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无城外,张启的御帐中,蒙恬和王贲正同坐在张启的左右两侧,韩焕则低眉顺目地侍立在张启身侧,平静的御帐内,张启和蒙恬这时正仔细打量着摊在几上的善无地形图。围困善无城已经整整半个月,张启却还是一副从容自若的模样,若非蒙恬心中有数,也不禁暗自钦佩张启的沉稳。

大军这一个多月以来,借这停战的间隙,修整长途奔袭的疲惫,调整连续受挫而影响的士气。由于初秋将临,江南的稻米源源不断地运抵大军驻地,使得军中人心稳定,士气也一点点高涨起来。而善无城经过半个月的围困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端倪,但是张启却深信张耳和陈余那不可调和的矛盾必然会给自己带来一个千载难遇的机会。

看着神色平静的张启,王贲反而有些按捺不住,小心地打破帐内的沉默,低声向张启道:“陛下,天气日渐转凉,若是再不强攻善无,大军北征匈奴的计划恐怕…”

张启闻言,举目向王贲望去,看的王贲一阵心惊,正要解释,只听张启点头叹道:“看来是朕太过心急,在没有完全准备好的情况下强征雁门,这在造成目前进退维谷的局势,朕若是再不晓得变通,如何能过将刘邦灭掉,如何谈得上北征匈奴?”

王贲并不知道蒙恬向张启的几次进言,这时不觉讶然道:“好一个‘变通’陛下竟然能看到这样深刻,令王贲佩服!”

张启这时有心将王贲抬到同蒙恬相等的地位,不觉含笑道:“如今的局势将军有何见地,有何解决的办法呢?”

王贲虽然身为武将,智谋却一向不输于那些文士,只是深受武成侯王翦的影响。知道身为武将本身便是君王猜忌的对象,若是再不懂韬光养晦之策,想要功成身退便不是一件容易地事。综观天下古今,凡武将能得善终者寥寥无几。战国四大名将,除去蒙恬之外,便算自己的父亲勉强得保晚景。

这时听张启这样问起,不禁小心地道:“如今的局势乃是僵持之举,若想破局便只有另寻它策!”

张启看着几上的地图,随口道:“将军可有良策?”

王贲想了想,不知张启究竟有什么用意。也不敢乱说,只好摇头道:“眼下的局势。若是陛下改变北征匈奴的计划,决心将刘邦困死在善无城中,便好办许多。”全文字阅读,尽在ωωω.1⑹κ.Сn(1⑥κ.cn.文.学网

张启点头闻言推开地图,朗声笑道:“将军果然不负盛名,果然是武成侯之子啊!”

王贲被张启这番话说的暗自惊讶,不觉举目向蒙恬望去。去只见蒙恬正专注地盯着那副善无地图,对两人的话似乎充耳不闻。

正自惊讶之际,只听张启笑道:“张耳与陈余如今矛盾恐怕更大了,朕听说刘邦加封张耳为常山王,而陈余仅得三县之地,职位也仅仅只是一个顶着一个尊崇的御史之名,而全无半点权责的虚职,若不出朕的预料,这几日必定会发生变故。”

王贲心中暗自一惊,发觉张启似乎格外地胸有成竹。心中的骇然也只好勉强压制了下去,躬身道:“若是果如陛下所料,便可突破僵局,灭掉刘邦!”

蒙恬这时低声叹道:“再等些时日,既然陛下改变了北征匈奴的计划。便不急于这几日,反倒是沉住气的为好。”

张启笑了笑,点头道:“大家的确不用紧张,保持警戒即可!”

说到这里,不觉想起宫中的鲁元心中暗自叹气,不知道面对这种局面鲁元会做何感想。难道自己真的太过无情了?唉!

思忖之间。对灭掉刘邦反而有些意味索然,看着蒙恬和王贲。摇头叹道:“你们先下去休息吧,若有消息立刻来报,无须通传。”

蒙恬和王贲看张启脸色不好,便同时想到了张启后宫中的鲁元,心中也不觉有些叹气。这大概就是作为帝王地无奈吧,家国天下,有时候的取舍便显得分外残酷,亦是无可奈何。

蒙恬叹了一口气,拱手道:“陛下无须难过,一切自有天意,我等凡人,自是遵循上天之意,陛下乃是天子,更应敬重上天,一切顺其自然好了。”

张启闻言大为感激地望着蒙恬缓缓点头叹道:“朕明白,将军无须担心,爱卿亦要保重身体才是,朕看将军亦是太过操劳。”

蒙恬感慨地望着张启,躬身道:“陛下隆恩,蒙恬无以为报,些许劳累不算什么!此役之后,微臣再好生修养,微臣年纪已大,历经忧患,行事太过小心,反而不如王贲将军果敢,如今彭越、成泰、章邯等足可担当大任!”

张启点了点头,这名震千古的一代名将恐怕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用意,果然心思缜密,有了上次为赵高所害的经验,这次果然机敏了许多,若是当真能够果然如此,便算是顺遂各自的心意了。

想到这里,忽然发觉自己竟如此感慨顿生,竟有了几分沧桑之意,心中不觉暗自苦笑起来。

王贲这时亦听出了张启和蒙恬话中的用意,心中感叹之际,不敢胡乱插言,恐怕连累了蒙恬,只好沉默地望着蒙恬和张启。

蒙恬似乎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不觉拱手道:“陛下,微臣还要巡视营地,这就告退了!”

张启这时也没有什么事情,不禁点头道:“你们下去吧,若有事情尽管前来!”

蒙恬和王贲闻言,同时起身行礼便要向帐外走去,只听一名禁卫在帐外禀奏道:“陛下,蒙将军,抓到一名奸细!”

张启和蒙恬、王贲同时一惊,互相对视了一眼,蒙恬转身回到坐榻上坐下,这才沉声道:“什么奸细,带进来!”

话音未落,两名禁卫便押着一名五十岁上下的老人进来,将他狠狠地推倒在地上,幸好御帐内铺满了柔软的毡毯,这才没有受伤。

张启看着跪在地上,神色冰冷的老人心中大感疑惑,不禁迟疑地道:“这人竟然是奸细?!”

带头进来的一名禁卫都尉急忙抱拳道:“我们正在巡视营帐,他从林子里冲出来,说自己要见蒙将军,若是不让他见,他就自杀。小的怕他果真有事,就带来了…”

张启皱了皱眉,看着地上的老人,冷冷地道:“你是什么人,这位便是蒙将军,有什么话,尽管说。”

那老人满脸灰土,脸色蜡黄,颤抖着双唇望着帐内的三人,显然有点不敢相信蒙恬的真实身份。

蒙恬急忙拱手正容道:“在下正是蒙恬,你眼前的乃是我大秦的皇帝,有什么话,但讲无妨!”

那老人闻言深深地望着御榻上的张启,看他虽然只是身穿便袍,却坐在垂下帷幔的御座上,气质慑人,望着的霸气流露在举手投足地不经意之间,加上刚在那禁卫地话和蒙恬的承诺,便知果然是天子,不禁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行了大礼。

这才解下腰间的腰带,双手捧过头顶,向蒙恬道:“里面的东西乃是我家将军生前所托,要老奴亲手交给蒙恬将军。”

蒙恬诧异地望着老人,讶然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你家将军又是何人?”

那老人抬眼望着蒙恬失神地道:“小人名叫陈善,乃是大梁陈余将军的三代世仆,将军为张耳所谗,被汉王所杀,如今小人奉将军遗命将此物交给将军,将军在天之灵总算可以瞑目了!”

蒙恬闻言心中又惊又疑,仔细打量着那条腰带发觉不过是条极普通的腰带,倒看不出什么可疑之处,不觉冷笑道:“张耳同陈余乃是刎颈至交,怎会谗言暗害?你若是胆敢欺瞒,我手中宝剑早已饥渴,正好拿你!”

陈善黯然地摇了摇头,眼圈一红,抹着眼泪道:“我家将军被张耳派人诬蔑,乃是含冤而死,如今将此物先给将军,便是为了报此血海深仇,若是将军不信,便尽管将陈善的人头拿去,反正我陈善当日便该追随将军!”

蒙恬看他说的恳切,心中虽然怀疑,却还是交给韩焕,由韩焕看过之后,取出小刀将针线拆开,这才发现里面竟是一张画在素帛上的地图,不敢怠慢,急忙取出来,小心翼翼地摊开,发觉并无异状之后这才恭敬地捧给张启。

看着蒙恬和韩焕一脸紧张的样子,张启忍不住便想起了那个荆珂刺秦的故事,和那图穷必现的成语,心中亦是暗自警觉起来,毕竟双方现在还是敌对状态,这个老人又出现的如此蹊跷,虽然张耳和陈余出现矛盾是历史上的记载,但是如今历史早已面目全非的情况下,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保持一定的警惕实在很必要。

正要伸手接过那副绢帛,只听蒙恬小心地阻止道:“陛下,此物还是交给蒙恬先看看,万一上面有毒,陛下也可及时发现。”

说毕,不容张启反对,已经将那绢帛抓在了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