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爸……我不明白!”

“你会明白的!儿子,你妈这辈子不用再找了,她啊,脱离苦海了,她找到了终点,快乐的终点,她现在一睁眼一闭眼,都是快乐!”

“可是她现在连你和我都不认识了!”

“儿子,我问你,你孝敬你妈难道就是为了让她认识你吗?”

“我……”

“认识或者不认识,没那么重要!我这阵子也想了很多,开始的时候觉得咱们家流年不利,小的被捅,老的自杀!剩下两个傻老爷们,连饭都不会做!可是这一个多月啊,我慢慢想明白了!你妈虽然这个样子,但是她解脱了,她不用在为这着急、为那发愁了!我跟她过了一辈子,从来没看过她像现在笑得这么多!你说,这难道不是幸福吗?”

“爸,我知道您是怕我内疚!可是我真的……我真的太对不起我妈了!”

“不!你错了!你每天照顾你妈,陪着她,这就是尽了孝道了!怎么能说对不起呢?

“可是,要不是我之前顶撞她的话……”

“儿子,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过去的事情都是电影,电影放过一遍就结束了,就没有必要再记着它了。儿子,你要记住,过去的就都是假的!”

“那什么是真的!”

“正在发生的是真的!就好比这瓶酒,现在它是真的,一会我们喝光它,它就不存在了,不存在的东西你说是真是假?你跟你妈吵架是过去的事情,我也跟她吵过,那同样也过去了!过去的就把它当成假的吧!只要我们把现在的真做好!就不必纠缠于过去的假!”

“可是……爸……我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你该寻找你那份快乐!”

“我……我还有什么快乐!”林理的神色有些黯然。

“没有?真的没有吗?孩子,要是真的没有的话!你就必须去寻找快乐了!”

“唉……我去哪儿找呢?找不到了!”林理叹气道。

“去把苏嫣找回来!”

“不可能!”林理摇头。

“没有不可能的事情!”

“我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

“刚才咱不是说了吗!过去的事情都是假的!”

“她现在跟林天宇在一起!”

“孩子,别骗自己了,你知道那是根本不可能的!苏嫣心里只有你一个,如果她要选择林天宇,早就离开你了!”林富华接着又说,“儿子啊,爸现在已经老了,爸惟一的念想儿就是看着你快乐起来,你快乐了爸就快乐了!爸只要看着你振作起来!到倒底,你是我和你妈的希望啊!”

“爸!你别说了,我……”林理埋着头,他明白父亲这番话的良苦用心,可是他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份坚强的爱!

“儿子!家里的事儿不用你发愁!你妈有医疗保险!医疗费大部分都能报!家里……不缺钱!”

“不……我知道咱家快空了!”

“什么话?你也太小看你爸了!你看这是什么?”林富华一边说一边抽出一张存款折。

“八十万!不是假的吧!”

“爸,你真把老房子卖了啊!”林理心里一惊!

“要那么多房子干吗?有用吗?横竖两平米就够住了!”

“爸……您怎么能卖房子呢?”

“不住的房子为什么不能卖!”林富华嗔怪道:“你一个买卖人,怎么就不懂钱生钱的道理呢?”

“房子都卖了,还生什么钱?”

“合着你以为这钱我要存银行里啊!你妈治病用不了这么多!这钱是拿来给你做买卖的!”

“不行,公司已经黄了!这钱我不要!”

“黄?那可不行!我算了一下,从你做买卖到现在,一共投进去70万,今年是盈利期,但又遇见了经济危机,我估计你已经弹尽粮绝了!七十多万啊!不能这么没了,这钱你得给我再赚回来!本钱我出,活儿得你干!”

“爸……我……你就别跟着我操心了!这钱我不能要!”

“不是你要!这钱是我借给你的,你一会儿得给我写个字据!得写明白了:‘林理欠林富华人民币八十万元整!’你得连本带利地还我!”

“爸!我知道您想干嘛?但是这绝对不行!这是咱们家最后的家底儿了!”

“孩子!听我说!这的确是咱们家最后一笔钱,是这个家以后幸福的基础!但只能是基础,这笔钱给你妈我俩养老肯定不够!我现在已经老了,折腾不动了,已经不能再让这笔钱生钱了!但是你年轻啊!我的儿子年轻啊!我的儿子能行啊!我的儿子能让这八十万翻着翻儿地生钱啊!”林富华的语气越来越高亢:“林理,咱们家的成败,现在不在于我了,而在于你能不能振作起来!能不能从这些小惭愧、小黯然、小伤心中走出来!咱们家以后看的是你,看的是你的肩膀硬不硬、腰杆直不直!”

“爸……我……”

“别再说了!钱你必须拿着!记住!我要看效益!知道什么是效益吗?第一,给我找个会做饭的儿媳妇,我要吃上海菜;第二,把公司重新办起来,把这八十万给我翻翻儿拿回来!”

“我……”

“我相信我的儿子能做到!”说完林富华不待儿子反应,拿起酒瓶猛喝了一大口,接着推到林理面前,大声命令道;“把它喝了,像个爷们儿一样,喝了!”

2、大醉!

当2009年迈着沉重的步伐穿透时间的乌云时,王芊芊选择了和林家父子相同的庆祝方式,只不过她是孤独的一个人。

这个晚上,她先是在兰桂坊溜了一圈,接着又去电影院看了一场电影,国产片,人头寥寥。和北京相比,这个中国最繁华的城市处处透露着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不仅仅是粤语和普通话之间别扭的转折,还有一种其他的东西让王芊芊感到莫名其妙。

作为一个皇城根下长大的孩子,王芊芊的身上有一种八旗子弟式的缓慢,即便是父亲严苛的要求也没有让她的这种性格有什么改变。

古老的北京用它特有的闲适、雍容锻造了王芊芊的慢。可香港,完全不同,她已经在这里待了一个月了,表面上她是父亲公司驻港代表,但事实上一切工作都用不着她做,本地招聘的副总把所有工作都打理得井井有条,每一件她能想到的事情总会有人提前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