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心软在这里是不行的!”四四脸色黑了下來,冷冷地说,这个表情的他,我已经很久沒有见过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脑袋一下子就清醒过來,这是皇宫,他是阿哥,是雍正啊!他是能在众多皇子中脱颖而出的赢家。

“这宫里,就连十四弟身上都有人命!”四四说完就黑着脸甩袖而去。

我的脑中却想炸开锅一般,乱七八糟。

整个人颓然无力。

连三岁的胤祯身上都有人命,难道说的是那个沒有照顾好他的奶娘,被德妃杖毙的事情,可能还有我不知道的吧!

“福晋,夜深了,您该休息了!”菊儿在一旁怯生生地说,她现在的神情像极了莹苑第一次出现我面前的样子,当时她为了小芙哭得眼肿肿的,还献计让我去求大阿哥……

“四爷呢?”我发呆了多久,一个晚上。

“今天是四阿哥的生辰,皇上找四阿哥去了,几个阿哥都去了!”菊儿轻轻地应道。

对啊!今天是他的生日。

他在生日前几天快马加鞭地赶回來杀了四个人。

这个十四岁的男孩。

在这一刻,我才发现我们之间的距离是那么的遥远。

不是语言代沟。

不是三妻四妾封建礼俗的隔阂。

不是时间相处的长短。

而是,我们本來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之间的距离是三百年,我们就像平行线,即使靠得再近,却终究不能相交。

四四的生日,我是满心欢喜要为他庆祝的,结果却弄出这样。

谢可晴,这是你自找的,有了爱,就有了痛

将來他再娶侧福晋,你要和一屋子的女人争风吃醋吗?

离开他吧!

这次不是要去江南吗?找个机会离开他吧!就算找不到图案,找不到得道高僧,我都要走。

打定了主意后,我的心定了下來,闻着空中淡淡的中药味,我就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小蓉脸色煞白地说四四昨晚睡在书房里,还砸了很多东西,我心中一惊,整个人无力下來,这个坏脾气的小鬼呀。

中药还是照旧端來,我无力抗争,也怕菊儿惊动了四四,同时也想身体快点好,免得错过了去江南,我一般都是闭上双眼一饮而尽。

四四已经几天沒有出现了,我整个人像是掏空了一样,身体也越來越差,偶尔还会咳几声,我心中暗暗叫苦,一般咳嗽不会那么快好的。

“哎呀,兰菱,你怎么瘦成这样啊!”曦莲看到在小院里晒太阳的我,马上就惊叫了起來。

“汪汪!”贝贝喘着粗气,伴随着它稚嫩的童音响起,曦莲的眉头一皱,狠狠瞪了贝贝一眼,贝贝居然夹着尾巴躲到我身后去了。

曦莲“哼”的一声 ,眼角翘了起來,嘴角是止不住的得意,沒有想到这个小妮子这么厉害,连小狗都被她的气势所吓。

“怎么瘦成这样,这只小狗倒是养得肥壮呢?”曦莲坐在我旁边的凳子上,眼角又往小狗那里瞟了一眼。

“呵呵!”我无力地笑着,看着日益肥壮的贝贝,轻轻地说道:“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狗不会瘦,因为它不会思念,人人总是被思念折磨,在思念里做一头可怜的流浪狗!”

曦莲怔怔地望着我,一汪秋水里阵阵涟漪,闪烁着我看不懂的光芒,接着她低着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轻轻地说:“舜安颜昨天收了两个侍妾!”

“呵呵!”我凄然笑道,忍不住细细打量着她,一脸的稚气,她明明才十岁啊!有时候她凶悍无比,睿智过人;有时候忸怩不安,一脸的孩子气……

她在吃醋,在难受,在忿忿不平,却什么也做不了……

我们就这样坐着,静静地晒着太阳……

这是在我回忆中,与她度过的最后的温馨的时刻,因为那以后,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兰菱拜见额娘

!”我轻盈盈地给上座的妇人行礼。

“上來炕上坐吧!暖和些!”德妃披着件红狐的大衣,笑着拉我做到炕上,她头上的红宝石布摇闪着耀眼的光芒,对应上她慈和的微笑,似乎很衬,但是在我眼里看來,却一点也不觉得舒心。

“身子好些了吗?”德妃关切地问道。

“谢额娘关心,已经好些……咳咳……”真是的,咳得也太是时候了,我拿帕子掩嘴把头扭到一边咳了起來。

德妃见状,赶紧说:“这一咳就难受了,要不叫成太医看看吧!他对咳嗽倒是挺有办法啊!”

“是!”我低着头应道。

我心惊胆战地和德妃呆了一会,她沒有再提那4个丫头的事情,好像之前的事情沒有发生过,直到告退从她屋子里出來的时候,我才松了一口气。

一切照常,那消失的四个人如同沒有存在过一样,而我身负着罪恶感,一直都梦到她们……

从德妃那里回來后,我就直接去书房了,有好长一段时间沒有來了,写写毛笔字吧!进到书房,才发现桌上的砚台全换了,连茶具都换了,我忍不住在心里暗念了一句:“你这坏脾气的小鬼!”

之前我的字帖呢?我转头问菊儿,菊儿颤声说:“那天四爷很生气,全撕了!”

啊!

哎。

我心头一凉。

走到桌前,提笔写下了:君心可晴。

这是语意双关,第一层意思问他,心情好一点沒有,第二层意思问他,你的心里有沒有可晴呢?

转眼,元旦到了,所有的阿哥们终于放假了,我因为身体还沒有恢复的关系,不用去请安,也不参加宫里所有的庆祝活动,我百无聊赖地走到书房,刚坐到凳子上,就听到院子传來小蓉和菊儿惊喜的叫声:“下雪啦

!”

我从房里跑出去一看,天空飘着小雪,雪花轻盈盈地落在我的手上,顷刻间愉悦我的心。

身为南方人的我,仰望着黑墨般的天空上不断落下这雪白的轻舞着的精灵,心中一阵激动,这是我來这里的第二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肩头一重,一件披风披上了我的肩头,我莞尔一笑说道:“丫头,你们看,这天空像不像一个锅盖!”

“呵呵,我看倒不像!”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來,我沉凝片刻缓缓回过身去,四四一脸温柔地站在我身后,黑亮如玉的双眸里满是怜惜。

有多少天沒有见到他,九天了,整整九天了。

“丫头,看什么?”四四一把搂住我,长舒一口气,在我耳边轻轻地说道:“还在恼我!”

不知道在哪里听过,相思的极端可能便是忘却和生分。

整整九天,我盼他出现,又怕他出现,结果他一点消息都沒有,现在,我人在他怀中,感受由他带來的温暖,只可惜,我心中却一片空白,就好像拥我入怀的这个男孩,我与他并不相熟。

“怎么不说话!”四四凝望着我,抓着我的肩膀,迫使我抬头看他。

我摇摇头,眼前的这个男孩,就像熟悉的陌生人,让我疏离。

“不要折腾自己了,这样你的病只会越拖越久!”四四一脸哀求的样子,摇着我,对我哑声叫了起來。

“冷,回屋吧!”我终于憋出了这几个字。

回到房里,四四自己脱下了外衣,我静静地看着他,他坐到床边朝我伸出了双手,我迟疑着沒有过去,直到他满眼的期待流溢出來:“可晴

!”这一声轻柔的呼唤,让我心头一震。

他叫我可晴。

我心头一热,忍不住咳了起來。

四四赶紧过來拍我的背,嘴里念着:“这药吃了怎么沒用,要不换个太医吧!”

“我沒事的,今晚你要睡在这里!”我理顺了气,终于开口问他。

“恩!”

“不行!”我斩钉截铁地说,四四的脸色马上就暗了下來,我赶紧补上一句:“我病了,你还是……”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四四不满地说,拉我坐在**,眼睛一闪:“你是担心额娘,沒事的,她不会说什么的!”

就算说,也不是对你说,是冲着我说的,病了还和你一起睡,传染了你,我就死定了,我心里苦恼,看到他笑得一脸无辜,乐颠颠跑去吹蜡烛,却什么也说不出來。

“可晴,说话啊!”

敢情他是憋坏了,想找人说话啊!

“我……咳咳!”我是晚上咳嗽,一说话就会咳嗽的啦!

“那你别说了!”四四从身后抱得我紧紧的,手也握着我的手紧紧的,感觉不像平时的他。

“今晚你心情不错嘛!”我忍不住讽刺他,九天了不声不响,心情好就想到來找我啊!我心里堵着一口气,却懒得和他多说。

他硬是把我扳了过來,让我与他面对面,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颗小小的夜明珠,照亮了他清秀的脸。

“我还以为你真的恼我,都不敢來!”四四不好意思地笑笑。

“啊!”我惊愕起來,你也怕我啊!

“你这脾气厉害,真闹起來,还不给其他人落在话柄,我想着你的气该消了……”他尴尬摸摸自己的鼻梁,原來他被我撞了一次鼻梁,也会怕啊!

我还以为他有多厉害呢?想到这里,我不禁嗤嗤一笑

“你别笑我啊!我每次都是很晚才來你房里的,你睡着的时候眉头都皱着的,我就知道你心里不踏实……”

“你每晚都來!”怎么都沒有听丫头们提起呢?是四四不让说的吗?

“我再不來,你真成了思念里的一头可怜的流浪狗了!”四四说着,满脸的得意。

我脸一红,和曦莲的聊天他都知道了,这皇宫里,也太可怕了。

“听说你摔了书房的东西!”我不动声色地问道,这小子脾气有够差的啦!

“那晚实在憋气,去到皇阿玛那里还要笑着说话,回來心里难受得很,我明明是为了你……”四四说着,就突然停了下來。

我知道你为了保全我杀了四个人,那天你一脸的疲劳就是因为处理这件事,但是,教我该如何是好。

“你原來的样子是什么样子的!”四四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啊!”

“你的性子和兰菱的完全不同,相貌上是怎么样的!”四四饶有兴致的问我。

我原來的样子啊!我会心一笑,压低声说:“可沒兰菱那么标志呢?我呀,这里长着一颗痣呢?”我指着嘴角的位置。

“那你是哪里人士!”

啊!说我是未來的人,你该不会就问我谁当皇帝了。

“我家乡在好远的地方,我累了,睡觉吧!咳咳!”我想把这次的谈话打断,不能深究下去了,就假装咳了几声。

“好,睡吧!”四四搂着我,我照旧动也不动,也许是因为药效,也许是因为被窝里暖了很多,我很快就睡着了……

日子如流水般,雪也越积越厚,我吩咐下去,只要在院子打扫出一条道出來就可以了,其他地方不要扫,我看着厚厚的积雪,心里盼望着能够堆雪人,去年的时候,沒有堆成,今年可要试试

我在雪厚的地方一下子倒了下去:“噗吱”一声,让我心情无比畅快,四四嘴角**着,背着手凝望我,就是不肯像我这样倒下來。

但是快乐的日子终究不长,康熙派人送來了两个侍妾。

用曦莲的话來说,是不能让一个女人专宠,要雨露均沾。

我看着跪在地上给我请安的两个侍妾,想起了映雯和红香,心头一酸,就打发她们下去了。

该來的终究來了。

他的屋子里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的。

“这是规矩,我推不掉的!”四四见我拿着碗筷在发呆,忍不住念叨。

“我知道!”就如同当初你推不掉我一样,你的皇阿玛就是天啊!

康熙,你这个儿子才十四岁而已,不但每天十七个小时的学习,还要面对三个老婆,你就不怕他精力不够啊!就不怕掏空他的身体啊!

“自从那件事后,你看我的眼神就很疏离!”四四走过來把我搂住,我靠在他的胸膛上,鼻子一酸,什么也说出來。

因为自从她们死后,我就想着离开你,你屋子里的女子,我是在意不來的,我也不想去在意了,此次去江南,我就找机会离开。

离开后,靠什么为生。

琴棋书画,我样样不会,洗衣做饭,我更不精通,我用电饭煲煮饭,都会次次粘锅底的,更何苦是要我烧柴点火。

二十一世纪所学的,在这里都派不上用场。

我虽然一直有意识地存钱,但是还是太少了,如果想从四四的账户里多支出一些钱带走,但是一旦要支出钱,四四肯定会知道,他的警觉性比狼还高,到时候肯定不让我随他去江南的。

那些首饰就算能偷偷带走,卖的钱也撑不了我用多久,终究还是要有能谋生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