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垂的帘帐,笼罩在渐渐黯淡的烛光中,睡榻不远处,燃了一夜的红烛即将燃尽,微弱的火苗忽明忽暗地摇曳着,大殿外天空依旧一片漆黑。习惯了早起的张启,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正要准备起身,回头看到依旧沉浸在梦境中赵嫣那甜美的睡态,雪白的玉颈上昨晚的爱痕宛如一朵朵皎然绽放的玫瑰,映在那雪白的娇躯上显得那样令人怦然心动。

忍不住深吸了一口凉气,张启努力抛开心底蠢蠢而动的欲念,在内侍的服侍下穿好衣服,便匆匆来到大正殿,大殿外等候召见的群臣,早已在大殿外的广场上等候多时了。

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天色,张启向随身服侍的内侍吩咐道:“天气太冷了,让大家都进来吧。”

那小内侍答应一声匆匆去了,不久,一阵凉风吹来,举目望去,便看到冯去疾带着十几名官员正大步而来,不由点头笑道:“爱卿都坐吧,近日天寒雪大,咸阳城中的庶民是否能勉强捱过去?”

接替阎乐担任咸阳令的赵迁,上前一步小心地道:“陛下放心,咸阳令所已经在城内各处设下粥棚用以接济灾民,这场大雪虽然厉害,庶民倒还能够捱的过去。”

张启闻言,低叹一声,回头向脸色沉郁的太尉冯劫道:“蒙恬的消息到了没有?希望年内能平定蜀地之乱,不然明年就很难有精力对付楚地之乱了。”

太尉冯劫看了一眼张启,这才勉强道:“陛下,老臣昨晚刚刚得到消息,楚地项氏所拥立的楚怀王正式晋封项羽为西楚霸王,已经纠集了三十余万匪众,向咸阳攻来,章邯在函谷关有六十万秦军虽然人数不少,但是只怕还是有些吃紧啊!”

张启闻言想了想,点头道:“蒙恬的二十万大军剿灭蜀地的叛乱应该不会出现什么意外,蜀地平定之后,这二十万大军便留在当地,替朕开垦荒地,屯垦军田。同时也可以替朕防备楚地的乱贼潜入。蒙将军回来后,南征的五十万大军想必已经修整的差不多了,就由蒙将军率领,给朕随时听命。”

冯劫闻言,用力咽了一口唾沫,缓缓开口道:“眼下,除去北方边军的二十万大军外,我大秦的军队几乎已经完全退入函谷关内,项氏在楚地的势力已经越来越大,微臣担心…”

张启闻言洒然一笑,微微点头道:“太尉说的没错,朕就是要养着这只虎,用他来吸引天下猎人的目光,朕要的是一统天下,恢复我大秦王朝,区区项羽难成大器!”

冯劫闻言,担忧地看了一眼张启,这才小心地道:“不知陛下,有何根据这样推断。”

张启冷笑一声,将在场的冯劫和冯去疾惊得浑身微微一震,这才接过韩焕递上来的黄金镂雕的手炉,暖了暖冰凉的双手,接着道:“西楚霸王!好逼人的名号!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样的名号乍看之下也许会觉得此人是个大英雄,光明磊落坦坦荡荡。其实不然,项羽这个名号,朕看来,一、此人并无多少心机,相对来说好对付的多。第二,这样的名号也一定会引起他们内部一些人的嫉妒和不满,假以时日,只要把握的好,铲除并非难事,只要我大秦的军队实力不受损伤,一个小小项羽,抵得上昔日的六国吗?况且自从停征徭役,减低税赋之后,庶民大多都已回乡,流寇日渐减少,眼下兴风作浪的都是六国余孽,他们之间原本就不可能团结,项羽眼下凭借的不过只是楚地昔日的一点势力罢了。”

在场众人闻言,虽然依旧有些不安,但是其中也颇有道理,焦急的情绪登时消退了不少。

冯劫闻言,长出了一口气,拱了拱手,正要再次开口,只听殿外忽然隐隐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众人同时一惊,急忙举目向外望去,只见禁卫统领成泰一脸焦急之色地大步而来。

尚未进入殿中,便大声道:“微臣刚刚接到急报,蒙将军已经攻下成都,俘获了武成侯王翦之子王贲,只是…”

张启按捺住汹涌起伏的心潮,看到成泰忽然犹豫起来,急忙追问道:“还有什么,快说!”

成泰浑身一震,微微咬牙道:“蜀地叛军之首,在阆中城破之后便带领三万余人沿江东下,前往投奔楚地项氏!”

张启被这个意外的消息惊得微微一怔,他这时虽然极为恼火,蒙恬未能防范赢子婴套入楚地!但是前世多年的军人生涯已经培养了他极好的自控能力,闻言半晌才整理了一下纷乱的思绪,抬眼向脸色大变的冯去疾望去。

冯去疾被张启那犀利的目光,惊得到口的话差点咽回去,好不容易才小心地开口道:“蒙将军一向忠心于我大秦,绝不会做出那等小人卑劣之行为,还请陛下三思!”

张启闻言猛地一怔,半晌才醒起是冯去疾会错了自己的意思,不由暗暗苦笑,其实自己还真没想到蒙恬私自放水这上面去。不由摆手道:“丞相莫急,朕并非怀疑蒙将军,只是想听听丞相怎么看待此事。”

冯去疾闻言,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想了想,点头道:“赢子婴虽然逃往楚地,但是老臣觉得此人已经很难再对陛下构成威胁,而眼下真正威胁大秦的还是,楚霸王项羽!”

张启闻言,点头道:“既然如此,便命蒙将军尽快班师,二十万秦军由彭越暂时统领,待蒙将军回来后朕再商议领军人选。”

说毕,看到大家都没有出言反对,便起身道:“今日便议到这里,蒙将军的事情大家不要再提了,朕是绝对相信将军的一世英名!”

冯去疾和冯劫闻言互相对视一眼,这才起身行礼后退出了大殿。

张启待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这才起身来到大殿的门口,神色凝重地抬眼向蔚蓝的天空望去。碧空如洗,纯净的蓝色仿佛一块巨大的宝石,在上午的阳光中闪烁着迷人的光彩。

韩焕轻手轻脚地地跟上去,将一件纯黑的貂裘披在张启身上,小心地道:“陛下,外面风凉,小心龙体啊!”

张启低低地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道:“朕没什么,无须如此小心。”

说毕,点头道:“柔儿的情况最近怎么样,御医看过没有?”

韩焕闻言小心地点头道:“柔美人身子好着呢,奴婢听说皇后娘娘天天派人炖煮补品给柔美人,有宫中这么多人悉心照顾,皇上就放心吧!”

张启淡淡一笑道:“韩焕,你这家伙,越来越象个奴才了!***!”

韩焕闻言浑身一颤,抬眼瞥了一眼张启,这才大着胆子,小心地陪笑道:“在皇上这样的天子身边服侍,无论什么人都会乖乖地俯首帖耳,那赵高、李斯之辈何等嚣张跋扈,还不是通通被皇上捏在手心里玩的死死的?”

张启闻言大有深意地望着韩焕道:“有的人在一种环境里呆得久了,就会不知不觉忘记自己的过去,以为眼前的一切乃是自己理所应得的,这才渐渐得意忘形,将暗伏在身边的危险忘掉,将自己暴露给敌人。”

韩焕只觉得张启那犀利的目光仿佛能看透自己灵魂的深处,只觉浑身一冷,急忙匍匐在地上颤声道:“奴婢一心服侍陛下,绝无二心,赵高伏诛之后,韩焕大仇已报,今生再无它愿,唯有终身服侍陛下,以报陛下大恩!”

张启见状,淡淡一笑甩了甩肥大的袍袖,不经意地道:“起来吧,朕没说你,你能有心明白朕的话,你还算个明白分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