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第五军忠实执行黄巢命令,在刘莺、费传古指挥下,主力从千里岗大寨出发,在浙闽大地上向李唐驻军展开了猛烈进攻。

许建、米实的一万兵马,根据费传古的授意,大张旗鼓地向北挺进,很快到了睦州境内,得到了大齐第五军王知新部下的热情接待,但王知新本人因连年征战,受伤多处,伤口复发,咯血不止,缠绵病榻。

许建、米实进了睦州,直奔王知新的宅第,王妻红着眼圈将二将带进卧室,二将见王知新脸色苍白,紧锁眉头,不由得心头一凛。

王知新见许建、米实来到床边,想挣扎着起来,却无论怎样努力,不能支起病体,只得躺着说话了:“许将军、米将军,这次你们经睦州,北攻杭州,费先生早就通知我作准备了。我这身子骨不争气,不能随你俩北征了,只能与你俩说几句话了!”

“王将军,我们都是大齐的人,彼此肝胆相照,有什么话,你就说出来吧!”许建哽咽着。

王知新吃力地说:“二位兄弟,我和董昌这老贼打过多年交道,深知董贼狡诈无比。董贼在浙地经营多年,手下猛将谋臣云集,八都军战力强劲,不可小觑。你俩尢其要注意董昌手下的那个钱镠,此人深通兵法,战术灵活多变,善于笼络人心。你俩遇到钱镠兵马时,一定要多长几个心眼啊!”

米实满不在乎地说:“董昌、钱镠算什么东西?我看就是菜鸟二个!我这次北攻杭州,一定要顺便端了董昌、钱镠的老巢石镜镇,斩其首级,传檄二京!”

许建拍了拍米实的肩膀:“米将军,王将军的话有道理,董昌、钱镠确实厉害,我们不可轻敌!”

米实呶着嘴,不吱声了。

王知新用颤抖的右手握住许建:“许将军,我知道你一向有全局观念,所以刘莺、费传古让你领兵独挡一面。这次你和米将军北征,我病成这样,已不能随你们前往征伐,我手下的兵马,睦州境内加起来有万把人,我将我的主力一万兵马全部交给你,其余的兵马用来防守睦州。这事我已经和我的部属交待好了,你就放心地带着他们上路吧!军需物资等事宜,我会派我的部下去办理的,这点不用你俩操心!”

“王将军忠心报国,义薄云天,许建敬佩之至,兵贵神速,我和米将军就此辞别,望王将军多多保重!”许建深施一礼。

米实拱了拱手,也算是向王知新告别。

王知新眼角溢出了几滴泪水,挣扎着说:“祝二位将军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花开二朵,各表一枝。且说董昌、钱镠获悉了刘莺、费传古北攻杭州的消息后,惊恐万状。董昌对钱镠说道:“钱弟啊,大齐第五军刘莺、费传古部开始行动了,他们这次的行动目标就是要拿下杭州。如今我们刚赶走路审中,还没有在杭州一带站稳脚跟,浙地多路唐军,我俩也指挥不动,你说该如何是好?”

“大齐浙闽军中,别人我倒不太惧怕,就是那个费传古,着实令我头疼。此人有经天纬地之才,当年被徐唐莒等贼首从洞庭湖赤山岛请出来,为黄巢贼寇出谋划策,屡屡大破官军。黄巢为了彻底占领浙闽,派此人出任浙闽贼军最高档智囊,其意就是要削平浙闽唐军势力。这次贼军北攻杭州,肯定是费传古安排的一出戏!”钱镠分析道。

董昌拍了拍脑袋,一脸无奈:“钱弟所言极是,自从费传古到了刘莺军中,贼军就像多长了几只眼睛,我军的一举一动,好像都在贼军的掌控之中。只要我军的小股部队出动,十有*就像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费传古啊费传古,我恨死你了!”

钱镠眼珠骨碌碌一转:“董哥不必忧虑,这次刘莺、费传古不管唱的哪出戏,八都军都不会有太大的损失!”

“此话怎讲?!”董昌来了精神。

钱镠侃侃而谈:“我思来想去,认为浙闽贼军此番行动,其行动方向主要在浙南、闽北一带,进攻杭州,应该是佯攻。只要我军固守浙北,就能度过这场危机。这场战役的关键在于守住杭州,如果杭州被贼军攻下,那么贼军的士气肯定高涨,就会进一步向浙北各城发起攻击,佯攻就有可能变成主攻。贼军主攻浙南、闽北,对八都军是有好处的。因为浙南、闽北各方镇唐军肯定要拼死抵抗,最后的结果就是二败俱伤。而浙南、闽北的各方镇节度使与我们一向貌合神离,这次正好让大齐第五军去收拾他们。只要我们挺过这一段艰难的时光,一旦大唐、沙陀携起手来共同对付大齐,嘿嘿,黄巢主力一败,将来的浙闽,乃至整个江淮,都有可能成为我们的地盘!”

董昌听罢,双翘拇指:“钱弟智谋出众,分析问题不但能看到现在,还能看到将来,了不起啊!这次我就按你的思路去操作,严令八都军不准出战,就凭险固守。任凭贼军怎样挑衅,我军坚持按兵不动!”

钱镠笑道:“这就对了嘛,八都军现在的战力大不如前了,如果出战,和贼军硬拼,就算侥幸取胜,对我们也没有好处。一旦落败,那就惨了,我们就会被刘莺、费传古赶到长江北面去!”

董昌马上起草军书,写毕,交给一名亲兵,吩咐道:“你将此信火速送往驻守灵隐山的阮结、杜稜、成及诸将领,就说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主动出战,谁调兵出战,我就砍谁的脑袋!听明白了吗?!”

“谨遵董帅之命!”亲兵接过信件,飞奔而去。

前不久,阮结、杜稜、成及奉董昌将令,提兵一万驻守灵隐山,目的是防止大齐第五军北攻杭州。此三员八都军悍将接到董昌信件后,仔细盘问了送信的董昌亲兵,这才相信这个信息不虚。

杜稜说道:“既然董帅不要我们出战,我们就取坚守之策吧!即日起,命令各营将士构筑好防御工事,准备长期坚守!”

“贼寇有多少能耐?他们打到我们家门口了,我们为什么只守不攻?这不明摆着我们只能挨打吗?”成及一脸不解,口气激愤。

阮结摇了摇头:“董帅的脾气你们不是不知道,他要我们往东,我们就得往东;要我们往西,我们只能往西。如果违拗,他那把吴越霸王刀,就会随时砍掉持异议的将士的脑壳!”

三将正在山上议论,只听得外面号炮连天,喊杀声震天动地,原来许建、米实率领二万大军如潮涌至,在灵隐山下搦战。

成及走到寨栅边,一眼望去,只见山前山后,到处是大齐军的营盘,但见旌旗招展,绣带飘扬,鼓声大作,杀气弥天。

许建、米实双双出阵,许建手持金蘸斧,米实绰定困龙戟,威风凛凛,大声叫骂不止。

米实骂道:“八都军个个都是大草包,缩头乌龟!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大齐第五军北征,势如破竹。这次我军北攻杭州,只找董昌、钱镠理论,与其余人等无干!只要八都军的弟兄们主动放下武器,我们就既往不咎。倘若执迷不悟,与大齐对抗到底,嘿嘿,一旦攻破杭州,你们就悔之晚矣!”

义军阵中,将士们鼓噪不止。

成及大怒,返身来到阮结、杜稜身边,大叫道:“阮将军、杜将军,贼军欺我军太甚!我要领兵出战,挫贼锐气!如果一味防守,我军士气必然下降,此山早晚会被贼军所占!”

阮结听了,望了望杜稜,见杜稜面无表情,就知道杜稜不想违抗董昌军令,阮结于是对成及说了一句模棱二可的话:“成将军,你勇则勇矣,但二军交战,光靠匹夫之勇是起不了多少作用的。董帅的军令你是知道的,万一出战失利,这干系我们可担待不起呀!”

成及嚷道:“怕什么?对于姑娘来说,出来混,迟早是要怀的。对于一名武将来说,出来穿上这身铠甲,迟早是要上战场的。这次我愿立下军令状,带兵出战,如果战败,甘当军令!”

阮结苦笑一声:“成将军忠勇可嘉,只是这八都军的管理,其一兵一卒没有董帅的批准,可不能随意调遣啊!”

成及嘴一撇:“俗话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现在董昌还没有当上皇帝呢,他只是浙北一个有实权的新军阀。当初八都军起事时,他只是其中的一枝兵马。因为他武艺高强,点子多,我们才跟着他干。如今行军打仗,如果事事都得听董昌的话去做,那就太呆板了,我们还会有胜仗可打吗?我这次出兵,只带我的三千人马下山。拼光了是我的事,与你俩无干!”

成及瞪着眼睛,语气坚决,没有协商余地,阮结只得顺驴下坡:“成将军,这次出战,可千万要小心谨慎啊!记住:这第一仗,我们可输不起哟!”

杜稜打起了哈哈:“祝成将军首战告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