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了清雅,见他重新释怀,对我展颜而笑,顿时觉得天高海阔,兴兴头头打起精神返回。拐弯的时候,彭地一声,有什么档在跟前,将我弹了回来。

“白玉堂,你做什么?”几乎被撞飞出去,也算是反应快速,好不容易撑住身形,一眼望见眼前白衣那人,他倒好,此刻非常潇洒华丽的一个转身,人在当地璇了一会儿,白色的袍摆轻轻舞动,袖子翩飞,青丝飞扬,若非是我“命中克星”,又是眼下差点将我推到的家伙,定要目不转睛好好欣赏,还有附赠热烈拍掌若干。

白玉堂亮相完毕,端端正正坐在了边儿上的栏杆上,单腿一搭踩了上去,斜着眼睛瞧我。

他是武林高手,没可能就这样直愣愣撞上人却不知躲开,更何况他现在这种表情,不像是问心有愧,反而似那胸有成竹握对方把柄在手的一类人。

“哼,你没有被那小毒蛇吞了,能安然无恙的出现,我觉得十分惊奇。”白玉堂说道。

“什么话。”我啼笑皆非,望他一眼,“白少侠你此刻无事?”

“怎么?”

“若是无事,想白少侠你帮我做件事。”

“哦?什么事?”莫测高深看我一眼,不置可否。

“我想少侠你......”忘掉先前的不快,走到白玉堂身边,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几句。

白玉堂双眉一扬,看我一眼:“你让我去?为何不让展昭前去?”

“展大人虽然是协同办案,但到底不是我的属下。”

“那我也不是!”白玉堂仰头。

“当然......”我嘿嘿一笑,“不过你答应过,你什么事都要听我的,起码,在浮羽先生回来之前是如此,莫非堂堂的白少侠白五爷要食言而肥么?”

“你!”白玉堂豁然起身,跃下栏杆,气愤的看着我:“你让我去做的,跟浮羽全无关系,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再说......”

我见他欲言又止,只好说:“白少侠放心啦,现在巡城兵马加紧排查,想必那掳走浮羽的贼人也正在细细掩藏行迹,这一天半天之内是不会暴露身形,那个地方又不是特别的偏远,更何况以白少侠的身手,估计很快就会如愿,返回。”

白玉堂咬住牙,双眼望远,似乎出神,但却硬是一副不从的样子。

我见他的模样大异于平常,心头不由得暗自嘀咕,以他的脾气,若是以前,一来受制于我许下诺言,二来我又说尽好话字字在理,他绝对不会再坚持下去的,如今……

“白少侠?”我向上看他,轻轻呼唤,希望他能回神。

“我不去!”他果然倔强的开口。

我很是惊奇:“为什么?”

“你.....”白玉堂略一犹豫,才说道:“凤宁欢,你先前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你怪我总是坏你的事是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受伤都是因为我是不是?那你何苦还有同我有任何交集?浮羽的事情,我自去寻找,不消你插手,你不是希望我早点离开么,那五爷当即转身就走,如你所愿,成吗?”

我向后退出一大步,心头大声叫苦:坏蛋坏蛋,原来他偷听到我跟清雅的谈话。

为了去除清雅的不快之心,我只好大肆夸张我对白玉堂的不满跟不喜,却忘了,隔墙有耳,更何况他乃是武林高手,若是有心偷听,又怎么听不到我那些夸张之词?

望着白玉堂隐现纠结的脸,在心头大苦之余,也有些愧疚,将心比心,若是我听到有人背地里这般的讨厌我,而且那人表面上还跟我有说有笑好得很,如此口是心非口蜜腹剑,我也定要鄙夷他到死,或者从此绝交处理。

我忐忑起来:“白玉堂,你听我说。”

白玉堂冷冷地看着我,黑色的双眼带着一股陌生之意,看到我想打冷战。

在打冷战之前我先转头看了一眼周围环境。

今日流年不利。

先是跟白玉堂谈笑之时被清雅撞见。

后来跟清雅讨好的时候又被白玉堂听到。

我真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但是,小强精神熊熊发光,我要改变这种情况。

最要紧的是,别再重蹈覆辙,务必杜绝两人说话还有第三人旁听的杯具再度重演。

我顾不得理会其他。

伸手握住白玉堂的手腕,拉着他便向着书房方向冲去。

“凤宁欢,放手,你做什么!”白玉堂仿佛是个被非礼的小娘子般,叫着抗议。

切,他会武功嘛,若是真的要我放手,轻轻的一个动作,我必然会离他三尺远。

如今他并不反抗,只是口头革命,鬼才相信他咧。

我不由分说将他拉到书房,然后将门撞上。

书房内光线顿时阴暗许多。白玉堂被我关到身后,茫然又惊,看我将门关上,才说:“凤宁欢,你做什么?”

这会儿换了他不安了。

我嘿嘿笑了两声:我要做什么?小美人,你就乖乖地从了我吧。

脑袋里窜出一个流着口水的色狼形象,搓着双手,将柔弱的小白扑倒在床。

.....柔弱?

他并不柔弱。

虽然看似柔弱。

但是衣服底下全是肌肉,我咬过他的胳膊,那么结实,若非我信心坚定牙口又好,那硬硬的肌肉差点把我的牙齿都蹦飞了。

我替他包扎过伤口。那种感触自然是真实中的真实。

只要此人愿意,一根胳膊怕也会压死我吧。

我立刻收敛了笑容。

“白....小白,不要误会。”正色说道,用我的正气凛然杀死你。

他看了我一眼,旋即把脸转开。

别扭孩子,还说清雅难缠,我看你也是差不多的半斤八两,看他这副倨傲冷清的样子,我猜他心底肯定万分期待我的解释,说不定心痒难耐了呢,哼,口是心非说的就是你。

真想伸手把他歪过去的脸给掰过来。

“你知道,你不喜欢清雅....反过来,清雅也不太....咳,欣赏你,”我一边说一边看他的神色变化。

白玉堂面色淡淡,哼,你就装吧。

“可是,你们两个,一个是我的...好友跟目前的助手,另一个,是我的亲弟,小白,你若是我,你会怎么做?”

白玉堂眉睫一动。

唉,小白就是小白,总是这么沉不住气,人家三言两语,就能打动他。

白长了一副冰山美人的外壳,心底其实是岩浆熊熊的吧你。

我囧。

我知道小白在这时候一定是全神投入的开始C凤宁欢了。

所以才会情绪波动如此明显。

“你会不会像我一样?为了让亲弟不那么难受,而说出一些口不对心的过分的话来?一些会伤害到自己的朋友的话....”我絮絮善诱。

他仍旧不说话。我长叹一声,声带凄凉:“我有什么法子呢?清雅身体不好,不宜受过多的刺激,我曾经发誓要好好的保护他的,果然小白你是因为听到了我的那些...过分的话,我向你道歉。同时我也相信,你会明白我的心意的。”

怎样....真的不懂,不给反应吗?

我紧张看他。

过了片刻,白玉堂缓缓地低下头:“你也知道,我有四个兄长。”

我急忙点头:“我知道。”

“你说的,倒是很有道理,为了保护自己的亲人,若是我的话,想必也会做出相同选择,只不过....”他忽然抬起头来,炯炯有神看着我,“凤宁欢,虽然你觉得我的怀疑是无中生有,但是我仍然相信浮羽对我所说的那些话,我也相信浮羽的判断,我只是担心,小欢子,你现在对他付出那么多,全心全意的对他,假如有一天,你发现他其实....你知道的,那么你会怎样做?我只是担心如果真的那样,你会很是伤心。”

我呆呆地望着白玉堂。

这些话,超出了我对他的估计范围。

充满了感情和关怀的话语,我从来没有想到他会对我说这些,如此掏心掏肺,似乎全心全意在为我着想。

竟担心我的以后。

本来嬉笑怒骂,本着游戏的态度对他,此刻却不知不觉肃然起来。

目光相对,白玉堂在试图看我的心意。

第一次,我无法正视他的清澈目光。

最终我败下阵来。

我低下头,嗫嚅说:“小白,谢谢你。”

“你谢我做什么?”白玉堂问道。

“我谢你,对待我的这份心意。”轻声地回答。

“哈....你不要嘴上一套,心里却又有一套就好,或者会骂我多管闲事,又或者怪我离间你们姐弟。”

“不是。”我小声的说,“为了你这番话,我永远都感激你。”

“你........”白玉堂看我。

我呼出一口气,才低声说:“我曾经如你所说,行事留三分退路,在以前。从不肯彻底将自己的心交出去,从来不肯,就算面对最深爱的人,都怀三分隐忍,一直到他离开我。”

白玉堂愕然。

而我眼前一片模糊。

最不堪的回忆浮现眼前。

无论什么时候,无论想几多次,每一次想起来,都是同样的反应。

泪盈于睫,心头抽痛。

“后来.....我.....我....我现在只有清雅。”

声音无故变得有些喑哑,我也只好继续说下去,浮光掠影,拾些他能明白的重点。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他,或者说,有了他,才有凤宁欢的存在,小白,你所说的那些,我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你说我是自欺欺人也好,傻得透顶也好,他是我唯一的亲人,因为他是他,所以我才是我。”

没有了清雅,我在这个世界存在的唯一证据也将不复存在。

与其说是我对清雅好,不如说是我自私。

我将他当成了我的生命之树,我自私的...将他当成我生命存在的目标和意义。

如此卑微。

无可奈何。

我不知道白玉堂懂了不曾。

反正最后他没有再对这个问题说过些什么,只是扔下一句:“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小心。”

小心谁?我不知道。

我回到书房继续看书。等到了黄昏,展昭先回来了。

“我听守城门的兄弟说白玉堂出了城,可是大人所派,不知是去做什么?”他问道。

“展大人请看。”我将面前的一份卷宗向着展昭面前推了推。

展昭低头看,抬头之时,脸上透出惊异之色。

“啊,这个,大人,你不会是怀疑”

我微笑:“白玉堂没有回来之前,怀疑还只是怀疑。”

展昭沉默片刻,说道:“可是大人,这个怀疑未免太过大胆了吧?这上面记载,锦渊楼主柳朝羽去过这个叫做陌川的寨子,可这又如何?这是在十六年前,更何况,当时柳朝羽是跟此寨子有商业交易,就凭太常卿之弟端木死在陌川旧址之外这一点来断定其中有联系,会否草率?”

我嘿嘿一笑:“展大人,据你所知,锦渊楼在汴京已经有相当年数的全盛势力,那我想问,不知展大人可知道,柳藏川是否是在汴京出生的?”

展昭略微沉思:“这个,我却是不太了解,好似并不是,如果是的话,应该有大肆庆典才是,可是记忆里仿佛什么都没有。”

我促狭心起,眨眨眼睛做个鬼脸:“不如我跟展大人赌一赌看看,我呢,猜柳藏川被展露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已经是个半大孩子。”

展昭怔住:“大人,你不会是.....”

点到为止没有再说。

果然我和他是心有灵犀的。

跟聪明人对话,感觉总是特别方便。

“所以大人你让白玉堂去陌川旧址那边调查?”展昭扬眉问道。

我点了点头:“虽然希望渺茫,不过,去一趟总比不管不问好。

“展大人,我查了查记录,陌川此地,据说有珍贵的矿石出产?”

“是埃”展昭说道,“只是近几年已经很少见了,所以陌川日渐凋零。如今已经没有多少人还住在那里了。”

“恩,”我答应一声,“说到陌川,我对这个地方倒是还有一点印象。”

“大人对陌川有印象,大人可去过那里?”展昭问道。

“倒不是去过,我以前在定海县的时候,闲来无事会翻看些奇异的案例,我记得我曾经看过一本有关于记录本朝奇案的书,书中的一宗案件,让我有些印象。”

“啊?难道说大人所看的是....”

“嗯,正是陌川最大的望族满门被灭的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