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中的深秋,虽然更加寒冷,却是一年里最舒适的季节,空气中微微带了几分潮气,感觉不再干燥的厉害,阳光也不再毒辣,气候相对与干燥的春季和炎热的夏季稍微使人易于忍受。

蒙恬骑在战马天狼的背上,站在迎风飘扬的黑色战旗下,举目远眺,只见视线所及之处,黄沙漫漫,滚滚沙海,就在大军不远处,向西方延伸而去,看不到一点边际,远处隐隐可以看到不少散落着的白森森的动物尸骨,给死寂的沙海平添了三分死亡的阴霾。脚下的戈壁,正在被沙漠一点点吞噬,而与戈壁紧紧相连的草原,早已看不到一点身影了。

他身边,第一次参加奔袭作战的王贲,这时策马来到蒙恬身边,一边举目远眺,一边向蒙恬担忧地道:“这次命彭越驻守九原郡是否妥当,若是将军因此结怨,彭越又深得陛下信任,若是向陛下妄进谗言,岂非…”

蒙恬皱眉道:“这种不能同全军同心而战的将领,绝不能用,你亦是领兵之人,如何连这个道理都不懂了?”

王贲忍不住低叹道:“我怎会不知这个道理,只是彭越终究乃是爵至彻侯的显爵,终究不是普通将领,我是担心…”

蒙恬闻言,点头叹道:“我如何不知这其中的重要之处?只是若因畏惧谗言而在军中埋下失败的因由,我蒙恬怎么对得起这些随我出生入死的将士?”

王贲闻言怔了怔,望着蒙恬那刚毅的面庞,抱拳道:“这次将军听信那宋怀之言,风险未免太大,若是冒顿有意设下的圈套,岂非…”

蒙恬冷冷地挑了挑粗重的双眉。点头道:“风险虽然极大,但是却还是值得。宋怀虽然乃是刘邦的旧部,但是其中纠缠着匈奴内部的王位之争,即便是圈套也应该试试,我们只要尽量小心便是,这次的机会错过才是真正的可惜!”

王贲闻言,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举目向前往望去。这次蒙恬和王贲亲自带领六万精骑,从九原郡出发向西深入大漠一千两百余里。行程一个半月,这时。

已经到了暮秋时节,若是这一战无法找到匈奴王庭,今年的作战就将完全结束。所幸这次出来,携带的粮草和冬衣都还算十分充足,倒也不用担心大军的生存问题。

由于这次乃是直向着匈奴王庭而来,六万大军全部是从一百万秦军中精挑细选而出。战马亦全部都是正值壮年。大军的士气和装备堪称这时的超级一流了。面对装备相对落后的匈奴军队,军中士气相当高涨。只是这时的沙漠环境显然对秦军大为不利,这才使得将领们分外地小心了三分。

这时,上午明亮地阳光照在沙地上,远处的沙丘背后隐隐地出现了几个移动地黑点,王贲猛地一惊,急忙向蒙恬抬眼望去。却看到蒙恬飞快地从怀中取出张启钦赐的望远镜,向远处的那几个一动的黑点望去,却看到一支大约一千人左右的匈奴军队正飞快地向西方疾驰而去,并没有发觉远处的正在悄悄潜行地秦军大军。

这次进入大漠之后。大军全部都一改从前的黑色军装,全部以最接近沙漠颜色的土黄色作为军队的军装,也不携带多余的旗帜,除了蒙恬用来指挥的黑色帅旗外,大军再没有其他旗帜。使得那枝匈奴军队丝毫没有察觉出。那近在咫尺的敌人。

蒙恬将手中的望远镜经交给王贲,点头道:“看样子,匈奴王庭果然就在附近了,我们小心一些,再往前走,可能还会有更多的匈奴军队。大家都打起精神来。今天若是能一举击破对方王庭,我大秦恐怕又会多几名彻侯大将军了!哈哈…”

这话将旁边的几名将领听地同时一震。王贲的副将,王离这时兴奋地抱拳道:“将军,我们必定杀个痛快,哈哈哈哈哈…”

蒙恬望着前放无边无际的大戈壁,虽然无法掩饰脸上的喜悦心情,却还是郑重地点头道:“王贲你带领三万人,掩护我,我亲自直取匈奴王帐,传令下去,所有人,做好战斗准备,给战马少喂些淡水,前进十里,准备战斗!”说毕,当先纵马向前疾驰而去,身后六万大军,紧随其后,悄无声息地向大漠深处冲去!

大约前进了八里,便看到前面隐隐地出现了一片令人感到意外的绿洲,在周围土黄色地沙漠中显得格外地鲜艳醒目,虽然由于天气的转冷,绿舟的颜色已经黯淡了许多,但是对于沙漠戈壁中待久了了秦军来说还是相当地令人感到振奋。顺着绿洲再往前望去,便可容易看到一片一望无际的贫瘠草原,原来这里竟是沙漠的一处边缘,再往前走便是一处人迹罕至的荒芜的草原。

由于这里的处沙漠边缘,这里的草原野草仅能长到膝盖,远没有漠北草原高及一人的繁盛。就在低矮地草原上,视线的尽头这时竟奇迹般的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营地,宛若一片阴云一般地铺在凋零的草原上。

蒙恬见状,立刻从怀中逃出望远镜小心地望去,这才发觉,这片营地竟然是由数十个小型营地组合而成。每个营地中都有几十个毡毯搭建起来的帐篷。而最为显眼的还是那比普通帐篷打了将近十倍的巨型帐篷,竟与当日蒙恬在北地郡亲眼看到的匈奴王帐一般无二!

放下望远镜,那巨大的帐篷立刻什么都看不到了,视线中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一片黑压压的营地。蒙恬暗自盘算了一下望远镜中所看到的营地中的情况,粗重的双眉不觉紧紧地皱了起来。

看到蒙恬神色不对,正在准备投入战斗中去的王贲,不觉骇然道:“将军,有什么意外吗?”

蒙恬点头苦笑道:“这营地中的匈奴大军估计在十万左右,果然是匈奴王庭,我们总算不虚此行!”

王贲惊讶地望了一眼那片黑压压的营地,微微思索着道:“对方竟然有十万之众,我们六万人似乎有点吃力啊!”

蒙恬平静地摇头道:“匈奴王庭实力虽然非同小可,但是从眼下的情况来看,似乎还没有发现我们的行踪。只要我们以最快的速度冲杀进去,尽量一击奏效,绝不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我们便有可能以少胜多!”

王贲闻言,想了想,抱拳道:“将军放心,我这便下去准备,一个时辰后开始进攻!”

正午,充足的阳光洒满了营地的每一个角落,正是午饭的时间,帐篷外面的炉灶上,热气腾腾地散发着骨头汤的香气,而营帐前的篝火上,烤肉的香气弥散在空气里,引诱着营地中的小孩子欢笑着在烤肉架旁嬉戏打闹,不少女性则在忙碌地准备着午饭。而那巨大的白色帐篷却还是一片平静如昔,全无营地中那般的热闹安逸的景象。

王帐内,一根巨大的盘龙金柱支撑着大帐的全部重心,从敞开着的帐顶泻下的正午阳光洒在金柱上,使得金柱愈发地金碧辉煌起来。

金柱下,铺着厚厚的夹着金线的大红毡毯显得格外地显眼夺目,冒顿冷冷地坐在大红毡毯上,向坐在自己面的几名身穿华丽丝缎长袍的匈奴贵族皱眉道:“天气眼看就要寒冷起来了,我们必须尽快储备过冬的粮草,今年由于接连战败,损耗巨大,加上蒙恬骑兵神出鬼没,实在不易对付!我觉得,眼下天气已经转冷,蒙恬必定不会料到我们会再次南侵,这次应该是一个大获全胜的机会!”

旁边一名匈奴大汉,冷冷地抱拳道:“结连三次大败,我们的军队已经剩下不到十六万人,先前的三十六万大军损失了近二十万,秦人的强弩我们根本就没有办法抵挡,我们的弓箭不但杀伤力低,距离也远不如秦弩,当秦弩可以射穿我们的匈奴战甲的时候,我们的弓箭却连秦人的战马都射不到,我们应该遵循上天的旨意,离开这片强者的土地,迁往西方,寻找水草更为丰美的地方!”

冒顿冷笑道:“西方的草原出去沙漠之外便是这种贫瘠的荒滩,养不肥牛羊,要来何用?再往西走,便是没有人迹的沙漠,若是举族迁徙,能顺利穿过沙漠的只有十之一二,那些孩子,难道都要成为秦人的牺牲?”

说到这里,他仰天笑道:“不!这片草原是我匈奴的草原,秦人就该回到属于他们的中原去!我绝不会让秦人的目的实现的!”

他话音未落,便听,“嗖!”地一声尖啸,猛地穿过厚厚的大帐,竟直向自己面前飞来!”

冒顿还没有反应过来,守在帐内的冒顿亲卫同时闷哼一声向后倒去,刚刚那名向冒顿进言的匈奴大汉,参呼一声,竟被一支穿透大帐的劲弩射穿了前胸,惨叫着栽倒在地。帐内众人这时才回过神来。

几名冒顿的亲卫用身体保护着冒顿飞快地向帐外冲去,而就在这时只听帐外猛地传来一阵低沉的爆炸声宛若惊雷一般在众人耳边爆响,无数道火光随即在营地中四处开花,营地内到处都是惊慌失措的人们和受惊而狂奔的战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