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泰吃过早饭。带着文宣匆匆的来到演武场。李泰心里清楚,昨晚的安排在千牛卫众人心中形成了震慑,却不是真正的收服,要想他们死心塌地的跟随自己,仅仅kao震慑却是不行的,大棒打出去了,胡萝卜也要跟上。

演武场上热闹非凡,黄土地上尘埃四起,或许是多年的习惯使然,千牛卫众人已经在洪平校尉的带领下操练起来。此刻千牛卫的二十人正分成两伙,手持木刀木剑在演武场上混战。

陈柱眼尖,打斗中发现李泰在一旁观看,刚刚要说话,却因为分神,被洪校尉一脚踹出战团,爬在地上。陈柱好似并不在意这凶狠的一脚,爬起来,拍拍衣裳上的灰尘,扯着脖子喊了一声:“伙计们,停手吧,殿下来了。”

随着陈柱的大喊。厮杀的众人停住手上的动作,站成一排在洪平的带领下跑步来到李泰面前。

“启禀殿下,千牛卫侍卫正在进行例行操练,请殿下训示。”随着洪平话音的落下,二十位千牛卫侍卫整齐的前进一步,单膝落地,一起低喝“请殿下训示。”

这轰然的一声“请殿下训斥”将李泰吓了一跳,但面色上却没体现出来。没等李泰说话,身后的文宣尖着嗓子训斥道:“喊什么喊?这是越王府,不是你们的千牛卫大营,吓到殿下怎么办?就是殿下没事,万一赶上殿下的客人在,你们吓到客人怎么办?以后回报的时候收起你们军营那一套,说话要低声清楚,明白了吗?”

李泰没有阻止文宣对众人的训斥,和文宣长久相处的默契让李泰心中明了,文宣这是在扮演白脸的角色,下边就要李泰以红脸的身份上场了。

“好了,好了,文宣,他们刚到王府,还不清楚王府的规矩,别吹毛求疵的。”李泰假意训斥着文宣。

李泰和文宣这一唱一和的糊弄着的众人,李泰心中暗笑,脸上却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说道:“你们以前在皇宫里当过值的出列。”

众人之间互相观望,洪平首先出列,然后是陈柱犹犹豫豫慢慢腾腾的站了出来。李泰又等了片刻,再就没有人出列了。

李泰心中十分好奇,问道:“千牛卫主要不就是守卫皇宫安全吗?怎么就两人在皇宫当值过?”

洪平和陈柱两人互相看着,最后洪平无奈的答道:“回殿下,这些人中只有我在皇宫当值,再就是陈柱六年前进过皇宫。别人……。”

“为什么?不守卫皇宫还算千牛卫吗?”

陈柱接话答道:“殿下有所不知,并不是每个千牛卫都会轮班值守的。需要身材好,相貌佳,懂规矩等等。剩下的千牛卫负责陛下出巡时候外围的警戒保护,我们就是负责外围的。”

陈柱的解释让李泰明白了,这千牛卫也分两种,一种是李泰在宫内经常见到的,长的帅气高大,懂规矩的类型,另一种就是面前的这些孔武有力彪形大汉。这个问题李泰可以理解,为了让皇帝心情舒畅,在他面前自然不能放一些长的哇瓜裂枣,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人。这就跟不能让丑女伺候皇上一个道理

不过李泰心中的疑问也就随之产生了,想了一下,李泰将问题问了出来:“那么陛下身边人的武力如何。真的能保证陛下的安全?”

洪平犹犹豫豫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李泰提前打了预防针:“说实话,没人会怪你,我也不会和陛下说。”

若是以前,肯定不会有人会和李泰说实话,但经历了昨晚的一幕,此刻众人心中对李泰的畏惧之意依然很浓重,在这种畏惧之心的作用下,洪平考虑半天才说道:“回殿下,在陛下身边的几位的确是武艺高强,别的人吗,比普通人要强的多,但和久经沙场的精锐比较,还略有不足。”

“那陛下的安危怎么保证?”李泰心里的疑问更重了。

洪平苦笑了一声,说道:“平时在皇宫里,千牛卫和监门卫加起来人数众多,没什么可担忧的。若是陛下出宫,我们这些人穿戴整齐在外围守卫,陛下也是安全无忧的,殿下大可放心的。”

李泰眉头紧皱,对这种欺上瞒下的做法很是生气,问道:“那你们就不怕陛下知道了责怪你们?”

洪平脸上的苦意更深了:“陛下恐怕早就知道了,以陛下久经沙场的经验,怎么可能分辨不出那些是精锐之士,那些滥竽充数。不过是不说罢了。何况陛下任何一次赏赐都没落下我们,若是出宫出巡也必定叫上我们。这些只不过是陛下不说罢了。”

李泰听言不禁在心中嘎然失笑,原来唐朝也有面子工程,就是李世民这样雄才大略的人物也有不能免俗的地方。

李泰再次打量众人的相貌,不错,真的不错。不是满脸横肉。就是显得尖嘴猴腮。比较之下陈柱的憨厚相貌已经是好的了。无怪乎李世民不想看这些人,看时间长了真的容易引起审美观的错乱。

众人看着哈哈大笑的李泰,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李泰笑够了,对着愣愣的众人说道:“别人在乎相貌,我不在乎,不过既然来到了王府,规矩总要学的。”

说完,李泰一指文宣,介绍到:“他叫文宣,跟着我大概也有七八年了,以后你们和他学规矩,不要求你们像那些宫女小厮一样,但忌讳的事情你们也要清楚。”

陈柱一笑,憨厚的笑容让人心里很是舒坦:“殿下,其实我们学过规矩,不过长久没用了,快忘的差不多了,您能安排文宣小哥再教教我们就更好了。”

李泰瞪了一眼陈柱,说道:“规矩里就有一条,我说话的时候不许cha嘴。”

李泰不理傻笑的陈柱,对洪平说道:“洪校尉,大家昨晚还习惯吗?这王府内和军营总有些不同,兄弟们有什么需要的。或者有什么忌讳尽可以和我说,若是找不到我,也可以和管家文昊说,能帮大家办到的我都会尽力为大家办。”

李泰的胡萝卜加大棒政策开始实行了,昨晚是大棒,现在将胡萝卜扔出来了。

洪平刚刚和李泰接触,不太了解李泰性格,犹豫半天才说道:“兄弟昨天来的匆忙,在大营里直接就到了王府,没和家里人说声,我想是不是给大家一个假。让大家回家通知一声,以免家人找人找到大营去。”

李泰点点头,说道:“有道理,既然来我这里了,也得让家人找得到。这样吧,中午吃过午饭后,给大家放假,都回家看看,只要在明天晚饭前回来就行。”

李泰向洪平问道:“这样的安排你看可以吗?”

洪平发自内心的一笑:“当然可以,大家都是长安附近的,一天半的假期能在家里最少呆上一夜零半天,殿下的安排很好。”

李泰哈哈一笑:“恐怕大家高兴的是这一夜吧。”

陈柱上来凑趣道:“殿下,这个你也懂?”

“屁话,滚。”李泰笑骂着,惹起众位军士会心的哈哈大笑。

等大家笑够了,李泰转身吩咐文宣:“文宣,你去库房取二十贯钱,二十匹布,送给他们,就算来我越王府的见面礼了。快去。”

文宣一路小跑找管家文昊去了。

众人一听赏钱,赏布,而且数额不小,都是一愣,洪平上前一步,躬身施礼:“殿下,当兵吃粮天经地义,你怎么款待我们,我们都敢咽到肚子里,可是这无功无劳的,兄弟们实在不敢接受。”

每人一贯钱和一批布。且不说这匹布的价值,单单说这一贯钱。贞观年间的市价,一斗米大概五文钱,也就是说一贯钱大概能买来二百斗米,“斗”是体积单位,米的质量不同,一斗米的重量也不同,一斗米大概在十二斤左右。也就是说这一贯钱光买米能买来两千多斤米。这样的赏赐在富贵人眼里不算什么,在这些军士眼里就已经不少了。

李泰也不说话,等文宣带着人将二十贯钱和布匹放在众人面前的时候,李泰刻意的观察,发现大家脸上依然平静如故,没有那种喜上眉梢的感觉,李泰心中暗自点头,这次试探虽然不能保证大家不贪,但能看出小恩小惠是收买不了这二十位的。目前来看,李泰对着二十人还是很满意的。

钱和物都抬上来了,自然不能再抬回去,李泰笑着对洪平校尉说道:“这个不是赏你们的,是给你们家人的,总不能空手回去吧。这钱你们拿回去或是给父母,或者给婆娘,让他们多吃口饱饭,布匹就算我送给孩子的见面礼。若是没婆娘就给未来的婆娘留着,没孩子,就给孩子攒着。就这样,发下去吧。”

李泰一口一个“婆娘”的叫着,故意用这些乡间俗语拉近和大家的距离。称呼虽小,却能体现阶层的不同。李泰若是一口一个“尊夫人”,这些军士到是能听懂,可心中决会不自然的。

感觉到李泰的坚决,众人面对着钱物开始有些不自在了,最后还是外表憨厚,内心狡诈的陈柱上前,笑嘻嘻的道:“殿下,我老陈心眼实在,你给,我就要,我先拿了。”说着从钱筐里拽出一贯钱,拿了一匹布夹在腋下,对李泰说道:“谢谢殿下赏赐。”说完还冲李泰挤挤眼睛,然后回到队伍中。

有人开头,事情就好办了,众人陆续的口中称谢,拿走了赏赐给他们的钱物。最后只剩下洪平一个人,看着最后一份财物,叹了口气说道:“殿下,当兵的人,有过该罚,有功该赏,我们这没功没劳的拿着心虚啊。”

说完也不看李泰的表情,将剩下的最后一份抄在怀中,回到队伍里。

李泰看着众人,喊道:“你们是不是感觉这钱物拿的烫手?我告诉你们,我这里和别的地方规矩不一样。‘服从’,让你们拿钱需要服从,不让你们拿钱也必须服从。今天我让你们拿钱,你们就得拿,这叫‘服从。明白吗?”

虽然众人面色古怪,但仍齐齐的喊道:“明白了。”

李泰满意的点点头,带着文宣离开了演武场,留下了空空如也的钱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