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康传圭在晋阳,滥用酷刑,枉杀无辜军民,激起众怒。晋阳军民奋起反抗,杀死康传圭,李唐朝廷震惊。李儇下诏抚慰,晋阳局势才渐趋缓和。

朝廷任命门下侍郎、同平章事郑从谠以同平章事衔,充任河东节度使。康传圭既已死亡,河东兵更加骄横,所以任命宰相坐镇河东,并让郑从谠自己选择辅佐官。郑从谠上奏,请朝廷任命长安令王调为节度副使,前兵部员外郎、史馆修撰刘崇龟为节度判官,前司勋员外郎、史馆修撰赵崇为观察判官,进士及第而尚未授官的刘崇鲁为推官。当时人将郑从谠这个班子称为小朝廷,指的是这个班子名士众多。

晋阳军乱余波荡漾,每日都出现杀掠,郑从谠表面温和,实则心狠手辣。有企图作乱的将士,郑从谠总是先有察觉,将他诛杀。郑从谠善于笼络人心,对听话的将士采取抚慰的方式。张彦球智勇双全,郑从谠将张彦球召来慰问劝谕,将全部兵权委交给他,军中于是逐渐得到安定。

崔安潜带着王建、晋晖、王宗寿等爱将离开许州,调任西川节度使,来到成都,上任后不追究盗贼,蜀人感到奇怪。崔安潜对随从说:“盗贼不是因为捕盗官吏的通容是无所作为的,如今要追究恐怕会牵连很多人,进行大搜捕只能是徒劳烦扰。”

不久,崔安潜拨出节度使府库钱一千五百缗,分别放置于成都蚕市、药市、七宝市等三市,在市上张榜,称:“有能告发并逮捕一个盗贼者,赏钱五百缗。盗贼不可能独自一个行窃,必定有同伙,若同伙告发,可以释免他的罪,和平常人一样领赏。”

不久,就有人捕获盗贼来到官府,盗贼不服,说:“你与我同伙为盗已十七年,赃物都是平分,你怎么敢抓捕我?!即使到官府,你与我与一样要被处死。”崔安潜对盗贼说:“你既然知道我有榜,为何不将你的同伙抓捕送官府,如果你这样做,他就该处死,你就该受到奖赏了。现在你既然被他告发,还有什么话好说!”

崔安潜立即给捕贼的人赏钱,让盗贼看见,然后将盗贼押到市上剐死,并诛灭其一家。于是盗贼与他们的同伙互相猜疑,在成都无容身之地,盗贼们纷纷乘夜逃跑,西川境内盗贼数量急剧减少。

崔安潜认为蜀中士兵懦弱胆怯,上奏朝廷请奉牒文到陈州、许州招募壮士,与蜀人混合编排,训练后作为军队,共得五万士兵,分成三军,每人头戴黄帽,号称黄头军。又上奏朝廷请求派来洪州弓弩手,教蜀人用弓弩射丸的技术,又选得弓弩手五千人,号称神机弩营,严加训练,蜀兵于是渐渐强悍起来。

兵部尚书卢携曾举荐高骈可担任都统,高骈部将张璘率兵攻占闽地,李儇闻讯,很是高兴。高骈趁机上书李儇,要求恢复卢携宰相一职,李儇认为卢携举荐高骈有功,就下诏任卢携为门下侍郎、平章事。

卢携从洛阳回到长安,重新执掌了大权。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卢携公报私仇,关东诸镇的节度使里,只要是由郑畋任命的,大多被卢携罢免改任。一时间,李唐朝廷仅剩的贤士纷纷弃官而去,有的投奔了大齐。李唐王朝,呈现大厦将倾之状。

左拾遗侯昌业认为盗贼遍布潼关以东,而李儇却不亲自处理政事,专心玩各种游戏,对臣下赏赐没有节度,宦官田令孜专权,无视皇上,使天象发生变异,社稷将有危险,因而向李儇上疏极谏。李儇看了,恼羞成怒,将侯昌业召至内侍省,赐侯昌业自尽。

判度支杨严因国库空虚,上奏请借富户及胡商的财产、货物。李儇颁下诏书,令富户、胡商将一半财货借给国家。高骈上书朝廷:“如今天下盗贼蜂起,起因都是由于饥寒交迫,只有富户、胡商没有造反了。”李儇于是撤销借富户、胡商一半财产的诏令。

李儇处理政事,凭兴趣操作,缺少全局观念,赏罚不公。加上受到田令孜等人的挑唆,就更加混乱不堪,真的视国事如儿戏。

一日傍晚,田令孜在自己府第吃罢晚饭,躺在客厅檀木椅里哼着小调,二个丫鬟分别轻捶田令孜的左右大腿。田令孜正享受呢,一个随从进来报告:“田大人,你的大哥陈敬瑄来找你,正在府门外候着。”

田令孜一听,马上来了精神,说道:“快请我大哥进来!”

不一会儿,陈敬瑄走进客厅,焦急地说:“贤弟,我今天找你,是有一件大事相告!”

“大哥,啥事如此慌张,慢慢说!”田令孜面无表情地说道。

田令孜和陈敬瑄的确是亲兄弟,田令孜是许州人,咸通年间,田令孜随义父入内侍省做宦官。起初,田令孜的地位很卑贱,后来任小马坊使,负责管理州县官进献给皇帝的良马。但是,田令孜读过很多书,很有智谋。李儇为普王时,与田令孜很要好,两人经常在一起玩耍,田令孜还经常陪李儇睡觉。

李儇一即位,就提拔田令孜做枢密使,田令孜由一个小宦官一跃而为四贵之一。“四贵”指两枢密使、两神策军中尉。不久又提拔田令孜为神策军中尉,即禁军统领。年仅十二岁的唐僖宗,将政事委托给田令致,并称田令孜为“阿父”,即养父。田令孜凭借着与新皇帝的关系,加以兵权在手,成为当时统治集团的中心人物。

田令孜大权在握,如果谁想做官,就得走他的后门,向他送礼行贿。田令孜任命官吏或赐予爵位,并不需要向皇帝汇报,自己完全可以作主。

李儇利用长安左藏、齐天诸库的金币、赏赐乐工、伎儿,所费动以万计,致使国库耗尽。田令孜给唐僖宗出谋,将长安两市中外客商的宝货登记入册,全都送入内库,供皇帝挥霍,如有商人不满,向官府陈诉,就被送到京兆尹用棍摔打死。对此事,宰相以下的政府官员,谁也不敢有所议论。

陈敬瑄起初地位很卑贱,曾做过卖烧饼的师傅。崔安潜镇守许昌时,田令孜为了让陈敬瑄当上兵马使,向崔安潜打了招呼。兵马使是唐朝节度使镇衙前的职务,掌握兵权,很有权力。崔安潜没有同意,田令孜怀恨在心,于是安排陈敬瑄在左神策军供职,数年之间,就将陈敬瑄提升到大将军的职位。

陈敬瑄挨近田令孜坐下,说道:“贤弟,最近黄巢贼寇杀到了长江边上,大唐军队节节败退。高骈躲在扬州,看样子不想出战,大唐统治秩序正在瓦解。然而真正显示大唐秩序瓦解的迹象倒不是黄巢贼寇如此大踏步地前进,而是各方镇的勤王部队不听命于朝廷!各方镇之间彼此争权夺利,发展自己的地方势力。王铎和李系在战斗中的失败、刘巨容公开的不忠以及高骈保全自己地位的行为——标志着唐王朝力量的振兴没有任何希望了。我思来想去,必须寻找一大块地盘,培植自己的势力,以防不测!”

“是啊,我也感到黄巢贼寇离京师越来越近了!高骈不想统领精锐兵马抵御黄巢,大唐就没有任何希望了!黄巢贼寇迟早会杀进东都,打到京师来!”田令孜叹道。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