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陈焉望着在火焰中渐渐失去了人形的张梁,纵声呼喊着。

张梁,仅仅与陈焉认识了短短数十天,可是就在这个突然的夜里,这位慈祥的长者,对陈焉无微不至照顾的假师叔,就这样,在火焰中,与陈焉做出了无声的诀别。

甚至在张梁离开这世间的这一刻,两人都再也没有进一步的眼神交汇,语言交流,就这么默默地,在一片火光之中,张梁追随着他两位兄长的步伐,羽化登仙,离开凡尘。

七星焚火阵,这堪称丹鼎教镇教之宝的阵法,终于在张梁的黄巾教最高武学“泽被苍生”的全力一击下,粉碎殆尽。

张梁虽然战死,却用死亡捍卫了黄巾教的尊严,和这个教派在世间不可忽视的威信。

陈焉两眼发直,死死盯着张梁,而张梁在此时,早已化作了一缕青烟……

三昧真火,这火焰比起凡间火焰,要炽热的多,它的威力,足以将金石烧成灰烬……更何况,只是血肉之躯,修仙半成的张梁……

杏儿此时更是梨花带雨,她本就是个多愁善感的姑娘,又如何能够承受这般大的变故。

张梁,虽与杏儿更是匆匆一面之缘,但是这位宽厚长者早已博得了杏儿的好感。

杏儿哆哆嗦嗦,慢慢移动着莲步,向陈焉走去。

而陈焉则双眼无神

,呆呆跪在地上,出了刚才嘶声呐喊的那一声“不”之外,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杏儿秀发在夜风中飞扬,一张俊脸在远处渐渐熄灭的火光中显得更加明媚,却也更加悲凉……她慢慢接近陈焉,伸出双手,紧紧抱住了陈焉的头颅,将他的耳朵贴到自己的胸口,柔声说道:“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可是这一切真的都过去了么?恐怕连杏儿自己都不信吧。

夜风凄冷……月色薄凉……当张梁身上的火光完全熄灭的时候,四下突然间再次洒满了月光独有的银灰之色。

陈焉望着不远处那一扑黑灰,彻底瘫软在了杏儿温柔的怀中,嘴唇微微一动,低声说道:“师叔他……走了?”

杏儿似乎在苍白地重复,又像是无奈地确认,她跟着陈焉的语气,轻声说道:“师叔他……走了……”

陈焉似乎并不相信,良久之后,他再次确认道:“师叔……真的走了?”

杏儿这次也不再回应,她心中明白,恐怕她再说多少次,陈焉也绝不会相信眼前的情景,他也绝不愿意相信,自己长久以来一直视作依靠和榜样的师叔,真的就死在了丹鼎教人的手上……

左慈此时在哪?于吉又在何方?

丹鼎教与自己结下的血海深仇,又该如何计算?

这所有的一切,陈焉都

不想再去想,他毕竟也没有力气再想了……

连自己的师叔都走了……他又如何能够支撑下去呢?

就在这最沉重的夜晚,最悲凉的夜晚,陈焉忽然觉得自己很困倦,眼皮子也沉得令人发懵。

在这个万万不能松懈的夜晚,陈焉竟然就这么躺在杏儿的怀中,望着张梁化成了一抔黄土,沉沉地睡了过去……

转眼明日东升,这无尽的莽野上除了荒草和藤蔓,开始浮现出了一片金色。

陈焉只觉得阳光晃眼,不到眨眼的功夫,他就已经醒转了来。

他回头四顾,只见杏儿坐在地上,似乎也已经睡着了。陈焉连忙轻轻问道:“杏儿,杏儿,你仍在睡吗?”

杏儿这才动了一动,睁开一双美丽眸子回应道:“人家才刚刚睡着,怎么?”

之后陈焉与杏儿都是忽然想起了昨夜之事,两人情不自禁,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

陈焉毕竟不是初来乍到之辈,沙场打拼,也算见惯了生死。

陈焉站起身来,一把拉起杏儿的身子,之后向着张梁的残骸走去。

说是残骸,倒不如说只是一捧灰烬。

而这灰烬之中,竟然闪闪发着光芒!

这是什么?

陈焉自然自语,快步走了过去,低头一望,只见那捧灰烬之中有两个光芒闪烁之物。

其中

一件,乃是拇指大小的一块宝石行装东西,陈焉看在眼里,心中一惊,头脑电转,心想:“莫非这是舍利?”

所谓舍利,本应是佛道中得道高僧圆寂之时,肉身所化的一种圣物。此时佛教刚刚传入中土,尚未传扬开来,张梁又是道教人士,理论上万万不可能精通佛法,也不该有这种舍利。

但陈焉拿起那宝石,只觉得触手温热,模样稀奇,分明就是自己曾经在书籍上看见过的舍利!

“莫非这佛道之间,冥冥之中还有共通之处?不论佛道,只要得了道,便能化出这舍利来?”

杏儿听得奇怪,连忙问道:“什么舍利?”

陈焉只好含糊道:“没什么。”

之后陈焉再去探看,只见那灰烬之中,除了舍利,还有一条黄巾,这黄巾看起来并不起眼,恐怕还有些破破烂烂,但是阳光一照,竟然发出了夺目光彩,有些像绫罗绸缎。

这是……

陈焉心中忐忑。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杏儿也出生惊叫道。

陈焉倒也不含糊,忽然不由自主地将那黄巾绑到了头上,一时间只觉得额头上真气传来,浑身都有了精神!

“这莫非是黄巾教的掌教信物?”杏儿脱口而出道。

竟杏儿这么一说,陈焉忽然觉得有几分道理。这黄巾竟然能在三昧真

火的淬炼下不被烧毁,可见它是一件稀世珍宝。而张梁作为黄巾教最后的最高统领,随身携带,也证明了它的价值。

陈焉身上已经有了血色古玉这一珍宝,而这古玉的奇妙之处便是在于它内含一股真气,可以帮助陈焉疗伤和提升修为。

如今这黄巾平平常常,奇奇怪怪,除了能够绑在头上,和不被三昧真火烧坏之外,着实看不出有什么好处来。陈焉将它从头上解下,三看两看,还是没什么想法。

“算了,既然拿到手了,就带在身上吧。”陈焉自言自语道,“毕竟这也是我师叔的一件遗物。”

杏儿连连点头,复又问道:“咱们是否该将张梁前辈葬了?”

陈焉听罢,连忙点头,但尚未动手,北风吹来,张梁那一抔土,跟着北风,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