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便有反应稍快的人立刻醒悟过来,刚才沈公子第一次出招,便被那个奴才轻描淡写的躲了过去,虽说失了些面子,却也并没有伤及根本,当下便有人高声叫道:“哪有此事?今日乃是赏月诗会,倘若不露上一手,哪里有资格与诸位同列一席,还是及早赶出去为妙。WwW。QuANbEn-XiAoShUo。cOm”

场中顿时一片应和之声,张玉娘正和叶云说话,只是听到场中喧闹,却并没有听清,反倒是叶云听在耳中,心中暗自思忖道:“这点小场面,岂能难得住我张十六张大公子?今日倘若不露一小手,还真教这些乌龟王八蛋们瞧得扁了。”

“不知二位以为如何啊?”有好事之徒存心要讨好沈佺,踱着四方步过来,在叶云张玉娘桌前站定,笑道,“今日既然是诗会,以诗会友,不管是状元也罢,是奴才也好,既然上得画舫,总该有些交代吧?”

“嘿,那是自然!”叶云从桌下伸出手去,一把按住了正要开口说话的张玉娘那纤纤玉手,接口道。张玉娘只是一怔,惊讶的转头朝叶云看去,一时忘记了两人手还牵在一处,却见叶云呵呵笑道,“只是好像沈大才子还没一露庐山真面目罢?”

“哼,就知道你会如此推脱,却没想到我为了在诗会中独占鳌头,可是苦苦思索了两天一夜之久!”沈佺心中想到得意处,脸上的笑容越发浓郁,当下并不推脱,笑道,“既然如此,在下便献丑了。”

沈佺一说要献丑,众人顿时静了下来,纷纷将目光投了过去,沈家少爷才学过人,倒要听听有何惊天动地的佳句出来。

只见沈佺面带微笑,在花厅中缓缓踱步,口中念出一首诗来。

“隔水度仙妃,清绝雪争飞。娇花羞素质,春月见寒辉。高情春不染,心镜尘难依。何当饮云液,共跨双鸾归。”

声音抑扬顿挫,听来极为悦耳,更兼沈佺今日丰神俊朗,吟罢诗篇,幽幽一声叹息,一双桃花眼便朝那边的张玉娘看来。

张玉娘只是细细琢磨一遍,俏脸立刻动容,神情复杂的抬头向沈佺望去,四目相对之间,别有一番纠缠,似有千言万语,张玉娘微微张口,想要说话,却好像被什么哽住一般。

“糟糕!”叶云脑中却是电光火石的一闪,好个沈佺,果然是进士之才。这首诗韵律优美,却尽是在回忆与张玉娘的美好往事,而末尾那两句,更是画龙点睛之笔,对之前两人的矛盾完全避之不谈,反而以“何当饮云液,共跨双鸾归”这样哀怨缠绵的句子引起张玉娘的共鸣,好歹这两人也是有过一段感情基础,倘若张玉娘稍稍心软,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怎么办?怎么办?”叶云心中一急,额头上已见冷汗渗出,他本是极有信心,虽然他并不会应景成诗,只是身为摸金校尉,对古文诗词那是滚瓜烂熟,在他想来,随便抄上一两首,便能杀杀沈佺的威风,谁知沈佺比自己想象的更加高明许多,这一首诗出来,便教叶云之前的腹稿完全推翻,倘若不能在极短时间内扭转乾坤,自己的一番苦心,便全部付诸流水了。

奶奶个熊,豁出去了,这当口,叶云反而把心一横,一揽长衫站了起来。

“浩荡离愁玉钩斜,吟鞭东指即天涯。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叶云踱了一步,回头望了张玉娘一眼,却见张玉娘脸色再变,不可思议的朝叶云看去,叶云微微一笑,开口道:“又云:九边烂数等雕虫,对月真看小草同。枉说健儿身在手,青灯夜雪阻山东。”

叶云再踱一步,开口道:“三云:黄金华发两飘萧,六九童心尚未消。叱起海红帘底月,四厢花影怒于潮。”

场中众人皆是惊讶无比,一时忘记了做声,不少人端着酒杯,呆呆怔在当场,浑然不觉杯口晃动,那美酒将自己胸前衣衫打湿。

“四云:河干劳问又江干,恩怨他时月报安。怪道乌台牙放早,几人怒马出临安?”

“五云:将左晨星一月存,鱼龙光怪百千吞。迢迢望月中原夜,又有湛卢剑倚门。”

“六云:径山一疏吼寰中,江烧苍凉笑诸公。何处复求龙象力,金光明月照浙东。”

“这……这……”沈佺双眼瞪得如金鱼泡大小,惊得目瞪口呆,呆立当场,竟然连自己手中的折扇掉在地上都浑然不觉。

此时叶云一步一诗,已经走到场中,诡秘的对着沈佺一笑,高声道:“七云来了。”

众人都是眼巴巴的望着叶云大展神威,前面六阙已经是上乘的佳作,倒要瞧瞧这张十六如何收尾,却听得叶云口中徐徐道来,却是与前诗大不一样。

“春夜伤心坐画屏,不如放眼入青冥。

一山突起丘陵妒,万籁无言帝座灵。

塞上似腾奇女气,江东久殒少微星。

从来不蓄湘累问,唤出嫦娥诗与听。

沉沉心事北南东,一睨人材海内空。

壮岁始参周史席,髫年惜堕晋贤风。

功高拜将成仙外,才尽回肠荡气中。

万一禅关砉然破,美人如玉剑如虹。”

叶云念完最后一个字,场中众人便如被点穴定住了身形一般,半晌做声不得,只苦了那些誊写的少女,四名少女齐齐落笔如飞,来回传递的小厮来回奔跑,穿梭不绝。

“好!好一个美人如玉剑如虹!”不知是谁喝了一声彩,众人这才如梦方醒,顿时掌声如雷,喝彩不绝,那沈佺气得脸色发青,狠狠的一跺脚,折扇也不拿了,转身便走。

“诶?沈公子怎么就走了?”叶云一伸手拦住了沈佺,故意惊讶道,“莫非在下这诗入不得尊耳么?”

“好,好的很!”那沈佺气得嘴唇都在抖动,回头怒视着叶云道,“你这狗奴才,我恨不得生啖你肉,不杀你这厮,便教我沈佺不得好死!”

说罢,也不等叶云回答,重重的一甩手,大踏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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