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和李承乾在前往“君子居”的岔路口分开。摆摆手,头也不回的大步向着“君子居”走去。尽管名字有些可笑,但李泰心中却是温馨,那里有他惦记的兄弟姐妹。

君子居中一群天真的孩童在无忧的玩耍,小九李治只有在这方天地中才能一改在李世民面前的胆小行为,畅快的欢笑着,无忧的打闹着。和李治打闹的两个男孩是李恽和李贞,此时李治正伙同李贞将年龄最大的李恽按在草地上,嘴里嚷嚷着:“让你不服,今天告诉你什么叫双拳难敌四手,哈哈。”

李恽和李贞分别是李世民妃嫔所出的七子和八子,虽然年龄比小九李治大些,但也不多,正是适龄嬉闹的时候。

李恽虽然年纪大,但性格不仅温和还有些懦弱,此时被两个弟弟压在身下,虽然吃点小亏,却不恼怒,仍然嬉笑着回应:“你们两个小子竟敢目无尊长,等我起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还是起来再说吧。”李贞嬉笑着在李恽屁股上拍了一掌。就这一下,眼角的余光看见了站在门口,脸上带着笑意的李泰,立刻愣住了,嘴里喃喃:“四哥!”,却忘记从李恽身上起来了。

“四哥在那呢?别骗我了。”小九李治背对着李泰坐在李恽身上,一边嘟囔着,一边回身看去。当看见李泰真的站在院门处,立刻跳了起来,老实的站在一边,低头不语,却用眼角不停的偷看李泰。

趴在草地上的李恽看不到李泰,却能看见李治的样子,身子用力向上拱了两下,却拱不动李贞,心里有些焦急,含糊的低声吼着:“八弟,还不起来!”

李贞这时候才清醒过来,跳起身来,四处打量一下,老实的走到李治身边,同样的低头站好。

老七李恽爬起来之后,根本没敢看李泰,走到两个弟弟身边,学着他们的样子,低头站立不语。

看着三个小家伙好像耗子见到猫一样老实可怜的样子,李泰不禁哑然失笑。缓步走到他们面前。围绕着三个小家伙走了几圈,面带微笑,嘴里啧啧的不停。

片刻之间,三个小家伙就被李泰戏弄的心理发毛,老老实实的低头垂手站立,等待着李泰的训斥。

特别是老七李恽,等了半天也不见李泰说话,低着头,眼神在两个弟弟身上扫过,一咬牙,怯懦的说道:“四,四哥,我们下次不敢了。”

“什么下次不敢了。”

“就,就是,下次不打闹了。我以后再也不带弟弟们胡闹了。”

听见有人开头,李贞和李治连忙点头附和着:“是啊,四哥,我们再不胡闹了。”

听着三个小家伙无谓的道歉,李泰心头酸酸的,这压抑的深宫中,连孩童之间的嬉闹都成了错误。试问谁的童年不是在打闹中度过的?而眼前的三个小家伙的思想却被教育成打闹就是错误。或许在这个时代。中规中矩,举止庄重的孩童才是人们心中所期盼的,而这种肆无忌惮的嬉闹就是错误,可李泰心中却认为抹杀儿童的天性,压抑儿童的本性才是最大的错误。

李泰心中感慨,沉默不语,却被三个小家伙误解为他正在生气,李治想了一想,低头喃喃的说道:“四哥,你不要生气,是我不对,我不该叫他们来院子里戏耍,我知道错了,以后不敢了。”

李泰半蹲在李治身前,仔细的为他拂去身上的泥土和草屑,柔声的问道:“你在认错?好,那你说说,你那里错了,为什么不敢了?”

李治扫了一眼面前的李泰,低着头,却不说话。他身边的老八李贞感觉到似乎李泰并没有生气,于是仗着胆子,小声试探着说道:“我们不该嬉闹无忌,忘记了自己皇子的身份。更不该在地上打闹,丢了皇家的颜面。”

李泰依次帮三个小家伙清理完身上的泥土和草屑之后,心中虽然叹息,脸上却是微微一笑,柔声问道:“是谁告诉你们嬉闹无忌就是忘记了皇子的身份,又是谁告诉你们在地上打闹就是丢了皇家颜面?是父皇说的。还是弘文馆你们的师傅教的?”

李贞条件反射般的答道:“没人告诉我们。”刚刚说完,就感觉李泰的话有些不对味,疑惑的看了李泰一眼,却没敢询问。

李恽毕竟比他们大一点,仔细的品味了一下李泰话中的含义,不敢确定的问道:“四哥,你的意思是……。”

李治虽然有些懦弱,但心里却不笨,结果话来说道:“四哥,你的意思是你不怪我们,更没有生气?”

李泰笑着在他们每个人头上敲了一下:“我为什么要怪你们,又为什么要生气?”

“可是……。”虽然得到了明确的答案,但李恽仍然有些不敢相信。

李泰为李恽整理好绣着双胜纹样的浅灰色细布对襟长衫,笑道:“可是什么?难道责怪你们就对了?还是我应该生气呢?”李泰自问自答的说道:“我不知道是谁灌输的你们这种观点,但我绝对是不赞同的,孩子就有孩子,打闹嬉戏是你们的天性,任谁都不能抹杀。”

“可是母后说,四哥小时候很是安静,从来不嬉闹的啊。”李治歪着头不解的问道。

李泰先是一愣,随之大笑起来,站起身来,轻轻揉揉李治的歪着的小脑袋:“四哥倒是想找人嬉戏打闹。但我没那个条件啊,难道你忘记四哥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整天疾病缠身,连床都起不来吗?”

李治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两颊羞红:“四哥,对不起。我忘记你以前身体不好了。”

“道歉做什么?本来就是身体不好,还能不让人说吗?何况我现在身体不是已经恢复了吗?”李泰笑着打消小九李治的顾虑,并且半真半假的开着玩笑:“你们玩吧,以后母后若是因为这事责罚你,你就说是我说的,儿童时期打闹嬉戏是天性。抹杀这种天性就是最大的犯罪。”

李泰挨个的用力揉揉三个小家伙的头发,向着正屋走去,留下了三个目瞪口呆的小家伙不解的望着李泰的背影。

虽然他们不太懂李泰话中的含义,但能够了解,李泰不仅是没有生气,而且鼓励他们嬉闹。这与平日里父母老师灌输他们的道理截然相反,这让他们很是疑惑,目送着李泰走进正屋后,三个小家伙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小九,你和四哥接触的多,你说四哥一贯是这个样子吗?”

“七哥,我早就和你说过,咱们四哥和别人不一样。这可不是我说的,是母后说的,母后不止一次和我说过,四哥是咱们兄弟里最聪明的,让我多和四哥学学。”

“我母妃到和母后说的不一样,母妃让我别和四哥学,会闯大祸的,不过,我感觉四哥很好的。”

“老八,别乱说话。”

“我没说错啊,母妃就是和我这么说的。”

……

李泰没有听见三个小家伙在背后的议论,如果他听见,一定会告诉他们,长孙皇后和李贞的母妃都没有说错。因为站在长孙皇后的角度来说,不是夸奖自己的孩子,而是李泰和李治有作为嫡子的优势,偶尔出格一点,做事在世人看来“荒诞”一些,是无伤大雅的,还会有些好处。

但对于李贞,老老实实的做人比出风头更容易被人们忽略,作为庶出皇子,这份别人的忽略就是最好的护身符。

李泰走进正房,就看见丽质和豫章带着身边的侍女围在一起,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根本没有察觉李泰的到来。

李泰看着有趣,在门外是被三个小家伙忽视,进到屋里又被两个妹妹忽视,这种“礼遇”让李泰不由得笑出声来。

李泰的笑声惊动了围在一起的众人,抬头看见假装生气的李泰,丽质嫣然一笑,缓缓的起身对李泰行礼:“四哥来了。”身边的众位宫女也是齐声称呼:“见过殿下。”

“都起来吧。”李泰笑着招呼众人,迈步走到她们身边。

“四哥。”豫章羞红着脸亲手为李泰搬来一张凳子:“四哥请坐。”

李泰接过丽质双手捧来的香茶,随口问道:“你们刚刚围在一起做什么呢?”

丽质娇笑着这说道:“这个啊,是我们豫章……。”

丽质刚刚说了一个头,就被豫章打断:“不许说,姐姐不许说。”丽质看着豫章羞涩的样子,打趣道:“我为什么不能说,我偏要说。”

见到丽质躲在李泰身后,想要和李泰耳语一番,豫章心中开始焦急起来,又是羞涩又是焦急,眼圈开始红润了。

丽质见状急忙停住了玩笑:“好好好,我不说,不说,你别急。”

李泰见状越发好奇,两步窜到他们围着的物件前面,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架蒙着蜀中锦彩的绣架,锦彩上的孔雀图样才刚刚绣了一点。

李泰指绣架说道:“豫章,这有什么好遮掩的,不就是做女红吗?”

听到李泰的话语,丽质掩嘴偷笑不止,打趣的目光停在豫章身上。豫章却是两颊越发的羞红,急切的将李泰拉了回来,按在金丝楠雕花月牙凳上。

李泰对豫章的行为大感奇怪,打趣的说道:“一架绣架有什么怕看的,莫非豫章在绣嫁衣?不像啊,嫁衣怎么的也不能绣孔雀啊?”

李泰的打趣让丽质再也忍不住笑意,指着李泰想张嘴却笑的说不出话来,半蹲着身子,捂着小腹,呵呵的娇笑。豫章半是羞涩半是恼怒的娇嗔:“四哥,你胡说什么呢?”

“好,我闭嘴,不说了。”李泰也觉得玩笑不宜过火,笑着岔开话题:“刚刚我进来,看见那三个小子在院里打闹,弄的一身尘土,一会你们吩咐人去帮他们收拾一下。”

丽质好不容易的止住了笑声,却还不住的打量着豫章。气的豫章扭身要走,被李泰起身拉住:“豫章,兄妹间开开玩笑,别生气,也别当真。”

将豫章按在身边的月牙凳上,李泰缓缓的说道:“我是来告诉你,你上次和我提的事已经解决了,你就安心的在宫里呆着吧,别担心了。”

“谢谢四哥。”豫章起身对李泰躬身行礼,感激道:“我已经知道了,母后叫我过去,将事情说过了,也和四哥一样,劝我安心。”

“那就好,我就是怕你胡思乱想,才特意通知你一声,你知道了就好。”

“这下放心了吧。”提到正事,丽质也不再嬉笑,细心的劝慰:“我都和你说过了,有四哥惦记着咱们,帮着咱们,没人会强迫你嫁人的。”

李泰眉头一皱,问道:“丽质,你怎么也知道了?”

“我怎么就不能知道?”丽质撒娇的反问李泰一句后,自顾的解释:“母后和豫章说的时候,我也在场,所以我就知道了。”

李泰眉头舒展开来,笑道:“你啊,话说半截,我以为还有人在胡乱传言呢。”

“现在没人敢瞎传了。”丽质眉头一立:“那天母后狠狠的发落了几个胡乱说话的宫人,现在宫里面没人敢再胡说了。”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丽质忿忿的说道:“就在昨天。你在宫外,当然不知道了。要我说二十板子打的少了,再有胡说的就打一百板子,然后撵出宫去,省的这些势利之人总认为豫章好欺负”

李泰无奈的摇摇头:“你啊,是没挨过板子,说起来轻巧。真打上一百板子,他们也不用撵出宫了,那条小命早就没了。”

丽质嘻嘻一笑,却不搭话。豫章满面感激走到李泰身前,再次恭敬的对李泰行礼:“四哥,真的谢谢你,为我这般费心谋划。”

豫章这是将长孙皇后帮她出气,制止流言的功劳都算在李泰身上了,偏偏李泰还没办法详细解释,只能含糊的说道:“你们兄妹之间还需要客气嘛?帮助你是当哥哥应该做的。”

丽质在一边笑着说道:“豫章,你放心,咱们四哥才舍不得你出嫁呢,以后你就准备在这内宫内陪着我吧。”

豫章清啐了一口,满面羞红:“去,你当别人都像你一样呢,急着嫁人。”

“好你个豫章,亏了我帮你说话,你竟然敢打趣我?”丽质装着生气,向豫章扑去。

“我说的是实话,有人恼羞成怒了。”豫章仍然不饶过丽质,围着李泰转圈,躲避着豫章。

李泰微笑着看着围在自己身边,像两只欢快的蝴蝶一样的妹妹,满心的愉悦欣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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