北上,请他们急赴定陶战场。”

薄城。

曹操望着头部已经肿胀变形的夏侯惇,心痛如绞,“怎么样?他能活下来吗?”

站在他身边的两个医匠互相看看,担忧地说道:“箭头取出来后,夏侯大人一直昏迷不醒。如果他明天能醒过来,应该没有大碍。”

“他肯定能醒过来。”曹操哑声说道,“我们几个兄弟中,就元让的身体最好。他一定能醒过来。他的左眼坏了,会不会连累右眼,成为瞎子?”

“大人放心,只要夏侯大人度过这一劫。他的右眼依旧还能用。”

曹操叹了一口气,嘱咐医匠小心伺侯,然后招呼曹洪、程昱等人退出了屋子。

几个人走在府衙的小花园内,心事重重,气氛很压抑。

“北疆铁骑出现在曹亭,匈奴铁骑出现在防东,我们救援定陶和昌邑的路全部被挡住了。”曹操停下脚步,低声说道,“这两百多里路,我们走不过去了。”

“大人不要太失望。”程昱安慰道,“北疆军现在虽然围住了定陶和昌邑,但以两城目前的防守兵力来看,守上十天半月还是不成问题。我们还有时间。”

曹操苦笑,把目光投向了一直低头不语的郭嘉。

“大人,今天北疆铁骑并没有趁机向我们发动进攻,匈奴铁骑在防东方向也没有发起进攻。”郭嘉皱眉说道,“北疆军的攻击速度虽然远远超过了我们的预料,但从北疆铁骑的举动来看,他们的确在定陶和昌邑一线遇到了很大的麻烦。”

“哦?”曹操心中一喜,急忙问道,“什么麻烦?”

“我们前期对北疆军的兵力推测目前看来是正确的,他们用来攻城的步卒兵力不足,再加上攻击速度太快,尤其是几万铁骑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杀到薄城、防东一线,粮草辎重显然跟不上。在这种情况下,北疆军需要时间从后方运来粮草辎重,需要时间攻击定陶和昌邑,更需要铁骑阻击我们为他们争取时间。”

“北疆军现在用铁骑和我们血战,没有十分的把握可以击败我们。但在攻击过程中,他们自身的损失将非常惊人,他们的兵力马上就会不足。而他们为了预防袁绍、刘表的援军迅速赶到陈留一线开始救援定陶和昌邑,必须要有足够的铁骑在陈留和定陶之间将近五百多里宽的范围内予以阻击。”

“没有迅速拿下定陶和昌邑,战线没有稳定,北疆军就需要铁骑在数个方向阻击我们的援军,这大概可以解释为北疆铁骑没有发动攻击的主要原因。”

“这么说,定陶和昌邑的确能坚守一段时间?”曹操看看诸将,问道。

曹洪等人忧心忡忡,心里没底。

程昱肯定地点点头。

郭嘉欲言又止,但他想了想,还是没把自己的担心说出来。北疆军铁骑只阻击,不进攻,明显就是为了策应北疆步卒大军集中兵力攻打昌邑和定陶。在这种情况下,定陶和昌邑肯定守不住。程昱在曹操面前如此信誓旦旦地说可以守住,估计是考虑大军的军心。兖州军中上至曹操,下至普通将领,家眷都在昌邑城。昌邑城若失,对大军军心的打击太大了。“

“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如何在有限的时间内救援定陶和昌邑?”

“放弃东进定陶,转而北上济阳、冤句一线。”郭嘉马上说道,“济阳、冤句距离定陶两百里左右,北疆军在定陶未下后方不稳的时候,其铁骑尚不会攻击这两城。我们赶到济阳、冤句一线后,一边设法向定陶推进,牵制北疆军攻击定陶的兵力,帮助曹仁大人坚守更长时间,一边急告刘备大人放弃防东,撤到考城、薄城一线,和我们形成对定陶的左右夹攻之势。”

“同时,大人再一次急告袁绍,请他立即会合刘表大人沿着陈留、封丘、襄邑一线建立第二道防线。”

曹操、曹洪等人脸色微变,沉默不语。

郭嘉这番话的意思很明显,他对救援定陶和昌邑已经不抱任何希望,而是急于要建立第二道阻击防线了。

“奉孝,此前你曾说过,北疆军在步卒不足的情况下,可能先集中兵力打昌邑,然后打定陶。也就说,现在包围定陶的北疆军人数并不是很多。我们赶到冤句后,是不是可以沿着济水河继续东进攻击,和北疆军争夺定陶。”曹洪犹豫了一下,心有不甘地说道。

“战局的变化超过了我们的预料。”郭嘉叹道,“北疆军的攻击速度太快了,我们已经来不及支援定陶了。大军赶到济阳、冤句一线后,如果能得到袁绍在粮草辎重上的援助,我们还来得及东进攻击一下,以便帮助曹仁大人尽快撤出定陶。”

“罢了……”曹操挥挥手,十分沮丧地说道,“希望我们能在济阳、冤句一带拖住北疆军,为袁绍、刘表在封丘、陈留一线尽快部署兵力争取时间。但是……”曹操抬头看看夜空,无奈地摇摇头,“能否在第二道防线挡住北疆军的攻击,关键要看袁绍能不能在北疆军杀到陈留之前赶走颜良。如果袁绍迟迟不能赶走颜良,第三道防线迟迟不能建立,这一仗我们就输定了。”

众人互相看看,愁容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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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中,在通往定陶的驰道上,北军将士正在快速行军。

哑巴擦了一把头上的汗,用力咀嚼着嘴里的食物,含混不清地对身边的八斤说道:“水呢?给我水。”

八斤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没了。跑来跑去的,跑了几百里,就爬了一道城墙,刀都没见血,这都是什么事。”

“你小子脾气挺大的。”哑巴吞下嘴里的食物,从另外一个士卒手上接过水囊,笑着说道,“前年冀州大战的时候,你跑得路比这次多多了。”

“这次我们到哪?”驼子紧跑几步,追上来问道,“你知道吗?”

“你没长眼睛啊?”八斤朝地上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这是往定陶的路。”

“我们还回定陶?”

“十有**都是。”哑巴抹抹嘴上的水渍,“但愿回到定陶后,能痛痛快快地打一仗,千万不要再这样跑路了。”

玉石在一帮亲卫的簇拥下,打马如飞而来。

秦谊、陈卫驻马路旁,躬身相迎。

“今夜不要休息了,连夜赶路。”玉石指着前方说道,“此去定陶还有八十里,我们走快一点,明天早上就能赶到济水河。”

“定陶方向出事了?”秦谊担心地问道。

“麴大人急书,说叛军试图突围,被右贤王的铁骑打回去了。他催促我们尽快赶回去,以免被叛军突围而去。”玉石说道,“定陶有上万叛军,如果能把他们击杀在定陶城中,对大军后续攻击河南有很大帮助。”

“怎么定陶城下只有右贤王的军队?”陈卫问道,“赵云大人的铁骑还没有返回定陶?”

“曹操、刘备已经赶到薄城、防东一线,大将军和赵云将军正在率部阻击。”玉石忧心忡忡地说道,“定陶城下,目前只有右贤王的两千铁骑。”

“两千铁骑?”秦谊倒吸一口凉气,“传令越骑营各部,急速行军,快,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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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陶。

麴义站在大帐门口,迎接刚刚督运粮草辎重而来的董昭。

“石炮到了多少?民夫呢?我现在急需民夫?”

“石炮运到三十台,后续还有三十台巨型攻城车。”董昭笑道,“大人不要着急。一年多来,朝廷在邯郸、邺城两个武库里屯积了大量军械,它们将在一个多月内全部运到中原战场。”接着他四下看看,疑惑地问道,“大人,这怎么是一座空营?北军将士呢?”

“都去打昌邑了。”麴义毫不在意地说道,“目前这里的确是一座空营。”

董昭脸色当时就变了。

麴义看看他,微微一笑,“北军正在返回定陶的路上。吕布和樊篱大人的南军也将在两天后到达。”

董昭又是一惊,“昌邑拿下来了?”

“一座小城而已,旦夕可下。”麴义笑着指指远处的定陶城,“再过几天,我请你进城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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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中,河南。

辛评突然接到中牟急报,韩珩、马延在管城附近被颜良击败,败逃中牟。北疆军随即直杀中牟,韩珩、马延率军死守,中牟岌岌可危。

辛评大惊。北疆军要杀出河南,到兖州会合主力攻打陈留了。

“快,急报许昌袁大人,北疆军突然改变攻击方向,我大军主力不得不分兵南下,急速救援中牟。请大人即刻联系刘表大人,让荆州军以最快速度进入河南战场攻击颜良。”

“大人,濮阳战场怎么办?”蒋奇焦急地问道,“高干大人数次求援,要求我们增兵濮阳。濮阳如能夺回,对迟滞北疆军攻击速度,把战线稳定在定陶和昌邑一线非常重要。”

“现在是什么时候?哪里还顾得上濮阳?”辛评气恼地说道,“急告高干,叫他给我退守白马,立即退守白马,不要再打濮阳了。”

“大人,颜良的攻击也许只是一种假象,一种要把我们主力吸引到中牟,以便他从河南战场抽调支援平皋的假象。”蒋奇极力劝阻道,“高柔、朱灵、赵睿三位大人在河内战场的攻击已经奏效,平皋城的北疆军支撑不住了。现在我们只要在敖仓方向把北疆军牢牢拖住,让韩珩、马延死守中牟,我们就能控制河南战局。只待河内军攻占了平皋,或者荆州军进入河南,整个河南战局就会发生重大转折。”蒋奇苦口婆心地劝道,“大人,请再坚持几天,暂时不要急于调兵南下中牟。”

辛评苦笑,“蒋大人,你并不知道高柔能否在这几天打下平皋,也不知道荆州军会不会进入河南,但我知道中牟一旦丢失,河南战局再也无法控制,北疆军可以迅速由中牟方向杀进兖州。到了那时,高柔是否打下平皋,荆州军是否进入河南,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陈留丢失后,北疆军随即占据了整个兖州,北疆铁骑可以直杀虎牢关下了。”

“我肩负稳定河南的重任,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疏忽。”辛评无奈说道,“即使这是北疆军诱我分兵南下之计,我也要睁着眼睛去上这个当。你要知道,我根本承担不起丢失中牟、陈留的责任啊。”

蒋奇摇头长叹,痛心不已。

第二卷 乱世豪雄篇 第九章 逐鹿中原 第三十节

四月中,河内郡,平皋城。

平皋城就像一位不屈的武士,血迹斑斑伤痕累累,傲然屹立于济水河畔。城楼上残破不堪的大纛在蓝天下挥舞着双臂,仰天狂吼,威风凛凛。

高柔闻着弥漫在空气中的浓烈腥臭,胸口异常烦闷,呕吐的感觉阵阵涌来,让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捂住了嘴巴。

“大人,开始攻击吧。”朱灵指着尸体狼藉的战场,眼里露出一丝轻蔑,“北疆军守不住了,再有两三天,我们肯定能拿下平皋。”

“攻击还要猛一点。”高柔调转马头,向后方战阵驰去,“北疆军的援军随时都会出现,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尽快夺回平皋。”

朱灵和赵睿互相看看,不约而同地转身看向平皋城,神情凝重。攻击已经持续十二天了,大军在付出六千多人的惨重代价后,依旧没能攻上城墙。北疆军的人数虽然处于劣势,但他们凭借顽强的意志,牢牢固守着城池,没有出现丝毫败亡的迹象。

“昨天晚上袁微大人来书,关西战场越来越吃紧了。”高柔抬头看看在风中轻轻摇晃,显得无精打采的战旗,心中隐约感到一丝不安。连续攻击之后,将士们身心俱疲,攻击渐渐失去锋锐,攻击节奏也越来越缓慢。如果此仗再没有进展,时间越拖越长,胜利的希望也就非常渺茫了。北疆军只要在兖州战场取得优势,他们马上就会在河南战场采取新战策,而首当其冲的必然是平皋。

“淳于大人还在退却?”朱灵吃惊地问道,“关中的军队还没开始攻击河东?”

“淳于大人已经退出渑池,正在死守新安。”高柔冷哼了一声,十分气愤地说道,“显思(袁谭)不知怎么想的,这个时候竟然还有保存实力之念。如果关西战场出现重大变化,洛阳告急,河南因此而丢失,他还有什么好日子过?看看显奕(袁熙),从南阳火速赶到河南战场,没有一天的耽搁。但他呢?他手上有两、三万军队,在接到命令后,迟迟不愿攻击河东,导致关西局势紧张,函谷关频频告急。他这样做,对他没有半分好处,将来……”

朱灵、赵睿沉默不语。此事关系到袁绍的家事,作为袁绍侄子的高柔可以发发牢骚,但他们可不敢随便说话。

“段煨大人不是在潼关和华阴一带吗?”朱灵小声说道,“西凉韩遂的铁骑就在扶风,关中的军队不敢随意攻打河东,情有可原,但段煨大人的军队……”

“风陵渡、桃林要塞方向的军队都受到了北疆军的牵制。如果段煨大人攻击蒲坂津,北疆军随即便会进攻风陵渡和桃林要塞。这样一来,两地失去支援,关西可能更加危急。”高柔叹道,“关西战场对河北来说,虽然是牵制战场,但一旦北疆军在中原战场取得优势,关西战场随时都有可能变为主战场。”

高柔看看两人,苦笑道:“河北打中原的最终目的就是洛阳。中原拿到手后,关中、关西势必成为北疆军的下一个攻击目标。所以现在能否把关西战场上的北疆军逼回河东,不但关系到洛阳的安全,更关系到中原大战的成败。如果显思只顾自己,一再拖延出兵河东,其结果不堪设想。”高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转身对两人挥了挥手中的马鞭,“请两位大人尽力吧。只要我们能拿下平皋,把北疆军包围在河南,这一仗我们还有打赢的希望。”

张郃驻马高坡,望着远在地平线上的一点黑影,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总算赶到平皋城了。张燕大人的办法立竿见影。辛评看到颜良的大军逼近中牟后,立即放弃了对濮阳战场的支援,也放弃了挥军进击敖仓围歼北疆军的想法,转而全力支援中牟,十万火急地调兵南下支援。在辛评分兵南下的当天晚上,自己也率军渡河急赴平皋战场。

“大人,敌人斥候已经发现了我们,大军是不是继续按照预定计策攻击叛军侧翼?”成廉打马直冲而来,大声问道。

“朱灵是否撤兵?”

“正在后撤。”成廉兴奋地挥手说道,“叛军不知道我们来了多少人,仓惶后撤。此刻如果我们能趁机攻上去,必能重击其侧翼,把朱灵打回济水河西岸。”

“传令各部,急速攻击,急速……”

河内军以最快地速度撤回大营。

急促的战鼓声响彻了原野,紧张的气氛让人几乎透不过气来。大营内将士们往来飞奔,叫喊声震耳欲聋,恐惧随着血腥的空气弥漫了整座大营。

“把弓箭手调到大营左侧,快,快……”

朱灵望着从远处冲过来的北疆军,气得破口大骂,“敖仓数万大军都去干什么了?难道都在大营睡觉吗?”

“辛评这个混蛋,手里有几万大军,却任由敌人渡河来援。”赵睿擦着脸上的血迹,睚眦欲裂,“老子要杀了他。”

高柔驻马于大纛之下,呆呆地望着呼啸而来的北疆援军,一脸绝望。他很难相信自己的眼晴,在这个关键时刻,辛评的大军竟然没能拖住河南战场上的北疆军,任由他们杀到了平皋。十二天的攻杀毁于旦夕之间,数千将士的生命就这样毫无意义地葬送在了平皋城下。

“轰……”一声巨响,大营内的弩炮开始了怒吼。弩箭厉啸着,带着河内将士的愤怒和痛苦倾泻而去。

“放……放……”几个军候在弓箭手尚未完全列阵完毕的情况下,急不可耐地下达了射击的命令。

霎时箭矢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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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中,河南,中牟。

颜良接到张燕出击中牟的命令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杀出管城,打了韩珩、马延一个措手不及。两人不敢恋战,一口气退出一百六十里。直接返回了中牟,据城坚守。

叛军撤得如此坚决,倒让颜良有些顾虑了。

管城方向有两条驰道。一条是向东,直通中牟、陈留。一条是向南,直通苑陵、新政到颖川。叛军一退一百六十里,北疆军如果直接追杀到中牟,管城和荥阳方向的防守兵力就非常有限。此时袁绍一旦从豫州其它郡县调兵北上,或者支援中原战场的荆州军从颖川方向直插到管城,攻击中牟的北疆军就被包围在了中牟和管城之间。

颜良和魏续、徐岩、周山等人商量后,留下三千人驻防管城,其余军队随其攻击中牟。斥候南下一百里探查叛军踪迹,一旦发现有叛军从颖川方向北上河南,则急告中牟方向的北疆军紧急撤军。

颜良率军赶到中牟后,因为自身兵力不足,并没有下令攻城,而是在城外扎下了三座大营,以民夫冒充数万军队,做足了攻击姿态。

到达中牟的第二天,在鸿沟水两岸探查军情的斥候飞速回报。敖仓方向的叛军已经分兵南下,很快将赶到鸿沟水东岸,估计他们将在官渡亭一带渡过鸿沟水,直杀中牟。

此时颜良尚未接到平皋城的消息,更没有接到北疆军主力已经占据定陶、昌邑的消息,不过他考虑到袁绍大军主力逐渐移到中牟一带,整个河南战局正在向着有利于北疆军攻占中原的方向发展,遂决定继续留在中牟,把更多的叛军吸引到中牟、陈留一带,为北疆军主力夺取定陶、昌邑争取更多的时间。

“我打算把大营移到官渡,依鸿沟水而建,挡住敌人渡河的方向,营造出急于占据中牟东进兖州之势,迫使敌人从敖仓方向抽调更多的大军南下。”颜良指着案几上的地图,手指重重地点着地图上的官渡亭,“袁绍的大军主力如果大部分兵力都被我们吸引南下,那么濮阳方向的高览可以腾出手来,迅速攻占鉏城,巩固濮阳防线,为大军攻击白马做好准备。白马若被攻克,大军可以直下燕县、延津、封丘一线,直接威胁中原战场的侧翼。如此一来,只待大军进逼到中原腹地,和叛军决战的有利态势即可形成。”

“另外,袁绍主力南下,我们在敖仓方向的军队随即可以调用,河南战场的局面再度被我们掌控。”颜良冷笑道,“只要文丑、张辽守住平皋,我们就可以进退自如。袁绍想围歼我们,做梦去吧。”

魏续、赵玄、周山等人同意颜良的计策,众人商量了一下细节。然后由魏续、赵玄率军移营,周山给邯郸行辕写信,颜良则下令河南战场上的各统军将领,做好准备,随时撤出河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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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中,豫州颖川,许昌。

刘表接到天子圣旨和袁绍的书信后,日夜兼程,先于军队赶到了许昌。

袁绍在许昌拜见天子后,被天子拜为大司马、大将军,主掌国事,大权独揽。此时朝中上下都知道曹操已经走到了末路,没有任何前景了。所以一夜之间,各方势力都把重振社稷的希望寄托在了袁绍身上。朝中大臣们纷纷向袁绍表示效忠,他的势力再度膨胀,声望一时之间达到了极致。

袁绍心花怒放之际并没有忘乎所以,他再次起用了沮授,并以沮授为尚书令,帮助自己处理国事。

河南战场的发展和中原形势的极度恶化,迫使袁绍不得不尽释前嫌重新起用沮授。沮授的才华和忠诚,袁绍是非常欣赏的,另外他长久以来也形成了依靠沮授为其坐镇后方的习惯。现在沮授在许昌,在朝廷,他对洛阳的影响力非常小。袁绍希望借助沮授的才能,依靠天子和朝廷的力量会盟联军击败河北。李弘败了,天子和朝廷的作用也就消失了,那时洛阳还是洛阳,许昌还是许昌,沮授还是无法对洛阳产生像过去一样的影响力。正是基于这一点,袁绍在目前这种岌岌可危的局面下,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就把沮授再次请了出来。

袁绍本想利用这个机会修改官制,把曹操的丞相给免了,但沮授劝阻了他。在朝中,很多名士大臣都是曹操的人,虽然目前迫于形势,他们都和袁绍走得很近。但一旦击败了河北,重新夺回中原,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和袁绍反目成仇,调过头来再去帮助曹操。因为在这些大臣们看来,袁绍独掌权柄并不是什么好事,毕竟“以袁代汉”的谶纬之言和“五德始终说”已经在各地流传了数年。如果袁绍此次击败了李弘,功勋卓绝,将来极有可能走上篡逆之路。为防患于未然,帮助曹操制约和削弱袁绍是必然的事。

沮授为此建议袁绍在中原大战没有结束之前,还是维持原状为好。要想尽快击败李弘,需上下同心。要想尽快平定天下稳定社稷,需削弱曹操、刘备、刘表等人的实力。中原大战正是削弱曹操等人实力的最好机会,待曹操兵微将寡的时候,不要说朝中这些大臣,就是曹操自己,恐怕也要对大人俯首帖耳了。

袁绍接受了沮授的建议,把所有精力都投到了中原大战上。在大战期间,所有军政大事皆由尚书台处理,朝中诸府皆遵从尚书台的命令。

沮授推荐王朗、华歆、郑浑等各地名士入尚书台,并恳求袁绍赦免田丰,重新起用田丰。

袁绍婉言拒绝。沮授回府后,考虑再三,写了一封声情并茂的书信,再度入夜拜访袁绍。袁绍看完书信,想起这些年来田丰立下的汗马功劳,又想到今日中原危机,终于同意了。他急令洛阳袁微,立即释放田丰,让其日夜兼程赶到许昌。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内,袁绍和尚书台的一帮大臣们日夜商量迎战河北,击败北疆军之策。

沮授详细分析了当前的局势,认为在先机尽失的情况下,要想同时解决河南战场的颜良和在定陶、昌邑一线挡住李弘,根本不可能,两个战场必须放弃一个。沮授认为,荆州军至今还没有赶到颖川,东进联合曹操、刘备救援定陶挡住李弘已经不可能,所以还是放弃定陶、昌邑,联军于封丘、陈留一线挡住北疆军攻击步伐为上策。

我们先联合荆州军,在最短时间内解决河南战场上的北疆军,即使不能围歼,也要把他们赶出河南。只要解决了河南战场上的北疆军后,我们就能腾出手来,全力准备决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