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思索间,殿外司礼太监高声唱道:“葡萄牙驻大明帝国使节比利先生觐见!”

话音刚落,朱玉刚就看到比利出现在了殿外,他看了一眼奉天殿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双手高举一只黄金匣子,慢慢走了进来。朱玉刚发现今天比利换了一身新衣裳,而且整个人似乎也修理过了,显得非常有精神、有风度。朱玉刚正襟危坐,不说话,只是朝比利微微笑着。

比利走到离朱玉刚大概有三丈远的地方,突然把手中的匣子慢慢放到地上,然后双腿跪了下去,他一边行使着中国的三跪九叩礼仪,一边高声说道:“葡萄牙驻大明帝国使节比利谨代表本国国王纽曼二世向皇帝陛下递交国书,希望两国能够友好相处,共同发展,开通贸易,互利互往,建立正式的外交关系。”比利说完,然后他又将那匣子高举过头。

朱玉刚非常满意比利的表现,他看了一眼王阳明,见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显得很坦然,不知道他是如何和比利说的。朱玉刚朝身前的小太监一点头,小太监走过去把那匣子拿了过来,朱玉刚接过匣子,拿起那国书,看了几眼,放下来,说道:“朕接受你的这份国书,同时朝廷也愿意和贵国建立正常友好的关系,希望两国的友谊能够长存,另外请比利先生把朕的问候带回给你们的国王,就说朕非常愿意和他交朋友。”

朱玉刚又吩咐司礼太监把赏赐的礼物清单交给比利过目。说道:“这些都是本国地特产,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请比利先生带给贵国国王。”

比利大喜过望,急忙谢恩道:“多谢皇帝陛下赏赐…我一定将您的意思转达给国王陛下,他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朕会派一员大臣和你同往葡萄牙的,他会带着朕的旨意,这样沿途可以方便一些。”朱玉刚又说道。“今天是个好日子,朕宣布满朝文武都在宫中用膳,以作为庆祝”

“多谢皇上,恭贺皇上!”众大臣都显得很激动。

这一晚,朱玉刚激动异常,几乎彻夜难眠,直到天亮时分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外面已是阳光灿烂了,服侍他的小太监垂手恭敬的站在他地床前。见他醒来,说道:“皇上,王阳明大人在外面等候召见。”

“快叫他进来。”朱玉刚心想王阳明一定有事禀报。

朱玉刚穿好衣服,王阳明就走了进来,他行过礼后禀道:“皇上,比利先生已经回国了,相信他必定能够带来皇上想要的人和东西。”

“但愿如此吧。”朱玉刚淡淡的说道。

“伯安,听说最近河北一带在闹灾荒啊,是不是确有此事?”朱玉刚突然想起来昨天看到过这样一份奏折。因此忧心忡忡的问道。

“确有此事。”王阳明犹豫再三说道,“不过灾情并不算严重。”

朱玉刚疑惑的问道:“既然灾情并不严重,那么下面的官员为什么说已经死了很多人,并且许多老百姓正往京城迁徙呢?难道他们想谎报灾情,好从中中饱私囊吗?”

王阳明看到朱玉刚愠怒,急忙安慰道:“皇上且莫生气,其实事情并不是皇上想象的那样,那些官员怎么敢这样明目张胆的骗取朝廷的赈灾款项呢?”

“难道另有隐情?”朱玉刚狐疑的问道。

“皇上说地对,其实今年的灾情并不严重。河北造成这样的局面,大半是人为的因素,因为闹了灾荒,收成减少,但是他们每年要交的赋税却丝毫没少,要是换了往年。他们也许还能勉强支撑。但今年,恐怕就是雪上加霜了。所以才显得灾情特别严重。”王阳明心情沉重,详细的向朱玉刚解释事情的真相。

“那地方官员不能因时制宜减免百姓的赋税吗?”

“皇上,减免赋税只是权宜之策,朝廷的赋税制度才是根本,那些地方官员是绝不会想到去减免赋税地,因为他们想的只是要完成朝廷下派的任务,所以——”王阳明说到这儿,似乎觉得难以启齿,犹豫了一会儿,没有再说下去。

“伯安,你不必再说下去了,朕知道苛政猛于虎。”朱玉刚眉头紧锁,将信将疑的问道,“可是朝廷的赋税真的有那么重吗?老百姓的生活真的那么苦吗?”

面对朱玉刚的疑问,王阳明没有明确回答,只是连连苦笑,这样地表情,即使不说,朱玉刚也知道了答案。他叹道:“这样看来,朕并不是一个好皇帝了,那些流离失所的老百姓一定在背后痛骂朕了!”

“皇上不用自责,这怎能怪您呢?皇上已经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皇帝了。”

“你不用安慰朕了,朕明白这一切,但是请你放心,朕不会做一个不关心民生的皇帝的!”朱玉刚突然打定主意,斩钉截铁的说道,“朕决定去河北民间看看老百姓地生活状况,找出应对之策,他们都是朕地子民,朕不忍心看他们再继续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皇上,您真的要去吗?”王阳明惊讶地问道,他还以为朱玉刚一时心血**呢。

“朕绝非开玩笑,而是经过深思熟虑才作出的决定。不仅朕要去,伯安你也陪同朕去,高居庙堂之上,怎么能够体会到老百姓的境况艰难呢!”朱玉刚神色凝重。

“是,臣遵旨。”王阳明知道再劝也是无益,于是只好无奈的应道。

第二天,朱玉刚等人就出发了。他装扮成一个富家公子,王阳明则扮成管家,陈其武和武玉清当然就成了仆人和丫头,四人轻装上车,直向河北而去。

出了京城地范围。一路上见到的灾民渐渐就多了起来,朱玉刚看到他们一个个衣杉褴褛,面黄肌瘦,心中一阵酸痛。这就是他治理的国家之下的子民,他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而他地国土上却饿殍遍野,老百姓流离失所,这难道不是他的过错吗?

朱玉刚正思索间,迎面踉踉跄跄走来一个老婆婆,她满头苍白的头发,衣服破烂的已经不像样了,手中虽然拄着一根拐杖,但是看上去似乎并不能帮她多少忙。她地身子正摇摇欲坠,朱玉刚见状,一时心急,不由分说就跳下车去,想把她扶住。

“你是谁?想干什么?”一个青年的声音突然在朱玉刚身旁响起。

朱玉刚还未来得及反应,那青年就伸手把他推到了一旁,然后扶着那老婆婆,警惕的看着朱玉刚等人。朱玉刚被他一推,差点摔倒。陈其武忙上前将他搀扶住,然后就想上前教训那青年一顿,朱玉刚看那青年不像是故意的,就用眼神制止住了陈其武,整整衣冠,走到二人跟前,和蔼的说道:“我并没有恶意的,只是看到老婆婆快摔倒了,所以想扶她一把而已。”

“谁相信你的谎话?”那青年气势汹汹的说道。

“涛儿。不可无礼。”那老婆婆狠狠的瞪了青年一眼,说道,“这位公子文质彬彬,斯文有礼,一看就不是坏人,你不要误会了他。快去跟他道歉。”

“娘。你不要相信他的鬼话,他是骗你地。他肯定想抢我们的粮食!”那青年对朱玉刚充满了敌意。

陈其武大怒,他不能眼见朱玉刚受别人的侮辱,道:“小子,你别胡说八道,谁有那闲工夫来骗你们啊?也不长长眼睛,知道我们是谁啊?”

朱玉刚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陈其武这才没再发火,这两年,随着他地位的越来越重要,陈其武的脾气也越来越大了,不过,念在他一片忠心的分上,朱玉刚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说他什么。他仍旧脸带微笑的对那母子二人说道:“你们看我们像是要抢粮食的人吗?如果你们是我诶了这个而动怒地话,我倒可以分一些干粮给你们。”

那青年早就从朱玉刚等人的服饰上看出了自己错怪了对方,可他又不好意思认错,因此硬硬的说了一句:“好,就算我说错了,那请们让路。朱玉刚并没有听他的话把路让开,而是彬彬有礼的说道:“请问你们这是要到哪里去啊?听你们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我们还能到哪里去?当然是去京城了,这么大的灾荒,皇帝也不想想办法,既然他让我们吃不饱饭,那我们就去他的家门口,吃他的饭!”那青年地话充满了怨恨。

“大胆,你竟敢对当今圣上不敬,不怕官府治你的罪吗?”王阳明忍不住大声喝道。

“反正早晚有一死,官府把我们抓去的话还得管饭呢!”青年满不在乎的回敬了一句。

朱玉刚朝王阳明使了一个眼色,问道:“皇上远在京城,此事他也在想办法挽救呢,你们怎么都怪到他头上呢?”

那老婆婆抢先说道:“没有皇帝的圣旨,那些地方官会这么狠吗?把我们仅有的一点粮食都抢走了,叫我们怎么活啊?”

青年扶住哭泣地老娘,说道:“娘,不用和他们罗嗦了,他们肯定是和官府一路货色,咱们走。”

朱玉刚默默地站在路边,脑子里回味着那母子二人说的话,是啊,不来民间不知道,原来不管自己做了什么,只要地方上出了差错,老百姓第一个埋怨地肯定是自己,看来还要继续走下去,下面不知还会遇见什么样的事呢。该怎样从根本上解决老百姓的困难,这种状况的出现,原因又是什么,这些问题一路上一直困惑着朱玉刚,他越想越糊涂,到了河北地界的时候,他才把大概的思路理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