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宁长叹道:“可怜锅中惨死之人,落得葬身在这不知名的山谷中,可怜可惜!”他悲天悯人,暗恨妖人残忍。

众人也纷纷摇头叹息,如今神州大地,妖魔鬼怪猖獗四起,他们恨不得一举将所有祸害人间的妖魔全部杀掉,那样神州大地的百姓就能安居乐业了。

盛九州默然而起,运起雷神剑,把山魈的尸体砍成碎片,他虽然性子火爆,却最有侠义心肠,想起那些人的惨状,气愤不过,便来砍山魈的尸体。

众人见他动手,也不阻拦。就连任宁也不发言,任由他发泄心中怒火。最后山魈硕大的死尸被剁成烂泥,如果上锅熬上一熬,倒比那些人的肉骨还要烂呢。

盛九州砍罢,从怀中掏出一道符,用剑挑着,放在山魈被剁烂的死尸上,真气微微吐出,那道纸符发出一团烈火,熊熊燃烧,只一会就将山魈的死尸烧成灰了。

众人见此中事情已经处理完毕,便腾空而起,再奔翠澜湖飞驰。

此刻,众人再无心情观看风景。四周和下方的山水依然如画般美丽动人,可众人心情沉重,连一眼都不瞧了。剑光如虹,风驰电掣,全力赶路。

飞过上百里路程,任宁说道:“今天赶路不算少了,大家也饿了吧,我们下去找个地方吃些饭,休息一会再走不迟。”

众人跟着任宁,一起下落到一处原野。因为天岚山到翠澜湖中间千里迢迢,基本都是荒郊野岭、人迹罕至的地方,要寻个普通的乡村饭铺吃饭自然不可能了,所以众人都带着干粮。

原野上密布着绿油油的小草,中间混杂着黄色的雏菊花,绿草如茵、黄星点点、仿佛是一道九天仙女织成的地毯。野花的芬芳、空气的新鲜、自然的韵味融合一起,令人有一种天人合一的快感。

六师弟江山如画莫冉最爱美景,又喜说笑。他躺在这芳草地上,双臂枕在头下,右腿架在左腿上面,嘴里哼起山歌来:“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挥动鞭儿响四方,百鸟齐飞翔……”

盛九州大喝一声,打断他的歌声。“唱什么唱,就你爱唱。”

莫冉虽然是盛九州的师兄,听了他充满怒气的话,也感觉出自己刚才的歌声实在是太不符合众人心中的氛围了。他脸一红,再也不发一言。

众人各自掏出干粮,闷头开始吃饭。清瑶仙子井晨曦因为目睹过那锅人肉羹,此时胃口全无。肚中虽然饥饿,却连半口干粮也吃不下去。

任宁爱妻心切,关心地问道:“娘子,好赖你也吃点吧,要不然饿坏了我可心疼啊。”他们夫妻多年,从没拌过嘴,感情非常深厚,宛如新婚夫妻一样。

井晨曦轻轻叹了口气,道:“夫君,你自己吃吧,我今天胃口全无,实在是难以下咽。”她脸上表情很是伤感,显然还是在为那件事黯然神伤。

任宁知道她是女人家,心地善良。和男人不同,心中放不下事情。便不再相劝,自己吃起来。

吃过饭,稍微休息了片刻,众人又起身出发。只不过气氛依然很压抑,都不苟言笑。

按理说天岚山到翠澜湖,御剑飞行也就一天的路程。可他们开始时候游山玩水,速度缓慢,途中又处理山谷中事宜,耽误了时间,所以飞到太阳落山,夜幕降临,离翠澜湖还远得很呢。

任宁见天色已晚,寻宝时间又充裕,不急在一时,所以率领众人飞下休息。

盛九州和刘侠辈分最小,两人便去搜罗干枝树杈,准备生火,余下众人支起帐篷。这个帐篷非同普通的帐篷,名叫云锦帐,乃是玄真派南华真人所创。采集神州九大奇山之一天山盛产的天蚕丝织成,薄如蝉翼,质地却很结实,寻常的刀剑都割不破的。因为很薄,折叠成一团只有不大的一点,所以携带起来非常方便。使用时,砍些木棍就可以支撑起来用,空间却异常广阔,足够容纳二十多人。

篝火燃起,火焰随风跳动,伴随着树枝燃烧发出的噼啪声,在苍茫的夜色中很是醒目。

刘侠一袭青衣,仗剑而立。衣玦随风飘摆,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浓浓的书卷香气。他斯文儒雅、风流倜傥,宛如周郎重生、仿佛公瑾再世。

今晚由他来值夜。众位师兄都已进入云锦帐中休息。他看管着篝火,跳动的火苗映在他明亮的眼眸中,闪着异彩。

“长夜漫漫、黑寂无边、山间古道、谁人断魂?”

刘侠脱口吟出这句短诗,心中苦涩无比。晚饭的时候他稍微喝了一点酒,虽然未醉,却有些发狂吟的渴望。如今神州,群魔狂舞,随处可见。正道之士为荡群魔,不惜抛头颅、洒热血,拼尽全力。只是,何时才能真正天下天平呢?

下意识的,他从怀中拿出自己最喜欢的那把折扇欣赏。扇的正面画着神州山河社稷图,九大奇山全在其内。画风精美、技法纯熟,上面的奇景跃然纸上、呼之欲出。

折扇的背面用草书龙飞凤舞写了一行字“学道之士,清虚而容非,拯危而济难。”(注1)这是他在参悟《太上虚皇天尊四十九章经》时有所感写下的。学道之人,虽然超凡脱俗,却应该济世利人、扶危救难。否则于世无功,即便成仙都没有资格的啊。

他凝视着这行字,喃喃细语道:“清虚而容非、拯危而济难。”脑海中浮现出那锅人肉羹,只觉得浑身热血沸腾,难以平息。

突然间,他感觉到一股阴森森的凉意袭上心头。那种特殊的冰冷感觉,令他毛骨悚然,浑身上下感觉非常不舒服。

“是谁?”他拔出雕龙剑,低喝道。

雕龙剑被他灌注了玄门真气,银亮的剑身发出一团青芒,照亮了黑夜。

四周没有任何回应,刘侠双眼如电,四处打量,却不见一丝异状,但那股阴森冰冷的感觉却无半点消退。

他知道一定有敌人在四周窥探。玄真道法有着敏锐的探察力,对旁门左道邪法极为敏感,如若有人使用邪法接近,以刘侠的功力,在一里范围之内就能感知。

可是,为什么看不到敌人在哪里呢?他心中暗暗着急。

“发生什么事情了?”虽然刘侠怕打扰大家休息,只是发出一声轻喝。可众同门耳朵很灵敏,还是被惊醒,纷纷从云锦帐中举剑而出。

就在众人全部走出帐篷的同时,一直侵袭着刘侠的阴冷感觉却突然消失不见了。

刘侠心中一颤,看来此敌人已经退去。

任宁和众人齐问究竟,刘侠便讲述一遍。任宁道:“荒山野岭中,多有妖魔。我们此次出来,务必小心谨慎行事,一旦放松警惕,被妖魔偷袭,有个闪失,可是大大丢了我们玄真派的脸面。”

于是加派盛九州和刘侠一起守夜。不过,这以后刘侠再也没有感觉到那股奇特的阴冷感了。

一夜无事,第二天众人起身,飞奔翠澜湖。飞行了三个时辰,已是正午时分。头顶艳阳高照、碧空如洗、万里无云。阳光虽然有些晒,但在高空中飞行,天风吹拂,却很凉爽。

越过重重山峦,就见一池碧水,波光粼粼,犹如一轮明镜,就那样安详静谧地躺在前方。湖面上,一群鸥鸟盘旋飞翔,不时从空中箭一般急速插向湖面,让人担心它们会否掉入湖中淹死。却见鸥鸟身形控制的极好,嘴张开,用长长的尖喙分开湖水,而后冲天而起,嘴里已然叼着一尾活蹦乱跳的鲜鱼了。

井晨曦不禁喝彩:“好一片湖光山色,美景如画。”不用说,这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翠澜湖了。

此时是中午时分,要观察宝物需要等到夜里,因为只有在清凉的月色下,才能发现宝物发出的光芒。

飞行半日,饥肠辘辘,又到了开饭时刻。水产丰富的翠澜湖就在面前,众人再不想吃干涩无味的干粮了。风信子和莫冉折了几枝柳条,做成鱼竿,效昔日姜太公渭水垂钓。只不过姜太公是用直钩,非为钓鱼,意钓王侯。他二人却是用曲钩,只为饱餐一顿美味。二者之间的意境就差得远了。

不消多时,二人已经钓了数尾鲜鱼。这翠澜湖地处群山环抱之中,人迹罕至,鱼儿们除了畏惧鸥鸟外,丝毫不用担心渔夫来捕捞。鸥鸟数目有限,又能吃掉几条。所以这里的鱼是个个肥壮,都在五斤以上。二人见所钓已然足够众人吃的,也不愿多伤生灵,便扔掉钓竿,提着鱼回来。

清瑶仙子井晨曦善于烹调之法,摇身一变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把小锅来。她将鲜鱼去除内脏、黑膜,洗涤干净,放入锅中。锅下却不用柴火,她掏出一纸炎火符,用真气一点,炎火符便发出团团火焰燃烧起来。这炎火符妙在可以用真气控制火焰大小,本是用来伤敌之物,此时用来烧饭,却也再合适不过了。

井晨曦厨艺高超,一会功夫就端出“红烧鲜鱼”、“清蒸鲜鱼”两道菜和一盆鱼汤。色香味俱全、香气扑鼻。众人见了,食欲大开,齐齐动筷,大快朵颐。盛九州更是连鱼刺都不放过,大嘴使劲咀嚼,将鱼刺嚼烂咽下。口中还不停赞叹:“真是人间美味啊,大师嫂手艺实在太棒了!呜呜”嘴里不停,大嚼鱼肉。

众人也被他贪吃相逗乐,面上全露出笑容,谈笑风生。

而在遥远的一处地方,一个阴冷冷的目光正在紧紧地注视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