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邪出了冢陵,四名厚甲士卒已经没了身影,大抵是寻求援手。WwW。QUAbEn-XIAoShUo。cOm李老头心惊胆战,见冢陵之外没了身影,这才勉强松了口气。呆在军营那么些年,对于军中一些个强硬手段姿态,大抵是如明镜。

张小邪擅闯此地,并且伤了四名军卒,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若当真被那些个披着一等甲胄的将军追究,那便是捅破了天的大事。

但这会人影尽无,对老李头来说,自然是一等一的好事,快步出冢陵,这才彻彻底底松了口气,干枯老眼看着这位该是第一流武夫的青年,心中敬仰大抵如滔滔江水了。昔年在军中,那便是谁的拳头硬,谁便是老大,退伍多年,老李头这点心思依旧未变,带着几分恭敬道:“张公子接下来何去何从?若用得着老头我的,尽管吩咐。”

李老头大大咧咧一笑,乘隙看四周。

“在这北凉城,小住几日。”

对于这位极为热心的老军卒,张小邪心里还是透着几分感激。一丝悲怆大抵也在老白坟前了结了差不多,朝着老李头点了点头。

对于能以无形杀机退厚甲的张小邪,开口叫这句李爷爷,老李头是打心底乐开了,仿佛觉得老脸上倍儿有光,笑道:“老头子我身在北凉也打算死在北凉,这城里城外上上下下,还真没谁比我熟悉,你要是乐意,我便领你转转。”

“多谢。”

想了想,张小邪终究没拒绝。

来北凉。除了拜祭老白,还有一件算得上更加重要的事情:寻找冰魄之心。

昔日一剑斩掉李无疆,偷偷回了一趟龙虎山。卢烟九依旧没回来。藏纳在膳房的一丝灵魄彻彻底底散了九分,最后一分也黯然无光,若再不能寻回招魂铃之流的圣物,以魂招魂怕是彻底没了希望。

而唯一的一丝希望,便是北莽神巫手中的一颗冰魄之心,以冰魄养精魂,壮大精魂之力。就算不可能招回其余魂魄,但只要一丝魂魄之力在,便给了张小邪时间。去寻找招魂铃。

北莽和九州向来势不两立,北莽之主神通可通天,向来对九州之人极为憎恨。除了极少的商贩,等闲九州之人入北莽。不死不休。至于武夫高手。一旦入北莽,更是回不了头。所以九州民众,对于深藏在无尽荒漠甚至传闻在荒漠之后是冰原的特殊种族存在种种忌惮,不比青州之流对疆神山妖兽的惊恐。

昔年有大能戏言一句‘东海有一剑,西荒出苦禅。南有妖中皇,北有莽中王,中出李无疆。’意思大抵是说东南西北中各有一道标志性的人物或者宗门实力。

黄袍剑客张九黄昔年是一剑出东海,无论是天武会谈还是白帝之争。甚至是白龙寺中一场佛道儒之辩都入了第一流,被誉为东方标志人物。西荒苦禅。自然是说西方苦禅寺,苦禅寺中出大佛,佛道通天,自然可代表整个西域关外西荒一带。南妖皇、北莽王,指的是南方疆神山中一位神通逆天的妖皇和北莽之主呼延昊天。中州李无疆,自然是被张小邪一剑劈掉的李家王朝第一人。

北莽虽说被九州尤其是一些个士子名流戏称莽族,大抵是一些个茹毛饮血尚未开化的野人之流,但这些个莽子体魄强健,不知道比九州男儿强了几倍,就算北凉崇尚武风,人人可开弓提刀,但当真和北莽子民相比,确实差了一些。

北莽民风彪悍,但同样有信仰。和九州信佛信道不同,北莽只信奉一种神灵,号莽神,传闻是狼身人面,到底属于哪种神圣,九州之人同样不知晓。而北莽神巫,便是传闻中的莽神在人间的代言人,是整个北莽千万子民的信仰。神巫地位,甚至不比北莽之主差多少。

若想从神巫手中带走冰魄之心,怕是难于上青天。

但有门路总比干着急好,张小邪依旧毫不犹豫万里赴北凉。

李老头和张小邪相谈甚欢,虽然更多时候是老李头滔滔不绝,张小邪不时插两句问一句,但依旧融洽。身后抱剑的王青鸟面色如初,只是静静跟着身前蓝袍。而王青鸟身侧,自然是第一流杀手晴川。就算一年前一步悟无上道,但若不用心寻找,以张小邪修为,还是难以发现此女的存在。

出了青砖苍松道,打算入城寻间酒楼憩息,原本和李老头详谈甚欢的张小邪突然间察觉到一丝熟悉气息,一抬头,流露一丝古怪。

眼前确确实实是熟人。

大内崔白讳,李无疆昔日要杀自己时,是崔白讳沾酒写字提醒自己,并且故意请自己到酒清凌的酒坊,说起来,自己还欠这位一个人情。

......

“李清檀也来了吧?”

避开老李头王青鸟,张小邪站在一株苍松之下,朝着崔白讳问了一句。黄昏时分便听军中伙夫老张说李清檀近些日子入北凉,不曾想这会居然在万重冢陵之外碰着崔白讳。崔白讳出现了,李清檀还会远么?

“来了。”

崔白讳点了点头,深深看着眼前青年。之前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机,便提前入冢陵,却没想到在陵园门口碰着了张小邪。

对于眼前这位,崔白讳一时间也无法确定到底算敌还是算友。

他是大内第一人,更是李清檀为数不多信任的几人之一。而眼前青年,却在一年前杀了李无疆,李清檀的父亲。

怎么说,自己这位顶着大内统领身份的人该出手擒拿此人才对,但昔日李无疆要他杀人,他还不是去了一趟白龙寺,看了一道佛中禅后毅然收手。

“她...还好吧?”

张小邪面对崔白讳,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到底说什么,良久,才微微叹了口气。

“不怎么好。”

崔白讳直言不讳,双眸如刀死死看着张小邪道:“一年内,她躬身上龙虎山七次。”

张小邪眼角微微挑了挑。

崔白讳抬头看天,若有所思,继续道:“中州要灭龙虎山,若非殿下力保,恐怕龙虎山也难以存世。你师傅陈道宗,就算入了传奇,九州之上,也难有立足之地。”

“这点我知道。”

张小邪豁然抬头,看着身前男子,咬了咬牙道:“你替我,谢谢她。”

被张小邪截口打断,崔白讳面色不变,闻言挑眉道:“殿下就在后面,你不见她?”

“如何见?”

张小邪忽然间苦涩一笑,抬头看着不远处的抱剑王青鸟,深吸一口气。

“我杀他父亲,她怕是恨我入骨。就算昔日我护她入中州,可那又如何?”

“崔统领,昔日谢你滴酒之恩。若是无事,我便先行离开。”

张小邪转身欲走,崔白讳并未阻拦,面色变幻不定,最终冷冷道:“张小邪,殿下之心,你还不明白么?”

张小邪身子陡然僵住,缓缓转头,看着崔白讳,一字一顿道:“什么意思?”

“殿下七上龙虎山,只求见你一面。你师傅陈道宗,最后只说你去了北莽,殿下不辞万里不顾危机,只带了我等几大大内侍卫入北凉,你还不明白?”

“可我终究杀了他父亲。”

张小邪心头一跳,苦涩之色越发浓郁。

崔白讳咬了咬牙,声音越发冷冽道:“当日殿下得知先皇欲你,不惜与先皇闹僵,以额撞龙柱。若是殿下恨你入骨,你龙虎山如何得保?如今她想见你一面,你都不愿意?”

“崔统领不必再说了,有些事情,我自己心中有数。”

张小邪截断崔白讳的话,继续道:“我若见她,自己会现身。”

“催统领,谁说我想见他?”

一道清冷之中透着几分肃杀的声音自一侧黑暗中传来。

一袭红袍缓缓而至,几道身影如影随形。

大红袍上,美人痣下,一对冷眸如寒霜,冷冷看着张小邪。

夜色如水,就算寒风扑面如刀割,可那一刻,心依旧跳了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