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一章

铃舞的故事

可是就算有这么高的武功又有什么用,当年该发生与不该发生的事情,通通都己经发生了。

那加诸在她身上的耻辱,是她这一辈子,都绝对无法忘记的。

那样蚀心刻骨的痛,甚至比每月七日火毒发作时还要让人难熬,因为它每时每刻,从来都不曾停息。

“师尊……”宣可卿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您刚才说的……”

“是真的。”铃舞身体笔直的坐在榻上,黑色的丝质长袍宽边大袖,满满的铺了一床,说不出的高贵,可是不知怎么的,宣可卿却觉得眼前看惯了的这个人,透着种骨子里的灰败。

铃舞表情早已恢复了一惯的平静,目光清冷缓缓开口,像是在讲着别人的事情:“四十年前,我奉命前往朝云做一件事情,走到乐游原的时候,却突然下起了大雨,乐游原四面旷野,连个躲雨的地方都没有,我只好运起了轻功向前疾奔。”

“刚跑出去几步,就听到雨中有人在大声的笑,我抬起头,看到我前方不远的地方,有个人一身银衣,撑着伞悠闲漫步,却指着我哈哈大笑,浑不顾男子的风度。”

“我气狠了,正想不理他,可是那人的武功居然比我好不少,几步就追上了我,虽然嘴角仍是噙着笑意,可是却把大半张伞遮在了我的头上,而他自己,却有半边身子被淋的水湿。”

“师尊……您说的那个人……”

“秦陌,当年的苍梧二皇子,如今的梧皇,秦陌。”

宣可卿心中陡然一动,铃舞向来都不是个好亲近的人,说话的语调才从来都是冷冰冰的,可是如今,她却用这样一种近乎温柔的语气,小心的叫着秦陌的名字。

“师尊,您……”近在口边的问题,却无论如何不敢问出口。

“我喜欢他!”铃舞竟然说的毫不避讳:“也许从他将伞遮在我头顶上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喜欢上他了,这些年来,不知道有多少次我都在想,要是当年没有那一场雨就好了,那我就不会遇见秦陌,也不会发生后来那么多事,我现在依然会好好的生活在圣女宫里,也许己经入了长老会,与师姐一起,好好的管理银翼这个国家。”

铃舞的目光中竟然露出了几许向往之色:“如果是这样,我应该是幸福的吧?”

“师尊……”从来没有见过像今天这样放下防具的铃舞,宣可卿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她。

“劫!”铃舞自嘲的笑笑:“这就是命里的劫,躲也躲不掉。”

“我遇到了那场雨,喜欢上了秦陌,后来又到了醉望亭,见到了慕容垂和楚言。慕容垂是我见过最有魅力的人,没有年龄,无分性别,他长的并不算特别俊美又或者帅气,可是看上去却很舒服,眉眼五官仿佛都被最正好的安放在它应该在的位置上,挪动一分,不是显得太过,便是显得不足。”

“那个时候他十九岁,早己经沙场上征战了四五年,可是神情间却没有一分一毫凶狠或者戾气,反而像个邻家大哥哥一般,眼睛黑亮亮的闪着光,对着你坦诚的笑着,他的笑容就像是五月初的一阵清风,没有丝毫害处,只有泌人的舒爽。”

“没有人会不喜欢慕容垂,没有人能逃过慕容垂的笑容,每一个见到他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的把他当朋友,想要和他分享心事。如果一定要找一个词来形容他,我想,应该是纯粹。”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纯粹的人,笑的很纯粹,信任的很纯粹,甚至连谎都不会说。”

“醉望亭里的四个人,哪一个不是手握一方重权,即使不透露真实身分,所表现出来的气度才华,也足以让人怀疑。我们都对彼此的身分有所猜疑,可是又都为彼此的才华和优秀而吸引。”

“如果亭中只有我们三个人,顶多也就是一场雨的时间,雨过天晴,各自分别,可是有了慕容垂就不一样了,他仿佛有一种奇怪的魅力,让每个人都想在他的身边停留,因为他,我们三个人居然都放弃了对彼此身分的猜度,抛却一切,只当是偶遇的朋友般在醉望亭中畅谈辩难,抚琴***。”

“七天,我们整整留了七天七夜,这七天七夜,是我一生中,最最快乐的日子。”

“第六天夜里,我睡在半梦半醒间,看到楚言拿出一把极为珍贵的匕首递给慕容垂,并且向他保证,如果有一天他遇到难事,只凭着这一柄匕首,他也会保慕容家人的平安。”

“慕容垂虽然很纯粹,但却并不笨,而且他好像有什么心事,因此并没有推却,收下了那柄匕首。”

“楚言送出那柄匕首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眼中流露出的爱慕之意,我虽然吃惊,可是又觉得这种事情发生在慕容垂身上,是理所当然的,他本就是那么一种人,无论男女老少,没有人能逃脱他的魅力。”

“我那个时候还年轻,只觉得楚言很勇敢,即使是这样的感情也敢说出口。又思及自己的事情,这七日来,我对秦陌的感情与日加深,只觉得他就像是迷雾之森里那株被传的神之又神的浮罗木,骄傲的看着前来寻找他的人,可是只有那唯一一个被选中的,才被允许碰触。”

“那个时候我以为,我一定会是那个被他选中的人,从小到大,我都是被众人捧在手心上,我这么优秀,他没有理由不选中我。所以我做了一个非常大胆的决定,我在分别之前,向他告白。”

“第七天,我把秦陌叫到一旁,认真的说出我此生的第一份感情,秦陌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可是望了一眼醉望亭,却咽了回去,只是骄傲又冷漠的告诉我说:他有喜欢的人了。”

“我虽然伤心,可并不是不知好歹的人,那一天晚上我很难受,喝了好多好多的酒,在草原上发疯,胡乱跳舞。慕容垂担心我,一直在旁边看着,一直转圈转到看不到秦陌和楚言的时候,我才突然趴在慕容垂的怀里哭,我问他怎么办,秦陌不喜欢我,他有喜欢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