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含笑目送阎婉渐行渐远。任随心绪放纵飞扬。

李泰的略有反常的举动让身边的众人都有些惊诧,文宣和陈柱对视一眼,小声的嘀咕:“莫非殿下真的……。”

“嘘,嘘。莫声张,留心就好,嘿嘿。”

貌似忠厚的陈柱小心的嘀咕被李泰听到,哭笑不得的呵斥了一声:“还愣着做什么?走了!”

随着李泰的蹬车,文宣对陈柱做个鬼脸,甩开马鞭,沉闷的马蹄声再次响起。

坐在车上的李泰心绪渐渐平和,也为自己奇怪的举止感到可笑,想到阎婉提及苏曼病了,开始琢磨起太子承乾。

关于苏曼这个名字,李泰第一次听说还是在李承乾嘴里,然后这个名字陆续几次出现在长孙皇后口中。这个苏曼是否和李承乾称得上是青梅竹马,李泰不知,但可以肯定,苏曼和李承乾之间一定认识,最少来说也有几分交情。

今天李承乾反常的不是去越王府找李泰,而是递帖子请李泰过府一叙,是不是也和苏曼有关系呢?

随着李泰不断的猜想。马车离东宫越来越近。

“殿下,到东宫了。”

李泰在文宣的虚扶下跳下马车,对陈柱等侍卫吩咐道:“你们留下吧,我和文宣进去就行。”

东宫自然有陈柱他们停留的地点,李泰带着文宣在内侍的引领下来到东宫的明德殿。

昔日李世民在东宫时期的办公场所此刻已经成为太子李承乾的会客厅。李泰随着李世民搬到太极宫,这繁华东宫的主人换成了太子李承乾。这期间再没回到过东宫的李泰,此刻再次站在这里,心中泛起了物是人非的感觉。

内侍将李泰领到这里,一路小跑去后殿禀报李承乾。李泰拒绝了宫女送来的香茶,在宽阔的大殿内踱步走动,感受着内心那不曾忘记的回忆。

“四弟,在看什么呢?”李承乾人未进殿,声音先到。

李泰转身回望,李承乾没有穿他那身赭黄色太子服饰,而是一身暗红色团花对襟闲服,足下踩着六合靴,迈步走到李泰身边。学着李泰的样子四处观看,再次问道:“青雀,看什么呢?这空旷的大殿有什么好看的,走和我去里殿。我们兄弟之间不摆这些规矩。”

李承乾拽着李泰的胳膊就要向里殿走去,却被李泰的一句话说愣了。

“我在看曾经的记忆,好些年没来这里了!”

李泰的感叹让李承乾一怔,随即也是一声叹息:“是啊,当年父皇在这里处理朝政,我们没少来结伴偷听。不过在你们搬离之后,这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再也找不到那是兄弟嬉戏的快乐了。”

李承乾感叹的当时快乐的时光。李泰却是追忆曾经的年华。

“唉,不说了。”李泰摆摆手,端起放在案几上的香茶,稳稳的坐好:“大哥今天为何请我前来啊,有何事相商?”

“别提了。”李承乾叹息一声,懊恼的说道:“本来想告诉你一声,我下午去你府上,结果一早就被父皇训斥了一顿,没办法,只好请你过来了。”

“父皇为何训斥与你?”

李承乾满面懊恼,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反正今早一见父皇,就被训斥。说我整天不务正业,即便是闲暇时间也是四处嬉闹,不知读书。”

望着不解的李泰,李承乾苦笑一声:“所以父皇给我下了禁足令,这一个月里,除了去太极殿学习政务之外,只能留在东宫,那里也不许去,也不让我在东宫见任何人。我特意问了父皇。去你府上都不可以。请你来都属于抗令,我也是没办法,你就当是故地重游了。”

李泰听完李承乾的半是抱怨半是解释的说明,略微思考一下,想到李世民在太极宫和自己的谈论,也就明白了缘由。微微一笑:“你是又惹什么祸了,还是朝廷上又发生什么大事?父皇这是为你好,让你避嫌呢。”

李承乾将房内的宫女内侍都打发出去,偌大的大殿内只剩下兄弟二人,才苦笑一声:“四弟说的对,两者都有。不瞒你说,既是我惹祸了,也是朝堂上有事发生,所以我来求助四弟来了。”

“求助我?”李泰呵呵一笑:“我就是个闲散王爷,有什么能帮上你的?”

“四弟别开玩笑了,哥哥我真的是遇到难处了。想请四弟在母后面前帮我求求情,让母后和父皇好好说说。你也知道,父皇和母后对我可比对你严厉多了。”

“父皇母后对你严厉是为你好,要知道你是太子,将来的皇帝,和我这个混吃等死的闲散王爷不同的。”李泰半是警告半是劝说的瞪了李承乾一眼。

“这我知道,当太子就要有太子的样子,就要有太子的能力。这点你和我说了不止一次了,我心里清楚。但太子也不是一天就会当的,我得慢慢学不是吗?”

“好了,好了。你也别和我抱怨了。”李泰打断了李承乾的话语:“到底什么事,说来听听,我看看能不能在父皇母后面前替你求情。”

看着李承乾为难的样子,李泰还真不认为他闯了什么大祸。依照李承乾的性格。若是闯出大祸,一定会想方设法的隐瞒,绝对不会摆明了让李泰去求情。李泰现在能做到的,也就是在李世民和长孙皇后面前为他说几句好话,别的李泰也没有那个能力。就算是看在两人多年的感情上,李泰在有能力帮忙的前提下,也必须去帮这个忙。

“你昨天不是和父皇提起豫章亲事了吗?然后父皇就想追究是谁泄lou的宫内禁语。”

一听李承乾的询问,李泰心中一叹,昨天和李世民的谈话,今天李承乾就能知道,这深宫之内一点秘密都保留不住。

李泰瞟了李承乾一眼,轻描淡写的说道:“我是说了。怎么?莫非泄lou禁语的是你?”

“不是我,也差不多了。”李承乾脸上的苦笑更浓了:“你也知道,谈论豫章婚事的时候,当时只有我和莒国公唐俭、守侍中王珪,以及房相房玄龄四人在场。泄lou禁语也只能是我们四人只中的一个,今早父皇就向我询问事情处理办法,我没敢说。”

李承乾喘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要说泄lou禁语的人到不是我,是我身边的内侍小林子,当时他也在场。事后,他和宫女的闲谈中无意的的说了出去。”

没等李泰说话,李承乾就急着解释道:“这事要是让父皇查出来。小林子轻则被撵出宫去,重责会被活活打死。四弟,你也是认识小林子的,你总不会看着小林子这条小命就这么没了吧。你也知道,小林子是我身边的人,我不好在父皇母后面前为他求情,所以就把你请来了。”

李承乾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不知道你还记得丁泉这个人吗?当初不就是母后下令杖责一顿逐出府去了吗?“

李泰努力回忆了好久才想起丁泉这个人,那是在玄武门事变之前,汉王李元昌送给李承乾的小厮,后来因为言语是非。不守尊卑被长孙皇后杖责一顿,逐出府了。李泰没想到李承乾还记着这个名字,不知道是该评价他长情,还是说他愚钝。

李泰有意试探:“大哥,丁泉是谁?长什么样?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李承乾叹息道“我也想不起来他长什么样了,具体和他怎么相处都想不起来。就是记得这个名字,记得当时他犯什么错被逐的,别的都想不起来了。今天小林子面临和他一样的处境,所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他来了。”

还好!李泰心中舒了一口气,李承乾只是就事联想到那个丁泉,而不是这些年了依然心存嫉恨。若是李承乾因为这点小事就嫉恨这么多年,李泰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放下心来的李泰一边仔细观察李承乾的表情,一边仔细思考他话语中的漏洞。依照小林子在宫中多年来看,一向精明伶俐的他不能犯这种低级错误,而且小林子也不是这种四处多嘴之人。

时刻关心着李承乾的李世民和长孙皇后怎么能允许一个快嘴多舌的内侍跟随在李承乾身边多年?由此可见这个泄lou禁语的人不可能是小林子。

要说偶尔轻狂乖张的李承乾在无意中泄lou禁语,李泰还能相信,若是说是小林子,还真不敢相信。

看着李承乾在自己的注视下,越发闪烁的眼光,李泰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已经得出结论的李泰紧紧的盯着李承乾不放,一言不发。慢慢的李承乾再也不敢和李泰对视,一直微笑的面孔也笑不出来了。

半响,李泰放下了手中的茶水,长叹一声:“承乾大哥啊,恐怕无意中泄lou禁语的不是小林子,而是你吧。你这推卸责任,诿过与人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改呢?”

看着一声不吭的李承乾,李泰说道:“这个忙我能帮,但我帮的是你,却不是小林子。你想想,这个过错推给小林子,他是什么后果?”

不等李承乾回答,李泰先给他一个答案:“小林子必须被逐出宫是一定的,而且这条命能不能保住还是两说,父皇不可能允许一个多嘴的人在你身边。你再想想,即便是我去求情,让小林子这条命保住了。那他身为残缺之人,在宫外怎么生活。这些你想过没有?小林子跟随你多年,你若真的为他着想,就不该让他跳这个火坑。”

“你想想吧,是让小林子给你背这个黑锅,还是你自己去父皇那里承认错误。我可以先告诉你,无论你选择什么我都帮你。你选择让小林子被黑锅,我会想方设法保住他的性命。若是你自己认错,我会在父皇身边为你求情,你现在考虑清楚,自己选吧。”

李泰说完,不理脸上阴晴不定的李承乾,径自端起已经凉了的香茶,喝了一口,等待李承乾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