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高的院墙,这么紧闭的门,硬闯是不能的,总不会要我爬进去拜见侯爷大人吧。

面前两个守门的士兵凑在一起,贼眉鼠眼打量我,弄得我很不自在,正想着再找个法子试试运气,忽然听到身后有动静。

转过身去看的功夫,有一顶轿子晃晃悠悠自面前而过,停在了大门面前,刹那之间那两个守门士兵摇身一变,满面欢喜笑容可掬,双眼放光点头哈腰,真是一流门童素养。

果然是天差地别。我站住脚看轿子中的来者是谁,却见那小轿子停下,帘子掀开,有人自里面风度翩翩地走出来。

在我的地方,只看个侧面,见那人淡金色的黄袍,玉带勒腰间,身后两道大带明晃晃地束起,又威风又好看。

那个人走了出来,忽然停了停,转头看向我这边。

虽然不知他究竟是什么身份,看这一副嚣张的打扮,却知道并非等闲之辈。安乐侯那样人物,都没有穿过淡金的颜色,这是何人,居然能如此?大概也不免是王侯公卿之辈吧。

只看他一眼,见那人眉如远山,目若朗星,跟安乐侯的锐利不同,这人嘴角带着浅浅笑容,顾盼之间带着一股晴朗之意,让人看着就觉得舒服。

因为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只好拱起手来,低下头去行了个礼。

抬头时候见他微微地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而那边两个士兵却唤道:“少王爷,今儿又来找我们侯爷啊?”

我听了那个称呼,心头才一动:少王爷?在哪里听说过这个称呼。

那人“嗯”了一声,脚步一迈向前,忽然又停住,转头仍看着我,问道:“你是……新任的监察御史凤宁欢吧?”

我见他竟认得我,心头一喜。听着他的声音,也便想起来,前日安乐侯不就是带着这人去见过我的么?当时我在假寐,只听他的声音,未曾见过这人。

“正是下官,不知是少王爷,失礼失礼。”

少王爷郑印站着不动,那边两个士兵见他似对我颇有兴趣,也觉得惊讶,而郑印说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只好实话实说:“回少王爷,下官因为有要事想见侯爷。”

郑印听我这么说,一笑说道:“吃了闭门羹?”

真是善解人意,我点点头:“是。”

郑印略微沉吟一会儿,才说道:“我刚才自路上来,听了些闲言碎语。”

我的心一跳,难道他也听到了那些人在议论柳藏川被劫走的事?

“不知少王爷听了什么?”强作镇定,问道。

“大概是跟你现在在这里有关。”郑印微笑说道。

我料想他说的就是这件事没错了,见他不像是个难相处的人,于是说道:“少王爷,既然这么说想必就是下官为难的那件事了,实在是十万火急,可惜侯爷现在不想见下官……”

郑印看着我,问道:“你……想要本王替你说情?”

我咳嗽一声:“那样自然最好,不知少王爷可否帮忙……”

郑印笑了笑,又说:“这不过是个顺水人情,本王说说,倒也是可以的……”

他说着可以,样子却很踌躇,看得我莫名其妙。

“少王爷若肯帮忙,下官定会十分感激!”

“嗯……”

我抬头看他。

四目相对,情形有些古怪。

“凤……”郑印正要开口。

正在此时,身后“喵”地有声音传来,郑印的目光自我肩头滑了出去,我转回头去看,却见我先前收留的那只瘦猫不知为何竟爬了出来,大概是等了太久觉得无聊吧。

此刻它蹲在地上喵喵地叫,看了我一眼竟然弓起身子爬了过来,凑在我的脚边上,眯起眼睛蹭起来。

郑印看了那猫一眼,又看我。

有点尴尬,我伸脚拨了那猫一下,轻声斥道:“闪开闪开。”那猫站着不动,在郑印的目光之下,我竟迅速的浑身发热。

“少王爷……”

“凤御史,这是你的……猫?”郑印似乎惊讶。

我咳嗽一声:“是下官刚刚捡到的,不是很熟。”

一边去打量他是何反应,没有轻视也没有喷笑,郑印点了点头,目光闪过我面上,大概是我的错觉,一刹那竟觉得有些些冷。

郑印转过身,向着侯爷府门口而去,我叫道:“少王爷?”

郑印挥了挥袖子,说道:“本王会替你说的,且等一等吧。”

我躬身感激:“是。”

****

跺着脚等在门口,官服底下没穿多少衣裳,冷的浑身发抖,只好抱紧了小猫,摸着它柔软的毛才觉得有一丝丝的暖意。

我本就不是个耐冷的人,渐渐地双脚僵硬起来,正在绝望之时,身后呼啦啦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当前一员捕头打扮的差人,指挥着十几个人冲上前来,侯爷门口守门的两个士兵见状,上前一张手:“什么人,还不停下?”

那官员翻身下来,说道:“刑部总捕头鲁长发,奉命捉拿监察御史凤宁欢。”

这一句话真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只知道丢失了重要人犯非同小可,却不知道刑部的人来的这么快。

现如今倒好,小侯爷见不到,柳藏川救不了,连我自己也要到大牢中混口饭吃了。

差人上前来,便要伸手擒人。

先前我之所以来找安乐侯,便就是顾虑会有人对我动手,这件事情是谁做的还不知道,但无论是谁干的,要灭口或者要趁机发乱致我于死地的却大有人在,现在之所以来求见安乐侯,无非是想借他这一把大伞先挡挡风雨先。

不料那把破伞自持身贵不肯见我,这下岂不是糟了。

忽然想:假如真的是安乐侯劫走了柳藏川,所谓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借刑部的手牺牲了我,也不是不可能的。

此刻他执意不肯出来见我,莫非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