羃离女子面对李泰的问话。从略微颤动的羃离上可以看得出她在嬉笑。糯软如mi的声音柔柔的传到李泰耳中:“四少爷,真若闹大了,您怎么收拾啊?”

李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反问道:“你为何阻拦?莫非你是这个店的东主?”

“小女子可和这个点没有任何关系,四少爷莫要误会,我只是普通一个买货的客人。”

李泰并不相信女子的撇清,却也无意纠缠,爽朗的笑道:“既然如此,就劳烦您让一让,我要开始砸店了。”

李泰的“砸店”二字将蔡掌柜惊醒,站在李泰面前,神色恍惚的念叨:“砸不得,砸不得。”

“为何砸不得?”李泰讥笑,娓娓而谈:“擦掌柜,我们说好的,有实物作例,你们店在限期内能做出来十对,我用十倍价格收购,若是做不出来,我就开始砸店。掌柜的,此事是真吧。如今我将实物拿出来了。掌柜的你到底是做不做呢?”

蔡掌柜看着这一对螺钿戗金紫檀龙凤摇椅,心中后悔莫及。那扶手上脚踩云朵的五爪金龙,头顶花羽,展翅舞蹈的双翼彩凤,明晃晃的映在眼底。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泰故意指着摇椅上的腾龙纹饰和舞凤纹饰,说道:“蔡掌柜,快拿个主意啊,到底是能不能做啊?”

蔡掌柜此刻真的是骑虎难下,说不能做,那好,李泰就立刻要砸店,“文记”就毁了。说能做,他现在就得进衙门,同样是保不住“文记”。

左右为难的蔡掌柜直勾勾的看着面前的一对摇椅。忽然眼睛一亮,指着摇椅上的纹饰说道:“‘文记’是做不了,但你也不应该做吧,你擅自制作‘龙椅’,是死罪,哈哈。”

蔡掌柜像找到最后跟救命稻草一样,欣喜的叫喊着:“报官,报官,把这个狂徒抓起来,快报官。”跟着上来的店伙计急忙要去报官,被洪平一把拽住衣领拽了回来。李泰笑着摆摆手,说道:“无妨,让他去。”

李泰对着高兴的手舞足蹈的蔡掌柜笑道:“蔡掌柜,报不报官的都是另说。我好像刚刚听到你说‘文记做不了’,我没听错吧。”

“你没听错。文记做不了。”

“那我可就开砸了。”

蔡掌柜嗤笑着说道:“你还有心思砸店?还是相像一会官差来了,你怎么交代吧。”

“那就不劳蔡掌柜费心了。”李泰将头一扬,大喝一声“砸!”。

李泰的话音刚落,在已经做好准备的千牛卫军士就已经开始动手。楼上楼下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这个时候很能体现军士的健壮,每人拎起两个月牙凳抡成圆形,用力的向店内的物件砸去。

用来放置瓷器玉器的百宝格,崭新的屏风,暗红色的长桌等等,林林总总各式各样的家居用品,片刻间变成了木屑。相对比较大的摇椅,木床也被军士们高高举起,用力的掷于地面。“文记”里的家具多数都是精致的木制品,从二楼扔下以后,不是变成木板,就是变成木棍。陈柱等精明之辈更是嚣张,扔下手中已经破烂不堪的月牙凳,抄起地上的木棍、木板,开始砸起小楼的窗棂门柱字画等装饰品。就连“文记”用来招待客人的案几等物件都没有幸免。

蔡掌柜到了这个时候也不喊叫了,只是冷冷的看着众人,等待官差的到来。

李泰了老神在在抱着双臂冷声说道:“蔡掌柜。官差一会就来,你是不是通知你们东家一声呢?你看看这满目疮痍的样子,是你能交代过去的吗?”

蔡掌柜冷笑道:“我能不能交代过去就不劳你费心了,你还是好好想想在大牢里的日子怎么熬吧。”

李泰轻狂的哈哈大笑道:“蔡掌柜,别说我瞧不起你。就凭你能和我面对面说话,不知道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你一个小小的掌柜的还真不被我放在眼里,莫非你还没看出来,我要找的人是你的东家,或者说是你东家背后的人。就凭你和这个破烂‘文记’,说实话我想让你们关门闭店易如反掌。”

“你让我过不下去有什么用?”蔡掌柜一指李泰身边的一对摇椅冷笑道:“这对摇椅就能让你过不下去。不管你是那家的公侯之子,任凭你家权势滔天也保不住你,就是玉石俱焚我也不能让你好过。”

“玉石俱焚?你凭什么和我玉石俱焚?”李泰笑咪咪的一指摇椅,摇头说道:“就凭这对椅子?我还真告诉你,别说这对椅子了,当朝的龙椅我都坐过,而且还不止一次。如今我还是活的好好的,也没看谁让我不好过了。”

看着目瞪口呆的蔡掌柜,头戴羃离的女子心生不忍,走到李泰身边劝道:“四少爷,您何必与一个小小掌柜一般见识,不知道这店主人那里惹您生气了,今天您也砸店出气了,就这样息事宁人好不好?”

李泰侧头望向女子,皱眉问道:“你究竟是谁?怎么会认识我?莫非你是从宫里出来的。

“小女子虽然近过几次宫,也见过皇后娘娘,但算不得宫里的人。”

李泰听她提及长孙皇后,言语间也显得亲密,柔和的一笑:“既然你见过母后,又不是宫人。那就是那家的女公子了。今天的事你看热闹就好,别问,别说,也别掺和。这事麻烦着呢。”

李泰的话让羃离女子感觉到事情是复杂,李泰也不是单单来砸店的,略微点点头静静的站到一边。

两人的对话落到一边旁听的蔡掌柜耳朵里,听他们交谈中满口的“皇后”“母后”“宫人”什么的,这次是彻底傻眼了,凑到李泰身边,试探的询问:“你管皇后娘娘叫‘母后’?那你是……”

李泰拍拍因为蔡掌柜因为躬身而降低高度的肩膀,淡笑的说道:“你说我是谁?”

蔡掌柜仗着胆小心的问道:“以你这么尊贵的身份,这么会……。”言外之意是你李泰身为皇子何苦和这样一个小店计较呢?

李泰正好也想借机给店主身后的人带话,也就详细的和他解释,透过窗外指着街对面的悠闲居说道:“看到没,那个是我姐姐开的店。在长安也开了很长时间了,你也不打听下为什么满长安没人敢开第二个摇椅店。你们就冒冒失失的和我姐姐打对堂鼓,而且这店还开在对面了。”

李泰一脸冷笑,忿忿的道:“你们这是打我脸呢,我能不来吗?回去告诉你们东家和他身后的人,想玩,我奉陪到底,而且不玩还不行,cha一杠子就想跑。没那么容易。回去告诉他们,三天之内,不给我一个明确的交待,我就让他们在大唐无落脚之地。听明白了吗?”

“小老明白,明白,一定把话带到。”蔡掌柜连声称是,心道,“东家,你开店也不打听一下,什么人能惹得起,什么人惹不起还不知道吗?赚钱的生意多了。也不能要钱不要脑袋啊。”

现在蔡掌柜心里可不想着什么玉石俱焚了,满脑袋的心思全是怎么样能让自己躲过这场无妄之灾,他可怕在李泰的雷霆之怒下掉了脑袋。

在蔡掌柜唯唯诺诺的附和着李泰的时候,店伙计张牙舞爪的领着一群官差来到了二楼。“就,就是他,各位请看,犯禁的摇椅还在。”

李泰抬头看着这群官差,一身的皂衣皂靴和手中的横刀铁链能看出不过都是长安县衙的衙役。这些衙役可不是蔡掌柜,总在街面上走动,看人的眼光是绝对毒辣。

为首的衙役侧身走到李泰身边,低声问道:“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李泰转过身去,根本就不搭理衙役,出言答话的是文宣:“称呼就免了,有事说事。”

衙役久在长安,深知长安的水深,在长安这座金字塔中,他属于最底层的,让他们惹不起的人太多了,李泰的做派让他们心中更为谨慎。注意观察之下,文宣略带高亢尖锐的嗓音出卖了他,衙役立刻听出来这是宫内内侍独有的嗓音。而有权利使用内侍的人都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衙役头目悄悄把文宣拉到一边,低声问:“这位中使,你也别为难下官啊,这位是……。”

文宣也不说话,用手指指宫城的方向,再伸处四个手指,微笑不语。衙役一看,心中突突一下,说话带着颤音,低声说道:“刚刚开府的越王?”

文宣点点头。得到确切答案的衙役看着身边十多个彪形大汉,在看看满楼的木屑,心想,有事说事?有事也不是自己这个小小衙役能说的啊。是那个没长眼睛的混蛋把李泰招惹出来了。

衙役也是长安县的老人了,当年李泰大闹掖庭宫的事也随着离宫的宫女传了出来。不认识李泰不要紧,想起李泰连如今的尚书杜正伦的面子都没给,别说他个小小衙役了。

衙役为难的不是那对螺钿戗金紫檀龙凤摇椅,李泰是龙子龙孙。弄对摇椅说是送给皇上的,谁敢出声?让衙役为难的是怎么处理眼见的一切,说是没看到吧,总目睽睽之下也说不过去。若说看到,在李泰不发话的情况下,他们也没办法离开。那怕李泰吐出个“滚”字,他们也好借机离开。

衙役难做的时候,头戴羃离的女子走到近前,从袖笼中拿出一件物品给衙役观看,轻声吩咐道:“你们回去吧。一场误会而已,就不麻烦众位官差了”

看到这个物品,衙役如蒙大赦,招呼着同伴:“收队,一场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