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章 动情的代价

爱,从来都是最奇妙的感觉,为了追求、拥有,千百年来无数人舍生忘死,记下无数可歌可泣事迹。

不论阁下是达官贵人、潦倒无依,还是世外高士、卑鄙小人,情爱一样足以教你迷迷痴痴,为了捕捉他而不惜牺牲。

情是何物?

也许任何人也不能衡量,也不必去衡量,只要尽心、尽意、尽力去抱拥个满足便是,只要你勇于付出代价。

小白贵为皇帝,他一生追求建基立业,统一河山,黄金二十年拼死努力,终于得偿所愿,成为真命天人,定都于他初入江湖成长的“剑京城”,受尽天下人所敬仰、跪拜。

但偏偏在这时刻,妻子耶律梦香却有了身孕,借口保护腹中块内,对政事疲乏为由,避居远地。

一段原来温馨浓烈的爱,因岁月冲击。加上连年争战压力,已被淡化得缺乏滋味。

耶律梦香曾经受过失去女儿的最沉痛打击,如今意外中年得子,正好小白已统一天下,便乘时避世,原来巳淡化的情,也就更加失去感觉。就跟许多夫妻一样,小白对情爱已感疲乏。

惟是偏偏在这时候,生命中却碰上了震撼他心灵的天心,一位竟集合了芳心与耶律梦香优点于一身的少女。

公主少女时期的媚艳,芳心眉宇间的坚毅,二人同时拥有的雅致、高贵,竟都集中在天心这美妙尤物。

小白望多了两眼,心头已如鹿撞,那种在少年时期才会有的心跳、紧张,怎么霎时重现?

不可能!

换上了极丑面孔的小白,今天的身份是丑丑,人美人绝不可能对丑丑有兴趣,故此丑丑转身便走。

也许说是“逃”更为适合,只是天心忽地被四方八面涌上来的大汉手持大刀抢杀,仆倒地上,眼神充满着渴望、恳求。

合共是三十二人,三十大汉各手持大刀在前追杀,后面有一个黑发如瀑布,脸上千百皱纹像海水蒸腾的索命老汉。还有行动极之闪缩、永远走在老汉身后的绿发、五尺身材小子。

乱刀挥斩,原来死定了的天心身上突然多了一道屏障,把从上而来的刀一同隔绝。

这道屏障有一双明亮的眼,是天心最欣赏的神目。醉人的眼神离开她脸庞只是数寸,因为小白为了挡刀,急步跃了上来。

三十把大刀先后斩在丑丑背上,当然都是无功而退,破开不了肌骨,只震得双臂都发麻。

没有一人敢再多斩一刀,也没有人愿意激怒丑丑,恐怕他一时愤慨,便要把大家杀得支离破碎。

原来的血气沸腾,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没踪,这丑丑来得突然,只是以背挡了一刀,却足以教大家感到心寒惊惧。

丑丑没多说一句话。更不欲多添麻烦,一手拖起天心,嘴里喃喃的道:“我为小姐已受了三十刀,之前或有啥仇恨,都一笔勾消吧!”头也不回,便带着天心离去。

一阵厉烈狂风扫来,那满脸丑怪皱纹的老汉已挡在二人身前,神色显得苦涩、忧戚,交织一片。

“我叫余勇,请留给我一个脸子,可以么?”说得诚恳又真切,就跟请求没啥分别。

丑丑脑海中当下忆起在宫中察看的资料,京城中从事运输的四大势力中,其中之一“巨鲸帮”,帮主以下是“疯喜魂勇”四大护法,而这自称为余勇者,看来就是其中排在最末那位。

余勇为人谦虚,甚至有点笨,怎么如此的一个人,竟会跟天心结下梁子,更且要追杀生命。

丑丑一脸绷紧,未有丝毫宽松下来,却是多添了迟疑之色,望向仍拖住她手掌的天心。

天心突然怒叱:“你贱儿子该死!”

被这话刺激,余勇闷哼一声,就似是体内有伤似的,一手捂住胸膛,怒道:“朋友,可以给咱们‘巨鲸帮’一个脸子么?”

一再的退让,为的当然是余勇是个老江湖,从丑丑的身手、气势、眼神中,已清楚知悉,对方是个难以应付的高手,只要有可能,也就尽量避免跟他作战。

丑丑冷冷道:“你没看见么?咱们的手一直紧扣。”

余勇的脸上当下露出迟疑之色,踌躇地道:“可是……这贱人杀了我孩子,老夫必须带她回总坛受刑。”

“那阁下便要把我这丑八怪一并带回总坛了。”

“欢迎,欢迎。”

“我丑丑却没半分时间,再见。”

一声再见,原来难看的脸色更是灰死一片,一双眼睛似烛苗般闪亮了起来。

同一时间余勇抽出他的一把大锯齿刀,噬向丑丑,同时仰首尖啸,啸音凄厉,直似电割云层,急传开去。

余勇这一刀的招式名为“勇不可当”,乃他十三岁那一年自创而成,以“勇”字为诀,勇者无惧,弃守只攻,以攻为守,刀势完全牢牢罩住敌人,一刀七十二伤,伤尽敌人全身体内血脉。

刀疾斩头顶,内力透过刀劲从顶门震下,一下子震伤七十二血脉,敌人战斗力大大挫减,也就容易对付。

“勇不可当”从未失手,他也好想看看自己感到好强劲的丑丑,有可能破解么?

狂刀挥斩,余勇信心十足,只是刀却竟然落空,他跟丑丑的距离拉开了足足三丈。

丑丑一直昂然而立,他只一拳挥出,在“勇不可当”未落下之先,轰得对方疾飞急退开去。

胸口凹了一大片,劲力就被拳劲截阻,杀力自然无法施展。好简单的一拳,破了“勇不可当”,道理只是四个字——后发先至!

低头察看,如碗口般大的凹陷形态,教余勇为之心寒,但奇怪的却是全身毫不感痛楚。

“妈的丑八怪原来又是个嫖客,想你娘也定是个**不羁、任人玩弄、玩得又臭又皱皮的贱货臭妓来吧!”

话语肮脏不堪入耳,并非来自余勇之嘴巴,竟是出自他身后那矮小、闪缩、蛇头鼠目小子。

小子骂得开心,却是好懂得自保,先退开五步才骂个够,骂完以后又再退开五步,继续斥骂道:“挑那贱种,你心爱的婆娘好不干净呀,她的下体又臭又烂,你当心害了个不治臭病哩!”

丑丑登时怒不可遏,好想冲上去教训这无名小子,只是他却暂且按下怒气,反而在“欣赏”。

值得他冷静下来欣赏的人,只有一个——天心,明明是冲着她而来的诋毁、低贬,惟是这少女却半分也不动容。

换上一般少女,有人大吵大骂、有人忍受不了冲上去报复,但她却不一样,反应就只是冷冷一笑。

丑丑的人生经验告诉他,若有人的定力如斯坚定,这人定然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就算今天对方只是平凡不已,明天又或许是不久将来,只要是此人碰上了机遇,他必然一呜惊人,飞上枝头变凤凰。

看来镇定的天心就是这种非凡人物,丑丑细心察看对方的衣饰、装扮,大概已猜得出她的生活并不太过丰足,甚至可算是有点贫乏,故此只要机会一来,这天心定有一番作为。

女人可有啥作为?

丑丑绝不作此愚笨的问,他的生命中曾碰上过三个好了不起的女人,第一个是芳心,这女人几夺了他的命。

第二个是耶律梦香公主,今天丑丑的真正身份小白,无论是如何出色,但也不得不承认,在昔日二十年前的初入“剑京城”时候,若非有公主之助,小白绝不可能脱胎换骨。

还有一个妹子笑天算,凭她一人之力同时控制了三个出色的男人——小黑、小丙、血海。

因此,丑丑从来不敢轻看女人,女人变得可怕时,绝对难以应付,甚至随时可以夺命。

丑丑成长了,他察看事物之余,更加留意人物的动态,从而掌握对方性格、能耐。

天心是可爱又高深的女人,而眼前那个贱小子,却是又肤浅又低能的人物,唯一感受就是讨厌。

丑丑朗声道:“余勇,我饶你不死,但你身后的家伙,必须交给我来处置!”

条件相当简单,亦绝对是极之便宜敌人交易。余勇绝学一式“勇不可当”不堪一击,再战下去,答案必然是全军覆没。

在“剑京城”你争我夺、仇杀不绝的胡混日子,每个帮派、每位江湖人物都有着同一共识,生命毫无保障。

今天你是强人,独霸一方,然而只要明天有另一比你更强者突然出现,阁下便极可能被杀,落得一切成空。

故此,没有任何人敢轻言他的地位、权力永不动摇,生命毫无保障。愈是强者,来挑战的人便愈多,死的机会也愈大。余勇是帮内四大护法之一,地位仅在帮主之下,自然随时准备死亡。

今天不幸碰上了丑丑,但却又幸运地获对方给予一线生机,只要放弃他的一个随从,便能挽回生命,甚至保住三十位兄弟性命,代价实在低。

余勇身后的这一个看来极之无聊、低能小子,外号是“毛能”,这毛能才加入帮会不过五天,并无建树。

唯一最值得欣赏,是他那“见高便拜”的行径,只要稍有脸色不悦,毛能便会赶快跑上来奉上笑容,还多添几分笑声,跟住不停的奉承、称赞,教余勇内心相当舒适。

毛能价值太低,以他来换取大伙儿性命实在不错,余勇想也没想便点头答允。

但那毛能也实在可笑,竟在丑丑提出要求时,已急不及待连滚带爬的冲进了不远处一间小屋之内。

瞧他又笨又呆钝的动作,怕死得要命,丑丑也不禁失笑起来,只是这笑容却只维持了好短的一阵子。

“啪”的一声窗户破开,一件物件从小屋内抛了出来,骨碌骨碌的在地上滚动,把泥地上的沙土都沾了上去。

丑丑的笑容顿时全然消失,只有愤怒、痛心,因为那抛出来的东西竟是个人头。中年村妇的首级无缘无故被斩掉,当然全是那毛能所为,丑丑正怒不可遏之际,婴孩可怜哭声已响起。

还未让丑丑先说甚么,内里的毛能已语气镇定的道:“臭家伙,要杀我毛能么?

呵……,可不太容易哩。”

丑丑怒目瞪视,冷冷的道:“你死定了!”

毛能也许是用好简单的虐待,婴孩已哭得死去活来,丑丑正要冲进去制止一切暴行之际,毛能的话却教他心冷停步。

“臭嫖客,你这爱上了臭婊子的早晚生大烂疮的龟蛋,你爷爷我就是没啥能耐,却偏偏看清楚你太有爱心、太有同情心,正好作伪要胁。听我的吧,斩下左臂,否则有你好看。”

丑丑又怎能被要胁,他踏出第一步,只是后悔立即便来,从窗户的破孔中竟扔出来一只小腿。

血淋淋,那无辜的小腿甚至还在跳动,不住的颤抖,好一会才停在血泊中。

毛能的贱声又来了,大言不惭的道:“你是好汉么?哈……,我偏要你屈服。”

丑丑终于勉强把怒火按了下来,但内心的尊贵身份,教他如何也不肯跟内里的下流小子交易。

毛能哈哈大笑道:“臭嫖客,怎么了?你身怀绝世武学又如何?在京城凭脑袋才能战胜的啊!”

丑丑吸了一口气,坚定的道:“我答应你,终有一天必诛杀你,再分尸百段!”

不识好歹的毛能,终惹得丑丑大发雷霆了。

没有跟屋内的毛能交易,也不愿再逗留,免害得更多生命牺牲,小白握住天心的手,便转身踏步而去。

同一时间,他感到身后远处竟飘来一阵火热,回头再看,妈的大贱人,那毛能竟来个同归于尽,跟房子里的人都烧成灰烬。

丑丑再也忍耐不了,怒吼一声,折回去强行催动推出双掌,单薄的房子当下被轰个粉碎、倒塌。火焰当然也立时被轰得熄灭,丑丑冲进内,却未见有一点生人气息。

满目皆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失去了头颅的村妇、失去了小腿的男婴,还有一个头颅爆烈了的女婴,一个胸口破了个大洞的约七岁男孩,还有个近八十岁的老翁。

一家五口,全死个清光。

丑丑小心察看,那胆小如鼠的毛能竟跑掉了!——

第 二 章 幽思不见光

在“赤虫村”不远的往西方向,有着偌大的一个“方塘”。四四方方的一个大鱼塘,有着数之不尽的水产。

水生植物之丰富,城中各处无出其右,当中如菱角、茨菰、茭白、莲藕、荸荠等水鲜最为驰名。

当然,甚么鲥鱼、刀鱼、银鱼、白虾等,更是美味佳品。只可惜就算轻易网得,也绝对不可能留住来吃。

原来此“赤虫村”乃“药世家”所有,就在小白攻打“天皇帝国”时,那药口褔就以重金买下了整个“方塘”,为的就是预计小白战胜,其后必定都“剑京城”

,故此买下这“方塘”作为日后发展基础。

向以垄断饮食业著名的药口褔,在“天皇帝国”侵占中土的一段时间内,损失甚巨,势力亦从而大大挫弱。

加上年事已高,药口褔变得较为保守处事,只求稳住一定基础,以八千人的“药世家”在京城凝聚为一帮派势力。

另一方面,又希望打动小白,让孩子药回春贵为大官,也就更加可以利用职权,把“药世家”势力拓展。

这“方塘”拥有权是属于“药世家”,为了吸引其他人投效,药口褔任由加入“药世家”者,可以到此来采摘水产植物果腹,但却绝不可能捕取任何鱼、虾、蟹等活物鲜类。

这些贵重食品由新加入的人每天劳苦捕获后,再交由“药世家”的一众家仆拿出市场贩卖,又或送到属于“药世家”的酒楼去。

如此安排,一来让无业无依者得到倚靠,“药世家”不断增强帮众之余,也免费的带来了劳动力。

毕竟药口褔这商贾跟其他人不一样,他的商贸脑筋总是比别人灵活一点,所以发展也顺利些。

食肆、酒楼竞争虽大,但绝不会跟运输此等行业不时动刀动枪,故此“药世家”一直以来总算平稳发展。

在“方塘”的旁边有着一大堆木搭建的房子,相当简陋,也实在凋零,破破烂烂的,像是一群被遗弃的废物堆在一起。

正常而言,房子总是一间又一间的,整齐排列。只是这一堆七零八落的房子,四散分布,有的已倒塌却又有人住,这里突然窜出两头耗子跟你打招呼,那里又有大堆废物堆积。

美若天仙的天心走在乱糟糟又肮脏的环境中,形成强烈对比,她的表情也展现了对环境厌恶的心底感受。

只是,厌恶又如何?

阁下温柔似仙,美貌非凡,但跟富足生活绝对不一定拉上关系。富有的人不一定漂亮、俊朗,同样拥有美貌者亦不一定过着豪华生活,上天的安排就是如此。

道理显浅,惟是内心能否接受,却又是两码子的事,偏偏天心就是不肯接受现实的少女。

她拥有迷人的外表,几近完美,惟是穷困无依,过着苦不堪言的日子,跟天生美貌正好各走极端。

天心常常告诉自己,上天的安排,就是要她必须作出努力、大大付出,从而提升生活,抱拥富足,这样便好有意思。

故此天心异常努力,带着姊姊来到“剑京城”找寻机会,她已决定,必须突破人生,飞上枝头,要每一个人都认识她——天心,不负上天对她的天赋恩赐。

走了大约两个时辰,丑丑在路上跟天心有说有笑,这挽救了天心一命的恩人,好快就成了天心的朋友。

天心道:“我并没有太多朋友。”

丑丑道:“这个当然。”

天心道:“为啥啊?”

丑丑道:“太多朋友便太少时间,天心要往上爬、要突破人生,时间极需珍惜。”

天心道:“丑八怪,你的理论好古怪。”

丑丑道:“跟我的样子一样嘛。”

天心道:“你知我为甚么会好容易接受你么?”

丑丑道:“你需要一个武功出色的人在身旁。”

天心道:“更重要的,是这个人最好是个丑八怪。”

丑丑道:“你被男人爱过,受过创伤?”

天心道:“只有丑八怪才会自卑,才值得信任。”

丑丑道:“丑八怪能成为天心的朋友已心满意足了,其他一切便必然由天心作主动,操控大局。”

天心道:“嗯,这个相当重要。答应我,不要骗我,更不可出卖我。”

丑五道:“丑丑从来不骗朋友,当然更不会出卖朋友。”

天心道:“我相信你,因为你的眼神早告诉了我,这就是我请求你助我的唯一原因。”

丑丑道:“哈……,但小姐可还未说过我会有何酬劳?”

天心道:“我看上来应该不似是富足的人家嘛?”

丑丑道:“半分不像,还有点落泊。”

天心道:“你除了银两,还需要爱吗?”

丑丑道:“这个当然。”

天心道:“我给你一份刻骨铭心的爱作代价。”

丑丑道:“我有缺陷。”

天心道:“对,样子实在太丑!”

丑丑道:“我配不上你。”

天心道:“我也好明白。”

丑丑道:“甚么女孩子瞧见我脸,都难以产生爱意。”

天心道:“我姊姊会是例外。”

丑丑道:“令姊?”

天心道:“对,她好想有爱,你俩一定匹配。”

丑丑道:“不一定吧!”

天心道:“不,一定!”

丑丑道:“为甚么呢?”

天心道:“她在屋内,你会明白的了。”

说时,脸上一本正经的样子,一点也不轻浮,究竟天心为何认定姊姊竟愿意接受外表极丑的丑丑?

推开霉霉烂烂的木门,丑丑带着好奇之心探头欲看个究竟,在斜阳映照下,窗户之旁坐了个安安静静的少女。

这少女犹如幻觉,看在眼里,却似真还伪,那感觉像是箫声又成琴音,好优美,却捉不紧、抓不住。

她就似是习惯岁月无常的幽怨女子,在物是人非的破落户里幽思绵绵,愈看多一眼,在她的幽艳里更觉飘忽无定。

她不住在想,旁人看着她仿佛也就被带入迷思中。

丑丑想啊想,不由自主的脚步放轻,向着她慢步走去,好想投入她的意景幻象里。

好生奇怪,坐得悠然闲适的天心姊姊,像似犹在她个人的甜梦中飞翔,沉醉而不愿醒来。丑丑一步又一步踏上前去,直至走到离她三步之前,才猛然惊觉。

“谁?啊,天心么,我前面的是谁?”

问得好古怪,前面的未察觉是谁,反而站在更远的却知悉就是妹妹天心。

丑丑未有觉得茫然,因为他终于明白天心的话中所指,姊姊可以接受丑八怪,因为她竟然是个失明人。

两颗眼珠一直埋藏在眼皮底下,从来未有显露过出来,沉重得像似一道大铁闸似的,就把眼珠儿永世封住。

比常人灵动得多的眼珠,在眼皮之内左转右移,由此可见这少女心思缜密,心计定然极为出色。

丑丑笑道:“在下丑丑,是个外貌好吓人的家伙。”

“是吗?我就是天心亲姐姐天意,咱们两姊妹从外地入城已三个多月,看来阁下也是初进‘剑京城’吧?”

天意稍稍挺起身子,便拉着丑丑坐下,比较奇怪的是天意一直握住丑丑的手掌不放。

丑丑笑道:“怎么连我昨日才抵‘剑京城’也会得悉,好惊人的伎俩,我可以得知原因么?”

天意笑道:“是你的指骨告诉我的。”

丑丑当下愕然,脸色大变,忙道:“我的指骨究竟如何告诉你,这门究竟是啥学问?”

原正倒茶予丑丑的天心,笑着抢白道:“姐姐是天生的摸骨圣手,她的‘骨相学’造诣极深,嘻……,丑丑啊,你进城是要知悉前程能否锦绣吧,给姐姐彻底摸透便得知了。”

丑丑原来就是小白,他当然不大愿意泄露身份,连忙笑道:“哈……,人定胜天,我还是不知不觉。自我去开创来得有趣。”

天意执起茶杯向丑丑礼敬,然后先饮,恭敬的道:“对啊,预先测定命运,必受其阻扰,也不见得是美事。”

丑丑再问道:“我先前来到,天意姑娘初时未有察觉,看来双目失明也同时影响了阁下的听觉。”

天意含笑点头道:“算了吧,上天给我的特别才能不少,眼睛、耳朵是有缺陷,就算是个互补吧!”

内心的豁达、开朗,是天意容易在黑暗中愉快生活的先决条件,丑丑一跟她攀谈,好自然便没完没了,有数之不尽的话题,但当中令丑丑最意外的,是天意的四肢。

皮肤凝白似雪,但柔软的感觉以外却是过分的灵活敏捷,丑丑是武学中的大师级人马,好容易便感受到天意的刻意敛藏武学实力。

一举手、一投足,天意绝非常人节奏,就是每一摆手、递足,天意都灵动过人,一派高手风范。

丑丑愈看愈是奇怪,怎么如此出色人才,却屈在简陋村落中,过着极之苦俭的生活。

天心为大家弄了一顿自觉甚是丰富的晚餐,丑丑吃得好滋味,这个当然了,对于一个刚进城不久的穷武者,他必须狼吞虎咽,装扮得极是欣赏,恰好跟小白的真正身份成了好大对比。

丑丑接连吞下了七大碗饭,才愿搓一搓肚子,惑然的道:“丑丑是个孤儿,为了有出头一天,来这‘剑京城’碰碰运气当然合理,但两位妞儿,可有啥目标呢?”

天意低下了头,嗟叹感慨,妹妹天心却道:“好简单,我们进城只为了报仇,最好宰了他!”

丑丑感受得到,天意对这复仇大计并不大支持,惟是天心一意孤行,只提在嘴边便极度亢奋。

天心再道:“咱们姊妹悲苦一生,全因他而起,爹爹因他而殁,尸骨不全,从此娘亲每天悲泣度日,咱们的童年苦惨不堪,就只因为他,杀千刀的他!”

声嘶力竭的斥骂,天心竟骂至头上青筋暴现,双目似血。可见对仇人的憎恨,已绝对的无法化解。

天心道:“这禽兽必定要死,否则我跟姐姐所受的苦,便是白白承受了!”

天意叹了一声,淡淡道:“他的势力、地位,妹子,又岂是咱们可以轻易为敌,更遑论杀他!”

天心怒道:“呸!皇天不负有心人,我就算如何出卖自己,也必须接近他,害得他百孔千疮,死无葬身之地。姊姊啊,你还记得么,为了到此‘剑京城’,你出卖过来养活我,一切皆因那大仇人而起啊!”

丑丑不禁摇头叹息,一对好端端的姊妹,为了复仇,牺牲在先,接住又加入帮派,拼命往上爬。

报仇已成了生命的全部,这还有啥意思?

在混乱的动荡战争日子,这些事毕竟未算新鲜,仇杀恩怨,每一天也在发生,一直也没有停止过。

丑丑无奈的道:“两位的仇人,必然是个地位显赫,好了不起的人物,也许我也会被他的名头吓坏。”

天心冷冷的道:“这个当然了,他就是当今天子——小白笑苍天!”——

第 三 章 天下尽死敌

十多二十年前的一个晚上……

一张不像人的人脸,年轻又带点野性,朝气勃勃,充满生命力,这张脸的主人才不过二十来岁。

眉毛粗浓,却偏偏散乱;不知怎的脸上总看似铺了一层薄冰似的,冷若寒霜。

满腮胡碴子,焦黄利齿,鼻子高挺,本来就是不大起眼的汉子,惟是一双眼却教人特别注目。

眼睛大小跟平常人一样,只是眼中的瞳人,那深黑色的一点,只如针头一般大小。骤眼看上去,除了眼白外,甚至难以发觉,此人竟有着寻常人身上难得一见的小黑点眼珠。

如此模样的人,朋友特别少。

他的名字叫“作弄”,乃“神、魔、道、狂、邪”中,食狂药口福的部下,今夜正身负重要任务。

跟一百名战兵组成突击小组,攻击“天都城”,向小白率领的“铁甲兵”挑战。

小白为伍穷、十两而努力付出,死守“天都城”,药口褔的部下负责破坏,这夜作弄正好接到任务,把城西已凿出来的地道再破深十尺,期望他日可攻入“天都城”内。

为了这地道,一百人已合共努力了三十多天,几近筋疲力竭。每一夜挖掘前进一点点,不忙不乱,只求成功。

作弄好快乐,因为地道挖掘成功,他跟同伴们也就立下大功,若论功行赏,大致可衣锦还乡了。

这夜,他一马当先去挖掘,正在地道里极兴奋之余,眼前沙石破开,应该是一片泥泞砖块,换来却是一道昂傲眼神。

忽然身后的战友惊呼了两个字——小白!?血腥接踵便来,堆在地道里的五十余人,好快便被急闪乍现的剑光杀个片甲不留。

应该还在“闭关”的小白突然出现,彻底破坏了敌人诡计,手执“赤龙”斩杀,鲜血充斥整个地道内。

死得最快的并非作弄,但他却死得最痛,“赤龙”把作弄的四肢都削掉,他不住的叫喊、挣扎仍未肯气绝。

因为在家乡里,他还有一个新婚妻子,而妻子肚里已怀有他的一点血脉,出征之前大夫才告诉他,新生命很快便要诞生。

作弄好想回家、好想抱抱孩子、好想亲亲娇妻、好想过着平淡又温馨的日子,可惜他就连爬动的手脚也没有,死亡已一步一步接近,幸褔、快乐经已离他远去。

他身旁另一位幸运战兵,心脏位置被“赤龙”穿透,犹幸他的心房天生向右偏移了三寸,这一剑侥幸未致令他丢掉性命。

望着快断气的作弄,临终前,苦苦哀求对方把遗物交给他的妻子,又说出一大堆话来,才咽下最后一口气。

这只是万千杀戮战争中的一个平凡悲剧,所不同的是这个叫作弄的人,姓天,全名是天作弄。

大约十八年后,妻子诞下的双胞胎女儿经已长大,一个叫天意、一个叫天心,双双来到“剑京城”,要为父亲报仇雪恨。

当丑丑理解一切以后,他的心仿佛堕下无底深渊,一种难以言喻的苦涩滋味满怖全身血脉。

战争、杀敌,在过去的整整二十个年头,实在是好平常的事。流血、死亡,每天都在身旁发生,已难有甚么特别反应。只是,每一个人的死,其实都必定带来一群人悲凄痛哭、伤心欲绝。

他的妻儿、亲友,每一个人也必然陷入惨境,失去挚爱的人,从此阴阳相隔,悲哀陪伴度过余下日子。

小白一将功成,登基为万王之王,惟是在他脚下的白骨,究竟堆积了多少深仇大恨呢?

他从前的敌人有“天皇帝国”、“武国”、“皇国”、“天法国”及四族,这二十年来,他究竟合共杀了多少人,又或是有多少人曾为他而死,小白欠了多少血债。

今天的风光,是利用他人的鲜血换来么?

脑际登时一片凌乱,当面对过去堆积下来的血债,原来又长又混帐,难免怯惧起来。

小白从来不怕敌人,强如老不死也要败在他手上。但当你发觉天下人也可能是你敌人,那滋味又是截然不同。

路旁满是浪人,每天一大堆一大堆涌入“剑京城”,就连护卫、战兵、长街上的坊众……,甚至是妓院里的孤女,也都可能是小白的敌人,也都想他一命呜呼。

小白一生为朋友而不惜付出一切代价,二十年过去了,朋友却未见太多,偏偏是敌人竟数之不尽。

望着天意、天心,小白觉得好无奈,幸而此刻他只是丑丑,用一张最丑陋的脸,把仇恨暂且遮盖了。

天心当然感觉到丑丑的鷘愕反应,这早在她预料之中,毕竟这大仇人是谁也不敢去碰的人物。

天心冷冷道:“你害怕的话,咱们算是从未相识过好了,朋友,后会有期。”

阅人能力高强的天心,冷眼认定丑丑是个好了不起的出色人才,有他协助,刺杀小白的大计也就大有可能成功。只是,她拥有的实在少得可怜,要留住丑丑的心,又谈何容易。

丑丑异常苦恼,有人要他去杀自己,岂不太荒谬。只是丑丑终于点了点头,答应了天心。

丑丑叹了一口气道:“我丑丑来‘剑京城’是要干大事,杀的人武功愈高强愈有挑战性。我答应助你刺杀小白,但必须多给我一点时间,绝对不能操之过急。”

天心开释道:“放心好了,那贱种皇帝也不容易接近,待我找到机会贴近他身旁才作出最好的部署吧!”

丑丑淡然道:“你只是个平凡的女子,又如何有机会亲近圣上?岂不强自己所难么?”

天心听罢便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说:“我天心是个女人,更是一个好懂得诱惑男人的佳人,丑丑,你可知道小白跟一般男人,对事物有着截然不同的要求么?”

丑丑愕然道:“同样是男人,有不同要求也算合理,但你怎可能清楚小白的真切需要。”

天心深吸了一口气,空气又冷又潮湿,微微笑道:“以我如此低微能力,要杀皇上复仇实在太难,因此,我必须彻底摸清楚他的心态,这就是我致胜最重要关键。”

“小白,能够从一个寂寂无名的小子,一直往上爬,终突破困境,压倒一切,统一天下,原因必然是个人对任何事物,都极之执着地追求两个字——完美。”

“只有追求完美的人,才会处处要求最好,这是他的成功原因,也同样是他的缺点。”

丑丑心头似是给灌了一大碗苦水,天下间有个好了解自己的美人儿当然最好不过,偏偏这美人儿却是敌人。

苦楚、无奈在前半生已陪伴小白太久,看来就是当上了皇帝,这种感觉仍未愿意离去。

丑丑点了点头,道:“看来为了有机会复仇,天心小姐真的心机算尽,透彻的把小白这王八蛋皇帝摸个一清二楚。”

天心心中掠过一丝快意,笑道:“我绝对相信,天下间没有一个人比我更了解小白。为了认清楚他,小白的出生家乡、他的朋友、他以天草仓竹夭异国笔名所著的《文学大录》,他曾到过的每一个地方,所有所有,我都好仔细了解过、深入探求过。”

“因此,配合他的追求完美性子,我好肯定,我这种女人,必定是他最梦寐以求。”

丑丑抬头看去,眼前的天心,七分娇丽、三分冶艳,加起来就是十分的迷死人。

她举手投足间有着芳心一般的最精彩气质,也同时有少女时期的耶律梦香那种教人见了惊艳的感觉,身体在扭动时,简直似是波浪在翻动。

一双迷人的眼,似是冷火,虽寒若冰霜,一只要报以一笑,埋藏着的火焰便要把你狠狠烧伤。

没一块闲着的肉,没一分多余的媚,足够便是,也就恰到好处,扭动时形成的波浪,足教小白活活溺毙。

换上二十年前,小白仍可以抵挡如斯魅力,毕竟年轻心性未定,不羁性子在其他方面都能发泄。只是二十年后的今天,平静的心极难抵抗如斯诱惑,丑丑好清楚,天心成功了,她一定迷死小白。

就在此应该陶醉的时刻,危机已悄悄临近,丑丑听得好清楚,四周发出了过分细微的风变声。

凭依他二十载江湖打滚经验,这种细微的风变声,意味着在大约八丈开外,正有约莫一百人联群来扑杀。

丑丑当然明白,天心、天意修为有限,加上天意的耳朵并不灵光,要发现敌人并不容易。

敌人公然在“药世家”的“方塘”出现,难道不怕么?八千“药世家”门下弟子,最少有一半聚集于此,单凭这一百人来杀,除非都是一等一高手,否则如何能全身而退?

当丑丑省觉这一大群“敌人”身份时,对方已贴近一丈以外,他只好淡淡的道:“好奇怪,‘药世家’竟派了一大批人来,看来两位相当受重视啊!”

说话完了,攻击亦同时开始了!

整间屋子好快便这里一个洞,那里一个洞,被硬闯进来的人破开,每个人都不去理会天心、天意两姊妹,只围住丑丑攻杀。

用暗器的、用大刀的、持双剑的、执铁盾的、用流星锤的……,一百人分作两大批,每一批围成五层,把丑丑团团困死。

杀声震天,以众敌寡,“药世家”的近百名高手,虽然未有组成甚么攻击阵法,但要凭一己之力去对付倒也不容易。

更令丑丑感到奇怪的,是来攻杀的人,看似气势汹汹,却未见真的招招夺命,明显有所保留。

一百人轮流攻击,只有一个人在呼叫喝令。

“臭小子,都是你惹下的大麻烦,既是如此,就让你来作圆满解决最好,怪不得人!”

“妈的,只是个刚进城的臭叫化,还道是啥大人物,不识趣的家伙,胡乱动刀枪伤人,为咱们‘药世家’带来麻烦。”

“你死你贱好了,咱们绑你去作交换,要你知道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滋味,哈……,恐怕对头的‘巨鲸帮’必然会好好招呼你!”

一个书生模样打扮,血盆大口加上八字胡子的小人物,不住在指挥攻击似的,手舞足蹈,看清楚原来是狐假虎威。

真正操控大局者,却是站在书生身后三尺,一身肥肉,甚是冷静的药口福儿子药回春。

丑丑要应付眼前一百高手并不难,但站在一众人等之外的药回春,已慢慢步向天心身前。

家主突然驾临,天意、天心登时跪下,天意更且慌忙求情道:“妹子不懂事,犯了大罪,求家主息怒!”

药回春对天意的话仿佛是置若罔闻,只高声对丑丑说:“这位兄弟,我只是答允了‘巨鲸帮’帮主,要带你一同去跟大家作个交代而已,请别为难我啊!”

药回春话声一起,一百帮众立时停下手脚,再不攻击,只继续团团把丑丑困死。

丑丑笑道:“看来阁下定是‘药世家’的家主药回春了,你要我依你的话,但我丑丑却看不到有啥代价可得啊!”

药回春一双手同时搭在天意、天心的肩膊,笑道:“不,阁下得到最大的代价,就是保住了你喜欢的天意姊妹两条性命。”

简洁、有力的语句,身为“药世家”的家主,药回春明显是有点过人能耐。

他好清楚,只要丑丑仍关心一双姊妹,他就可以用来要胁对方,带他去“巨鲸帮”作先前乱战的交代。

药回春道:“放心,这绝对称不上是要胁,两人既加人了我‘药世家’,生死自然由我任意主宰。”——

第 四 章 来讨价还价

“你不怕被讥笑么?”

“为甚么要怕?”

“身为‘药世家’家主,被讥笑作出卑劣手段,岂不笑话?”

“那又如何?”

“那就难以得到尊重。”

“得到尊重会长命一点么?”

“应该不会吧!”

“那得到尊重会天赐横财么?”

“哈……,看来也不可能。”

“人生大概要得到的实际需要,看来跟受到大众‘尊重’都没啥关系,不被尊重也一样吧?”

丑丑道:“家主是个好着重实际的人。”

药回春道:“因此‘药世家’向来主力都在于吃吃喝喝的生意,吃进肚里的就是最实际。”

丑丑道:“如此实际的家主,看来并不致无聊得向甚么‘巨鲸帮’低头,任他们要人便送人过去吧!”

药回春道:“还有呢?”

丑丑道:“就算是要带我回去交予‘巨鲸帮’,以平息风波,也不用家主亲自押送,这内里定有文章。”

药回春道:“果真是非凡人物。”

丑丑道:“只可惜我却未清楚家主真正企图。”

药回春道:“好简单,杀个一干二净。”

丑丑道:“你要对付‘巨鲸帮’。”

药回春道:“‘剑京城’内,帮派门户厮杀,无日无之,这只是好常见的其中一回。”

丑丑道:“你的语气告诉我,这一回的杀戮有点不寻常。”

药回春道:“太聪明的人,在京城之内好快便会死。”

丑丑道:“我会是个例外。”

药回春道:“每一个想着自己是个例外的,通常更加快去见阎王。”

丑丑道:“家主,你算是个聪明人么?”

药回春道:“当然!”

丑丑道:“这就是了,你死不了,我也一定可以快乐的活下去。”

药回春道:“等一回,我有个好重要的任务给你。”

丑丑道:“真的么?”

药回春道:“‘巨鲸帮’的帮主是司空空,我表面上是带你来平息两帮纷争,解决你们在‘镜湖’的烦事,实则是把司空空交给你,由你来斩杀这自以为是的笨人。”

丑丑道:“为啥我要为你杀人?”

药回春道:“因为你看上了天意、天心一双姊妹。”

丑丑道:“是个交换。”

药回春道:“满意么?”

丑丑道:“满意!”

药回春道:“很好,千万别令我失望。”

丑丑道:“你也别令我失望。”

药回春道:“甚么意思?”

丑丑道:“我讨厌那些不执行承诺的人。”

药回春道:“放心,天意、天心一双姊妹对我的作用并不大。”

丑丑道:“这就是我担心的地方。”

药回春道:“何解?”

丑丑道:“你再想深一层,就会了解,若然天意、天心都跟了我,但又有其他人以她二人威胁我,那就不妙。”

药回春道:“你想说甚么?”

丑丑道:“只要我再受要胁,说不定对方又反过来要我杀你,我好相信,家主死的机会颇大。”

药回春道:“哈……,你竟先向我说个明白。”

丑丑道:“因为我知道家主早已有此想法。”

药回春道:“那又如何?”

丑丑道:“你只是不宣之于口,埋在心内罢了。也就是说,就算我真的杀了司空空,家主也不可能让天意姊妹跟我走。”

药回春道:“你真的是太过聪明。”

丑丑道:“也就是说,家主太小觑我。”

药回春道:“那你会为我杀司空空么?”

丑丑道:“或许吧!”

药回春道:“甚么或许?”

丑丑道:“家主啊,每个进来‘剑京城’的人,为的都是寻找良机向上爬,我丑丑当然不会例外。”

药回春道:“你要我付出‘合理’代价才会杀人。”

丑丑道:“是真真实实的代价,一百两!”

药回春道:“嗯,值得考虑。”

丑丑道:“你考虑过,有答案才命人找我吧!”

药回春道:“别走。”

丑丑道:“家主啊,我丑丑并非你‘药世家’中人,不大受你呼呼喝喝的一套,后会有期。”

药回春道:“好,我给你一百两,你就为我杀了司空空吧!”

丑丑道:“不会肉痛吧?”

药回春道:“你管你的,别再烦!”

丑丑道:“家主,要是我现下再把价钱提高,你会有何反应呢?”

药回春道:“你会感觉到本座的杀意!”

丑丑道:“哈……,那就算了吧,君子一言……。”

药回春道:“快马一鞭,杀了司空空后,给你一百两。”

丑丑道:“我先要取五十两订金。”

药回春道:“从未有过这规矩。”

丑丑道:“再见!”

药回春道:“回来,你好狂妄。”

丑丑道:“有足够实力者,当然狂妄。”

药回春道:“哼,这里就是五十两的银票!”

丑丑道:“哈……,难怪未进城之先,谁都在说,‘剑京城’之内,有两种东西好容易找到,其一是银两。”

药回春道:“其二就是尸首!”

丑丑道:“好快我便是个富户人家。”

药回春道:“死不了的就是。”

丑丑道:“放心,我丑丑好懂得生存之道。”

从“方塘”到“巨鲸帮”的一段路上,丑丑简直把药回春气得半死,原来是丑丑被利用,却竟换转了逼得对方就范。

丑丑的身份是个唯利是图、极之充满自信的外来人。他的武功高绝,又任意妄为,绝非讨好的家伙。

药回春原以为可以轻易的利用他来刺杀对头人,“巨鲸帮”帮主司空空,然后才设计再杀他。

只可惜丑丑比药回春想像的更深谋远虑,他想的,丑丑全都了然于心,这小人物实在好可怕。

究竟如此出色人物,自己可以利用他多久?看来必须尽力把天意、天心两姊妹留在身旁,如此才比较有点保障。

合共一百人,由药回春带领,一直往南走,直至一个名叫“回南园”的果园里,才放慢脚步。四周有橙树、苹果树、蕉树等等一大堆,红红的、黄黄的或青青绿绿的,色彩好生夺目。

果园好应该香气四溢,教人陶醉。惟是这里却不一样,除却了水果的香气外,还飘来一丝丝臭腥味。

臭味是来自人体的臭汗,合共约一百个上身光脱脱的大汉,站在两丈之前,胸口都有个海浪的烙印。

站在最前头的是个商贾打扮的五十来岁殷实汉子,颚下的五绺长髯,绕缠两腮,一双极为凌厉的神目,盯住来访的客人。

看他身穿好贵重的丝绸,头戴大裁帽,皂履革带,胖胖的褔泰团团,跟“长街”上的大户人家没两样。

对了,他就是率领一万弟子,在“剑京城”已混了共七年的“巨鲸帮”帮主司空空。

这人多势众的“巨鲸帮”,因为有着一大群水性深湛的好手,在水路运输方面的实力最强,从而带动了一股不能小觑的力量,维持了忠心耿耿的帮众,独霸四海。

帮主司空空外貌敦厚,实则甚是阴险,得悉座下四大护法“疯喜魂勇”的余勇被辱,当下大怒,逼“药世家”交出丑丑。

如此无聊的借口,目的无非只是要丢药回春的脸,若对方未肯就范,便借此理由歼灭对方,把“方塘”据为已有。

一直对“药世家”虎视眈眈的司空空,却怎也算计不了,药回春竟能交出丑丑来。

司空空笑道:“好啊,好啊,大丈夫一人干的事由你一人去承当,余勇,你快来看个清楚,他就是杀伤无辜的丑丑吗?”

余勇当下点头。

丑丑不禁失笑,余勇把他属下那个杀千刀臭小子毛能干的好事,都一一堆在他身上去。

丑丑笑道:“余勇,你说谎目的就是为了自保?”

低下头来的余勇未有回话,他既是“巨鲸帮”中人,帮主要找借口对付“药世家”,难道自己独个儿说不吗?帮主硬要他将丑丑说成是个杀人罪魁祸首,他只好把事实扭曲。

丑丑笑道:“哈……,这‘剑京城’的武林真有趣,真伪难分、是非颠倒,大家还好认同、好接受。这算是甚么糊涂世代,看来他妈的小白,令京城变得如此混帐,实在是个昏君!”

痛骂小白,也就是自责,丑丑本来就是小白,他的国家、他的京城,竟充斥着不知所为的无奈。

他看得愈深入、愈去探究,也就愈发现自己的国家,竟原来是百孔千疮,不堪入目。

丑丑还记得,从前常指斥当权的皇帝,不去体恤民困,不了解民情,在制定法规时罔顾百姓利益。只是自己今天已贵为统一夭下的大皇帝了,一切又如何?众多帮会欺压百姓,掠夺利益,他又可以如何?

派来大军,把帮会一个又一个剿灭么?

谈何容易,每一个帮会,实则上都代表了一群势力,分门别类,主控各行各业。

若突然不顾一切去歼灭,京城失去了一些支柱,所引发出来的混乱,又岂是轻易可以推算出来?

就以“巨鲸帮”为例,你灭绝了他,整个京城的水路运输必然瘫痪,相对百姓在食粮、商贸方面便会受到大大影窨。

加上京城每天来往商旅甚众,不少便是依靠“巨鲸帮”的大小船只乘载,假若一时间失去了,混乱自是必然。

混乱的结果必然是争执,争先恐后竞抢其余进出京城的交通工具,令到有关人等可以抬高价格牟取暴利,从而衍生的争夺利益厮杀,无日无之,京城好容易便陷于疯狂。

丑丑当了皇帝以后,的确比从此担忧得多,他每个想法、决定,都好可能带来极严重效果。

太烦了,好想找个法子去发泄一下,丑丑在药回春身后忽地笑了起来,慢步走至司空空身前。

丑丑笑道:“你就是‘巨鲸帮’帮主司空空?”

司空空道:“不错,我就是人称‘三杀刀’的司空空。”

丑丑道:“你还想活命么?”

司空空道:“你能杀我么?”

丑丑道:“大概可以!”

司空空道:“好,不妨试试。”

丑丑果然立即便试,他双手翻飞攻向司空空,舞如飞蝶,掌影疾急,瞧得人眼花缭乱。

司空空已无暇拔刀,只好以手为刀,把攻来的每一掌都劈开,将丑丑的一双手劈成四份。

只是丑丑的手实在太快,每每都在刀掌之上,不论司空空出招位置如何刁钻,总是被丑丑拍压下来。

刀跟剑有着好大的分别,剑是双刃锋,刀却是单刀锋,只要拍向刀背,刀锋向下落法,杀力便变得消失无踪。

一回又一回的被按压下,司空空甚是震栗,丑丑的一双手快得惊人,甚至是他意图反手向上割斩,也被丑丑及时压住,如何也挣脱不了困阻,教他背上冷汗涔涔滴下。

丑丑忽地跃开两步,冷冷一笑道:“已足够证明了吧,阁下并不可能杀我,你的生命却握在我手。”

司空空无言以对,眼前高手实在太强,生命掌握对方手上,这是绝对的事实。

丑丑笑道:“我原来可以轻易杀你,但可惜那药回春只肯给我一百两,只是在我心目中,二百两杀一位门主或帮主才是合理,司空空,你有兴趣给我二百两,让我试试摘下药回春的头来么?”——

第 五 章 冲破血囚牢

梦,只要你是人,也就必然有梦。

梦想,是最不真实,但又能满足心灵的东西。

理想,是人生存世上,寻找的最终现实目标。

梦想和理想有着很不同的差异,只要你努力,理想就能实现。可是面对梦想,还要加上机缘才可成真。

当有一天,你寻到一条走向梦想的道路,正满心喜欢之时,又会否愿意接受,快要寿终正寝的下场。

不,不可能、不可以,在内心狂呼疾叫的梦儿,好想去阻止眼前快要发生的可怕事情。

绝不能让自己就这样死去。

老天爷竟然如此的不公平,同是小白的儿子,为何上天只眷顾莫问,自己却总未能独当一面,明明抓紧了的良机又要白白失去。

痛楚的感觉使恐惧急袭心头,从此已不再需要为梦想而奔波,只因生命已悄悄流逝。

本已不能再听见任何声音的梦儿,贪婪侮辱的耻笑声,还是萦绕在耳边,充斥四周。

应该掉在地上的头颅还连着脖子,梦儿抬起头来,只见东方心沉和八大高手,尽是痴狂笑态。

怎会如此?那夺命的一刀不是实实在在劈斩自己的颈项吗?怎么还尚在人间?

一切答案尽在折断了的大刀上,如此处死行刑,全都是东方心沉的恶作剧,为的,就是要把梦儿玩弄个痛快。

心沉喜欢弱者的乞求眼色,爱听惨无人道而无可奈何的嘶叫。加上梦儿是心雪的男人,她更要折磨,玩得他遍体鳞伤,对于心雪的一切,她都要尽情破坏。那大刀,原来只是木制的假刀!

梦儿哪有被人如此玩弄过?脸儿气得煞白,勃然大怒道:“贱人你一是玩死我,否则给我逃了出来,必把你好好折磨、凌辱,再碎尸喂狗。”

东方心沉拔出藏在衣衫中的匕首,对梦儿道:“你猜猜这刀是真还是假。”话罢一刀插入石墙,如中豆腐。

梦见见此匕首锋利,加上东方心沉丧心病狂,一个不好,匕首刺来,就此命送黄泉,梦想岂不幻灭。

提着匕首的心沉一步一步走近,梦儿闭口不再说话,只见心沉把匕首在梦儿面前晃呀晃,每一下都惊心动魄。

心沉见梦儿竟全无反应,死样活气,那可不太好玩,皱起眉头,寻思:“想个甚么新鲜玩意来折磨他才好呢?”

只见她那闪烁不定的眼神,似乎每一刻都涌起新的念头、新的主意来。霍然间心沉站起来对身旁的部下说了几句,部下迳自离去。

梦儿默然不语,心下暗暗思索,到底东方心沉又有甚么鬼主意来玩弄他、折磨他。

心沉用手抚着梦儿的脸,怜惜道:“为何不说话,是否饿了……”

还未说完,外面传来一阵叫人心痛的惨叫声,心沉对着梦儿一阵娇笑,妩媚之极。

续道:“我姐姐她很喜欢你,但又不肯进来和你相聚,做妹妹的只好代劳一下,请她进来。”

梦儿听她对心雪言语如此有礼,心中正觉奇怪,但转念一想,此女情痴态疯,举动往往出人意表,一时亦想不到她会做出甚么事来。

一切答案随着脚步声而来,心沉的部下带来的不是东方心雪,而是一碗血淋淋的鲜肉。

看看那令人恶心的肉块,心沉问道:“我的好姐姐呢?”

部下横了梦儿一眼,笑着道:“她说不想见那贱人,那些肉是从甚么可人身上割下来给他吃的。”

东方心沉把肉迭近鼻子一嗅,忽然掴了部下一大巴掌,怒道:“你骗得他人,也骗不了我,那些肉有我姐姐的体香,又怎会是甚么可人。”

部下抚着脸退回去,心沉笑嘻嘻的把肉送到梦儿身前,道:“姐姐对你真好,如你吃不饱,割肉来喂你,快些吃吧,不要辜负姐姐一番好意。”

茹毛饮血,对于梦儿来讲并不太难接受,只是眼前的血肉,却不知是可人还是心雪,两个同是爱他的女人,强如梦儿亦有点犹疑。

一片悠长沉重的静默,只剩墙上火把猎猎作响,心沉等得不耐烦起来,把匕首的刀尖指着梦儿额头,喝道:“你要死,还是吃?”

匕首慢慢往下移,越过双眼,沿着鼻梁,逐寸逐寸的移动,匕首过处都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当匕首移至喉咙部位,心沉叹了口气,道:“不跟我玩下去,留下你又有个屁用!”

匕首正要剌出,赫然惊见梦儿竟低下头来,大口大口吃着血肉,不徐不疾,竟十分滋味似的。

东方心沉和八大高手尽皆呆住,谁也料不到梦儿真的会把生肉吞下,一心玩弄梦儿的心沉有着痛快到不得了的感觉。

梦儿很是明白,不理眼前的肉是可人也好,还是心雪也好,不任由摆布吃下肚里,死了也就一切完蛋!

可惜,梦儿并不知悉东方不平为何还把他的命留着,否则就不用去吃那些肉。

全因小白皇朝对“罪十八岛”有着重大的影响,梦儿的生命太有价值,不能随意处死。

当东方不平发现笑梦儿是当今太子,心中已有计划,他日小白来袭,梦儿将是对付他的重要棋子。

谁也会爱人,狂妄的心沉亦会爱上飞鹰,可是要她吃下心爱的飞鹰,她万万做不到。

对于眼前的梦儿,心沉有着十二分鄙视,抛下匕首,狠狠的猛踢梦儿身躯,尽情发泄心中恨意。

梦儿既不挣扎,亦不嘶叫,任由东方心沉疯狂猛踢,只是双眼死盯着心沉,每一记的攻击,他都紧紧记住。

心沉想起以前和飞鹰出外狩猎,她用箭把一头饿狼射倒,但又没有把狼射死,那狼受了重伤,恶狠狠的瞪着自己,眼神便如此刻的梦儿一般。

如此凶兽眼神,像要随时飞扑反噬,多踢两脚,已没有心情再玩弄下去,只好命人把梦儿拖回牢房。

再一次被抛在又湿又硬的地上,再扣上铁链,大门关上,四周回复漆黑一片,梦儿总算未有死去。

此刻的梦儿,对心沉有股说不出的痛恨,从小都不需要向任何人低头,即使是天狗丑人亦要勉强自己学他刀法,如今为了保住生命,竟向那小贱人低头,梦儿心中当然怒不可遏,杀狠狂燃。

霍然,墙身的破洞传来东方邪白的声音:“臭小子,你死得了没有,快回答我。”

梦儿道:“多谢前辈关心。”

东方邪白道:“你有屁值得我关心,我只关心我的将来。”

梦儿道:“我明白前辈心情。”

东方邪白道:“过来!快滚过来!”

梦儿趴在地上,往破洞爬去。赫然间头顶一阵刺痛,梦儿只觉头上“阳百穴”传来一阵暖意,仓猝间身体被东方邪白拉了起来。

只见东方邪白不住狂打梦儿身体,指、掌、拳、脟往各处穴道重击,状如疯狂。

可是如此重击,与先前东方心沉有着很不同之处,心沉全为发泄而打,但梦儿很清楚此刻的邪白,每打一记,都激发起梦儿自身内力。

一股冰寒阴气,把“云门穴”、“中府穴”、“天府穴”、“侠白穴”、“尺泽穴”、“孔最穴”、“列缺穴”、“经渠穴”、“大渊穴”、“鱼际穴”、“少商穴”等共十一处属于“手太阴肺经”的穴道贯穿。

另一股炙热难当的真气随“关冲穴”、“溢门穴”、“中渚穴”、“阳池穴”、“外关穴”、“会宗穴”、“三阳络穴”、“四渎穴”、“天井穴”、“清冷渊穴”等属“手少阳三焦经脉”的穴道贯通。

两股各走极端的真气,在梦儿体内运转三大周天,再化成一道暖气,直入丹田,感觉如堕云海之中。

当丹田已充满真气,可是那股暖流还未曾歇息,身体急剧胀大,全身疼痛不堪本想大声暴喝,宣泄体内吸纳不了的澎湃内力,可是又怕狱卒发现,功亏一篑,只好强忍叫嚷,极力压抑。

“先前我已把你的‘手阳明大肠经,足阳明胃经,足太阴脾经,手太阴心经,手太阳小肠经,足太阳**经,足少阴肾经,手厥阴心包经,手少阳三焦经,足少阳胆经,足厥阴肝经,手太阴肺经’等正经十二脉打通。”

“你丹田的内力已被我输入的真气激发,至于能否容纳我的内力,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梦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脑中全不能思想,只咬牙强忍体内过盛内力带来的痛楚,过得两个多时辰,痛楚渐减。

只听东方邪白又道:“老夫已把剩下的功力传了给你,只要杀了东方不平,你就是东方世家第三代家主。”

妈的,东方邪白竟突然传功予梦儿!?

当日梦儿被困在那“东方死牢”内,本已万念俱灰,想不到上天竟安排他遇上东方邪白,最终教他修为大大提升,因祸得褔。

梦儿与东方邪白两者关系只建立在利益之上,从没想过他真的会把功力传给自己,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澎湃汹涌的内力慢慢被消化,身体已不觉痛楚,东方邪白口中蓦地又射出一枝银针,正好刺中梦儿头首的“丝空竹穴”。

原已渐渐平息的内力,被那一针激得再次掀起惊涛骇浪,梦儿双手紧握得血筋暴现,誓要把那强横内力再压抑下来。

东方邪白的声音桄如在脑内响起:“把吸纳不了的内力,尽数发泄出来。”

梦儿就地翻身,双掌推出轰向铁门,汹涌的内力如怒潮击出,石破天惊,扬沙拔木,天鸣地叱,只教耳鸣心悸,目眩神昏。铁门重重实实的飞出两丈之外,扭曲变形,从它的毁烂可想像掌力之可布。

看着自己双掌,梦儿万料不到内功已如此深湛,转头望住垂垂老矣的东方邪白,眼眸里不禁露出感激的神色来。

东方邪白脸上皴纹像海水蒸腾,头发白如霜雪,不用说他已将自己的内力涓滴不剩给了梦儿。

因为凡内力精湛的高手,都能保持自己容貌不老,此刻东方邪白把功力尽数传给梦儿,失去内力的他经已变得老态龙钟。

本应独自离去的梦儿,竟突然背起东方邪白,往“东方死牢”的大门奔去。

被背着的东方邪白,面露微笑,看来他是没想到梦儿会有此举动,知恩图报,在尔虞我诈的黑道中未免凤毛麟角。

内力充沛,犹如脱胎换骨的梦见,背着东方邪白几个起落,把狱卒全数解决,轻易的一脚把“东方死牢”大门踢开,重见天日。

前面有脚步声迎上来,闻声而来的第一个敌人,竟是那杀千刀的东方心沉和她的八大护法,冤家路窄,梦儿禁不住失笑起来。

皇天啊皇天,你当真待我梦儿不薄。很好,先前甚么臭鸟气,轨一下子来个彻底吐出来!

八大护法见梦儿身后都是死状可怖的狱卒,不是被分尸就是倒地头爆,眼见梦儿杀得性起,连忙护在东方心沉身前。

梦儿额上血筋凸现,双目如血,发出一声厉啸,四周树摇地动,拳风刮起沙土便轰向其中一名护法。

护法应中拳爆体而亡,可是他却浑如不觉,对梦儿一拳竟视若无睹,梦儿再攻向其他护法,结果也是一样。

八大护法以保护主人为终生目标,武功亦以守为主,从东方世家学得“气云诀”神功。

“气云诀”以丹田为意念之气归蓄和始出的场所,真气都在意识的控制下徐缓运转,呼吸匀、细、深、长,既不猛然吸入,亦不猛然呼出,使身体如碧空中的白云一般。

连发数百拳的梦儿,仍然徒劳无功,每一拳都如打在软绵绵的白云上,对着那怪异神功,一时间亦束手无策。

八大护法慢慢把梦儿围着,梦儿苦无对策,正自彷徨,东方邪白竟在那时扯着他的耳朵,怒道:“臭小子,不懂用脑吗?”

赤热痛楚加上喝骂,当下教梦儿恍然大悟,一拳轰向护法肚内,食、中两指拱夹一起,紧扣护法的皮肉,强行一扯,鲜血淋漓的人皮带肉已扣在梦儿手中。

硬生生被扯出皮肉,护法痛得在地上打滚,各人见状都急忙后退数步。梦儿得势再不饶人,不住上前强攻,挖开皮肉扯掉,像要把各人撕成片片碎落。

各人在地上连声呼叫,有的整条臂膀外皮都被扯下来,有的从喉咙至腹,眼角至口,伤口全都惨不忍睹,鲜血泊泊滴下。

除去八大护法,剩下的东方心沉,梦儿正好好盘算,究竟如何才能尽泄心中极愤。

一步踏前,一分惊心,此刻的东方心沉面对杀戮凶兽,身躯不住地颤抖着,不敢发出丁点声音来。

赫然间,八大护法又全都站了起来,他们强忍痛楚,先是一个扣握另一个的手,开始转动起来,渐渐弧圈急动。

以最先的一人为轴心,转圈间再捉握第三人、第四人……,不住的转动,不住的疾转如风,愈转愈急。

顷刻间,八人组成一个大圈,转动的同时引发一股龙卷气旋,令梦儿不能接近。

梦儿并没有刻意进攻,他也很想看看八人能弄出甚么花样来。可是,当梦儿发现不对劲时,迟矣!

这并不是甚么八人联手的攻招,只是合力拯救东方心沉的奇招,梦儿被蒙骗了!——

第 六 章 该死的贱人

忠心,从来都是人最难得的情操,也同样是最崇高的德行,两者互相紧扣,分不开、斩不断。

身为东方世家的八大护法,当然拥有这无尚的德行。打从被家主东方不平收养的那天起,八位护法高手已当天起誓,誓死效忠东方世家,助其鸿图大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忠心,是好奇怪的事情,有些时候会有太深的诱惑,自私心不住膨胀,人便变得不忠。

八大护法愿意无条件地去付出,甚至抛弃生命,如此忠心,是因为不能自私,从前结下的仇怨太多,必须跟“东方世家”共存亡。

梦见自从得到了宝剑“传奇”,脑际总是思潮起伏,犹如波涛汹涌不停,愈来愈狂妄。

他,很想去称霸武林,受万人敬仰。很想去证明自己的天赋才能,绝不在大懒虫莫问之下。

上天总是不公平,好的东西,也归莫问所有,而自己,却好像甚么也比不上他。要超越莫问,只好加倍奋斗。

故此,好胜的梦儿,要去证明,要把所有盖过他的敌人彻底击败、铲除,他要称霸武林,雄霸天下。

可是,这宏大的理想,却需要梦儿去面对很多的挫折,去接受很多的失败,去挑战很多的难关。

这些事情,已在静静的等待着梦儿,等着他才出血汗一一出征服,一一的闯过。

此刻,八大护法已用了很“特别”的方法把东方心沉救走,绝对忠心于“东方世家”,绝对不能让东方心沉受伤害。

八人扣成人链,旋转狂力把东方心沉甩出数十丈以外,直飞远去,消失在黑夜的幽暗里。

梦儿冷笑道:“呵呵……好啊!八个愚忠的家伙,只懂得把主人救走,留下来成为八个冤魂。”

死志已决,也就不再惧怕,目的只是单一的阻住梦儿。

气劲汹涌透发,震得地面龟裂爆射,土石由崩裂转为塌陷,八道气劲狂涌而至,结结实实的轰在梦儿身上。

气劲遍体而行,运走梦儿全身,一道真气凝聚丹田,正要吸纳消化敌人功力。

方才在死牢中,得东方邪白的传功,梦儿真能吸纳他人功力么?

丹田中那道真气正渐渐通畅,运走丹田下“中极穴”、颈下“天突穴”、肩头“肩井穴”、身上“天豁穴”、胸口“神封穴”、腋下“攒心穴”、背后“至阳穴”及腹前“关元穴”八大穴道。

“吸星神鉴”神功初成,奇经八脉已尽被打通,梦儿好想利用此神功,把八大护法的功力尽吸为已用。

只可惜,这如意算盘,梦儿却没法把它打响。

“吸星神鉴”虽为不世绝学,加上梦儿天赋悟性,绝对能把其中的奥妙掌握。

可是,此刻却未能把八大护法的功力汲取,只能把八人的拳臂吸住,难以拔回。梦儿当然感到为难、困惑,但却更加佩服东方邪白,这老家伙其实早已说明,只是梦儿未完全相信,勉强一试吧!

奇怪的事情骤然发生,梦见顿感疑惑,心道:“怎会如此的?‘吸星神鉴’的窍门,我已彻底理解、掌握。可是,却真的知老家伙所言,暂且仍不能把外来劲力汲取。怎么了?到底是哪里还有欠缺呢?”

八道刚劲掌力化为乌有,伤不了敌人,那就只好撤招,可是却又被一股无形吸力吸住,欲退无从。

“傻小子,你认为‘吸星神鉴’是如此简单吗?你虽然能把神鉴的窍门掌握,但当中蕴含奥妙无穷,神功若要大成,依我计策乃必然之事,紧记了!”

心中再想起东方邪白先前的劝告,但神功已在身,未能发挥出来,梦儿总是心有不甘。

东方邪白淡然道:“小子,‘吸星神鉴’的奥妙在于其神功虚幻,懂得辨别真伪,你若妄乱吸纳别人功力,恐防难逃走火入魔,必然自招其苦,落得遗恨收场。梦儿听罢,疑惑顿解,彻底明白了其中的奥妙,也就更加深信东方邪白,暂且不去汲取八大护法内力。人人极力挣扎,却如何也摆脱不了。或拳、或掌猛然攻击,梦儿每一招都穷凶极狠,护法招架无从,只得任由鱼肉。可怜的八大护法,忠心又有何用,一个意想不到的“意外”,足教丧掉宝贵的生命。

手臂、手掌、耳朵、眼珠,暴戾的梦儿如疯狮扑兔,杀得性起,满地都是八大护法残肢,血淋淋好生可怖。

四周忽地卷起凛冽阴风,一阵森然杀气迅如疾电般由远而近,直攻向笑梦儿,东方邪白闻风惊叫道:“小子,快走,来的是东方不平,快逃,别忘记依我所示提升功力!”

杀力乍现,扑面生痛的感觉已如惊风袭来。

错愕间,再不容梦儿细想,只好举双拳对轰迎挡,衣衫爆碎,杀势迸闪。

“蓬!”的一声,像雷霆一样,爆出刺耳巨响,响彻云霄。来的,当然就是罪十八岛岛主——东方不平。

回身一翻,东方不平已落于东方邪白跟前。冷笑道:“老鬼,逃不掉的,我如何也要在你身上取得‘吸星神鉴’。”

说罢,全身透散出强劲内力,震飞地上沙石,如狂风一般朝着东方邪白蜂拥而至。只是,区区一些沙石,就能把东方邪白制住吗?

东方邪白见状,却没有作出任何抵抗,只嘴角含笑,轻轻的抬头望着东方不平,发出胜利笑态。

如狂风般的沙石急射狂打,朝着身上八大穴道攻去,东方邪白登时动弹不得。

擒回东方邪白,可是那梦见已不知所终。

三丈以外的石墙被轰破了一个大洞,明显是梦儿藉住东方不平的掌力,急退同时破开了石墙。

梦儿逃脱了,他终于抛下东方邪白,独自上路。

深沉的东方邪白隐隐感到不妙的大事已在酝酿中,那失去的神功,极可能已交在梦儿手中。

“吸星神鉴”神功已初成,此刻,梦儿就要去找寻十大门主,依着东方邪白的指示,利用神功去把他们的功力吸为已用,然后再去挑战东方不平,那就足以把他杀得片甲不留!

一轮又圆又亮的明月,照着梦儿上路。一路上,攀过了高山,越过了江河。

正值八月时份,月色明亮动人,照得“罪十八岛”上的“长罪江”一片清晖,幽雅脱俗。

江上虽已夜半,仍有数舟浮沉。

走了数个时辰,梦儿走到了“长罪江”,坐于岸边,稍作小休。

岸上有芦苇被夜风吹动,发出刷刷声响。忽然泛舟江上的一艘画舫,传来一阵急促鼓乐喧声,配合高高低低的梵歌燕语,丝竹管弦,一时间江上呈现出一幅歌舞升平、热闹欢腾的图画,画中人都在畅饮同醉。

男的拥着女的,红衣、绿衣交缠在一起,时而嘻笑、时而鼓掌,拥抱接吻,好一幅欢乐景象。

陶醉的欢愉情景,在梦儿眼中,别有另一番滋味。不存半点羡慕,他好有信心,眼前的一切,他朝必尽归自己所有,这当然就是指整个“罪十八岛”。

此刻的梦儿,已变得无比倨傲、狂妄,他要去征服眼前的一切,或是掠夺、或是招降,不容再有任何人站于自己之上,盖过他。

一直也只靠双手去争取所有的他,从来未受过欺凌、屈辱,惟是一个女子——东方心沉,永志难忘的百般凌辱,必须千倍万倍奉还,才能抵偿。

可是,杀她又有何难?梦儿在想,若能把她征服、把她拥有,来个一箭双雕,甚么东方心雪、东方心沉,都来侍奉自己,把整个东方世家彻底蚕食、彻底歼灭,岂不快哉,如此才算是极度痛快吧!

爱情,也许就是人世间的奢侈品,但却好有价值,只要能把“它”好好的利用,“它”

就会是一种无敌的武器。

梦儿的爱,也许就是建立于自己的狂妄感觉中,把他的快乐,他妈的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真个精彩绝伦。

日暮迟迟,暖洋洋的照在檐上、柱上、瓦上、梁上,令四周沉浸于一片温热,都懒洋洋起来。

在“东方世家”里,有着东厢、西厢合共三十多间厢房,不时这里一阵笙歌,那里一阵酒语,又或是狎戏的荡语**声,此起彼落,教人听了心中升起一阵怦怦乱跳。

“咿呀”的一声响起,房门被推开,主人正踏进布置得雅致温馨,幽香扑鼻的少女香闺。

几个丫鬟被一阵呼喝撵走,内心埋藏着不满、郁闷的女主人东方心沉,竟一跃便跳进澡木桶之内。

常人洗澡,当然也要浸在木桶之内,但其中一个必须过程,东方心沉却省掉了,就是宽衣。

她暴跳如雷,在木桶之内撕裂了衣衫也就算了,看来是昨夜遭梦儿杀伤了八大护法,更被他逃离,失去了踪影,东方心沉内心极是愤恨。

这梦儿是东方心雪的男人,只要属于心雪的东西,她一定都要破毁,未能成功,也就大发雷霆。

如何才能引他出来,好歹先斩掉他一双腿呢?脑袋里尽是歹毒思想的东方心沉不住在盘算,想得入神。

忽地,不用想了,因为梦儿就在她面前。

从横梁之上直插落下,就站在木桶之前,登时吓得东方心沉目定口呆,说不出话来。

如何是好?

未待东方心沉作出反应,梦儿已主动出击,先劈开木桶,水花四溅,泻得满地尽湿。

继而,梦儿竟抱住心沉纤腰,双目流露出迷醉的眼神来,三分轻佻,七分陶醉。

那湿透的衣衫透视出玲珑浮凸的身段来,若隐若现。

梦儿突发的举动,吓得心沉花容失色,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从腰间拿出小刀,递给心沉,梦儿情深款款的柔声道:“心沉妹子,从未有人像你一般,给我百般的凌辱。我本应恨你万分,该把你碎尸万段,只是,我却在想,要是能征服你,成为你的男人,岂不更加痛快?你可会爱上我么?”

情意带着狂傲,染红了心沉的脸,冰冷的心,竟开始动摇起来,未有挣扎,心跳却不住加剧。

梦儿见状,面上展露丝丝的笑意,笑态中,充斥着满足感。双胸紧贴,两爿雄浑的肌肉紧紧的包容着一双精致雪白,犹如瓷碗的弧度一般匀美,吹弹得破的酥胸,那样的柔情蜜意,不满足才怪呢!

一双妙目,凝望着心沉,痴痴地又道:“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我已不能再欺骗我自己,的确,我已被你深深的迷住了。拥有你,是我此刻最大的心愿,也是必然去争取的。那么,你又如何?会助我完成这个心愿,与我一起创造出不可能的浪漫么?”

说罢,眼中悠地闪现出点点狂欲之光,再道:“来吧,咱们作个比斗,看我能否真的融化你。我进攻了,你大可反抗,用你手中的小刀来抗拒,且看我在倒下之前能否用狂欲的爱彻底把你征服。”

刀已渐渐的朝着梦儿移动,充满着犹豫的动作,心沉全身颤抖,惊惧不已。

梦儿紧紧贴身抱住心沉,身贴身、面贴面,传来呵暖。

接来是几下,但小刀霍地折断,梦儿知道,心沉的心,已渐被溶掉,她,已接受了自己的爱,计划已成功了一半,进行得非常顺利。所欠的,就是最后的一个步骤。

吻,是爱情中最重要的一环,也是梦儿要做的最后一个步骤。

乌发披在双肩,发色比夜色更浓,那娇俏丰腴的身材,蜂腰盈握,肤若凝脂,匀柔光致。

抱颈拥吻,愈趋急促的呼吸,更感受到对方一种冶艳美绝的感觉。双方在脸庞紧贴之下,思潮像似牵丝攀藤般交织。

从热吻中感受,原来吻中有笑,吻中有悲,一颦一笑一哀一怨,吻得七情尽现、吻得淋漓尽致。

笑,是因为计划的成功。悲,是因为还有一个东方心雪要应付,暂时还未能“一箭双雕”。

抱拥热吻,会触碰体贴对方的身体,可以感受那随着漾起了的匀好弧度。

芙蓉似的娇靥,那两片红云。那脸红耳赤,两人都陶醉在热吻当中。只是,东方心沉的内心却在挣扎。心、不停的乱跳,思想、不停的动荡,只因心内,还有一个人的影子──飞鹰。

绝不能爱上眼前这男人,他绝对比不上飞鹰,只有飞鹰,才是世上最强的男人,未来“罪十八岛”的岛主。

“可爱的心沉妹子,我绝对可以肯定,你此刻还是一个含苞待放的少女,处子之身还未被**啊!”

突然一跃闪身,梦儿已如风一般的飘走,留下呆呆若有所失的东方心沉,茫茫然在胡思乱想。梦儿,原来并非想像中的容易对付,确实是个好可怕的男人。

要征服整个“罪十八岛”,除了要应付两个东方公主外,就是要去找那十大门主,逐一击破,再夺取所需,这是东方前辈的指示。

第一个要杀的门主,就是那司徒大一,因此梦儿选择了先上“刺青总堂”。

走上总堂前的百步天梯,举头一看,眼前的情景直教梦儿发出无可奈何之色。

只见七咀八舌二人被吊于半空中,无从着力,全身被绑得绷紧,动弹不得,而地上却放了数十尖刺。

“嗖!”的一声,绳结松脱,二人从高处急堕而下,迎着地上的尖刺,穿体破胸,钉死当场,恐布的死状在告诉梦儿,早已有人预料他会到来,但此人究竟是谁?

睁目看个清楚,妈的,正在不住失笑的,竟是不久前才被自己征服了的东方心沉。

她的身旁当然就是司徒大一——

第 七 章 神相计中计

命运,从来都是人最想掌握的,也同样是人最想去逃避的。两者分别,却在乎于天意安排。

想得知,是上天对自己眷顾,美好的将来。要逃避,是上天给自己的作弄、波折。

他期能否达成鸿图大业,一箭七娇,征服万千国色天香,能否拳倾天下,成不世英雄人物,名留千古。这一切一切,是否自有命运安排?

要得知这些命运的安排,一直有个好像样的方法——相学。

这方面的学问,神相风不惑便是当中的表表者。

二十多年前已断言芳心的命格,小白的未来,九五至尊的皇帝命。现下,更把相学的奥妙,融入兵法之内,创出真正实用的“神相兵法”。

只可惜,苦心钻研兵阵,耐心训练“恶煞战兵”,尽被皇上皇所破、所灭。

就连战败的后着,也为皇上皇所化解。看来汲取了战败经验,实力已大大提升的他,也仍然未是皇上皇敌手。

青霞、紫霞两姊妹就是神相风不惑派来刺杀皇上皇的后着。只是,双方实力如此悬殊,他又岂会不知。到底,是神相脓包,还是他的后着之后尚有后着呢?

尘土飞扬,一张张凶狠的脸展现眼前,数百名“夕阳村”村民手执铁棒、利斧或剑,把皇上皇团团围住。

皇上皇的“来访”,绝对是针对两女,他对这双娃儿有了种从未有过的好感,好想能威胁二人乖乖就范,当个奴婢,千依百顺,日夜好好服侍,每天操他们七次八遍,淋漓尽致,弄个不亦乐乎。

只是,这一丝意念,却把自己陷于危机之中。

数百村民牢牢围着,手执“夺爱刀”的皇上皇严阵以待,高声说道:“两位姑娘,看来好有意思啊!”

青霞叫嚷着:“狗贼,你不是说要杀掉我俩其一的么?哼!看你有否此能耐,过得此考验与否?”

皇上皇面上露出一丝笑意,神态自若地道:“呵呵!好啊!如此守望相助的小村庄,邻家危急,每户也愿挺身而出。只是,凭你们这些愚勇,就能把我制住么?”

紫霞听罢,怒不可遏,暴喝道:“狗贼,怕死的便求饶,不然的话,活该去死,杀吧!”

话毕,青霞戳指叱道:“众乡亲,来吧!助我姊妹二人把眼前这个可恶的狗贼消灭!”

一声叫唤,众村民就如狼似虎般,蜂拥向皇上皇扑上,或刀或剑,势如恶浪吞天,刀光剑影卷动烈阳光辉,照得一片光明。

一跃翻身,时而闪避、时而挡格,尽把众村民的攻势一一化解。皇上皇手中不停地舞动“夺爱”,但所有的招式,都也只是守势,半点杀力也未曾呈现。

一边防守、一边从容地道:“两位姑娘啊!干吗如此冲动?既有此雅兴,我也就只好奉陪各位玩乐一番吧!”

说罢,用手往头发拨了一下,装出一副鬼脸来,再道:“是了。倒不如这样吧!两位姑娘都不肯妥协,贸然向本帅动手,本应要杀无赦的。”

“只是,本帅却好想把两位招降,纳入麾下,当我的近身奴婢。故此,绝难下以杀手,既是如此,不如咱们来个打赌,就是……”

话未说毕,一个手持长剑的村民直刺向皇上皇的面庞,剑光一闪,弯身拗腰,险险把夺命的一剑避过。

左脚一蹬,右脚立时向上一挑,脚尖准确地钉在那村民的喉头上,脚腕一伸,登时行得对方仰首飞退,连消带打,干脆俐落地把杀招化解。

“哗!好险呢!差点儿连性命也保不住,又如何能跟两位姑娘打赌。”说罢,拍了拍衣襟上的沙尘,又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

又再涎着脸皮地道:“是了,要打赌的,就是你俩眼光,请先来预算一下,本帅能否化险为夷呢?”

身陷险境的皇上皇,临阵对敌,依然如此嘻皮笑脸,嚣张跋扈,简直目中无人,全没处身死亡边缘的惶惑。

两女听罢,正错愕之际,皇上皇又抢着叫道:“要是本帅反败为胜,两位就要加入我军麾下,长伴左右,日夜侍奉。”

“若我败下来,只好把头颅奉上,任由两位处置,或斩或杀,悉随尊便。”

轻佻表情,加上浮夸言词。教青霞、紫霞二人都胀红了粉脸,怒发冲冠,气炸了肺。

咬紧牙关,齐声喝道:“好,狗贼,我俩就来跟你打赌,看看你有何本领全身而退。”

说罢,双双跃前,从腰间抽出一大团繁星暗器,疾射向皇上皇。

皇上皇见状,举臂把“夺爱”平置于胸前,双手交叉转刀,急速盘旋,把攻来的星星点点,全数反震开去。

说道:“嚃……,既然两位姑娘都承诺了,那就成了,皇天作证,绝不能反口覆舌!”

纵身跃起,翻身越过人群,甫一着地,仰天呼喝道:“我的好家伙,都出来吧!”

暴喝过后,一阵健马急驰的声音轰然响起,迅雷不及掩耳的自远而近,不消片刻,一大队兵马便把“夕阳村”的聚村民团团围着。

“狗贼,你竟埋下伏兵!?”紫霞怒叱道。

皇上皇得意洋洋地道:“姑娘们啊!我可从没说过是一个人来,愿赌服输,哈……,好一对娃儿从此就归我所有。”

原来皇上皇为了收服青霞和紫霞,已预先设下天罗地网,就算不能降服他俩,也能把他们活捉,容后再作打算。

数百村民见状,心知形势绝对不妙,顿时不敢妄动,血洗贫村,已是必然上演的悲剧。

只是平凡的村落民众,又如何能敌得过“五国联军”的数百精锐战兵,一切都尽在皇上皇掌握之内。

所有祸事,只因青霞、紫霞两姊妹而起,弄至如此田地,祸及众村民,两人心情绝对坏透了,一阵内疚感觉不住的在侵蚀思绪……。

正当皇上皇满以为胜券在握,春风得意之际,忽地一个村民挺身而出,步至众人身前,双目透出慑人精光,一副以死相搏模样。

摊手冷喝道:“狗贼,你以为咱们‘夕阳村’的村民是贪生怕死的贱类吗?休想降服青霞、紫霞两姊妹,咱们是效忠‘天法国’的子民,先把我们杀个清光吧!”

这一番大义凛然之言令众村民傲气昂扬,齐声喝道:“对了,就把咱们都杀个清光!没半个贪生怕死,更没有人会投向你这贱种怀抱!”

面对逆境,毫不畏怯,拼死相护,足可见整条村都同心合力,信念一样坚定。

站于众人身前的那个村民,举起手中的刀,把利刃放于自己颈项上,淡淡地道:“干吗呆呆站着?不是要把我们杀个清光吗?若然不杀,那就给我们早点离开。”

勇者无惧,竟反过来向皇上皇挑战,其余的村民亦加以认同,一起把手中的兵器放于颈项之上,确然甘心死个清光,免被侮辱。

要杀尽眼前的村民,绝对谈不上是难事。

只是,村民间的感情如此根深蒂固,若是强行把他们杀掉,也只会令两姊妹更加讨厌自己。

带着无奈的淡淡笑态,皇上皇步上前去,竟伸手去抚摸那持刀要胁自己的汉子,轻轻的拍打他脸庞。

皇上皇冷笑道:“常言道:杀身成仁,仁者无敌,朋友,阁下虽只是无名小卒,但你的勇敢,却换回了整条村的性命来。因为你的一番话,我就暂且放弃斩尽杀绝!”

众人登时舒了一大口气,青霞、紫霞更是面面相觑,惊喜不已。那汉子就更加呆在当场,不懂反应。

皇上皇再道:“只是,本座始终是反败为胜,半分所得也没有,看来实在有点那个……!”

犹豫之际,皇上皇突然推手一压,竟压向大汉手中大刀刀背,刀锋自然割斩入颈,噗的一声,颈项被割斩入三寸,颈骨折断,头颅向后便掉了下来,死得不明不白。

可怜的汉子后颈皮肉仍未割断,故此头颅向后翻掉,但仍跟皮肉相连,没有掉在地上。

“退兵!”

说罢,摆出得意洋洋的俏皮脸,带着数百“五国”精兵,离开这条充斥着人情味的“夕阳村”,心情倒也相当畅快。

把众战兵安顿下来,独个儿往四周漫步,皇上皇的思潮中,正闪现着那两名女子的倩影。

从两女的眼神,皇上皇感到一种未曾尝过的感觉。这种感觉,充满着温馨暖意。情,这就是他未曾领略过的异性情爱感觉。

情,也许是人世间的奢侈品,但肯定是人生中的必须。要是缺乏了它,生命也就欠缺了很多人性的感觉。

陶醉于思潮之中,皇上皇漫步至塌毁了的前瞭望台,这里正是他与两女初遇之地。

置身此处,就更能感受到当中的“情怀”。

“大将军,众战兵经已妥善安顿,准备就绪。请问我军下一步应如何对付‘天法国’战兵?”

跟浪漫气氛全不相配的说话骤然响起,把皇上皇从绮思中惊醒,顿觉讨厌。

说话的,正是被李厉琤打得落花流水,狼狈不堪的摩迦陀。

皇上皇骂道:“蠢才!不,该是大蠢才呀!不见本师在沉思中么?妈的竟来烦我,有个屁要事来禀告,还是来胡乱放屁?”

蓦然惹来一轮责骂,摩迦陀也不知犯了甚么错误,只傻兮兮的道:“对不起,我并不知悉阁下正在思索作战策略。”

皇上皇听罢,又再张口痛骂道:“你娘生的大蠢货,我哪有说过在想甚么作战策略,该死的臭龟蛋,别自作聪明吧!”

皇上皇厉声喝道:“难道本帅脑海中想甚么也要向你禀告吗?妈的真个笨得可怜!”

这些年来,皇上皇一直跟着横刀苦练武学,大有所成后,便独个儿找寻机会要冒出头来,重掌昔日光辉。

在过去的漫长日子当中,总是孤孤单单的度过,鲜有人能洞悉他内心所思所想,更且难有人呵护、关怀他。

自懂事以来,皇上皇就是个锋芒毕露、智计神男的非凡人物,凭一人之力便同时跟三国四族联军周旋,更且一直不败。“皇国”中人人皆对他称颂、夸耀,仿佛皇上皇就是救世主。

太多的恭维,相对上更缺乏真正的爱。父爱、母爱、友爱……,皇上皇从来也未得到过。

只有一个皇玉郎较为令他感受到亲情关切,只可惜最后又是皇玉郎把他撵了下台,使他失去一切的风光。

爱,对皇上皇来说,实在太陌生,只是爱与情乃人生必须,皇上皇岂能缺欠?

自碰上了青霞、紫霞,皇上皇内心燃起了一种好渴求情爱的感觉,脑海中常常幻想两人出现。

两位动人少女,性子倔强、固执,正好是皇上皇最欣赏的一种,碰上了,便好想拥有。

只可惜,攻陷少女的心比攻城陷阵难上千倍万倍,攻城只在乎实力,攻陷青霞、紫霞两姊妹的心,却关键在于对方的抉择。要是两女未肯接受,就算如何也不可能教他俩投入怀抱。

皇上皇突然捉住摩迦陀问道:“你娶了妻没有?”

摩迦陀笑道:“佛门子弟,不谈,哈……,我少年时都爱放纵,中年修心,再没想过甚么娶妻生子了。”

皇上皇不满道:“唉!竟找着个笨喇嘛来问,真没味儿,算了吧,快滚,别阻我寻思。”

摩迦陀当下退去,但他已掌握皇上皇心思,少男思春,更且被情所困,看在眼里,记在心中。

※※※

皇上皇退兵以后,青霞、紫霞二人在“夕阳村”内一个隐蔽的温泉热湖中沐浴,把疲倦一一尽消,享受着宁静的一刻。

既是“天法国”训练出来的出色刺客,任务失败,理应内疚万分,可是,此刻的他俩,却没半分失落之色。

“皇上皇果真是个难缠的家伙,一般的布局,当然未能把他宰掉。只是,你俩即曾受过严格训练,正好把计划推向更深层次,继续我的后着摆布。”

正当两女于湖中沐浴之际,一把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说话的人,正是他们的主人──神相风不惑。

青霞听见风不惑的声音,登时吓得粉脸通红,忙用双手掩于胸前,害羞地道:“主人,咱们已成功令那狗贼皇上皇着迷,只要再加把劲,就定必鸵把他的心灵完全俘虏。”

风不惑听后,露出一点笑意,冷哼一声道:“嘿!甚么皇上皇,还以为是个很出色的家伙,却原来都不外如是。不论甚么英雄,也难过美人关呢?”

紫霞道:“主人,我们现下应当如何应变?”

风不惑笑了笑道:“按原定计划,把皇上皇拖入迷情局中,只要这关键家伙崩溃了,五国联军便不攻自破,哈……,杀敌不用兵,最上乘之兵法,攻心为先,皇上皇啊,你还是未及我呢?”

神相的手轻轻按在二女香肩之上,青霞、紫霞都不敢反抗,但登时已桃腮泛红,全身抖震了起来。

风不惑选出两女去诱惑皇上皇,冯的就是两人既是处子之身,又对之事极为反应敏锐。

肌肤稍稍被触及,全身也骤起突变,羞愧不已,脸红耳赤,教男人心荡神迷,好想拥抱、呵护。

对了,就是这种羞怯的反应,把情窦切开的皇上皇掳住,教他全然迷醉,不能自拔。

风不惑不住在笑,他武功极是乎凡,但在战法、用兵、挑选人才上,天下也未必有人能及得上自己。

战胜,用计之中,也蕴含太复杂的变化,皇上皇从未试过恋爱,当然容易上当了。

神相笑了又笑,把二女紧紧拥抱起来,那股来得好真实,又急疾涌泻的炙热,自的处女身躯传来,好……满足!

对了,那李厉琤从来未能满足风不惑,从前、现在又或将来,也不可能令神相遏止欲念——

第 八 章 爱光明使者

从前的四国四族,现在都尽被小白皇朝统治,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小小的“天法国”。

本是知己好友的小白和伍穷,最终还是逃不过两虎相争,你死我亡的局面,如此天意弄人,倒叫人心痛。

惟是面对聪明绝顶,天赋奇才的小白,单是伍穷一人显然有点吃力。

当你是平凡小子时,只会渴求两餐一宿已心满意足。但身份和地位提升千倍以后,所面对的已经不再是简单的衣食足与否。

为了更上一层楼,证明自己更具智慧,无敌天下,必须想出很多办法来,面对比你更强大的人。

是更强大,却不是更强!

伍穷,从当日的一个寂寂无闻小伙子,到今天贵为一国之君,所要解决的难题,又岂是凡人可以面对。

跟小白已结下不解仇怨,这令本来简单的事,都变得复杂起来,或许那是每个皇帝也必要经过的考验。

疯狂,必须令全国人民陷入疯狂状态,才有致胜把握。伍穷把“天法国”的男丁,全征来训练成疯狂战兵,交由大将军李厉琤管治。

二十年前,“天法国”在皇后雪无霜的统治下,成为四国四族中最怯弱的一支,百姓过着“人牛”生活,低下卑微,任人责骂,人性任由践踏,确实苦不堪言!

直至伍穷出现,“天法国”才不断壮大,致使在其他国家当低下“人牛”的“天法国”

人才回流,渐渐结聚而成强大、充满希望的“天法国”。

可是连场大战失去大量男丁,“天法国”再次变回二十年前模样,百姓再次过着穿不暖、吃不饱的生活。

大家开始埋怨伍穷,由崇高敬仰渐渐变成百般怨恨。战争不绝,又岂能再有舒适日子?

伍穷不懂去安抚百姓的心,但有一个人却懂,她懂得每一个心灵或受伤的人需要甚么。

如此充满爱心的人,正是当今“天法国”的皇后——十两,原来伍穷唯一最爱。

饱历无数风霜的十两,往日的少女神态已不复见。本来乌黑的头发,已添上缕缕白愁丝。然而眼神却多添了几分满足,那张本来充满稚气的俏脸,被岁月洗褪娇怯,变得成熟艳丽。

十两带着两名侍婢和一些干粮棉被,走进“穷乡乞巷”中,本来生意兴隆的“绮泥坊”

和“百花香”都关上大门,周围死寂一片。

失去生产力的地方,恍如一个废墟,伍穷把所有男丁带走,剩下一群孤儿寡妇,老弱伤残在此偷生。

看看此情此景,十两的心痛如刀割,她明白失去至爱亲人的悲伤感觉,所以她希望帮助这些人逃离苦痛,获得一点心灵安慰。

本来就不太兴旺的“穷乡乞巷”,如今更似鬼域无异,十两还能看见伍穷、太子和梦儿在那里交战时留下的痕迹。

十两留意着每一位百姓的神态,只见他们眼神充满失落、哀伤、愤怒、绝望、无奈、叹息和恐惧。

仿佛控诉般的眼神,向十两逼视而来,令她一颗心如被人用力揪紧了一样,很难受。

身旁叫莲花的侍婢亦发现不对劲,低声在十两身旁道:“皇后,咱们还是回去吧,那些人好像……。”

另一个叫秋霜的侍婢亦低声道:“对呀,从来未碰过如此不友善的面孔,比起隔邻三条村庄的人,这里可布得多啊!”

惟是十两双眼透出坚定神色,淡淡道:“不,愈是难缍的人,愈需要别人关怀!”

侍婢无话可说,突然间,四周或坐或躺的老弱妇孺,都跑过来,把十两团团围住。

十两和侍婢都吓得紧紧靠拢一起,只听得当中一个妇人道:“你来干甚么?伍穷不是舍弃了我们吗?滚,别装模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