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修改)

轿子里的他打了个哈欠,一条长腿还踩的高高的,大马金刀拉开架势斜睨我一眼,面色是红粉菲菲满眼的喜气洋洋,他探头向前:“啊哦,宁欢你这么早就来候着了?想必是知道本侯要启程了特意来这儿跟随,忠心可嘉,真让本侯感激莫名,老泪纵横碍…”说罢,还“哈哈哈哈”,,附送无限**笑。

我呆若木鸡站在原地,看着他那嚣张得意的小样儿,内心一片苍凉。

谁跟他忠心。

谁要跟随他。

我根本就是来跑路的。

这人的自我感觉良好的几乎爆炸,不……我转念一想,他不是自大,而是在故意捉弄我成心气我。

我扭过头去死死盯着脚边上的一堆雪,偏不欣赏那邪性的笑。

恨意滚滚偏生无法言明。

*************

半个时辰之前。

高捕头推开门闯进来:“宁欢,都准备好了吗?”

清雅靠在我的身边,身子一抖,似乎很怕。我的心头竟然生出了类似生离死别一样的悲伤情绪,握着清雅的手,说道:“老高,清雅就拜托你了。”停了停,又补充,“我只有这一个弟弟。”

清雅转开头去,并不看我。

老高把胸脯拍的啪啪响,说道:“宁欢,你还不明白我么,为兄弟,两肋插刀。”

我甚是感激,回头看看清雅,狠了狠心,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拉着他的手扯到高捕头跟前:“拜托你了。”

“放心放心,我定会好好照顾他的。”高捕头拉着清雅出门去,清雅低着头默默跟着他走,这幅场景,竟让我联想到那些卖掉自己亲生子女之类的无耻父母。

虽然是如此想,眼眶却是迅速红了。

一直到两个人都出门去了,我才返回去,将我的小包袱背起来,环顾了一番这住了近一年的地方,就算是个猪窝,以我的个性,也是恋恋不舍的,何况此地承载着许多的记忆,只不过,谁叫天有不测风云,我本以为会在此地,陪着清雅,安宁短暂一生,偏让我遇上那个煞星似的人,不跑,莫非等着被他煎炸烹煮么?

我咬牙切齿忍着伤心,出门,还不忘将门锁拴上,长长地叹气,嘴里一溜儿白气呵出,我背着包袱,低头向着城门处潜行。

深一脚浅一脚地好不容易到了城门口上,两位守门的兄弟见了我,笑道:“凤主簿,这里要去哪里啊?”

我笑说:“出城有点公干。”

两个人打量我身后的包袱,说道:“这天气不好,凤主簿可是辛苦的很埃”

“好说好说,都是替大人办事。”

我见这两人满嘴啰嗦,竟是要攀谈起来的样子,不由心底暗暗着急,正要表明我迫不及待的心意,守卫甲说道:“凤主簿,不瞒您说,从昨天起,咱们兄弟就接到了上头的命令。”

“什么?”我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虽然已经天晴,风却仍大,吹着城墙上的雪阵阵扬下,弄得脖子里一片沁冷。

“沈大人的命令,说是凤主簿不出城便罢,若是出城么……”

我竟然不知沈端然会有这种命令?!

“若是出城又怎么?”我愤怒起来。

“就……就……”那人没有说完,忽然喜形于色,“凤主簿,其实您是要高升了,以后我们兄弟要再见您可就难了,怎会得罪凤主簿呢?”

“那就速速让开,让我出去。”

身后便有人说道:“是谁敢拦下宁欢你的路啊?”

我听了这个声音,眼皮直跳,真想就这样冲出去算了,身后的脚步声颇为杂乱,两个守卫对我露出笑容,示意我回头。

不情不愿地转过身,果然见那人的轿子停在身后。

就好像看到了吃人老虎忽然悄无声息盯在身后,我变身冰冻。

************

轿帘子掀开,露出一张飞扬跋扈轮廓鲜明的脸,一双眼睛似笑非笑睥睨过来。

我倒退一步。

“本侯知道你迫不及待要跟着本侯,可也不须如此。”他仍旧在自说自话。

我后退无路,身后是谄媚笑着的守兵,前面是这一堆猛兽,我吐一口气:“侯爷,侯爷想必是误会了,我并不是……”

他的眼中闪过锐利光芒:“宁欢,话不要说的那么早。”

我望着那棱角分明的脸上一抹不怀好意,生生咬住舌头。

“宁欢!宁欢……”有些陌生,又熟悉的叫。

我猛地回头。

“放开我!”少年叫着,瘦弱的身体,又怎能挣脱那些士兵的束缚。

我扬眉惊看,不远处,是一脸歉疚的高捕头跟县老爷沈大人,高捕头偷偷冲我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

我向前疾走两步:“放开他!”声音也变了调。

安乐侯轻轻地一声咳嗽,那些人便将清雅放开,我冲过去,执手便将他抱祝

“清雅,你怎么样?”去看他的脸色。

少年原本蜡黄的脸,有些泛红,眼中闪闪,说:“宁欢……哥,……你别气,是我自愿跟他们来的……我……无论你去哪里,我都愿意跟随,你、你只别扔下我。”眼泪转了转,终于落了下来。

激的我的心湖澎湃万丈。

“清雅!”将他比我还高一头的身子抱入怀中,浑身发抖,呼出的每一口气都带着心疼。

“啧啧,看着一幕感天动地的兄弟情深埃”

有人在后面,大放厥词。

我眼中有泪,实在不想在他面前露怯,只好拥着清雅,当什么都没听到。

“宁欢,既然弟弟都跟来了,你想怎样?决定吧?”

他又不屈不挠地说。

我迅速地抹了抹双眼,回头看他。

那人自轿子里探出头来,无情冷血地,看着我。

他是不达目的不肯罢休。

难道我是小白兔么?

我却气往上撞,怒道:“安乐侯,我不愿意跟你前去什么东京,你何必强人所难,我已经决定离开这定海县一走了之,我无官无职只是一介平民,你另请高明吧。”

我拉着清雅拔腿就走。

“站住!”身后他一声冷森森的声。

我回头,冷冷说:“如何,莫非侯爷想绑住凤宁欢不成?”

他望着我,原本冷清的脸上,忽地露出了一个森然的笑容,慢慢说道:“不瞒宁欢你说,本侯……正有此意。”

我吃了一惊,他真的要如此?眼前,高捕头向前一步,沈大人却忽然伸手将他拦住,我看的清楚,沈端然他上前一步,说道:“侯爷息怒,能不能容下官跟凤主簿说两句?”

安乐侯眉眼轻扬,毫不在意地看了沈端然一眼:“沈大人不会忽然不舍得割爱了吧?”

我听得抽搐。沈端然却仍旧一脸小心翼翼:“侯爷,下官只不过有几句道别的话想跟凤主簿说。”

安乐侯这才轻轻一笑。

沈端然走到我的身边,我用鄙视的眼神看着他:很好,就这样将我贱卖了,果然是见风使舵沈大人。

“宁欢,”他眼睛一垂,才又抬头,看着我,说道,“我知道你心底有些不痛快,只是……有些事情,连我也是身不由己。”

“大人这话说的才不痛快,你不就是怕得罪了那个人吗?”我冷笑,扫了一眼不远处等候的小侯爷。

沈端然面上掠过一道异色,旋即说道:“宁欢,我知道你……以为我……不过,我是为了你好,以你的才能,屈居在这定海县,未免大材小用,这一趟虽然有些凶险,但我知道是难不倒你的,宁欢,其实你有大好前程……”

我心头发凉,他这话,跟以前哄骗我去破案的时候一模一样,无非是“宁欢,虽然对别人来说不可思议,但仍是难不倒你的”或者,“宁欢,你一定可以查清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本县甚至已经看到真相在向你招手”,每每还顺便附送什么升官发财加奖金之类的诺言,事后证明都不过是空头支票而已,令我愤愤良久,而又无可奈何。

此刻,见他故技重施,想了想,问道:“大人,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你难道不明白我的心思?”

沈端然双眼静静看我一会儿,旋即竟垂下眸子,说道:“你……又何尝明白我的心思?”

声音低得很,意味却伸长无比,听来别有心思,吓了我一跳。

幸亏他立刻一笑,说道:“不管怎样,我想宁欢你知道,小侯爷他不是好惹的,你此刻气愤,皮肉之苦免不了,但绝不可触怒了他,否则对你没什么好处,还有……”

他忽然又看了我身后的清雅一眼,鬼鬼祟祟,似还想说什么,我冷哼一声:“罢了,原来是大人念在我们旧情一场,特意来提醒我对小侯爷驯顺些,只可惜,我跟他是水火不相容的。”

沈端然长叹一声,默默看我,不再说话。

身后安乐侯懒洋洋说道:“怎样,依依惜别完了么?”

我听着那个看似慵懒实则不怀好意的声音,正在气头上无法收敛,猛地回过身去,喝道:“给我住口,还没有!”

一刹那,天地之间一片寂静。

我反应过来之后,头皮阵阵发麻:完了,摸了老虎屁股,还响亮地拍了一巴掌。

小侯爷看我的眼神,已经变得很抽象起来。

我义愤退却,理智回归,想求饶,沈端然正在身边,我,抹不开面子。

正在无比尴尬之时,身边却响起一个声音:“哈,哈哈……侯爷,下官的话说完了,凤主簿他说很愿意跟着大人前去呢。”

解围的人,竟是沈端然。

我转头,吃惊看他。

而那边,安乐侯莫测高深地唇角仍带着笑,轻描淡写地说:“是么?绑了。”

我回头,怒目相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