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四章

诧异

红叶此话一出,蔷薇满面惊诧,她只以为洛王不让人声张是为了顾及与琳琅皇室的关系,却想不到这件事情竟然成了他与楚煜之间斗争的工具。

君落羽面上略带讥嘲,只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他当然知道这些事情,就算身在洛王府中不出一步,外面的消息还是能够源源不断的传到他的耳中。只是这件事情与他无关,他也懒得去管,更不觉得应该告诉蔷薇。

门外突然传来侍女低声的通报:“郡主,摄政王来访,刚与王爷谈完了公事,说想要见见您,王爷问您见不见?”

蔷薇面色一变,这种档口,他不避避嫌,又跑来这里做什么?

红叶面上己是顷刻露出紧张的神色,显然她来这里,并未得到楚煜的同意。

定了定心神,淡声说道:“有请。”

又对红叶说道:“姑娘怎么来就怎么去吧,想来府中的人不会为难你。”

红叶嘴唇轻咬,身体穿窗而出,一手轻功果然极为高明。

衣角刚刚拂出窗棂,房门己被人一推而来,楚煜面色淡然,一双眸子进门的瞬间利电般的闪了一下,转瞬即逝。

“七皇子……”蔷薇微带笑颜,轻声招呼。

楚煜面上绽开温柔的神色,目光扫过一旁的君落羽落在蔷薇的身上,轻声说道:“我听说你中毒了,过来看看你。”

言语神色间都极是坦然,只是亲切的关怀之意。

“己经不碍事了。”蔷薇缓缓应声,又拉过君落羽笑着说道:“还有没有给七皇子介绍,这位是我师兄,白衣君落羽。”

“原来匠神亲传弟子在此,倒是我担心的多余了。”楚煜抱拳见礼,君落羽对楚煜并没有什么好感,但看在蔷薇的面子上,也是懒懒的还了礼。

“既然你没事,那我就不多留了。”楚煜有些自嘲的笑笑:“没的惹人嫌疑。”

“七皇子!”看到楚煜面上笑意萧索,蔷薇没来由的觉得有几分愧疚,急急出口辩解:“中毒的事情,不是……”

“我知道。”楚煜打断蔷薇的话,目光雍容淡定:“若是怀疑你,我今天也不会来了。”

“可是……”蔷薇还想再说什么,可却又不知道怎么说,纵然她知道扶桑目前的状况对楚煜极为不利,可是这些都是水底下的明争暗斗,万拿不到台面上来的。

楚煜己是了然的笑笑,挥手示意蔷薇不必在意,告辞走了出去。

君落羽一直盯着楚煜的背影,待到他出了门,忽然用极低的声音对着蔷薇说道:“笑面虎。”

“什么?”蔷薇仍沉浸在对楚煜的几分歉仄之中,一时并未反应过来。

“你看着吧。”君落羽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扶桑这场争斗,还不定鹿死谁手呢。”

蔷薇看了看君落羽,又转头望向楚煜消失的方向,目中有几分茫然。

洛王府外,楚煜的车驾缓缓而行,待行到几条街之外,楚煜忽然沉声说道:“出来吧!”

一个人影落在楚煜的车上,掀帘而入,楚煜尚未说什么,她己是单膝下跪,愧疚说道:“王爷,属下错了。”

楚煜面沉如水,声音冰凉:“红叶,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应该知道,我最不喜欢有人自作主张。”

“属下知道。”红叶低头回答,却又抬起头来不甘说道:“可是主子,属下为您不值!这些日子以来,洛王本来就己经在朝中大动干戈,您之前安排上去的那些人几乎被贬谪一空,你百般护着那个慕容蔷薇,可是她居然还联合洛王,如此陷害您!”

楚煜唇角似笑非笑,眸光清冷的盯着红叶:“本王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插嘴?”

红叶神情一僵,刹时立在当场,用力的垂下了头。

“回去吧,你现在的身份,不应该出来太久。”

“是!”

“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所以你只需要老老实实的呆在你的位置上,在适当的时候,把本王要的东西拿来就好,明白了吗?”

“属下明白。”

“回去吧。”

“是!”

红叶蓦的起身,转身就往车外走,却不知是不小心还是怎么的,手臂猛的撞上了车门,即使是这样也不敢说一声疼,转头快步消失在楚煜的视线中。

楚煜慢慢转动着指上的扳指,目光中若有所思。

岚歌城中,流光照旧一身黑衣,袍角一朵鲜红色的蔷薇静静垂顺。

想比起几个月前来,他显得消瘦了一些,毕竟受了那么重的伤,不是闹着玩的。

然而此刻他的精神却很,他盯着面前一脸喜意的厉玄,手指都微微有些颤抖,连声说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厉玄丝毫不掩眉梢眼角的笑意,大声说道:“回主子,君公子捎来消息,王妃有孕,己经将近五个月了!”

重重的坐在椅子上,转瞬却又站了起来,在房间中不断踱步:“我没有听错吧?没有听错吧?蔷薇居然怀孕了?我要有孩子了?”

徐素秋被流光绕的头晕,一把按下了他,半真半假的训斥:“瞧瞧你这样子,毛毛躁躁的,哪像个当爹的样子?”

“徐姑姑,我要有孩子了!”流光一把抓住徐素的手,喜不自胜。

是那一次,一定是那一次。

他再三请人算了会出现星瀑美景的日子,又备下那一大片蔷薇花海,算准了蔷薇断不会拒绝他的那次。

他就说么,整整一夜辛劳,总不能一点收获也没有。

厉玄又把打听来的消息仔仔细细的说了,包括洛王认了蔷薇为孙女,还有蔷薇中毒一事。

想到蔷薇一个人身处那样恶劣的环境之中,拼命的保护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流光心疼的利害,尤其是听到中毒那一段,简直恨不得当场就把卫泽碎尸万段。

以流光的七巧玲珑心,自然轻易就想通里面的关节,若真的说起这种手段,他绝不比卫泽差,否则又怎么会那么轻易就把蔷薇再次拐***?

虽然他没有真的伤害到蔷薇,可是这种方法实在太过恶毒冒险,若是君落羽没有及时赶到怎么办?那他岂不是注定要失去他那个未曾谋面的孩子?

不行,不能再有任何耽搁了,他一定要快些发动计划。

蔷薇己经独自支撑了那么久,他不能再让她一个人去守护他们的孩子,当这个孩子出生的时候,他一定……要在她的身边。

倏的起身,大声说道:“进宫面圣!”

“王爷,您的身体!”徐素秋在后面急赶着叫。从退天河回来,流光光昏迷就昏迷了一个半月,后面又有一个月连床都下不了,这才刚刚养好了一点,哪里就能跨马挥戈,征战杀伐?

“不碍事!”流光大手一挥,头也回的冲出门去。

洛伽山里,一众人等看着冥烈和宣可卿相对而立,如斗红了眼的公鸡般死死盯着对方。

宣可卿胸脯不断起伏,大声说道:“我都说过多少次了,我只叫暗堂通知了镇远王庭,根本没有和赤焰联络,我怎么知道他们的兵马为什么会出现在草原上!”

“你的话要是能信,太阳都能打西边出来!”冥烈嗤之以鼻。

“我要是真的想置你们于死地,干吗又要费那么大的劲找援兵来救你们?”

“你救到了吗?本公子怎么只看见援军也被赤焰和镇远王庭的兵马前后夹击,最后还是我们主动出击,才勉强接应进来!我看你根本是故意这么做的吧!”

“我跟你们无冤无仇,干吗非要置你们于死地?”

“这得问你自己!”冥烈口中的话极为恶毒:“你做的事情哪一次有道理可寻了?谁对你越好,你背叛的就越痛快!谁知道你是不是心理变态。背、叛、成、性、的宣姑娘!”

“你……”宣可卿猛的没了说辞,身体气的直抖,然而周围的人却没有一个同情她,只是拿怀疑的眼光不住上下打量,显然心底都认为冥烈说的极有道理。

突然间红了眼圈,袍袖一甩,大踏步的离开人群。

冥烈这些日子和她的冲突早己不是一次两次,纵然洛伽山是秦陌和他苦心经营的大本营,存了不少粮食武器,可是这么多人困守四个多月,也早就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山下要道被镇远王庭的人牢牢***,草原又几乎全被收服,内无粮草,外无救兵,任谁也会特别心浮气躁。

宣可卿自知理亏,常常压抑了性子忍让,可是她也向来是心高气傲之人,就算是忍,又能忍得了多少?再加上山中之人几乎没有人肯信她,就连那些被她以郡主之名召集来的援军,在听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看着她的目光也只有鄙夷。

种种情绪综合在一起,与冥烈这般大小声,几乎己成了山上的常态。

今日飞星阁的人来报,说粮草最多只能再维持半月,冥烈心情烦躁之下,因为小隙又与宣可卿争论起来。

宣可卿振袖而去早己不是第一次,可是瞥见她临去时突然红了的眼眶,不知道为什么,冥烈心里居然有点不是滋味起来。

“我觉得那个丫头说的是真的。”周围的人渐渐散去,秦陌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冥烈的身后,眯了眯眼,望着宣可卿离开的方向。

“切……”冥烈看到爷爷,脸上立刻摆出了不屑的表情:“她自己都承认自己背叛成性,还有什么能信的?要不是她联络镇远王庭,又阻了我们的路,我们能落到今日这种地步么?”

“就是因为她一向承认,所以偶尔不承认的事情,才最有可能是真的。”慢慢说完了这句话,秦陌转身,向着一边踱去。

冥烈盯着秦陌的身影,烦躁的挠了挠头:切,老头子真可误,跑来说两句莫名其妙的话,就又什么都不管了。

难不成真的冤枉了她?

可是又关自己什么事?本来就是那个宣可卿错在前。

摇摇头甩掉脑海里那对盘桓不去的红眼眶,冥烈转身去查山了。

既然粮食己经不多,那就必须要在这几天内想出突围的办法。

可是草原这么大,又几乎都落在了镇远王庭的手里,就算突围出去了,就能往哪里跑呢?

一堆烦心事涌上心头,冥烈只觉得原本就闷热的天气更闷了几分,直让人想发狂。

叫过下属下吩咐了两句,让他们时刻注意着山下大军的动静,抬脚向着山林深处走去。

洛伽山深处有一处深潭瀑布,清爽宜人,冥烈自幼在这里居住受训,最喜在这处深潭中洗澡弄水。

此时天气闷热,正好去那里冲个凉散散心。

到了潭边,脱了衣裤,一个猛子扎到水里,潭水泌凉入骨,将肌肤的粘腻一扫而空。

正在水中游的畅快,突听岸上传来一个这些日子熟到不能再熟的女声:“哟,表哥大人好会享受。”

冥烈猛的在潭中冒出头,看到宣可卿正笑吟吟的站在岸上,手中正拿着他的衣裤,方才的委屈早己一扫而空。

冥烈心中暗道不好,嘴里却笑着说道:“表妹是看哥哥衣服太脏,想要帮我洗洗么?我看就不必了,表妹金枝玉叶,我怎么敢劳你的大驾?”

“我是金枝玉叶,表哥又何尝不是?”宣可卿笑的更是灿烂,这些日子被冥烈欺负的狠了,若不是自知理亏,以她的性子,早都想办法报复了。

方才被冥烈说的心里难受,不知不觉走到了山里深处,没想到却正巧遇到这付场景,就算只是为了冥烈方才说的那些话,她今天也断不能让冥烈这么容易就能回去!

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迎风一晃,亮起明晃晃的火苗,宣可卿笑着说道:“这么脏的衣服,洗是洗不出来了,不如我替表哥烧了它,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么!”

说着话,火折子向衣服一凑,竟是说到做到,真的点燃了。

“宣可卿!”冥烈怒吼:“你不要给我太过分!”

“我过份又怎么样?”宣可卿把手上己经点燃的衣服扔到一边,一脸得意叫嚣:“我倒要看看,英明神武的皇太子殿下如果光着屁股果奔回营地,还能不能威风得起来!”

冥烈盯着宣可卿气的七窍生烟,如果可能,他真想捏着这个女人的脖子把她活活捏死。

眼珠转了一转,脸上忽然浮现出一种惫赖的笑容,看着宣可卿懒扬扬的说道:“表妹,你这么关键烧了表哥我的衣服,该不会其实是你己经喜欢上表哥,所以才这么想看表哥的身体吧?你放心,这种要求表哥一定会满足你的。”

“你……”宣可卿面上浮起一层飞红,刚想要骂冥烈无赖,心中突的浮上一种极不好的预感,猛的往后倒退一步,警惕的问道:“你想干什么?”

冥烈笑的更是猖狂:“既然表妹这么想看我果奔,我当然不能让你失望了!”

说着话单掌一拍水面,整个身子竟然腾空飞起。

“啊……”宣可卿猛的发出一声尖叫,死命的闭上了眼睛,就算她平日性格大胆了些,毕竟也是未出阁的姑娘家,几时见过这种场面?

双手捂着眼睛,死命后退,却突然觉得手上一凉,己被人牢牢抓住,然后用力一带。紧接着,冰凉的寒意从周身不断涌来,甚至直没过头顶去,宣可卿一个不防,己经连连呛了好几口水。

“放开我!放开!”

好不容易将头露出水面,宣可卿仍旧死死闭着眼睛,也不管看得到看不到,双手不断的四下扑腾,口中兀自骂着:“你个混蛋,流氓,果奔的变态,快点放开我!”

那句变态让冥烈的脸色瞬间变的极黑,毫不客气压着宣可的卿的头又进了水中,口中恨恨骂道:“你个死丫头,我看你是还没被教训够!”

宣可卿只觉得那种冰凉又是扑面而来,刺的眼睛和耳膜都开始发疼。身体拼命的扭动,手也不住的撕打着冥烈,然而冥烈似乎是铁了心要教训她一下,也出一口之前被她半路拦截,以至于陷入到如此糟糕境况中的气,只是用力压制住了她,不给她冒头的机会。

任何宣可卿如何努力,都挣动不了冥烈分毫,一种濒死的恐怖渐渐蔓延到了她的神经,就像许多年前,她还只有七岁的时候,一个人躺在茫茫的大雪山里,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而身边,还有一只红着眼睛看着她的恶狼。

那个时候,她还能激起全身仅剩的勇气,用武器,用手用脚,甚至用牙齿,去咬死那只恶狼,可是如今身边的冥烈,却比当年的恶狼要强大可怕不知道多少倍,竟让她连一点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巨大的黑暗漫天漫地的铺来,宣可卿忽然有了一种释然的感觉。

也许,就这么去了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这么多年来,每一天都活在背叛,再背叛当中,早己身心俱疲,死亡,有时候也是一种解脱。

这么想着,唇角居然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索性也不再挣扎,任凭自己软了手脚,静静的漂浮在水面上。

冥烈初始时感觉到宣可卿强烈的挣扎,还在心里暗自诅咒着这个女人怎么这么野,可只不过是顷刻之间,手底下就突然没了反抗之力,大朵大朵的水泡从水下不断冒出,好像她己经根本放弃了反抗似的。

没来由的一阵心慌,连忙拎了宣可卿起来,用手轻拍她的脸颊:“喂,表妹,宣可卿,你没事吧?”

宣可卿其实并没有被淹多久,也没有喝多少水,冥烈虽然胡闹,但手底下的分寸还是有的,只是宣可卿自己先行放弃了,因此看起来的样子,才像是被淹了很久似的。

扶着宣可卿的身子,在她胃部用力一压,宣可卿吐出几口水来,眼中的神色也清明一些,看清了眼前的人,忽然两只手用力砸向冥烈胸膛,哭着骂道:“你个混蛋,变态,你真的想淹死我啊!”

宣可卿虽然在圣女宫执行过不少次任务,但因为她身份甚高,就算有什么危险,也大都被底下人担去了,除了小时候那一次之外,向来没有遇到过真正的险境。

此时被冥烈淹了一下,大概真的吓到了,也不自己浮水,只是挂在冥烈的身体上,不住的打着冥烈,嘴里混蛋变态的骂着。

打的时候甚至连自己会武功都不记得,只是用着小女孩儿家的力气,冥烈说疼不疼,说不疼又不是全无感觉,还得顾着别再淹到她,只好半浮在水里,用力箍紧了宣可卿的身体,将她的两只手也锁在怀中,让她打不到。

“喂,别闹了,你想一直呆在水里啊?等会儿过了午时,这水可就凉了。”蹙着眉头,颇有些无奈的看着怀里的人。

宣可卿吸了吸鼻子,果然不再挣扎。

冥烈一手拖着宣可卿,一手慢慢划向岸边,宣可卿闹了这一会儿,想是也恢复了一些神智,用另一只手跟着冥烈一起向岸边划水。

到了岸边,冥烈推了宣可卿一把,让她先行上岸,自己正要上来的时候,却被宣可卿眼睛一瞪,厉声说道:“你不许上来,就呆在水里!”

“为什么?”冥烈瞪大了眼睛:“你知不知道水里很凉?”

“你问我为什么?”宣可卿眸子瞪的死大:“我说冥公子,皇太子殿下,你还要不要脸啊?你不知道你现在什么样子么?”

想到自己方才跟浑身不着寸缕的冥烈一起抱了那么久,宣可卿心里就有些怄的不痛快了。

想她长这么大,几时吃过这种亏?

伸脚挑起身边的一根树枝握在手中,对着冥烈毫不客气的说道:“你最好不要上来,不然你上来一次,我就打一次,让你好好尝尝什么叫痛打落水狗!”

“那你想怎么样?”冥烈半泡在水中,心里又涌起了掐死这个女人的***,早知道刚才直接淹死她算了,没的弄这么麻烦,救了她还被她恩将仇报。

“你就呆在这里,闭上眼睛数一百声,等我走远了才许上来。”宣可卿居高临下的命令:“也许本姑娘心情好,会替你拿两件遮羞布来,省得你这么丢人!”

冥烈看着宣可卿,怒极反笑:“宣大小姐,刚才烧了我衣服的人,好像是你吧。”

“那又怎么样?”宣可卿抬高下巴。

“你觉得本少爷这样丢人,本少爷可不觉得,天为衣地为裤,你不让本少爷上来,本少爷还非得上来不可!”

说着话,竟是脚下用力,猛的站了起来!

潭边的水本就不深,早就可以够到底,方才冥烈是半飘着,如今一直立起来,立时自大腿往上,整个身体都露出水面。

“流氓!”宣可卿根本顾不得用***去打冥烈,只吓的尖叫一声,就扔了树枝死死的捂住了眼睛。

手臂忽然被人用力捏住,硬生生的被人拉开。

宣可卿立刻用力闭上眼睛,手上胡乱挥舞:“滚开,滚开!”

冥烈恼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给我睁开眼睛!”

“流氓,变态!光着身子还非要人家看,你脑子有病啊?”

“你才脑子有病!”冥烈简直快要被宣可卿气死了,用尽全身力气在她耳边吼:“本少爷穿着衣服!”

啊?

宣可卿脑子有一瞬间的短路,却仍是闭着眼睛问:“真的?”

“废话!”冥烈暴吼。

这个女人在想什么啊?虽然他以前住在这里的时候是干过果泳这一类的事情,可是如今他己经是个成年人了,而且山中又住了这么多人,他就再傻,也不至于脱的赤条条的下潭去游泳!

宣可卿终于小心翼翼的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刚睁开就看到冥烈小麦色健康至极的肤色,犹自向下挂着水珠,显出一种诱人的味道。

眼睛猛的又闭上,隔了片刻,才再次缓缓睁开,顺着冥烈的身体一路往下瞧去,宽阔又健壮的胸膛,劲瘦的腰身,再往下……

猛的松了一口气,将眼睛完全睁开。

一条白色的亵裤**的裹在冥烈的腿上,但果然是穿了东西的。

别过了眼睛,不满的说道:“既然穿了衣服,就应该早说嘛!”

“早说做什么?”冥烈没好气的看着宣可卿:“等你想办法骗我脱下来,然后再烧了欣赏我果奔?”

宣可卿面色一红,狠狠剜向冥烈:“我才不会做这种事情。”

“我怎么记得你己经做了?”冥烈瞄了瞄旁边的一堆灰烬和尚未烧完的几片布料,向他的衣物默哀。

宣可卿难得沉默了一下,然后缓缓开口:“这次就算我错了。你在这等着,我回去给你拿衣服。”

说着话,转身就要走。

“慢着!”冥烈一把拉住她。

“干吗?”宣可卿转回头面色不善:她都己经主动和解了,这个男人还想干吗?

冥烈不理会宣可卿凶恶的眼神,目光在她身上上下转了一圈,戏谑问道:“你就想这样回去?”

宣可卿一愣,也向自己的身上望去,只见自己一身衣衫尽被水湿,紧紧的贴在身上,将窈窕身段显露无疑,再加上夏天本就穿的单薄,甚至能透过衣衫看出淡淡***来。

猛的背转身将手捂上胸部,怒声喝道:“不许看!”

“该看的早就看过了,现在捂有什么用?”冥烈一点都不打算顾着宣可卿那点子小女儿的娇羞,说的没遮没拦,但眼睛却是早己移开,走到旁边捡起方才被宣可卿掉落的火折子,吹了吹,火折子冒出轻微的火星。

冥烈吹了个口哨,庆幸说道:“运气不错,还能用!”

寻到一块半人高的大石,冥烈在大石的一边点燃了篝火,又对着宣可卿努努嘴:“到石头那边去,把衣服脱下来,我帮你烤干。”

“用不着!”宣可卿嘴硬:“火折子给我,我自己能烤。”

冥烈挑挑眉:“行啊,来打一架,抢得着就给你!”

“你……”宣可卿柳眉倒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无赖的人。

冥烈根本不理她,自顾自的在大石一边生起火来,宣可卿无奈,只好走到另一边,方脱下一件外衣,又不知道该怎么拿给冥烈,一个女孩儿家的衣物让一个男子拿着,这本来就够羞人的了,总不能再穿着中衣自己递过去。

“放石头上吧,我自己来取。”冥烈的声音懒懒的传来,宣可卿虽然恼,但好像除了照做之外,也想不出别的办法。

将自己外边穿的衣服在石上放了,中衣和小衣是无论如何也不肯脱的,就那么**的贴的在身上。

听到冥烈走过来的声音,赶忙在石头后面蹲下,将身体在石后的阴影中藏的牢牢的。

头顶上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估计是冥烈来拿衣服,紧接又有一样东西隔空抛来:“接着!”

练武的本能让宣可卿下意识的将那样东西接在手中,定睛一看,却是自己方才拿的火折子。

“你在那边也生上一堆火,把自己身上的衣服烤干,女孩子家着凉不好。”

冥烈的声音带着一惯的懒散传来,关心的话也说的很有点痞意,宣可卿面色一红,可是不知怎么的,听在耳朵里,竟不像平时那么讨厌了。

不屑于跟冥烈说谢谢,再加上身上的湿衣被风一吹冷的打颤,连忙收拾了几根树枝快手快脚的生起火来。

隔着一块大石,两人一边一堆火,宣可卿烤着自己身上的衣物,冥烈则是帮她烤着外衣。

半晌无话,烤了一会儿,冥烈忽然开口说道:“宣可卿,我爷爷说我冤枉你了,你可能真的没有私通赤焰。”

大石那边传来一声冷哼,却没有说什么话,被怀疑猜忌了这么多日子,都快要麻木了,这时候说这么一句,谁稀罕。

冥烈停了停,语气里带出了几分好奇:“你从小就是这种样子的吗?”

大石那边窒了一下,闷闷问道:“什么样子?”

“背叛啊。”冥烈说的没心没肺:“你先跟御流光合作,铃舞跟你说了两句你就打算在大漠里杀了他,没杀掉转头又去投靠流光帮忙算计铃舞,而且就算你铃舞和你有仇,你好歹也是银翼的公主吧,居然说灭就灭了,不帮忙也就算了,还在一边推波助澜,我说你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本姑娘愿意,你管不着!”这一次,石头后面的回答倒是很快。

“哟,这么厉害啊?”冥烈这些天跟宣可卿吵的多了,知道她能反驳的时候从来都只是语气闲闲,不把人气到半死不罢休,可只要无话可说了,就会拿这些小女儿的胡搅蛮缠来应付过关,因此也不在意,反而恶劣的威胁道:

“你可别忘了你的衣服还在本公子的手里,本公子堂堂男子汗,穿的少点就穿的少点了,难道你待字闺中的宣姑娘也想和本公子一样,如此清凉的回去?”

“冥列!”宣可卿猛的从石头后面站了起来:“拿这种事情来威胁本姑娘,你还算是个男人吗?把衣服还给我!”

“衣服在我手上,你说还就还啊?”冥烈不客气的反驳,也转回头去:“不服气的话我们来打一架,打赢了就……”

话说到一半,忽然就说不下去,宣可卿的中衣此时烤的半干不干,却仍显出些透明的样子来,将里面粉色的肚兜映的若隐若现,衬着颈间瓷白的肌肤和宣可卿因恼怒而略略羞红的面颊,更显得诱人至极。

冥烈情不自禁的将目光停留在了上面,想他东奔西跑这许多年,也算得上是阅美无数,怎么居然会觉得眼前的情景,格外能让人停驻心神?

宣可卿察觉到冥烈的异样,顺着他的目光望回来,惊叫一声猛的又躲回大石后面,发狠叫道:“你给我等着,总有一日,我非把你那双眼珠子给挖出来不可!”

冥烈看到宣可卿的动作,也知道自己实在是造次了,可是听到宣可卿的话,心里又不满起来,转过了身继续烤着衣服,嘟嘟囔囔的说道:“这么凶,小心将来嫁不出去。”

嘴里虽然这么说,可是不知怎么的,再摸着那衣服,似乎就不那么坦然了,兜兜转转的,老是想着那是在宣可卿身上穿过的,面颊竟然不自觉的有点烧。

翻来翻去的烤了几下,想了想又说道:“宣可卿,你小时候遇到过什么事情?”

“你管不着!”

“喂,别这么凶好不好?”冥烈的脾气好像突然之间就变好了:“信任是人的本能,没有人喜欢背叛来背叛去的,你为什么会这样啊?以前有人背叛过你?是不是你喜欢的男人不要你了?我听说那个什么乐仙坪上,经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你去死!”一块大石头狠狠的从石头那面被扔了过来,冥烈本能的一闪,石块落入火堆中,砸的火星四散,冥烈嘿嘿一笑,得意说道:“没砸着!”

正说着呢,一块小石头无声无息的从半空突然而降,准准的落在冥烈头顶正中,伴随着宣可卿尽情愉悦的声音:“我倒要看看砸不砸得着!”

“喂,你不要给我太过分!”冥烈一个不防,被石头砸的很有些疼,火气开始往上冒:“你要是再若我生气,我就也把这些衣服给烧了!”

“你敢!”

“你可以试试我敢不敢!”冥烈挑眉,他这辈子,最不怕的就是被人威胁:“我给你烤衣服烤的这么无聊,让你说个故事消遣消遣又有什么大不了?”

“消遣!?”宣可卿的声音几乎有些怒不可遏。

“那你以为呢?”冥烈的声音凉凉的:“一个人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就算再怎么惨烈,到了别人的眼里,也不过是个故事而已,你以为还能占多大的份量?”

石头后面突然沉默了一阵,过了一会儿,一个声音闷闷的传出来:“既然是故事,你能不能保证,听完就忘掉?”

“这可说不准。”冥烈的腔调里又是一惯的惫赖:“这种事情,得看这个故事精彩不精彩。比方说冥公子大战圣女河,杀的御流光丢盔弃甲这种级别的故事,我就一辈子都忘不掉!”

岩后传来噗嗤一声轻笑,论起脸皮之厚,这人若认天下第二,只怕没人敢认第一。

明明是平分秋色,到他这里居然变成了完胜。

笑过之后,宣可卿的声音平平静静的传过来:“从前有个国家,这个国家里有个小公主。”

冥烈眉梢一跳,到底是开口说了,这摆明了是在说她自己。

“那个小公主是皇后生的,可是皇宫里当然不只皇后一个妃子,还有乱七八糟的一大堆妃子,这些妃子里面,对小公主最好的有两个,一个是德妃,一个是淑妃。”

“有一天小公主在德妃那里午睡,睡了一会儿不知道怎么醒了,身边的侍女都不在,就迷迷糊糊的走了出去,却刚好看到几个侍女在院子里面烧东西,小公主好奇的凑上去看,却发现那个东西是一个小木人,木人上面还写着生辰八字,竟然是父皇的。”

“小公主虽然什么也不懂,却还是知道事情非常严重,因此惊的瞪大了眼睛。这个时候德妃也出来了,她抱着小公主,跟小公主说这东西不是她做的,不知是什么人陷害她,求她保密。”

“小公主一向跟德妃亲厚,很认真的答应了,还保证一定不会对任何人说这件事情。可是没几天,父皇突然就害了病,而且越病越严重,小公主心里害怕,这个时候,淑妃突然找到小公主,说那天其实她也正巧去找德妃,看到德妃在烧东西,只是看不真切上面写的什么,问小公主是不是看清了。”

“小公主拼命摇头,淑妃又说皇上的病八成是给人用巫蛊害了,只怕活不了几天。小公主回到寝殿里越想越是害怕,终于忍不住找到父皇,把那天看到的事情说了,父皇震怒,派人抄了德妃的寝宫,竟又搜出了一大堆巫蛊之物,德妃为此被满门抄斩,就连只有几个月大的小皇子都没能幸免。临被拉出宫去时的眼神,小公主到现在都记得,又是后悔,又是怨毒,大概恨死了当天没有干脆把小公主杀死,以致落到今天这种地步。”

“后来有好长一段时间,小公主都落落寡欢,幸好淑妃一直安慰她,而且淑妃生的***也很可爱,总算让她的心情好了一点。可是有一天,她竟然无意中听到,当年德妃巫蛊一事,根本是她一手布置的,只是因为父皇比较宠爱德妃,有意立她的儿子为储君!”

“小公主听了心里怕极了,想到当年德妃宫里血流成河,***被活活摔死的样子,整夜整夜睡不着觉。于是她决定为德妃报仇。可是那个时候她虽然己经拜了师傅,可力量还是很弱,于是就联络了朝里面一个很有野心的将军,也是一个妃子的哥哥,用同样的巫蛊事件,将淑妃逼进了绝路!”

“淑妃生的小皇子和她的全家一样被全部杀掉,场面就和当年一模一样。甚至连淑妃被带走时的眼睛,都和德妃一模一样。”

“做了这件事情之后,小公主有一段时间沉浸在报仇的快感之中,可是很快,就有一种无边的恐惧淹没了她,尤其是想到德妃和淑妃临走时的那个眼神。其实平心而论,这两个妃子都是真心疼她,对她也向来都很不错。”

“正好这个时候,那个将军因为妹妹得宠越来越跋扈,小公主也看不下去,又恨他下手太绝,再次联络别人的,把这个将军也杀了。”

“再后来……”

“再后来那个小公主又觉得对不起这个将军一家人,又想办法把杀了将军的人也杀了,然后外面的人就看到小公主不断的拉拢投靠,可是每一个被小公主拉拢投靠的人到最后都没有好下场对不对?”

冥烈突然走到大石旁边,将手中己经烤干的衣服对着宣可卿兜头罩下去:“这简直是我这辈子听到的最无聊的故事!宣可卿,你能不能长点出息,讲点有意思的故事来听?”

“喂,是你说要听的!”宣可卿猛的站起来,身上的衣服己经烤干,又有了外衣遮蔽,胆气也比较壮了一点,对着冥烈大吼:“要不是你死乞白赖的磨着,鬼才愿意讲!”

“讲故事就要有故事的新意,这么一个劲的循环,这算什么故事?”

“你想要新意是不是?好啊,那我就给你点新意,那个小公主不停的拉拢,背叛,拉拢,又背叛,到最后不仅外面的人觉得这个人背叛成性,就连这个小公主自己这样认为,她根本就己经习惯了,一点都没有觉得背叛有什么不好,只有傻子才会在看到她背叛的时候,被气的七窍生烟!”

“你……”冥烈被宣可卿噎的说不出话来,狠狠握了握拳,忍住自己想要揍人的***,压低了声音说道:“刚才的话算我说错,你背叛都是有原因的,可是我榆次王庭认你回宗,又封你为郡主,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你为什么要勾结镇远王庭来攻击我们?”

宣可卿翻了翻白眼:“不是你自己说的吗,我好歹也是银翼的公主,我虽然不喜欢那个国家,可是你和御流光两个混蛋灭了我父皇母后的国,让我堂堂一个公主跑来当郡主,我叫镇远王庭的人来教训教训你们有什么不对?谁知道你们那么不经打,莫名其妙就给人赶到这里来!”

“还不是因为赤焰突然出兵,要不然的话,镇远那点兵力怎么可能够看?”

“谁知道镇远王庭那么卑鄙,居然和赤焰联合!”

“所以你又觉得对不起我们了,巴巴的用郡主身份招来了援军?”

“那又怎么样?”宣可卿总算觉得有些理亏,别过了头。

冥烈看着宣可卿,无奈的以手抚额,仰天长叹:“宣可卿,我这辈子,就没见过比你更笨的人!”

“你说什么?”宣可卿几时被人这么侮辱过,谁不说可卿公主聪明伶俐招人喜爱,每次都能押对最正确的宝。

“你以为你是什么?”冥烈不屑的看着宣可卿:“***使者?罪恶审判者?你凭什么认为别人有错,凭什么认为别人该死?又凭什么只因为自己的想当然而实施惩罚措施?这个世界上的事情,从来没有对错之分,只是有些事情做了会留下遗憾,而有些事情不会。”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可是不能因为自己犯了一个错,就不停的用更多的错误去掩盖这个错!这样做,错误不但不会被掩盖,反而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你自己想想看,那个小公主当初害死德妃,只不过是因为年幼轻信,又不知道后宫险恶,可是后来呢?她陷害别人己经完全是凭自己主观意识,她有目的去计划的去做这些事情,却觉得她是在为别人报仇,是代表***公正。其实根本不是,她只是在借着别人的手,满足自己变态的赎罪**!”

“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还理直气壮的认为道理都在自己一边,自己是替天行道?”

一气说了一大堆的话,冥烈觉得嗓子都有些干,咬了咬嘴唇,用力扔下一句:“可笑!”

背转身,没好气的道:“快点穿衣服,穿好了好回去,本少爷真是一秒钟都懒得和你这种笨蛋在一起!”

宣可卿咬着唇角死死的瞪着冥烈,冥烈的话就像刀子一样,把她这些年来刻意回避和遗忘的事实一点一点的剔开,血淋淋的展现在她的面前,让她连逃避的空间都没有。

她的确是内疚,内疚自己没有遵守与德妃的约定,区区一句话,就要了她一家上下几百口的人命。

刚刚知道真相的那些日子,她在宫殿里几乎夜夜无法成眠,浓重的血腥铺天盖地,几乎要将她完全淹没在里面。只要一闭上眼睛,她就看到原本和善慈爱的德妃睁着一双怨毒的眼睛看着她,不断的质问:“不是说好了不跟任何人说?你为什么不遵守约定,为什么?”

又看到皇弟前一秒还是白白胖胖的可爱婴儿,伸着手要她抱,可是一转眼,就突然变成了地上的一堆烂肉,脑浆崩裂,红红白白的染了一地。

每次从梦里醒来,冷汗总是淙淙的湿了一身,面色苍白如鬼,面对着急急围来的太监宫女,却又死死的抿住了唇,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后来每背叛一次,她都觉得是在为德妃报仇,可是与此同时,心里不但没有轻松,反而觉得身上背负的罪孽一日重似一日,压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次联络镇远王庭,却想不到被镇远王庭反摆了一道,联合赤焰军将冥烈等人逼入了绝地,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竟没来由的恐慌起来,那是几万人的命啊,若是只因为她这样一个惯性背叛,就这样命丧黄泉,那她身上的罪,要几辈子才能赎的清?

而且不可否认,虽然那个毒嘴毒舌的皇太子殿下从头到尾都没有对她说过一句好话,可是少了这么一个可以斗嘴的对像,人生似乎也变的有些无聊起来。

闷闷的穿好了衣服,走出来,看到冥烈还是一条亵裤,精赤着上身,不怎么情愿的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拿块遮羞布!”

她打定主意,真的只拿一块遮羞布过来。虽然冥烈刚才说的话好像醍醐灌顶,让她一下子明白了这些年来执着的荒唐。

可是这个男人惯性的毒嘴毒舌,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

这样的家伙,也就配披块遮羞布了。

“用不着!”冥烈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陪我去个地方!”

“去哪里?”宣可卿一下子警觉起来,看着冥烈拉着她不仅不往回去的方向走,反而进入深山,不由慌恐大叫:“喂,你该不会是想什么不好的事情吧?我警告你,趁早给我放开,否则本姑娘不客气了!”

“不客气?你能怎么不客气?”冥烈是真正不客气的嘲笑:“你打的过我?”

宣可卿一双妙目死命的瞪着冥烈,手也用力的往回抽,可是她的武功怎么可能是冥烈的对手,用尽了全身力气也抽不出来。

“你瞪着我做什么?”冥烈看着宣可卿睁的极大的眼睛:“不想去是不是?那我们来打一架好了,打赢我你就可以不去!”

“你……”宣可卿无语了,她怎么会碰上个这么无赖的人?哪有人会以武力胁迫一个弱女子的?

(某妖出来晒上一句:卿儿呀,你可不弱,你要是弱了,怎么雕虫小计就把几万人给逼到洛伽山来了?

冥烈瞪……

哎,我说我家卿儿,你瞪什么?好吧好吧,我打不过你,我走……)

冥烈挑挑眉,满意的看着到自己收到的成效,拉着宣可卿越发向密林深处走去。

宣可卿在后面狠狠的瞪着冥烈的脊背,在心里面暗暗发誓: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打赢你,到时候让你跪在我面前求饶!

为了宣可卿这个伟大的愿望,在婚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冥烈都充当了亦师亦夫的角色,尽心尽力的教着宣可卿武功,而目标,就是帮助她打败自己。

至于到底有没有打败过?

这个不太好说,反正风林大陆上从此出现了一对武功高绝的侠客夫妇,遇到不平事,丈夫极少出手,几乎百分之九十九都是被妻子摆平的。

至于那摆不平的百分之一……

(咳……卿卿你表瞪我么……人家冥冥只是小小的出了一下下手而已,大部分功劳还是你的,你的……)

往山里奔了一柱香左右,冥烈拉着宣可卿往上一跃,浓密的枝叶排映之间,竟然凭空出现了一间小小的树屋。

从下方推门而入,冥烈松了宣可卿的手,目光中颇有些怀念的味道:“想当年我最喜欢躺在这里看星星,没想到这么多年不来,居然还保持的不错。”

宣可卿抬头望去,发现树屋的屋顶有个活动天窗,就在床的正上方,只要一打开,的确是可以躺在**望星星,一时不觉得有些神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试试,洛伽山海拔不低,从这里望到的星星,一定特别明亮大颗。

冥烈在一旁的衣箱里翻了翻,拿出一件拉风又招摇的金色衣衫,其实他的衣服大多都是这个颜色,只是款式不同,所以每一件穿上去,倒也颇有些不同的感觉。

“你有衣服?”宣可卿看到冥烈在她面前大大方方的着衣整理,彻底郁闷了:“就算我那个时候跑了,你也不会luo奔回营地?”

“那是当然!”冥烈得意的抬头:“洛伽山可是我的地盘,我还能让人在我的地盘上把自己给算计了去?”

“嘁……”愤愤的转过头,泄愤的批判了一句:“什么眼光,难看死了!”

“你懂什么?这叫个性!”冥烈丝毫不以为意:“你看我爷爷,除了上朝之外,你见过他穿银色以外的衣服么?这也是一种坚持,一但认定了,就绝不放弃,绝不妥协,一往而终!”

换好了衣服,太阳都有些西下了,也没怎么耽搁,照旧拉着宣可卿往营地的方向走。

倒不是冥烈有心要占便宜,而是宣可卿的轻功确实和他不是一个级别上的,他拉着她,会走的快一点。

方走到营地,一个飞星阁的下属就快速来报:“主子,抓到一个奸细,说是认识您,正等着您去审问呢!”

冥烈眉头一动,松了宣可卿的手,快步往议事的地方奔去。宣可卿见状紧随其后,居然也没有什么人阻止她。

进了房间,只见一个人穿着镇远王庭的军服,被五花大绑的扔在地上。

“抬起头来!”声音沉肃,事关几万人的生死,冥烈的态度也就严肃起来。

“冥公子,您还认得小人吗?我们曾在旭日见过一面的。”那人一张脸上五官毫无特色,平淡的不能再平淡,几乎任何一个见过他的人都不可能再记住他。

可是冥烈却脱口而出:“周放!”

周放的脸上绽开笑容,带了喜意说道:“我就说,我的这张脸别人记不住,可若是冥公子,就一定记得住的。”

“松开他!”快速下令,周围的士兵赶忙上来,解了周放身上的绑缚。

“你怎么在这里?”

“我本来被靖王安排在镇远王庭里,发现镇远王庭要出兵,想办法逃出来报信的时候受了伤,因为伤重不能被带走,王妃就把我安排在一家民居里。后来伤好了,又赶上镇远王庭围困洛伽山要征兵,我就报了名,又和王爷取得了联系,只等着王爷有什么指示,好进山来通知公子。”

“你倒是忠心。”冥烈有些嫉妒的哼哼了一声,他自己的属下虽然也多忠心之辈,可是和流光的手下相比,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差别似的。

散漫的开口:“说吧,御流光有什么计划?”

时间匆匆又过去了一月余,蔷薇己有近六个月的身子,肚子大的可怕,莲华总是担心蔷薇的肚子会不会被撑破。

过了那两三个的孕吐期,蔷薇的胃口也开了,一天到晚的吃,唯恐饿着肚子里的孩子。

君落羽虽然没研习过妇科,可也知道胎儿过大不宜生产,说了蔷薇几次,蔷薇只是不听。肚子里这小家伙闹的太厉害了,别人的孕吐期最多也就一个多月,偏他硬生生闹了三个月,这三个月几乎没有什么营养,要是再不吃点东西下去,只怕生下来要连只小猫娃都不如了。

这期间莲华纡尊降贵的去牢里看了几次卫泽,怕他冻着还特意拿了棉被火炉去,可是卫泽好像并不领情,每次回来都看到她气的要命,可是气完了,眼圈又红红的,要哭不哭的样子。

虽然有点不厚道,不过蔷薇是彻底的三缄其口,只旁观着看卫泽如何能让莲华觉察到自己心底那些隐隐约约的情愫。

天气早己从夏季的闷热转到了冬季的酷寒,蔷薇向来不耐寒,虽然扶桑地处南方,比起岚歌的冬天要暖和一些,可是蔷薇还是裹了厚厚的狐裘大袄,煨在火炉边上昏昏欲睡。

洛王楚言虽然认下了她,但与她的关系并不亲厚,只是例行公事的来看看她,她到现在,也从来都只叫他洛王,连一句爷爷也没有叫过。

为了不让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再遇到什么意外,蔷薇心甘情愿的把自己的生活圈子困在了洛王府中这间小小的院子里,什么都不求,只求能够平平安安的把孩子生下来。

“起来了!”君落羽掐掐己经些微长了些肉的脸颊:“再睡你都要成猪了。”

“讨厌!”蔷薇伸手拍掉了君落羽的手,他什么时候养成了和冥烈一样的毛病,动不动就来掐她的脸:“我累的很,让我再睡会儿。”

其实也不过刚起来没一会儿,吃了午饭就又歪在这里,也不知道怀孕怎么这么累,除了想睡还是想睡。

“你不锻炼锻炼,将来宝宝可不容易健康出生!”君落羽语出威胁。

“真的?”一听到这个,蔷薇立刻睁开了眼睛,嘟着嘴问:“要怎么运动。”

“多出去走走就好了。”君落羽伸手拉起她:“你看看院子里,傲雪红梅,多好的景色,哪有像你这样浪费的?”

“可是很冷啊。”被君落羽硬拉着走到门口,风顺着脖子灌进来,蔷薇立刻就打起了退堂鼓。

“那也要出去走走。”君落羽铁了心的不让蔷薇在屋里呆着,用力把她拉了出去。

顺着廊檐下的小道走了一圈,眼看着快到园门的地方,君落羽忽然提高了声音问道:“蔷薇,我听说你在千碑林的时候找到了一面鼓?”

“恩。”蔷薇点点头,并无多想:“那个是赤焰失踪多年的安息鼓,我还用那鼓击了一曲失魂引,把千碑林里的亡魂都一并超度了呢。”

“得了吧,你骗谁呢?你能击出失魂引?”君落羽一脸不屑:“你要是能击得出来,当初御流光让你击的时候你怎么击不出来?”

“我就是奏出失魂引了!”君落羽的讥嘲让蔷薇很是生气:“你以为失魂引是平凡曲乐,想奏就能奏的出来的么?虽然我也不知道我当时为什么能奏出来,但是每次我可以击出这支曲子的时候,胸中必然都有一种很强烈的情绪激荡,鼓点和旋律根本想也不用想,自然而然的就会从手中流泄出来。可是一旦没有了这种情绪的时候,就算我把鼓点和节奏记的再熟,只要鼓棰一落在鼓面上,我就知道不对,肯定不是那样。”

说到这里,蔷薇自己也有几分沮丧:“为什么每次不经意的时候我就能奏的出来,可是想奏的时候却奏不出来了呢?”

“你真的奏出过失魂引?”园门中猛的闪进一个老者,目光灼灼的盯着蔷薇,失礼的询问。

洛王紧跟其后,眸中闪过晦暗不明的神色。

蔷薇被突然冒出来的老者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君落羽身边凑了凑,才略带疑问的说道:“你是谁?”

“你不用管老夫是谁,老夫只问你,你真的奏出过失魂引?”

这人在权倾扶桑的洛王面前没有一丝势弱,甚至还敢自称老夫,蔷薇心头灵光一闪,猛的想起一个人来。

“您是火神执事?”

赤焰崇拜火焰,以火神祝融为自己的神明信仰,自然也有自己的一套教派与系统,火神执事便是火神教中最为尊贵的存在,引魂师虽然不隶属于火神殿,但火神教却集整教之力供奉引魂师,举行三年一度的引魂大典。

火神执事历来由皇家德高望众之人担任,其目的只有一个,率火神教维护赤焰楚氏统治的稳定。

因为这个原因,火神教和其他许多教派不一样,他可以有自己的教兵,也因为同样的原因,火神执事终身不能婚娶,更不能有自己的子嗣。

如果蔷薇没有记错,现任火神执事便是洛王楚言的一个堂兄,向来与洛王关系极是亲厚。也正因为有他的默许,洛王才可以放心的在扶桑经营起自己的力量,以便将来焰皇万一闹的收拾不住,还有人能撑起大局。

除了保证江山姓楚,万年不变之外,火神教很少干涉赤焰内政,可是火神执事今天怎么会出现在洛王府呢?

听到蔷薇的问道,执事并没有回答,反而转了身去问洛王:“我年前就曾听说过,旭日城里有一个小丫头在全城人面前奏响了失魂引,难道就是她?”

洛王瞄了蔷薇一眼,轻轻点了点头:“不错,就是她。不过,那应该只是巧合而已,因为奏出那一次之后,朝云御流光让她再奏一次的时候,她就奏不出来了。”

执事的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蔷薇,忽然开口问道:“安息鼓是什么样子?”

蔷薇一怔,转头看了一眼君落羽,不知道该不该说。

君落羽露出一副很不屑的样子:“你不是说你见过吗?那就说说看啊,该不会是骗人的吧?”

听到君落羽这么说,蔷薇眼中闪过很强烈的怀疑之色,但思及君落羽一定不会无缘无故让自己做这种事情,还是听话的说道:“红色的,通体火红,鼓身上有明黄色的火焰花纹,偶尔还爬进鼓面上来,好像要烧起来似的。”

一边说,一边比划,她每说一句,那老者的面容就凝重一分,听到蔷薇说完,那老者的面容己是极为沉肃,盯着蔷薇看了好久,终于又再次开口说道:“你可杀过人?”

蔷薇一愣,这个问题并没有什么不好回答,可是真的要说出口,却觉得万分艰难。咽了口唾沫,干涩的点了点头。

“可惜,可惜!”火神执事仰天长叹。

“可惜什么?”蔷薇好奇问道。

“能击出失魂引的人必要至真至善,心境空明,悲天悯人,才能以一己灵魂之力,为世间亡魂指引归天之路。你本是天生的引魂师,却生生被血腥污浊了灵魂的重量,终此一生,也最多只能奏出三次失魂引!”

目光一正,盯着蔷薇问道:“你己经奏出过两次?”

“是!”蔷薇点头。

“第一次是超度了攻守城池的大量士兵,第二次呢?”

“千碑林。”蔷薇缓缓述说:“我奏过了失魂引之后,千碑林上终年旋绕的灰雾就消失了,而且阵法也不存在了。”

火神执事的目光不住的打量着蔷薇,转过头去对着洛王说道:“洛王,新年的祭天仪式上,借这丫头给我一用如何?”

洛王目中光芒闪动:“借她何用?”

“何必明知故问?”火神执事有些不悦:“赤焰没有引魂师的日子己经太久了,甚至连教中弟子都开始怀疑自己信仰的存在。若是没有这些教兵,我拿什么来保证扶桑的平安?”

“可是执事也知道,她不一定奏的出失魂引。”洛王仍是不愿轻易松口:“更何况,她还有这么重的身子。”

“无妨!”火神执事大手一挥:“虽然引魂师向来都淡然世外,可从来都没有哪一条规定引魂师不可以结婚生子,之前不是也有引魂师生下后人的例子吗?她奏不奏得出失魂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曾经奏出过失魂引,而且有无数的人都曾看见过,听见过!”

目光重又转回蔷薇身上,火神执事目光狂热:“我要让赤焰的每一个人都知道,楚氏是火神择亲择的皇者,有火神的护佑,定然不会失败!”

“可是朝中的情况……”洛王沉吟:“执事应当知道,有人想要对她肚中的孩子下手。”

“够了!”执事己经不耐烦起来:“在老夫面前,你还想要装多久?你与楚煜的那出苦肉计,还没有演够吗?”

“苦肉计?”蔷薇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君落羽也微微变了面色。

火神执事话一出口,猛的住了嘴,仿佛也自知失言,只对着蔷薇说道:“你准备准备,半个月后随老夫出席新年大典。”

说完话,转身拂袖出了园门,甚至将洛王都扔在了身后。

洛王眉头轻轻一皱,终是温和的对着蔷薇笑了一笑,慈爱说道:“你不用害怕,新年大典只需要你去站一站,没有什么大事的。”转身也去了。

蔷薇看着君落羽渐趋沉重的面色,良久,直到外面的寒意透过狐皮大氅层层灌进皮肤里来,才开口轻声问道:“师兄,流光他现在,究竟在做什么?”

这么久以来,她一直被封闭在这个小院中,外面的消息几乎一点也得不到,君落羽虽然知道,但为了她安心养胎,也从不跟她说起。

蔷薇知道君落羽的好意,一直忍着不去问,可是听了火神执事的那句话之后,她终于不得不问。

君落羽眉头蹙紧,伸手将蔷薇先拉到了房间中,又将火盆架旺,趋离了无关人等,才压低声音对蔷薇说道:“他现在在草原。”

“草原?在那里做什么?”

“用兵,开疆拓土。”

“什么?”蔷薇语声中满是惊讶:“这么冷的时候怎么可以用兵?尤其草原之上又是骑兵,冬衣怎么解决?粮草怎么解决?士兵又有多少战斗力?隆冬之季,不都是休兵的吗?”

“这只是常理!”君落羽面色凝重:“御流光既然敢出兵,自然有他的解决方法。现在是隆冬,你认为他不会出兵,其他的人自然也这么想,所以楚煜和洛王大概都想趁这个时间决出扶桑真正的主导权,这样在御流光大举用兵对会赤焰的时候,他们才能够没有后顾之忧的全力应对。”

“流光他……用兵的规模很大吗?”

“恩,很大。”君落羽沉沉点头:“整个风林大陆上,几乎己经无人不知。他挥兵二十万,进逼草原,一路攻城掠地,与各部落定下和盟。”

“这么说,洛伽山之围己经解了?冥烈他们是不是己经安全了?”她从草原被掳走的时候正是冥烈他们向着洛伽山暂避的时候,后来却被困在那里,后来又听说宣可卿挥兵去救亦被围困的事情,因此对这个倒是知道一点。

“没有。”君落羽摇摇头,对流光的手段之狠也是有点无奈:“他的兵马虽然四处征战,却唯独漏掉洛伽山那一块,只是派了少量人马在洛伽山附近游击,镇远王庭的人一打来他们就跑,可是一退后他们就回去,随时摆出一副要支援洛伽山的样子,但又迟迟不动手。摆明了是要冥烈与镇远王庭那数万大军互相牵制,谁也吃不下谁,可谁也不敢先轻举妄动。”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蔷薇有些疑惑。

“你猜不出来?”君落羽说到自己这个师弟,唇角挂了一抹笑意,这种狐狸似的样子,倒真跟诸葛老头有点像。

蔷薇蹙着眉头,仔细去思量里面的利害关系,君落羽却己经自己开讲:“御流光的兵马都是铁打的,冬季草原穷困,本来就无心思战,他的兵马一到,几乎立刻就都低头臣服。以他的军马之快,最多只要半个月,就能纵深整个草原。”

“镇远王庭的那点抵抗,他根本不放在心里,更何况有近三万大军被冥烈牢牢的牵扯在洛伽山。等到他拿下整个草原,回头再去解洛伽山之围的时候,你想以梧皇那样高傲的性子,又怎么可能开口让流光把吃进去的草原再吐出来?”

“啊?”蔷薇瞪大了眼睛:“这么说,他之前和冥烈签订的协议就全不算数了?”

“整个草原都是他打下来的,哪还有什么协议?”君落羽撇撇嘴唇:“这小子够狠,这样一来,整个草原就都是朝云的囊中之物了。”

“可是这并没有什么不妥啊。”蔷薇秀致的眉毛紧紧收起:“那苦肉计是什么意思?”

君落羽一时之间也有些不得其解,不由苦着脸思索起来。

蔷薇在室内来回踱了几圈,猛的回身,惊声说道:“糟了!”

“什么?”君落羽忙问。

“师兄,关于这边楚煜与洛王争权的消息,你是不是己经传给流光了?”

“这种消息根本用不着我,他自己在扶桑的情报网就可以传回去。”君落羽以为蔷薇一惊一炸的是什么事情,听到这个放松了肩膀向后靠在桌子上:“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整个扶桑只要有点眼色的人,谁不知道?”

“也就是说,流光做出冬季出兵草原的决定,至少有一部分,是因为他确信楚煜和洛王在忙着争权,根本顾不上他?”

君落羽猛的从桌子上弹起身:“蔷薇,你到底什么意思?”

“苦肉计……”蔷薇口中喃喃:“如果,如果这种争权的表象根本就只是做给流光看的……”

突然觉得口中苦涩无比,连话都说不出来:“他们……他们会从哪里下手……”

身子微微的颤抖,温暖如春的内室,蔷薇却觉得遍体生凉。

她早就觉得不对劲,洛王向来以公忠体国闻名于风林大陆,怎么会为了一个子嗣的问题就与楚煜起这么大的干戈?

可是,如果这一场争权真的只是洛王和楚煜做出来的一个局,那么流光他,应付得了吗?

流光,流光,你千万不要出事。如果你有事,我怎么办?我们的孩子,要怎么办?

停在自己最常倚着的一张梨花木躺椅旁边,手指用力的捏着椅背。

明明知道流光正面临着一个巨大的陷阱,可是居然猜不出来,说不出口,甚至连一点点忙都帮不上,深深的无力感延着脊髓一路向上,几乎要将她彻底淹没。

极力控制着自己颤抖的身体,忽然又对着君落羽问道:“师兄,你今天为什么要让我和那个火神执事碰面?”

她不相信君落羽只是随便拉自己出去走走,又只是刚好问到关于失魂引的话,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君落羽微微沉默,然后轻声说道:“洛王府的防卫太严了,你的身子又重,就算想要易容变装都行不通。”

蔷薇目光一动:“师兄的意思是说,我去大典,反而是个机会?”

“恩。”君落羽点头:“这几个月我的人己经试了好几次,想偷偷把你从洛王府中带出去,可无论什么方法,洛王府的防守都是滴水不漏,找不到任何缝隙。我己经不报能从这里带走你的希望。不过新年大典历来都在扶桑郊外举行,到了那里,或许会有办法。”

“只是或许?”

君落羽苦笑一下,无奈说道:“我们己经安排的很周密。一旦你从这里离开,没有后顾之忧,很多行动都会紧跟着展开。”

“不行,不行……”蔷薇拼命摇头:“你们的行动展开的同时,楚煜他们也一定会展开行动。我们根本不知道谁胜谁负。”

“蔷薇!”君落羽忽然一把抓住蔷薇的手臂,面上的神情极为认真:“你听我说,我们必须放手一搏。”

“搏?怎么搏?我们连他们想要怎么做都不知道。”蔷薇反手握住君落羽的手:“师兄,我求求你,你想办法传信给流光,叫他取消一切行动,先顾着自身。”

“蔷薇,你觉得我现在还传得出消息去吗?”君落羽盯着蔷薇,目露无奈之色。

蔷薇一愣,猛的反应过来,洛王是何等样人,怎么可能毫无防备的放君落羽在她身边。这些日子以来,天机谷人数次救援行动都被他不动声色的挡了过去,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君落羽在向朝云暗递消息?

那些消息之所以递的出去,只不过是洛王允许它们被传递出去罢了。

而如今火神执事一语之失,洛王表面上虽然不动声色,但怎么可能还允许他们想办法去提醒流光?

突然间僵在当场,不知所措。

君落羽拉着蔷薇在软塌上坐下,扶着她的肩,盯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蔷薇,正是因为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们的阴谋,所以才更要放手一搏,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流光那样的人,就像是铜墙铁壁一般,根本全无缝隙可钻。他唯一并且致命的弱点,只有你。”

蔷薇眼珠一动,抬了头去看君落羽。

君落羽继续说道:“只有你没有事,平安逃出这里,那流光才会没有后顾之忧,不管遇到任何事,都敢拼出全力去。与此相反,只要你身在险境一天,流光做事就会有顾忌,有顾忌,就会有危险。所以蔷薇,听话,听师兄的安排。”

蔷薇盯着君落羽,嘴唇咬了半晌,终于轻轻的点了点头。

君落羽干脆不再说话,只拉了蔷薇的手过来,在她身边坐下,把他们的计划一个字一个字写在蔷薇的手上,蔷薇心中有疑问,也是依样照做。

足有小半个时辰,确定对计划没有任何问题两人才抬起头,相视一眼。

虽然君落羽的计划己经做的很严密,可是蔷薇眼中却仍是忧色一片,没有任何缓解。

君落羽摸摸蔷薇的头,笑着说道:“好了,别担心,好歹对你师兄有点信心好不好?来,笑一个!”

蔷薇勉强扯开嘴唇,露出一个微小的弧度。

又安慰了蔷薇几句,叫她不要担心,照样好吃好睡,安心等着新年大典,看到蔷薇面上微现倦色,君落羽便起身出去,叫她休息一会儿。

蔷薇在榻着翻来覆去睡不着,思来想去,终于还是站起身,叫了身边伺候的小丫头进来,低声吩咐:“去跟洛王通禀一声,就说我想见他。”

这还是入了洛王府以后,蔷薇第一次主动提出去见洛王。

小丫头看了蔷薇好几眼,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之后,才一溜烟的跑去通报了。

片刻后来回话,说洛王在书房等着她。

蔷薇披了衣服,紧紧了领口,跟在小丫头的身后,慢慢走向书房。

刚到书房门口,小厮还来不及通报,己经听到里面一个声音慈和温润的说道:“进来吧!”

蔷薇不知怎么就觉得心里有点慌,用力深呼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气让她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赶紧伸手抹了,这才推门进去。

洛王正站在书桌前临摹一副贴子,就算蔷薇进门也并没有抬起头来。

蔷薇向前走了两步,轻声叫道:“爷爷……”

洛王手上动作不停,却是轻笑说道:“终于肯叫本王一声爷爷了。”

划下最后一笔,将笔搁在架上,抬起头来问道:“找本王有事?”

蔷薇犹豫一下,终是点点头。

洛王微微一笑:“本王琢磨着你也不会轻易就开口叫本王爷爷。”

蔷薇面上一红,她比谁都更清楚自己根本不是楚言的孙女,可是为了流光,就算冒充一下也说不得了。

又上前一步,轻声开口:“爷爷,你能不能……不要为难流光。”

洛王目光平静的盯着蔷薇,缓缓说道:“女孩子家,最好还是不要参与到这些事情里来好。”

“可是您明明知道,他是我肚子里这个孩子的……”

“这个孩子,不是你一个人的吗?”洛王很快的打断了蔷薇的话:“既然他之前是你一个人的,之后就也是!他只是我楚家的,和其余任何人都没关系!”

“您明知道这不可能,他身体里也流着他父亲的一半血液!”

“没有不可能!”楚言虽然一向看起来温和慈爱,可事实上该强硬的地方从来不会手软,否则也不会执掌高位这许多年:“本王会给他楚家的人所能给他的一切,他的父亲是谁,根本不重要。”

“可是对我很重要!”

楚言的目光蓦的变的深邃,表情也有些讥刺,忽然开口说道:“你以为你对我很重要?”

蔷薇猛的一愣。

楚言又接着问道:“你以为本王真的相信你是本王的孙女?”

蔷薇心头大惊,他这么说,究竟是什么意思?如果他根本不相信自己是她的孙女,又为何如此护着自己?

楚言看了她一眼,突然站起身,淡声说道:“你跟我来!”

走到墙边一幅山居秋叶图边,用手在画后摸索了一下,用力一按,墙壁吱吱呀呀一阵轻响,竟然露出一个一***小的洞来。

看也不看蔷薇一眼,楚言挺身迈步,走入洞中。

蔷薇心中虽是疑惧,却仍是亦步亦趋的跟了进去。

进了石洞,里面是一个三丈见方的石室,收拾的甚是整洁,其中不置烛火,四角上嵌着四颗龙眼大小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温润的光芒,将整间石室照的有如梦幻之中。

蔷薇甫一踏进石室,就猛的愣住了,整个石室四壁,挂面了一幅幅的画像,画像中人或跨马扬鞭,开怀畅笑,或指点江山,意态激昂,又或者神情专注,由骨子里透出认真的风骨来。但无论是哪一幅画,画的都是同一个人。

而这个人,蔷薇居然认识。

在冠军堡的神殿中,在十几年前楚言带到旭日的那幅画里,蔷薇都见过这个人,几乎己经熟的不能再熟。

不可置信的转头望向楚言,几乎发不出声音,只是不由自主的抬起手,定定的择时着壁上的画像。

“很奇怪是不是?”洛王虽然向来给人温文慈和的印象,可是那样的温文就像是一团看不见内里的不棉花,没有人知道里面到底是藏着糖还是藏着针,可是这一刻,蔷薇却古怪的觉得,洛王的温和是真的,是由心底深处发出来的。

“这是……我的外公?”蔷薇终于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是。”洛王点头承认:“这是慕容垂,天底下独一无二的……慕容垂。”

“您怎么会……”蔷薇想问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外公的画像,又想问他为什么这么珍而重之的***,可是话到嘴边,却觉得每一个问题都没有问出口的必要,因为答案就是那样明明白白的摆在那里。

早在十几年前在旭日城看到洛王带去的那副画像时,蔷薇就觉得那幅画画的好极了,不胜在形似,却胜在神似,起笔转合之间,将慕容垂黑袍银甲,手执银枪,明朗丰润的形像像是雕刻一样,一锤一锤的砸到你心底里去,见之不忘。

那时他就觉得,画出这些画的人,必然对慕容垂了解极深,否则,断画不出这样的风采来。

可是她没有想到,那样一幅画,居然只是这所有画像其中的一幅,甚至算不上是最好的一幅。

石室的中角落部分还堆着几个画架,一卷一卷的轴满满的排了几架子,可以想像,那些画中画的必然也都是慕容垂,蔷薇己经无法想像这样的一间石室里,究竟有多少慕容垂的画像。

“你应该知道秦陌是怎么看慕容垂的?”洛王突然开口。

蔷薇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洛王是在对她说话,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是!”

秦陌是个骄傲到极点的人,骄傲到连自己的情绪和好恶都从来不需要瞒人。

他喜欢慕容垂,就是喜欢慕容垂,就算天底下的人都说那样不对,他依然会喜欢慕容垂,并且不管不顾的,一直喜欢下去。

其实在苍梧呆着的时候,她也想从那个清瘦高傲的老者口中打听到一些自己外公当年的事情,可是秦陌好像并不是很喜欢她,住了那么久,竟连交谈的机会都没有。

“你对他的这种……偏执……怎么看?”洛王谨慎的斟酌着词句,既不愿意恶语相向,可同样,亦不想承认那是感情。

“洛王是说,他喜欢我外公的事情?”蔷薇抬起头,看着洛王既然他摆明了告诉自己从一开始就不相信自己是他孙女,她自然也用不着叫爷爷。

洛王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我觉得没什么不好。”蔷薇淡淡开口,望向楚言的目光忽然有几分同情。

如果秦陌的感情是偏执,那么他自己的又是什么?

这一屋子的慕容垂画像,早己说明了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可是秦陌可以大大方方的对天下人宣告他对慕容垂的感情,可是楚言却只能将所有的心思藏在这么一间小小的石室里,并且奢求着一个小女子来对此做出一个评判。

他希望自己怎么说?说觉得不可理解?觉得恶心?觉得根本不容于世俗?说那种感情是错的?

如果这么说,他是不是心里就可以好过一点,觉得自己至少没有走错路?

可惜,她完全不这么觉得。

“你认为这种偏执,没有什么不好。”洛王的声音有些微的不悦。

“当然没有什么不好。”蔷薇说的很快:“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什么东西是不受人控制的,那感情一定是其中之一。一个人喜欢一处风景,一样东西,一个人,完全没有任何理由,也不需要任何理由,在我看来,秦陌喜欢我外公并没有什么不对,只不过,我外公恰好是个男子罢了。”

“恰好是个男子?”楚言轻轻重复,若有所思。

“不错。”蔷薇极顺当接口下去:“我在苍梧住了好些日子,虽然与梧皇接触不多,可是也多少有所了解,我知道,他是个很骄傲的人。他一定是先喜欢了我外公,然后才连他是个男子的事实都可以接受,难道洛王以为,他是因为我外公是男子,所以才喜欢他?”

“可是这种感情并不能为世俗所融,两个男子之间……”

“笑话。”蔷薇不客气的打断了楚言的话:“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和其他人有什么关系?就像我喜欢御流光,难道因为其他人看不惯,所以就要放弃和他在一起的愿意吗?”

楚言身体轻轻一僵,忽然闭口不言。

蔷薇也不去打破这份沉默,只慢慢向前走了两步,仔细去观察墙上的画像。只看了片刻,蔷薇很很快发现一件事情,画像上的慕容垂虽然神形生动栩栩如生,却有一个致命的相同之处,那便是每一幅画上的慕容垂,都是一样的神采飞扬,明亮动人。

唇边挂起一抹淡淡的哂笑,忽然开口说道:“洛王的想像力与记忆力都很惊人,让人佩服。”

楚言猛的抬头:“你怎么看出来?”

蔷薇转头轻笑:“洛王,如果一个人真正喜欢另一个人,从不会介意在他面前露出最狼狈的样子。”

“我一开始看到洛王画的这些画的时候,还觉得您画的很好,把外公的气质烘托的鲜明深刻,可是像今天这样看的久了,却忽然发现这些画很单薄,因为他们的表情太飞扬太明亮,让人不得不怀疑,这也许根本不是真正的慕容垂,而是洛王想像中的样子,又或者,是洛王希望他成为的样子。”

“黄口小儿,你知道什么!”楚言面上忽然大怒,盯着蔷薇一字字说道:“本王对你如此容忍,不过是因为你姓慕容,慕容的子孙,本王自会好好对待。本王今天要说的只有这么多,你可以走了。”

说完话,竟是根本不理蔷薇,自己先转身走了出去。

“洛王!”蔷薇张口急叫:“请你告诉我,当年冠军堡一战,到底是怎么回事?究竟是不是你设计害死了我外公?”

洛王蓦的转身,目光狠厉:“胡说什么!”

“难道不是洛王吗?”

楚言的目光微微一黯,终是沉声说道:“不过是阴错阳差!”

说完话,再也不理蔷薇,大步踏出暗室,甚至直接出了书房,将蔷薇一个人晾在里面。

蔷薇在石室中站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今天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不由暗中责怪自己莽撞,要做的事情没做成,反而平白得罪了洛王,如此一来,他是更不会放过流光的了。

无奈的慢慢走出来,墙上在机关在身后自动合拢,门外的小厮看到她居然也没有什么奇怪的神色,倒是君落羽,知道她居然去找洛王,很是不客气的说了她几句。

他们马上就要想办法逃亡,唯今之计,当然是越稳越好,怎么可以这样不知死活的去触动洛王?

蔷薇并没有将在暗室中看到的东西告诉君落羽,她想像得到当年的场景,洛王身为赤焰最年轻最有才华又最有势力的王爷,甚至焰皇都动了不传子而传弟的心思,他要顾忌的,在意的,实在是太多太多。

一个人如果有了顾忌的东西,就不会再纯粹。

所以就算他真的喜欢慕容垂,也绝不可能说出来。

所以那些画像,才被那样珍而重之的藏在书房中,就像是珍藏着年少的一段纯美记忆。

蔷薇记起听铃舞说起四十年前的旧事时,当她和秦陌冒雨赶到醉望亭时,亭中己经有了两个人,正是慕容垂和楚言。

他们那时己经在那里呆了多久?又谈了些什么?怎么就会让楚言对慕容垂念念不忘?

而铃舞看向楚言时目光中的怨毒,又究竟是为了什么?

一堆疑问在脑海中不断的转着圈,却怎么也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接下来的十几日,蔷薇明显感觉到对她的监视加强了,虽然她本来就很少出自己的小院,可是如今就连在院子里散散步,都明显感觉到有眼睛在盯着她。

因着之间关系的摊牌,卫泽也被从牢里放了出来,客气而疏离的对待莲华,恭敬的道别之后,便回自己的府上去了,莲华盯着卫泽的身影嘴唇咬的死紧,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蔷薇心里正担忧着洛王和楚煜的苦肉计,也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心思顾及莲华,索性趁隙叫莲华搬回府上去住,这样没了自己的眼光,万一莲华想通了要去找卫泽,也不至于拉不下面子。

日子一片迷雾中一天天过去,终于到了年关的时候。

新年大典的前一天,火神执事派人送来了一套祭司长袍,是蔷薇见过的纯白色,袖口与袍摆用银丝绣着宽边暗绣,华丽繁复。又特别照顾了蔷薇的身孕,穿在身上不仅不显臃肿,反而透出一股子安宁的清气。

当天夜里,纷纷扬扬的下了一场大雪,到了快天明的时候,却反而停了。

蔷薇一早就己经起来,由着火神教派来的侍女将自己按他们的要求收拾打扮停当,要做的事情一早吩咐过了,只需要站在那里,然后在适当时候点燃祭天的大火就可以了。

走出房间,君落羽随着蔷薇刚到园门,一个侍卫己是伸手一拦,冷声说道:“王爷吩咐,君公子可以留步了。”

君落羽眉头一挑:“哟,难得见一次赤焰的新年大典,居然都不许我去参观参观?”

那侍卫也不说话,只是伸出的手一直拦着。

好在君落羽也不是不识趣的人,微微一让,戏谑说道:“师妹,看不到你的风采了,师兄我实在心痛万分啊。”

蔷薇一笑,也不说话,只是随着来接她的人走了出去。

马车粼粼的行了许久,下了车,早己是人山人海,赤焰特有的红色官服像一片巨大的火焰绽放在茫茫原野中,看起来,就仿佛是雪在燃烧一般。

缓步下车,蔷薇步伐缓慢,从容,见过了上一次流光所举行的仪式,这一次更为***,更为隆重,可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居然没有多少紧张的意味。

无数双眼睛都在静静的观望着蔷薇,眼前的女子面容绝美,可是真正让人心折的,却不是她的面容,而是她身上那种淡然,超脱的气质。

赤焰己经很久没有引魂师,除了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之外,几乎没有人见过引魂师的样子,可即使是那些人,也没有见过引魂师怀着身孕,却仍然来举行仪式。

蔷薇略显圆润的身体不仅没有让仪式变的可笑,反而从浑身上下透出一种母性的光华来。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比生命本身更能诠释生命。

引魂师本来就是亡魂的引路人,此时蔷薇身体里那个孩子微小的悸动,仿佛己经透过空气被一层层放大,扩散,像湖面上的波纹一样,清晰的传进每个人的心底。

尊崇,膜拜……

毫无理由的信仰。

几乎每一个对火神还拥有虔信的赤焰人都不由自主的弯***体,表达着他们对于引魂师来自灵魂的尊敬。

楚煜的目光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向来知道蔷薇是美丽的,脆弱与坚韧掺杂着的美丽,可是他从不知道,蔷薇可以美的这样有灵性。

焰皇眼睛自蔷薇出现后,几乎没有一刻离开蔷薇的身上,一双早己被酒色淘空的眼细细的眯着,污光聚成一线,紧紧的盯在蔷薇的身上。

数月前在宴会上见了一面,当时就惊艳非常,可是后宫里多了一个美艳非常又乖巧玲珑的叶妃,他一时有了新玩具,再加上蔷薇第二次入宫时特意穿的邋遢了一些,远没有初见时的感觉,也就没有再把蔷薇往心里去。

可是此时再一见到,只觉得蔷薇白衣胜雪,面容安详宁和,凸起的腹部不仅不会让人生出厌恶之感,反而心中**蠢蠢欲动,直想将她压于身下,好好折磨。

心中如有千百个爪子慢慢挠过,痒的发慌,隐约觉得蔷薇眉梢眼角带着隐隐的熟悉感,仿佛以前曾有什么人,也是长的这种样子,正合他的喜好。

几乎快要被淡望的**顷刻回拢,楚同在心中暗暗下了决心,总有一天,一定会把她弄到宫中,一尝滋味!

仪式隆重而漫长,蔷薇就如火神执事所说的一样,只需要站在那里就好,在长长祝祷文中,她听到火神执事用一种近乎狂热的语调煽动说引魂师降临,火神重又眷顾赤焰,赤焰必将屹立于风林大陆,长盛不衰。

听到这些的时候,蔷薇唇角不自觉的弯起嘲讽的弧度。世间之事就是这样,无论多么荒诞不经,只要你肯信仰和相信,说出来的话,不自觉的就带了说服的力量。

然而这种嘲讽的笑意看在参加祭典的皇族与百姓眼中,却变成了应许与承诺。仿佛蔷薇真的是火神的代言人,期许了他们平安与昌盛。

在祷告文结束,火神执事过来恭敬的请她点燃圣火的时候,蔷薇面无表情的伸手接过火把,慢慢走到祭台前方一个巨大的火盆之前。

现在她只需要点燃火盆,让象征纯净的火焰燃净一切去年的污秽,仪式便宣告完毕。

火盆中早己布满了引火之物,火把慢慢前伸,在场的每个人都情不自禁的屏住呼吸,开始变的虔诚起来。

火焰猛的冲天而起,燃起数尺高的烈焰。

底下的百姓骤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欢呼,由引魂师亲手点燃的净业之火,己经不记得有多少年不曾见过。

今年的赤焰,一定会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人的愿望总是美好的,当他们这样想着的时候,他们一定己经忘记了,火在能给人带来温暖的同时,也能让人毁灭。

就当每个人都一脸崇敬欣喜的望着祭台上冲天而起的火焰之时,火盆中猛的爆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大响声,引火之物和燃着的木柴木棒伴随着早就淋在其上的火油猛的溅出,铺天盖地的向着祭台最前排的皇族之人兜头罩去。

那些名门贵族哪里想得到会遭到这种无妄之灾,不少人躲避不及,被火焰淋了一身,有沾着火油的,立时全身都燃了起来,根本再顾不得形象,往地上一倒,嘶喊着,哭天喊地的在雪地里打滚,想要扑灭身上的火焰。

原本整整齐齐的站立着的队伍立时纷乱成一团,前面的人打着滚挤着后面的,后面的不明所以站着不动,一时间东倒西歪,哪还有一点皇家的威严,就连侍立在旁边的侍卫也被这突然而来的情况惊呆了,竟然立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保护皇上!”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不知道谁先喊出了第一嗓子,一众侍卫蜂窝一样向着祭台的方向涌过来,焰皇本就站在最前方,火盆突然炸裂兜头淋下,幸好身旁的楚煜拉了他一把,只被零星火星沾着了衣衫,被赶上来的大臣侍卫围着,一通胡乱扑打,总算没有伤着。

洛王站立的地方是火油淋去最多的地方,蔷薇本来还担心了一下,洛王与她虽然并无血缘关系,可这些日子以来毕竟带她不错,凭心而论,她并不希望洛王有所损伤。

可是让蔷薇意外的是,一向温文和善,看来仿佛手无缚鸡之力的洛王竟然深藏不露,他只是不慌不忙的踏了几步,火油看似漫天盖地,竟没有一丝一毫能伤得到他。

莲华和一众其他皇子站在第二排,卫泽又站在其后一排,与莲华斜着隔了三四个人,火盆里的东西溅到莲华那里的时候其实己经并不是很严重,可是莲华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竟然愣愣的站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面前一个燃着的木棒迎面砸到。

“小心!”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甚至连自己前方有没有东西溅都来不及看一眼,卫泽挥掌拍飞挡在身前的两个倒霉鬼,箭一般冲向莲华,一伸手一背身,将莲华牢牢护在怀中,而那根木棍便结结实实的砸在卫泽的脊背上。

早在火盆突然向着台下炸开的时候,火神执事早己一把抓住了蔷薇的手,怒声道:“你休想跑!”

他只觉得心中懊悔不己,洛王早己提醒了他要小心,他也是仔细再仔细,可没想到仍然让人钻了空子,而且居然是在这样重要的地方,这样重要的时候。

蔷薇转头去看火神执事,自然也就没空再关注台下,因此更没有看到,洛王与楚煜相互交换一个眼神,然后在一片大乱之中,楚煜的身影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众人之中。

“来人,带引魂师走!”火神执事冲着身后几个火神教弟子大声吩咐:“多带人手!”

“是!”几个弟子走到蔷薇身前,恭敬说道:“引魂师请!”

说的虽然客气,但动作间却极是强硬,根本不给蔷薇任何拒绝的机会。

蔷薇也并无意反抗,顺从的下了祭台,在一众人等的保护加监视之下,走到一辆早己准备好的马车之上。

几乎还没有坐稳,架车之人就一声响鞭,赶着马车粼粼前进,近百人的小队前后簇拥,将马车牢牢的护在中间。

蔷薇坐在马车之中并不心焦,她从一开始就知道祭典之上的混乱只是君落羽的疑兵之计,真正的目的,只是让洛王等人以为他们要在祭典之上动手,从而将蔷薇送走。

一旦蔷薇与他们分离,成功的机率就会成倍增大。

马车粼粼,走的极急。

蔷薇稍微掀开窗帘,看到两旁的景物急速倒退,行到一两山夹道之处,突然变的熟悉起来,正是上一次和莲华出去上香时遇到袭击的地方。

心头一片了然,忽然离座而起,身子一弯,掀帘出了马车。

“郡主,请您回……”

架车的侍卫刚来得及说出这几个字,蔷薇己经由怀中掏出一颗白色的弹丸,用力一捏。

乳白色的烟雾立刻四处飘散,随风见长,只呼吸间便己将方圆几丈罩满。

“不好……”

“有毒……”

百余名侍卫几乎一个不漏,被结结实实的笼在烟雾之中,连话都来不及说,只听扑通之声不断,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

这烟雾来的快,去的也快,又是一阵风过,烟雾立刻被吹散,又露出清明一片。

蔷薇及时从车辕之上下到了地上,刚刚下来,就连驾车的马都仿佛受不了这样强烈的药性,嘶鸣一声,歪倒在地。

“乖乖,君落羽的药可真是名不虚传,什么时候找他要两颗来玩玩。”

懒散又戏谑的声音突然自不远处响起,蔷薇乍一听,几乎有些不可置信,连忙抬头向都会声音的来源处望去,一袭拉风招摇至极的金衣仿佛是冬日里最温暖的阳光,突兀的出现在眼前。

然而这还不是最暖,更温暖的,是这袭金衣的主人脸上明明有几分可恶,却偏偏让人觉得亲切的要命的笑容。

蔷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脱口叫道:“冥烈!?”

“不错,乖,还没忘记冥烈哥哥。”冥烈一张脸笑得阳光灿烂,仿佛从来不知道愁为何物。

“你少自鸣得意了,什么叫没忘记啊?依我看,人家是在好奇你命怎么这么大,到现在还没被御流光玩死。”

一个声音凉凉的响起,说的刻薄又不留情面。转手之间丢了整个草原,却居然还听从御流光的安排,带着人马到这边来接应蔷薇。难怪秦陌气的要不认他,其实秦陌手中还存了一支精骑铁甲,不到生死攸关不想轻易暴露。

这次被流光欺负的狠了,气的想拿出来拼个鱼死网破,虽然御流光现在占据优势,可是一旦等到春暖河开,在草原上不是没有与流光决一胜负的可能,可是冥烈居然说一句太麻烦,就直接丢下秦陌给偷跑出来了。

蔷薇己经从君落羽那里知道了流光在草原的事情,听到宣可卿这么说,脸上不由一红,轻轻叫了一声:“宣姑娘。”

“唔……”宣可卿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声,抬起眼睛仔细打量蔷薇,忽然说道:“我是不是和你有仇啊?怎么我在哪个国家,御流光就提兵来灭哪个国家?我现在赤焰,估计这里也快要遭殃了!”

蔷薇面色更是尴尬,许久未见,宣可卿的词锋居然锋利了不少,竟让她有些难以招架了。

“行了,少废话,还是先走吧,君落羽在城西安排了人接应我们。”冥烈可舍不得蔷薇这么被宣可卿欺负,及时出声打断了宣可卿的话,宣可卿看了一眼冥烈,居然没有再回嘴。

在他们说话的工夫,冥烈带来的人快手快脚的换上了侍卫的衣服,将侍卫扔到附近的草丛里藏好了,赶着一辆空车照样向着城门的方向行去。跟着蔷薇一起往城西走的人居然只有冥烈和宣可卿两个。

“这是做什么?”蔷薇略微疑惑。

“赤焰的人又不是傻子,发现祭典上的混乱只是佯攻,一定会怀疑我们在路上下手的。如果沿路有人发现车队还在正常行驶,也可以为我们多争取一点时间。”

冥烈匆促的向蔷薇解释了两句,也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一手抱起她,快速跃入旁边的山林中,宣可卿紧随其后。

在山林中奔行了约摸小半个时辰的时间,道旁忽的闪出一人,冥烈脚步一停,下意识的避让,却终究逊了那人一筹,君落羽笑着拍上他的肩,赞赏说道:“不错不错。”

冥烈正要说话,君落羽己经接着说道:“看来我那药确实改良的不错,让你这么轻轻松松的就回来了。”

冥烈脸上立时黑了一片,他还以为君落羽是在夸他,虽然他今天做的事情确实没什么技术含量,也不怎么值得夸奖,可是被君落羽这么不给面子的扒出来,还是觉得很不爽。

那边厢蔷薇和宣可卿己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君落羽分明是拿冥烈当跑腿的了。

“我们快走吧,洛王养的那些个人就跟钉子一下,钉上了还真不容易甩掉,连我都布了好几道迷宫才敢跑过来。”

将一件很厚的大氅裹在蔷薇身上,双手一拍,几匹颇为神俊的马儿从一块大石后得得的转了出来。

君落羽抱着蔷薇翻身上马,缰绳一抖,轻声说道:“我们往南去旭日,御流光会派人沿途接应我们。”

冥烈和宣可卿点点头,同时一夹马腹,几匹马儿嘶鸣一声,同时扬蹄疾去。

奔了半个时辰左右,到了一处岔路口,君落羽突然一拍马鞍,也不勒缰绳,直接抱着蔷薇从飞驰的马上跳了下来,脚尖在旁边的一株大树上一点,转落于路口处一块大石上。

这手轻功露的极俊,难得的是抱了一个身怀六甲的人还分毫痕迹不露。

冥烈面上不由露出由衷的赞赏,匠神传人果然非同小可,远非自己这好听点是博彩百家,难听点就是杂而不纯的工夫可比。

虽然君落羽的动作出人意料,但冥烈却没有丝毫犹豫,有样学样,在马鞍上微一借力,一手拉了宣可卿,同样旋身飘飞,亦落于路口大石没有雪又不会留下痕迹的地方。

三人的动作均没有分毫影响到马匹,马儿连一丝停顿都没有,就越过三人,向着旭日的方向疾奔而去。

“我们不去旭日?”冥烈谑笑询问。

“当然不去。傻子都知道要在那个方向截我们。”宣可卿的话向来很不客气。

“那我们去哪儿?”这句话是蔷薇问的,她在君落羽怀中并无分毫不适。她的腿疾到了冬天变的分外严重,站的久一些都会酸疼难忍,这种时候若逞强说要自己走,无非是更加拖累他们而已。

“去苍梧。”君落羽轻声回答,身形早己再次拔起,一跃两丈,落于一处积雪之上,然而腾空之后,积雪上竟然见不到分毫痕迹。

冥烈心中对君落羽武功之精纯更为赞叹,亦是将轻功运起十二万分,循着君落羽的落点,向前跃去。

宣可卿功力稍弱,做不到完全无痕,可是有冥烈在一旁借力提点,倒也同样轻巧到几不可见。

四人便以这种方式弃马奔行,直向着苍梧的方向而去。

当时蔷薇被抓就是在通天河畔的密林里,如今估计洛王他们再怎么想也不会想到,他们居然原路返回,从通天河一路西下,再入苍梧境内。

就在几人的身影刚刚消失不久,岔路口处突然多出了几个人。

“怎么,你还要继续等下去?”铃舞望向站在身旁的洛王楚言。

他穿着一件颜色式样都极为普通的长袍,但上好的质料和精致的做工却恰到好处的衬托出他的贵气。

洛王的目光中露出些微的意外:“御流光居然没有亲自来接那个丫头?”

铃舞冷笑:“你以为谁都和秦陌一样是个情种?当年我不过教训了一下慕容垂,他居然就叫人对我做出那种事来。”

拳头微微握紧:“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洛王突然轻叹一声,望向铃舞的目光淡然如水,又带了几分怜惜:“己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你这又是何苦?而且,你不是己经嫁给了上任翼皇?秦陌的做法虽然偏激,却也并没有对你的人生产生多大影响,不是吗?”

“你居然为他说话?”铃舞的目光猛的转为狠厉,声音也尖锐起来:“哪一个女人在遭受那种事情之后,能说对自己一点影响也没有?我的人生,早就己经被做出那件事情的人给毁了!我一定会让做出这件事情的人,生不如死!”

洛王看着依然维持着二十余岁年轻貌美样子的铃舞,面上一片平和:“你己经杀了慕容垂,还不够吗?”

铃舞神情一震:“你在说什么?慕容垂是你皇侄杀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洛王唇角居然泛起淡淡的笑意:“他若是真的有这份能力,我这个皇位让给他,倒也不算亏。”

铃舞眸光一闪,洛王己是又接着说道:“当年我在秦陌的必经之路上埋下大量火药的事情,别人不知,可是身为银翼特使的你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那批火药最后没有在秦陌到来的路上炸响,却响在了修罗沙海里,这其中的原因,你总不会告诉我,你不知道。”

铃舞勉强说道:“你那个皇侄那时候就在找你的麻烦,也许是他自己查出来的也说不定,你凭什么就断定一定是我说的?”

洛王望着铃舞,默然片刻,转了头淡声说道:“算了,反正事情己经过去这么久,当年我不许其他人去随意扭转慕容垂的生活轨迹,可是过了这么多年,难道我还会为了一个己死之人如此偏执?是谁做的,都己经没有什么紧要。”

铃舞目光一动,竟有几分感动的样子,脱口叫道:“楚大哥……”

四十年前,乐游原醉望亭,她便是这样叫着楚言,短短数日相娶,却将他当真正的大哥一样信任着。

如小女孩一般咬了咬唇角,铃舞终于坦然说道:“是,当年是我偷偷联络楚同,告诉他你埋那批火药的位置,并且给他出主意,让他提前起出来,埋在两军约好交战的地方。我还特意告诉他,列阵的时候后退一里,这样就正好把火药送在慕容垂军阵的底下。”

“你知道的,在乐游原的时候,我就……喜欢那个人,可是他为了慕容垂居然那样对我,我打不过他,我的国家也不是他的对手,所以我一定要杀了他最喜欢的人,让他从此以后一辈子都活在痛苦里。”

“可是……”突的抬起头来,一双美丽到极点的眼睛里居然带了几分歉仄:“后面的事情真的不是我所能预料到的,我万万想不到,一点点火药在修罗沙海里,居然会引起那么大的灾难。我……我不是故意的。”

楚言目中一道精芒极快的闪过,然后又像雨水落于水面一般消失无踪,连一圈涟漪都没有留下。伸出手,在铃舞的肩头安抚的拍了两下,轻声说道:“没关系,都己经过去了。”

抬头望向前方,却根本不是看着前往旭日的那条岔道,而是前往苍梧的那条,轻声说道:“这么久了,前面的人还没有发来暗号,看来御流光是真的不会来了。”

铃舞也顺着楚煜的目光望过去,说的有几分鄙夷:“都说御流光有多么重视那个丫头,看来也不过如此。”

楚言目光突的凝向铃舞,极突兀的问道:“那个丫头到底是谁的女儿?”

这一问极是突然,然而铃舞却连半分犹疑都没有的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只告诉慕容娉婷她要再生一个孩子,至于那个孩子是她和谁生的,谁也查不出来。”

楚言的目光在铃舞的脸上停了许久,似是要寻找出她的破绽,然而铃舞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完美了,年轻的面也,细腻的肌肤,眼睛里还带着几分小女孩的无辜。

终于慢慢转过脸去,缓声说道:“既然御流光不会来,那就动手吧。”

背在身后的手微微做了一个动作,一直在他们身后离的有些距离的洛王府侍卫立刻从怀中掏出一朵烟花,用力掷向天空。

烟火炸开的瞬间,在山间小道上急速奔行的几个人几乎不约而同的身形一滞,同时抬头上望。

君落羽身形一停,雪白的缎面靴深深陷入雪地里去,无奈说道:“我早就知道,不会逃的这么容易。”

目光转向冥烈,果决吩咐:“你带着蔷薇先走,我挡他们一阵。”

“好!”知道这种时候不是逞英雄的时候,君落羽武功高绝不说,还有层出不穷的药和机关,他能挡的时间绝对要比自己多得多,而且脱身也更有把握。

正要走上前去接过蔷薇,冷不丁的腰眼上一麻,身子酸酸软软的没了力气,一头栽倒在雪地上。

就着倒下的姿势怒瞪着宣可卿,冥烈几乎己经快要被气炸:“宣可卿,你答应过来,绝对不会再背叛的!”

“哟,冥大公子,您怎么这么不长记性啊?”宣可卿的长剑早己抵在了冥烈的胸口,语气挑衅:“你又不是第一次和我打交道,我的话,能信吗?”

“你……”冥烈只觉胸中一团火焰熊熊燃烧,气愤羞怒的同时,竟还有几分说不出的疼痛。

一起冲出洛伽山,在万军之中联手血战,彼此背靠着背,将性命交在对方手中的时候,明明笑着对他说:“你放心,我不会在背后***一刀的。”

可是如今,居然又做出这种事情来,而且,居然还是在这样要命的时候。

宣可卿抬了头,不去看冥烈,只是望着君落羽,淡声说道:“你怎么选择。”

这些事情电光火石,不过是片刻之间,可是君落羽竟己然隐隐听到了有人急速靠近的声音。

唇边无奈一笑,将蔷薇放在地上。

蔷薇自己站稳了,轻声说道:“师兄,洛王不会伤我,你自己保重。”

“再等我们一阵,我一定会带着御流光一起来接你!”

在蔷薇肩膀上保证似的一拍,君落羽没有任何犹豫,将身法用起十二成,鬼魅一般消失在茫茫雪海中。

几乎是君落羽的身影刚刚消失,两侧山壁和身后就密密麻麻的出现了无数身着赤焰军军服的人,个个全副武装,甚至还带着火箭和强弩,所有这一切,都充分说明,对于君落羽,洛王从来都没有低估过。

洛王和铃舞的身影并排而来,一并落于蔷薇身前几步。

看到地上的场景,玲舞不仅没有夸奖,反而冷冷说道:“卿儿,你做的好事!”

“师尊说什么,师尊怎么有些听不明白?”宣可卿面上露出讨好的笑:“师尊要徒儿留下冥烈,徒儿不是己经照做了吗?”

“为什么放走君落羽?”铃舞面色青黑一片:“你明明知道,只要你拖上几招,等本尊或者洛王赶来,他今日就必然无法逃脱!”

“师尊,若是杀了君落羽,可就等于是和整个天机谷做对呢。”宣可卿丝毫没有被铃舞的黑脸吓到,仍是那副投机取巧的样子:“您又不是不了解徒儿,徒儿何德何能,敢和天机谷做对?倒是这个冥烈,反正苍梧己经被御流光灭了,抓一下就抓一下,毫无后患。”

铃舞目光牢牢盯紧宣可卿,可宣可卿面上除了装傻的笑之外,一丝情绪也没有。

还是一边的洛王淡淡的开了口:“请郡主和苍梧皇太子殿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