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是明太祖第十七代的远代子孙,第一代宁王,因为其优秀的指挥才能受到了皇帝的赏识,得到了大宁的封地,这是北京以北草原地带的一个军事上的重要前哨阵地。后来明成祖怀疑其对皇室的忠心,将他迁移到了北京,最后又将他安置在了江西南昌府。天顺年间,在位的宁王因为牵连进一桩谋反案,被夺去了维持一支卫队的权利,后来再也没有恢复。

现在的宁王并不纯粹是一个军人,据说他颇有几分才能,而且常常和那些文人騒客在一起吟诗作赋,不知道他是本身喜欢这些呢,还是一种韬光养晦的权术。宁王此人奸诈而有野心,刚开始他是想靠诡计和阴谋来夺的皇位的,但是没有成功,后来就想靠军事力量来篡位。

这是朱玉刚对宁王的了解,他感到宁王的威胁已经越来越大,如果不趁早铲除的话后患无穷啊,但是应该先从哪方面着手呢?朱玉刚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后来还是司马明出了个主意,他说要先在声势上对宁王造成压力,以便将来他真的造反的话可以掌握先机。

于是在朱玉刚的授意下,以左都御史戎帅为首的言官们联名上书弹劾宁王,说宁王把肥沃的土地据为己有,苛刻当地的富豪,并威胁地方官员,江西的官员和百姓都敢怒不敢言,宁王简直就是那儿的皇帝一样。

朱玉刚勃然大怒,马上下了一道圣旨,严命宁王将抢来的土地交还,并且给江西的子民发了一道公告,宁王的手下犯法的话,应由当地的衙门严处,同时责令地方官员不得结交宁王。

此令一出,满朝哗然,谁也没有想到皇帝的态度竟是如此的强硬,因此那些平时和宁王有往来的官员都不敢站出来替宁王说话,生怕引火烧身,反而是那些对宁王不满的人此时有了用武之地,纷纷出来声讨宁王,一时之间,宁王就像那过街老鼠一样,成了人人喊打的对象。

朱玉刚见形势如此发展,感到非常得意,他在朝会的时候,隐约透露出将要对宁王进行严厉的惩罚,以此来试探众大臣的反应,李东阳为首的大臣们都极力赞成朱玉刚的意见,但也有一部分大臣保持沉默。

果然不出朱玉刚所料,在他还没有决定将以何种方法惩处宁王时,宁王的一纸悔过书很快就送到了他的手中,上面不外乎是宁王的忏悔,说他已经真心悔改,决定痛改前非,请求皇上看在同宗的分上就饶过他这一次。朱玉刚看宁王的语气似乎早已知晓他将要惩处他,于是暗呼不妙,这朝廷里一定有人通风报信!如果不将这人找出来,那么以后朝廷有任何举动都瞒不过宁王的眼睛。

朱玉刚将戎帅找来,询问他的意见,戎帅沉思片刻后,说道:“臣当日看到皇上说出要惩处宁王时,偷偷观察了满朝文武的表情,发现有一个人有点异样,如果料得不错的话应该就是他。”

“他是谁?”朱玉刚暗喜,终于可以将宁王安插在朝廷的耳目揪出来了。

“他就是礼部尚书左玉京,臣发现他当时的神色极其不正常”戎帅严肃的回答道。

朱玉刚感到为难了,现在并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指证左玉京向宁王通风报信,如果当面问他的话,那他肯定是不会说实话的,该怎样处理这件事呢?

“你有没有发现其他的异常情况?”朱玉刚心里希望戎帅还有别的发现。

“皇上,微臣见那左大人神色异常,于是下了朝后就悄悄的尾随着他,果然,左大人没有直接回府——”

“那他去了哪里?”朱玉刚暗喜,戎帅果然细心,肯定有重大发现,于是迫不及待的打断了他的话。

戎帅自然不敢不满,继续说下去:“左大人为人小心谨慎,他先是在街上逛了一会儿,直到确定没有人跟踪他,才下了轿子,微臣也是侥幸,没被他发现,不然他的秘密就无人知晓了。他后来进了一家妓院——”戎帅说到这儿,面上红了一下,见朱玉刚并没注意他的表情变化,于是继续说道,“臣于是也跟了进去,那左玉京没有像一般的客人那样叫姑娘相陪,而是直接上了楼上的房间,臣咬咬牙也进了他隔壁的一个房间。左玉京果然是去见了一个人,臣在隔壁将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的确是告诉那人宁王将要受到皇上惩处,叫他早作准备。”

“那人是谁?”朱玉刚恨得咬牙切齿。

“臣虽然没有见到他的庐山真面目,但他的声音却有一种特别之处,又尖又细,但却不是宫中的公公,平常人也不具备,似乎是教坊里的人。”

“教坊里的人?”朱玉刚猛然间想起了以前玩耍时,刘瑾就经常带他去,那里有各种各样的杂耍,还有会唱各种曲调的人,当然了他们的嗓音也是一流的,正因为如此出色,所以那时正德皇帝非常喜欢去那里,教坊司的地位也很高,当时由刘瑾亲自掌管,如今当然不能和那时比了。

“那会是谁呢?”朱玉刚自言自语道。

“臣一时也想不起来,不过那人的声音非常特别,仿佛有一种磁性,只要让臣再见到的话一定可以辨认得出来的。当时臣不敢再偷听下去,如果被他们发现的话,那就不妙了。”戎帅接上去说道。

“你做的不错!”朱玉刚夸赞了戎帅一句,忽然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个主意,于是欣喜的说道:“朕带你去教坊司看看,相信你一定能够找出那个神秘人物的!”

“好,臣定不让皇上失望!”戎帅激动的说道。

教坊司座落在宫外不远,刘瑾在的时候曾是京中最热闹的场所之一,此时却门庭冷落,无人问津,门口只有两个守卫傻傻的在那儿站着。朱玉刚带着戎帅和陈其武二人来到了教坊司的门口,陈其武上去说明来意。两个守卫顿时惊醒过来,张大了嘴巴,久久没有合上,陈其武又呵斥了一声,二人才醒悟,其中一个飞也似的进去禀报,另一个急忙过来见驾,他跑到朱玉刚面前,跪到地上,直打哆嗦。

朱玉刚稳稳站着,不一会儿,一个肥胖的太监从里面快步跑了出来,他一看到朱玉刚连忙跪了下说道:“奴才周进忠,不知皇上驾到,有失远迎,还望皇上恕罪!”

朱玉刚低头一看,他认得此人,周进忠在刘瑾当权时一直不得志,刘瑾死后才被提拔为教坊司的掌印太监,他和刘瑾不是一条道上的人。朱玉刚微笑道:“不必惊慌,朕也是心血**才想到这儿来看看的,你就在前面带路吧,把好的玩意儿都拿出来让朕瞧瞧。”

周进忠受宠若惊,急忙点头说道:“是,是,是,请皇上跟奴才进去。”

周进忠边走边回头说道:“皇上以前经常来这儿的,今天来是不是想看什么节目呀?奴才马上去准备。”

“不,朕今日不看那些杂耍,只想听听曲子。”朱玉刚吩咐道,“你将那些嗓音特别一点的人都叫出来,朕要挨个听。”

周进忠愣了一下,随即堆上笑脸道:“皇上放心好了,一定包您满意!”

周进忠把朱玉刚等三人领进内堂,下去安排好之后又回到朱玉刚身边,垂手站在一边,以便朱玉刚随时吩咐。

朱玉刚的前面搁着一块屏风,唱曲的人就在对面,而朱玉刚等人只能听乐曲却看不到人,不多时,唱曲的人就轮流上来唱了。每上来一个,朱玉刚就微微侧头去看戎帅的脸色,不料戎帅的表情却很平静,丝毫看不出任何惊奇的神色,看来他所听到的那个声音并没出现。朱玉刚感到有点失望,挥手把周进忠叫过来问道:“就只有这几个吗?没什么特别的呀。”

看到皇帝不满意,周进忠有点惊慌失措,忙回答道:“他们几个是教坊司嗓子最好的,皇上如果不满意的话奴才再去换。”

“一般的就不需要了,你再想想有没有特别一点的。”

周进忠低头沉思了片刻,突然间喜出望外的说道:“皇上,奴才该死,把一个人忘了,他的嗓子的确非常特别,任何人听了一遍都不会忘记的。不过,他不是唱曲的。”

朱玉刚一听大喜,急忙说道:“不要管他是做什么的,快把他叫来!”

周进忠下去后不久,一个很特别的声音就在屏风那面响了起来,朱玉刚迫不及待的就去看戎帅的表情,这回戎帅果然神色异常,他的嘴唇抖动着,双眼圆睁,很明显前面这人就是他在妓院听到的那个人!

“皇上,就是他!臣听得清清楚楚!”戎帅激动的说道。

“皇上,让奴才去把他抓起来吧?”一旁的陈其武急欲表现一番。

“不!”朱玉刚这时反倒冷静下来,如果把这个神秘人物抓来的话他一定不会承认的,况且现在宁王又没有公开造反,怎么定他的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