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张小邪用完早膳,直奔青牛溪边。wWw。qUAnbEn-xIaosHuo。cOM

经过昨日强拉,这老青牛一改往日脾气,不仅不再居低看高牛目高傲,反而服服帖帖低眉顺眼,不时的发出低吼牛鸣,看似狂暴,实则温顺。

感受到这一点的张小邪自然欢喜的紧,拉住老青牛一步一台阶。老青牛跟在张小邪身后悠闲之极,四蹄轻踏,与石阶相碰,发出踢踏之声。到了山下,青牛吃草,张小邪则懒得去理会狗屁的天道静修,反而仔细回想昨日老白所教的画符之术。

虽然老白用烟斗刻画,但一笔一划莫不如铁画银钩,极具力道。这种感觉,他只从张九黄身上看过。

他虽然凭着绝强的记忆能力完美复制下来,但符中少了些精气神韵,一如无力枯柳,遇风即溃。

此刻日头正盛,张小邪闭着眼睛,虚空而画。

五指伸展,食指笔直若剑锋,其余四指微曲收拢。食指动弹,缓缓划动。回想昨夜,速度由慢渐快,由原先苦涩停顿到一气呵成。

耳边风声消散,牛鸣无影,天地浩然间,唯独一指若笔,以虚空作布帛,潇洒滑过,抑扬顿挫,莫不快哉。

虚空之中,由于速度极快,导致淡淡划痕波动未曾来得及散去,便已经彻底完成。其中若有灵力传出,却稍显即散。

丈许开外,老青牛咀嚼青草,蓦然一回老牛头,微微阖起的牛目中居然露出一丝人性化的惊讶,半晌方才低哼一声,摇头继续千年如一日的饱腹之举。

张小邪眉头舒张,平淡无波的双眸之中难得露出一丝笑意。乘着那一丝酣畅淋漓的感觉未曾散去,运指如飞,连连刻画三遍,直到额头生汗,体内气机逐渐消散,这才豁然睁眼。

时间飞逝,弹指日暮西山。

张小邪嘴角微微扬起,略显童稚的脸上洋溢着笑容。他小手一挥,径直山上。身后老青牛哞哞几声,不舍的放弃蹄下美味,摇尾而上。

几位师兄弟除了萧雅之外,尽皆感悟天道苦修而去。张小邪拴好青牛,直入膳堂。萧雅则身着淡紫衣衫,半伏桌上,双目微眯,脸上洋溢淡淡笑颜,也不知道做了何等美梦。直到张小邪轻轻一推,方才大梦方觉醒,睡眼朦胧之际娇喝一声‘大胆贼子’,豁然起身,不妨双腿绞在桌腿下,一时间只将膳堂百年不曾挪动半分的桌子掀了个底朝天,惊得张小邪上下嘴唇上下分开足足小半晌。

听得动静的老白蹒跚而来,看到膳堂景象,只是摇了摇头,习惯性的吐出一口白烟,就地蹲在一角,半眯双眼,看似享受烟中乐趣,细细看去,浑浊双目却盯在张小邪身上。

萧雅此刻则彻底醒来,见老白似笑非笑,面色一红,抬头间,看着张小邪依旧如痴如醉仿佛欣赏天地间绝顶高手高高手对战的摸样,不由得柳眉微微一竖,轻哼一声。

这一声轻哼,声音不大,带着七分娇酥,又夹着三分危险气息。

张小邪身体一僵,如当头棒喝,瞬间惊醒,讪讪一笑,上前一步,就要整理桌椅。萧雅柳眉儿这才舒缓开来,暗道一声这才像话,不等张小邪发力,纤手一挥,拦住张小邪老神在在道:“六师弟,我来。”

张小邪立刻恭身而退,遥遥朝着抽烟老白行礼,面色越发恭敬。老白报以一笑,手中烟斗指了指萧雅,带着几分戏谑。

此刻萧雅已然双手搭在桌子一角,宛若春葱似的芊芊玉手之上,若有春光荡漾,令人迷醉。她微微瞥了一眼张小邪,笑道:“六师弟,咱们膳堂这桌子,祖师爷可是亲手采取千年槐木精华铸就,重达万钧。”

张小邪略显惊讶,虽然看出木桌不凡,没想到还是槐木精华铸就。万钧之重,对他确实寻常,不过四师姐一介女流,倒也不易,如此一来,多了一丝敬佩。

萧雅娇目微眯,感受到六师弟‘敬仰’目光,轻轻咳嗽一声,极具风韵的抛了一个如丝的媚眼,随后气机一动,纤手微微一托,低喝一声‘起’。

一时间,气贯如虹,风声大动。

槐木精华铸就木桌翩然若抬。

张小邪一竖大拇指,就等夸一句‘好气力’。

不远处的老白头吞云吐雾,烟斗微微朝下一压。

萧雅原本荡漾满脸的笑容顷刻间若潮水退去,心中大惊。手中木桌,任她百般使力,居然不听使唤直接轰然落下。

风声顿止,灯火飘摇。远处有翠竹簌簌,似在低语嘲讽。

那一刻,张小邪目瞪口呆,微微竖起的大拇指情不自禁落下。老白头烟斗微微磕在木凳之上,笑而不语。

萧雅看着六师弟颓然失望的目光,不由得轻哼一声,再度发力。

当年不知道被她掀翻多少次,简单抬起的木桌,此刻居然犯了犟牛脾气一般,我自岿然不动,管它泰山压顶。

萧雅无可奈何,贝齿咬着红唇,委屈之极,抬头看了一眼傻傻不已的张小邪,狠狠跺脚,随后掩面而去,香风扑面而过,走得端的是气壮山河气冲斗牛。

张小邪挠了挠耳朵,看着离去背影,一笑略显迷惑:又怪我?

老白头笑了笑,收好烟斗,一步一颤的走到张小邪身侧,却不理会张小邪,反倒是极为和善的摸着槐木古桌,目光中透无奈,恍若多年好友一般,叹了口气。

“不是我,这丫头还不知道怎么折腾你呀,老友。”

语毕,苍老嶙峋若枯柴的五指紧紧扣在古桌边缘,轻轻一抬,木桌悄然翻转,已经归反原位。张小邪倒吸一口凉气,看向老白的目光中恭谨之色越发浓烈。万钧木桌,一如棉絮,弹指瞬息归位,那一丝凌然气势,岂非高人?

“好了,那丫头走了,你随我来吧。”

老白看也不看张小邪,转身而去。

厨房之中,丝毫不受寒夜侵扰,依旧如白日般温暖如一。斑驳木门,古旧木桌,灰黑的灶堂加上白发的老白,显得极为和谐,却又透出一股不寻常。

张小邪跟在老白身后,看着身前步履蹒跚近乎被风一吹就倒的老人,目光如初。不管老白如何古怪,终归是自己有实无名的师傅。

“我知道你对这里的一切很奇怪,但我不会告诉你,你也不要问。你只要好好的和我学符篆之术,可懂?”

老白仿佛看透了身后少年的心绪,淡然耳语,颇多沧桑。

张小邪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老白同样不再开口,坐在一方烧火凳上,抽出通红烧火棍,随手一扔道:“画。”

张小邪面色肃穆,恭敬接过滚烫烧火棍,闷哼一声,却比昨日握的更紧,不用老白开口,双目如鹰,盯在地面青石之上,仿佛要将整个青石纹理看个透。

烧火棍热气弥漫,划在青石之上,吱吱作响。张小邪双目如炬,气沉丹田,日间虚空而作,熟络其中纹路走向,此刻作画,笔走龙蛇一气呵成。

成符那一刻,地面青砖之上,隐有灵光闪动。木门微动,灵光自散。张小邪面色苍白,额头豆大汗珠滴落而下,紧握烧火棍的手也显得有几分颤抖。

那一刻,老白双眸中爆出一缕精光,惊愕之极,却又多了一丝犹豫不决。

一日成灵符,如此资质,当真罕见,千年龙虎山符篆一道,当真不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