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头看他:有没有搞错……来真的么?还是说只是忽然来的突发奇想?

“这……实在不雅,下官还是……”我抱着衣裳,双腿发软,不是真的不是真的。虽然换衣的话不至于脱光光,可我也没有在男子面前直接换衣裳的爱好啊,多尴尬,换了别人的话倒是可以考虑,比如展昭。

他双目炯炯:“怕什么,难道你是个女人?”说着,嘴巴还撇了撇,一脸讥笑,毕露无疑。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的心刹那狂跳,幸好看他神色并不似对我起了疑心,只好低着头说:“下官……只是有些……”

“呸!”他忽然很是生气,“婆婆妈妈的,最让人不耐烦,滚!赶紧滚进去换吧,你当本侯稀罕看你这丑样子么?”

被骂了一顿,我真是挫败,灰溜溜地抱着衣裳窜进内堂,一直等门关上才敢出声:“混账,本大人长的什么样子关你屁事,又不当你的那啥跟那啥,你有那种兴趣也别找我,恶心,趁早滚你的,当我爱看你的样子么,我看也没好看到哪去,比得上展昭分毫么?别说展昭……清雅的病容都比你好看三分!臭屁鬼。”

到底不敢高声,生怕他耳朵尖能听到,如此嘀嘀咕咕,只在嘴唇边上咕噜,这叫做保险,如此这般,就算是隔墙有耳,也听不到什么,顶多以为我自己在唱歌罢了。

嘀咕新旧换好了衣裳,我挥了挥袖子拉门想出去,门一开,却见到那煞星,皱着眉站在那里。

我先是吓了一跳,而后便在心底赞美自己真是太有先见之明,若是方才破口大骂,恐怕这功夫我就不会好好站在这儿了。

“侯爷您怎么来这了?”我惊讶地问。

“看你是不是换衣裳的过程之中失足摔死了。”他眉毛一竖。

“托侯爷的福,下官还活着。”我后退一步,迎他进门。

他却不动,上上下下看了我一会儿,最后说道:“你的眼睛很红,像兔子,以后不要这么哭了,越发难看……嗯,不过跟这身官袍倒是满相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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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乐侯大放厥词,将我的新官服跟我这个人一同贬得一文不值了之后,才心满意足一般的离开了。

我目送他远远离去,才终于舒了心,冷哼一声:“跟公鸡似的耀武扬威的,早晚拔掉你的毛。”

想到他那一身鲜明的打扮,骄傲的气质,还真像是昂首阔步的大公鸡,若是拔掉毛,必然另有一番令人心痛的落魄气质,想想就叫人觉得兴奋。

好歹得了空闲,回到了大堂上,先升个堂。

据说刑部跟御史台拨了不少人手过来,我先认识认识,然后便开始布置。

浮羽先生此时好端端的就在我这边,现在我的新任务变成寻找白玉堂。

我同几个捕头细细商议,城中可有可疑之处。

正在说话之时,外面红影一动,有人进来,望见堂上本大人一身新衣,精神无比,这人也跟着双眼一亮,他微微笑说:“大人高升了。”

“哪里哪里。”我立刻起身迎接展昭。虽然三级跳跳了几品,不过距离展昭还是有一定距离的,我不气馁,更不生气,只觉得圆满,我跟他的距离就如此刚刚好,差他一点点,不是差很多,他高我一点点,也不是高很多,正是夫妻之间距离的黄金比例。

展昭自不知我的黄金比例,但是我跟他的官袍是同一年颜色,这也就够了,我赶紧走到他身边,两两一站,只觉得气势都两样起来,双双红衣,简直是拜堂色。

哈哈哈,我先笑一声,才问展昭:“开封府有消息了么?”

展昭望着我:“大人心情甚好啊,嗯,柳朝羽去认过了,据他说……”

我竖起耳朵屏住呼吸听,展昭继续说道:“那无名女尸,果然证实是柳夫人。”

“碍…”我低呼一声,“如何确认的?”

展昭说道:“柳朝羽讲,在柳夫人的耳后,有一颗红色的小小的痣,旁人不知。”

“纵然真相真的如那冒牌女子所言,就算没有肌肤之亲,但……”我点头:“他们相处十年,自然是有机会见到的。”

展昭说道:“大人说的是,大人,此番柳朝羽的嫌疑应该洗清了吧。”

“是,若此事是他所为,他的确不必承认那死去之人乃是柳夫人,毕竟我们只是推断而已。”

“那现在该如何做?那冒牌之人骗走白玉堂,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

我也很是担忧,却不敢对展昭说,只好振作精神,说道:“不管她有什么企图,我们都不能让她得逞,展……大人,咳,方才你来之前,我已经跟几个捕头在商量布下天罗地网,寻找白玉堂。”

“甚好。”展昭说道,“白玉堂失踪,也有我的责任,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放心吧。”我答应一声,回头吩咐几个捕头各自带人四处巡查寻找,展昭则留下,待人一走,才问道:“浮羽先生现在情形如何?”

“宁欢你可问过他为何西灵宫之人要捉拿他么?”

“白玉堂不是说过了么,他对他们制药大有帮忙。”

“宁欢,其实我心头有个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我有些诧异,“你怎么竟然跟我见外起来了?”

展昭微微一笑:“这只是我的猜测,你……完全可以不听的。”

“只要是你说的,我便一定会听。”我望着他。

展昭叹一口气,说道:“大人,你不觉得,浮羽先生的被救,跟白玉堂的失踪,这时间上,有些太过巧合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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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堂之上一片寂静,我听到自己的呼吸声,长长短短。

“展兄,你的意思难道是……”

“我只是猜测,白玉堂的失踪,是否也是……西灵宫之人所为。”

“他们……”我颤声,“他们竟然敢如此大胆?”

“先不必着急,毕竟还并无证据,”展昭说道,“那杀死柳夫人的女子,下手干净利落,她有胆上公堂来面对众人,必定是信心满满,有备无患,现在想想,她的脸是易了容的,可是她的满身武功,竟能瞒得过我跟白玉堂两人的目光,最后居然还哄得白玉堂对她另眼相看,必定不是个平凡之人。”

“展兄,你可有听说过江湖之中……或者西灵宫中,有这样的厉害女子?”

“这个我也想过,据我所知,西灵宫之中高手如云,宫主练无双的武功深不可测,而她除了有贴身的卫之外,她的手下,自有左右护法,左右使者,另个还有五大堂主,其中自然也有武功高强的女子。”

我听得耸然动容:“他们可都会易容术?”

“这个不太清楚,西灵宫之人在江湖上行走踪迹十分隐秘,轻易不会泄露身份,不过,这女子的行为举止,倒让我想到一个人。”

“是何人?”

“早些年,有个女子,以易容术出名,每一次出现都美艳十分,但每一次都不是同一张脸,喜好在江湖之上行走,专门残杀负心男子,下手很是残忍,逐渐地激起众怒,后来被正派人士追杀,才逐渐销声匿迹,我记得她总是会先将人狠狠折磨,然后一刀毙命,而那一刀通常都是在喉咙处,让血洒遍尸体全身,所以那女子被叫做‘血娘子’。”

“会是她杀了柳夫人?”

“不一定,不过以她的名头跟身手,倒是有可能的,本来众人也不知她的出身,后来在一次被围攻中她被被迫用了莲华圣教的功夫,才被人认出。”

“假如下手的真是这个女子,她为何要为难白玉堂?白玉堂可是……”

展昭轻轻咳嗽一声。

我呆了呆,问道:“难道白玉堂也负了谁?”

展昭无奈说道:“若说白玉堂负了谁,倒也不对,只不过他生性洒脱了些,未免会处处留情……如果这血娘子认定了白玉堂是负心人的话……”

“这是错杀……”我大窘。

展昭说道:“不用急,也许这女子并非血娘子,毕竟她已经消失了五年之久,再出现江湖的话,若是被正道盯上,对她自己也是很不利的。”

我伸手揉揉脑袋:“该怎么办?他已经两天多没回来了……”

展昭说道:“其实也不必为他太担心的,血娘子虽然厉害,白玉堂也不是吃素的,何况他经验丰富,日久天长,应该会发现血娘子的破绽。”

“经验丰富??”我一怔。

展昭再度咳嗽了一声。

我心底又窘,展昭所说的“经验丰富”,恐怕是说白玉堂在鉴别女子的方面吧……哼,那人的红颜知己啊绝色知己大把大把,他也应该算是名副其实的经验丰富了吧,血娘子早先在江湖上传出盛名,恐怕到现在为止年纪也不会太小,而且女子会武功跟不会武功,难道会瞒得过白玉堂的双眼?

我不信他会轻而易举被摆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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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同我交流情报完毕,人便离去。我进内堂去探望浮羽先生。

自他回来,便一直静养着,幸亏本大人最近升官发财,也不介意他用我一些银两,而且是美人,就算躺在**,每天看看,赏心悦目,也是值回票价的,更何况浮羽先生要求甚低,他不吃大鱼大肉之类,每餐只是随意吃些青菜,还不用炒食,只是清淡的煮一下加点盐便是,真是贫寒节省的让人发指,思想自己,对比之下多么奢侈。

“先生今天觉得怎么样了?”我坐在床边,作出探病的样子。

浮羽先生淡淡看我一眼:“可有白玉堂的下落了?”

他怎么如此关心,难道说他……

我问道:“还不曾,现在尚没有什么头绪。不过小白他聪明机警,应该会是化险为夷的吧。”

浮羽先生微微一笑:“或许吧。”

我看他高深莫测的样子,总觉得他心头有什么东西藏着,或许不是藏着,而是不想展现给别人看。

我问道:“劫走先生的人,是西灵宫的人吗?”

浮羽眼睛微微眯起,望着我:“那又如何呢?”

我想了想,说道:“我只是怀疑,骗走小白的那人,也同是西灵宫的。”

浮羽先生身子一震,我盯着他,他却慢慢转过头去,不再开口说话。

“先生你可是知道了什么?”我只好厚颜相问,他不说,我不能也闭嘴。

浮羽沉默了一会,才慢慢开口说道:“我先前对大人你所说的话,你不听,奈何。”

我一怔:先前的话?

“小白正是……”浮羽缓缓地,声音放得很低,可是说到这四字之时,忽然身子一抖,伸手猛的捂住了胸口。

“先生你怎么了?”我正在竖起耳朵细听,见状急忙起身,将浮羽先生的身子扶起来,一手拥住他的肩头,一手扶着他的手臂。

“咳……”浮羽轻轻咳嗽,白净的脸上,涌出一丝丝的潮红来。

我心头一惊:“先生你可是病了?”

“还未……病入膏肓。”浮忌竟然浅笑,在这个时候,他竟还笑得出来。

我一听他这么说,心知他的确是病了无疑,为何他一直不说!登时略觉得慌张,急忙扬声叫道:“来人,来人啊!”我要叫人来,去拜托安乐侯也好,请宫中的太医也好,务必替浮羽先生将病医好。

白玉堂已经不见了,我万万不要浮羽先生有事。

浮羽先生微微气喘:“不……不要去唤人。”手握住我的手,握得死紧,“我只是……”

“不要说话,你要好好休息一会。”我见他双眸光芒闪烁,脸颊泛红,气喘吁吁,好像是久病了的林黛玉,哪里像是刚见面时候那丰神如玉仙姿飘飘的浮羽先生?“来人,来人!”扬声叫道。

“不需要……”浮羽低声,“我不能治的病,无人能插手。”

我一听这话,心头黯然无比,情知这乃是实话,可是难道就要如此一筹莫展吗?我不甘心。

大概是见的担忧,浮羽压着喘,说道:“别担心我,我一时半会不会有事,小白……”

他话还没有说完,门口人影一动,已经有人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