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清晨,任无邪正在客栈三楼的客房中享用早餐,却忽然听到楼下有极不协调的声音传了进来,像是有人来找茬、闹事。wWW,QuAnBen-XIaoShuo,cOM

冯掌柜低声下气、一再退让,对方却是盛气凌人、步步紧逼,一言不和,就翻箱倒柜,砸壶摔椅,仿如流寇。

“冯秃头,本来咱们已经说好,田园客栈的楼面卖给我们宋家,可你现在却忽然出言反悔,你这也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吧!”听声音,带头闹事之人,年纪应该只在二十岁左右,语气嚣张、跋扈,不可一世。

本来这类商业上的事情,任无邪实在不便插手,但闹事者的声音有些耳熟,且还提到“宋家”,任无邪这才出至走廊,一看究竟。

闯入眼帘的,是一副三角眼、油头粉面的嘴脸,任无邪一眼就认出他来!

是宋利——宋家财务长老的独子!

想不到竟然让自己在这里遇上了!

这绝对是一个非常欠揍的家伙,趋炎附势、厚颜无耻,小的时候,他就经常像哈巴狗似的围着宋放转悠,卑躬屈膝、大献殷勤,还老大长、老大短的叫个不停。至于对付其他人,他却占着自己老爹是财务长老,经常恃强凌弱、到处招惹麻烦。

宋家凡是看不惯他的弟子,私底下都叫他“势利小人”。宋利听到了不但不以为忤,反而还沾沾自喜,其贱至此,令人齿冷。

这么些年来,任无邪的心灵虽然经受了许多的压力和锤炼,有着无比的坚忍,但甫一见到宋利这张嘴脸,心中仍是不免有些刺痛,一股埋藏许久的义愤,瞬间涌上胸膛。

当年在宋家,任无邪虽然遭受了无数的冷眼,但这些人一般也只是对他不闻不问、态度冷漠,只要任无邪每天完成砍柴的任务,便不会挨打受罚。

唯独这个宋利,却常常带着一群跟班,过来欺凌、侮辱,玩弄取乐!还记得九岁那年,有一次大雪天,任无邪被他们逼得脱光衣服、站在冰天雪地里。他们将自己绑在一根木桩上,当成*人肉靶子,然后一个个嘲弄的雪球,就当头砸了过来。

那一个寒冬的夜晚,任无邪就是独自一人在雪地里挨过来的。

夜晚听着狼嚎,还有冷风呼啸,赤脚踩着冰冷的雪地,全身冻僵、嘴唇发紫,若不是因为胸中,还有着一团不屈的怒火、一股誓要报仇的执念,那一晚,他便死了!

想到这里,任无邪的拳头便不由自主的捏紧,咯咯直响。他阴沉着脸、迈着沉重的脚步,从楼梯口,一步一步的走下了一楼。

“冯秃头,做人要厚道,做生意,就更得厚道啦!”此时宋利抓住了冯掌柜的衣领,将他悬空拎起,几令冯掌柜窒息,“这样吧,今天我带来了十万银币,你呢,就拿出地契、房契来交换,所谓和气生财,以后大家见了面,还可以做朋友的嘛!”

“冯掌柜!”掌柜受辱,店中的伙计无不咬牙切齿、义愤填膺,奈何宋利带来的人手足有十四五六,且冯掌柜还在宋利手里,一时不敢妄动。

倒是还在后院练功的安庆石等人,听到动静也赶了过来。他们本打算仗义出手,但却被任无邪凌厉的眼神制止住了!

冤家路窄,这么个一雪前耻的机会,任无邪又怎肯假手于人呢!

不立威,难立足!

今日他一定要好好的教训这个小人,找回自己的尊严!

“田园客栈起码也值五百万银币,你却占着有宋家撑腰,一次又一次的压低价格,我就是死也不会卖给你的!”冯掌柜的声音从牙缝里挤了出来,一脸的不屈。

宋利冷然道:“那我就让你尝尝,死是什么滋味!”

“住手。”

宋利正要加大手劲,这时候,任无邪干脆利落的两个字眼却传了过来,听起来像是病蔫蔫的,有气无力,但却有着杀伐果决的气息。

宋利愕然回望,待看着楼梯口的任无邪时,他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显然,他一时间想不起这个多管闲事的人是谁了。

倒是他手下有人低声提醒道:“老大,这人像是柴奴。”

宋利这才恍然,他倏地松开冯掌柜,朝着任无邪指指点点,轻蔑笑道:“柴奴,你是柴奴……”

听到宋利不屑、不断的说着“柴奴”两字,任无邪就没来由的一阵烦躁,冷冷的道:“你最好乖乖的向冯掌柜道歉,然后给我滚。”

宋利微微一怔,随即就猖狂的笑了:“你这个贱奴,你以为自己是谁?敢这么跟我说话?你不过是我宋家养的一条狗罢了,我还没追究你私跑下山之罪呢,你倒管起我的闲事来了?”宋廷因得宋柏恭的授意,曾下令对任无邪一事禁言保密,当日就连身在宋家的弟子,都有很多人不知道任无邪和田中泽之战的战果,因此远在青州的宋利,对于任无邪的情况,自然也就一无所知了。

此时任无邪已经从楼梯口下来。而宋利的十余名手下,也悍然围至。

宋利继而声线一扬,嘲弄的道:“弟兄们,你们说这个没人要的野种,他是不是疯啦,要不我们就行行好,替他治治?”

宋利的跟班顿时哗然起哄、一个劲的拍手叫好。至于安庆石、冯掌柜等人则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两人的恩怨,一时间反而不好插手:任无邪竟然和宋利认识,而且似乎嫌隙很深,这一点完全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任无邪却是懒得逞口舌之便,沉着脸,冷哼道:“信不信,我杀了你?”

还是那样轻描淡写的语气,但所有的人,神色全都为之一滞。

空气的温度仿佛瞬间降了下来。

这是一句充满杀气的话,虽然说得很轻,却散发着令人害怕的气势和威严。而任无邪有意无意间释放出来的强大的元气,更令他们无所适从。

杀了宋利,这一句话,可并不是任无邪随便说说的。

自从宋廷亲自送他下山之后,任无邪就隐隐知道了宋家的心意,也知道自己的地位,已经随着实力的展露,水涨船高。

他已经受了那么多年的气,今后完全可以变本加厉的讨回来。如果他愿意的话。

任无邪可以肯定,现在杀了宋利,最多只会挨两句骂。

宋家的少族长宋廷可不是蠢材,他知道什么才是最宝贵的东西,什么人,才对宋家最重要。相信只要自己亮出底牌、亮出真正的实力,那么即使杀了宋利,他也不会受到任何严厉的惩罚。

因为宋廷知道该如何取舍!

这就是现实。

当一个人,拥有了别人无法替代的利用价值时,同时也就拥有了特殊的权利和优待。

越是庞大的家族,就越是如此——

越现实、越残酷。

这一点,任无邪两世为人、冷眼旁观这么多年,早已领悟得非常透彻了。

宋利被任无邪的气势震住,却是不由自主的倒退两步,道:“你,你凭什么杀,杀我……真是开玩笑——”最后一句话,却是他大声喊出来的,似乎这时候,他才醒悟过来,站在眼前的,不过是一个贱人、废物罢了,自己又何必怕他?

至于为什么要那么大声的喊,也许只有这样,才可以驱散他内心的恐惧吧。

“杀你,我只凭两根手指,就足够了。”

任无邪冷然出声,一步一步的逼近宋利。围着的人,竟然不知不觉的,仓惶的就让出路来。

这就是一种气势,一种无形的气势,一种强者所独有的气势。

虽然任无邪的元气才只有第五品,但是这一刻,他坚信自己是一个强者,所以他有这种气势。

但是有些人,却偏偏愚蠢的,要去触犯这种锐不可当的气势。

“可我不信,我不信!”宋利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叫喊出来,他感觉自己快被压得透不过气来,他知道自己是骑虎难下了。如果今天,他被眼前这一个废物吓倒,那么明天,他将是一个废物。

一个将受尽冷眼、嘲弄,一个连父亲也会看不起的废物。甚至连他自己,也会看不起自己!

“铮!”

宋利不甘心!

所以,他掣出了剑!

“你,不配用剑!”

任无邪一声冷笑,无视宋利手中的铁剑,一线步施展出来,快如鬼魅。

当别人再看清他的身影时,他的两根手指,已经牢牢的掐住了宋利的咽喉,将宋利像之前的冯掌柜那样,悬空拎起。

空气如凝,寂静无声。

就只是一招。那么简简单单的一招,出其不意的快,出其不意的有效。

“当!”

宋利惊骇莫名、全身巨颤,然后手里的好剑,就变成了地上的废铁。

高下已分,毫无悬念。

随着兵器掉落地上的响声,宋利那群手下的震骇之色,也全都被**裸的引发出来。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柴奴竟然会有这样的本事。这还是当年那个懦弱卑贱的,任人玩弄、欺凌的柴奴吗?

如此轻而易举的,就制服了实力在第七品以上的宋利。只怕是连宋放也未必做得到,可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却偏偏在大家眼前发生了!

“这……这怎么可能?”宋利被擒,他的那些手下,面如死灰,却是站都站不稳了。

只有任无邪自己才清楚,这本来是不可能的!

但宋利之前被他的气势所摄,早已影响了判断和发挥。更何况,宋利根本就不清楚他的真正实力。

因此,实力仅高出宋利两级的任无邪,才能够简简单单的,只用一招,就擒住了宋利的要害。

宋利的眼神,满是彷徨、无助、恐惧!

他的眼睛、嘴唇、手,浑身都在颤抖。

他知道,在这一刻,只要柴奴的手轻轻的一捏,他的脖子就会断,人就会死。

他……哭了!

十八岁的他,一直长在家族的庇佑之下,却是第一次、如此切切实实的体验到死亡的临近和恐惧。

他哭得很厉害!

一想起以前,自己竟然对柴奴彻彻底底的奚落和嘲弄,他的全身就涌起一阵又一阵的寒,毛骨悚然。

他现在除了惊骇之外,脑子一片空白,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求饶。

苦苦的哀求!

“你滚吧。”

看着像一滩烂泥的宋利,任无邪终是松开了手。

大快朵颐,一泄私愤,固然是好,但却未必符合自己眼下的现状,一旦现在彻底的得罪了财务长老,将来想要迎娶宋玉屏,就会难上加难了,还是暂且忍他一时。

况且,对宋利最为严厉的惩罚,并不是要他死,而是要让永世都无法磨灭的恐惧阴影,笼罩在他的心间。

见任无邪杀气敛去,宋利如释重负,他仓皇爬去,连手下亦无暇招呼,便如同丧家之犬般,急急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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