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季筠走后,马恭陷入了沉思,这朱温让我今晚到他那儿参加军事会议,说他因病休息一阵,暂时由我保管将印,由我统领全军将士征伐王重荣。此事是真还是假?我去好还是不去好?

马恭在帐里来回转了几圈,想到离开长安前大齐皇帝黄巢的嘱托,要他到了朱温军中后,与朱温搞好团结,要与严实一起,做好对朱温这支军队的监察工作。因为黄巢从孟楷和其它将领那里多次获悉朱温一军出现了异常情况,说朱温攻克邓州后,热衷于拉帮结派,做事阳奉阴违,这些信息引起了黄巢和大齐高层领导的注意。

马恭牙一咬,主意已定:为了完成陛下的重托,哪怕是龙潭虎穴,我也要闯一闯!今晚的会议必须去!

突然,一个身影闪入帐中。

“马将军,何事如此严肃啊?”

马恭循声一看,原来是监军严实。

“严监军,你来得真好,我有一事和你商议!”

“何事?说吧!”

马恭将朱温的信件递给严实。

严实扫视了一下,抬起头来,望着马恭,开始分析:“马将军,这事朱温也通知我了。朱温发高烧,加上原来在战场上多次受伤,伤口并发,卧病在床,我看是事实。陛下连连催促朱温进兵,攻打王重荣。朱温身子不行,为了完成这任务,不得不硬着头皮把全部指挥权交给你,我看应该在情理之中。毕竟朱温是大齐的一个将领嘛,我看此事不会有诈!”

马恭听了,紧绷的脸松驰下来:“严监军,陛下将朱温一军的监管重任交给你我,你我责任重大。朱温在军中培植亲信,排斥异己,这事已经不是新闻,连陛下都知道了。为了大齐的事业,你我必须和朱温这个人打交道。说实在的,朱温为人很有城府,说话往往只说一个零头,很多话不会和你直说,让你摸不着头脑,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唉,也不知陛下看上了朱温的哪点好,这样重用他。如今朱温羽翼渐丰,做事越来越不像话了!”

严实点点头:“马将军,我也有同感。朱温其实就是个小人,侥幸成了将军,那是小人得志。他仗着手里有十万大军,不听孟楷将军的话,拥兵自重,想独霸一方。幸亏陛下英明,让我俩监督朱温,我就不信,大齐将士都会听他的话!”

“严监军,那你我今晚就去参加这个会议吧。今晚我请客,你在我这儿吃顿便饭。”马恭笑道。

“马将军,本监军预祝你拿到将印,统兵出征,击败王重荣!”严实也笑了。

马恭、严实吃好晚饭,带了十几个亲兵,前往朱温的中军帐,参加朱温安排的“军事会议”。

于路无话,马恭、严实一行很快到了中军帐外面,马恭、严实将马鞭交给亲兵,然后徒步向中军帐走去。

到了中军帐门口,严实发现帐内只有几支蜡烛在燃烧,空无一人。

严实感到蹊跷,对马恭说道:“马将军,我看有点不对劲!朱温这厮通知我俩酉时参加军事会议,为何到现在还没有人来?我看其中有诈,快离开这儿吧!”

马恭紧皱眉头:“严监军,既来之,则安之。陛下的重托,我们不能忘记,我俩必须监督好这支大齐的精锐之师!”

马恭话音刚落,只见中军帐周围出现了二三百个铁骑兵,当头二员将领,乃朱温麾下大将氏叔琮、李晖。

严实见氏叔琮跃马横刀,如飞而来。严实喝道:“氏叔琮,我乃你的监军,你是大齐将领,为何持刀前来,难道你想谋反不成?”

氏叔琮答道:“严监军,我在朱温将军手下当差,凡事惟朱将军之命是从!至于朱将军听谁的,这不关我的事!”

李晖吼道:“严实,你给我听好了,自从你来到我们军中,天天检查我们的营盘,弟兄们都烦透了!弟兄们千辛万苦得到的财物,你竟然巧取豪夺,占为己有!你哪像大齐的监军,你是贪官一个!今天我和我的弟兄们就是找你算帐来的!”

严实被李晖这么一说,顿时涨红了脸:“李晖,你红口白牙,胡说八道!本监军奉公守法,所取之物,是要交给大齐后勤部门的,以作军用!”

其实李晖之言不虚,严实作为朱温一军的监军,因为地位特殊,权力很大,此人贪恋钱财,竟然利用公权,搞起了腐败。严实无故侵吞大齐将士们钱财,这是事实,所以朱温找到了严实的软肋,利用兵将们对严实的不满,前来问难。然后以此作为突破口,叛齐降唐。

氏叔琮冷笑一声:“大丈夫做事,敢作敢当!严监军,你能保证你在我军中所取的财物,都上交大齐后勤部门的吗?”

李晖骂道:“严监军,你利用职权,强抢民女,搜罗奇珍异宝,献给朝廷,好保住你这个官位。你知不知羞?今天还想抵赖?!”

严实嗫嚅着:“你们无理取闹,血——血口喷人,真是岂有此理!我要到朱将军那里控告你们!”

氏叔琮仰天大笑:“严实,朱将军生了病,今天不来了!你到阴曹地府那儿去告吧!哈哈哈!”

严实大惊,见氏叔琮拍马舞马,向他杀来,不由得惊慌失措,拼命喊道:“氏将军,我和你无怨无仇,我是大齐朱温部的监军,你可不能乱来啊!”

氏叔琮不再回话,一阵旋风似地来到严实面前,手起刀落,只听得“喀嚓”一声,严实身首异处。

严实被杀,马恭震惊不已,他拔剑出鞘,怒视着氏叔琮。

氏叔琮素知马恭为人正派,虽然到朱温军中时间不长,但对将士们一向不错,但氏叔琮是朱温的心腹大将,对朱温一向言听计从。这次他奉朱温命令,前来斩杀马恭、严实。朱温的理由是:此二人来到军中后,管这管那,使弟兄们很不自由,所以要结果此二人的性命。

“马将军,我敬你是一条汉子,不忍心亲手杀了你,你自己了断吧!”氏叔琮背过脸去。

马恭喝道:“氏将军,今晚你奉谁的命令斩杀严监军?严监军纵然有贪污腐败之事,也得由陛下发落,朱温是没有权力这样做的!你作为大齐的一名将领,这点道理应该懂的吧!”

氏叔琮听了,知道自己理亏,他望着马恭,咬了咬牙,憋出了几句话:“马将军,和你说实话吧。朱温将军恨你插手的事务太多,要在今晚除掉你,让我和王晖前来执行的!我氏叔琮是朱将军的贴身警卫,一向听朱将军的话。但我是个是非分明的人,朱将军今晚杀严实,是有点理由,但要杀马将军,就没有理由了。我不忍心杀你,你快走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谢瞳的身影出现了!

只见谢瞳说道:“马将军,我知道你为人正派,是黄巢手下的良将。只可惜你来到朱将军的营中后,知道的太多了。朱将军神武英明,委曲多时了!跟你说白了吧,好让你死得明白!今晚朱将军起兵独立,脱离大齐阵营,那就必须除掉你和严实!马将军,现在你清楚了吧!”

马恭大怒,他打量了谢瞳一下,冷笑一声:“原来朱温起兵独立,背叛大齐,是你谢瞳搞的鬼!我今晚先杀了你!”

马恭说完,持剑向谢瞳飞奔而来。

谢瞳连忙躲进一群铁骑兵里面。

李晖见状,纵马疾驰,挺枪就剌向马恭!

马恭一个就地十八滚,左手灵巧地抓住李晖的枪尖,用力住下一拉,李晖翻身落马。

马恭挥起宝剑,剑光一闪,李晖人头落地。

谢瞳见氏叔琮愣在那里,迟迟不动手,谢瞳可真急了,他气急败坏地对铁骑兵喊道:“弟兄们,马恭杀了李晖将军,罪不可赦,我命令你们,杀了他!”

铁骑兵也并不是铁板一块,有的兵士就认为马恭是朱温的副将,大齐皇帝派来的,如果自己动手杀了马恭,那后果肯定严重,所以听了谢瞳的话,并没有上前,而是停在原地。

但李晖的死党看到自己的主子被杀,就哇哇叫着向马恭杀来!

马恭拾起李晖的枪,骑上李晖的马,奋起神威,接连搠翻了十几个铁骑兵,自己也受伤多处。

谢瞳见马恭的亲兵闻声前来救援,就声嘶立竭地喊道:“弟兄们,朱将军有令,今晚谁放走了马恭,满门抄斩!给我开弓放箭!一个都不准放走!”

在谢瞳的威逼下,军士们只得取弓放箭,霎时间,马恭和他的亲兵们纷纷中箭,血流满地。

马恭见突围无望,仰天长叹:“陛下,末将已经尽力了。朱温今晚正式叛齐了,末将只恨不能手刃叛将,为陛下分忧!我心爱的大齐,永别了!”

马恭挥剑向自己的脖颈砍去,一股鲜血狂喷而出,马恭壮烈牺牲。

这一切,朱温都看在眼中,他站在密林中,颤抖不止!

不一会儿,谢瞳走到朱温跟前,向朱温报告了马恭自杀的消息。

良久,朱温叹道:“黄巢其实待我不薄,我因为深恨孟楷,竟走到了今天这步田地!谢先生,我听你之言,使马恭、严实丢了性命,此生想留在大齐,已经不可能了!按你所说,投奔李唐,李唐肯容纳我吗?谢瞳,你现在让我进退失据,你这个混蛋,你如果不想出让我安全度过这场危机的办法来,我就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