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李泰打个饱嗝。看着眼前满桌子菜肴,再也吃不下去了,心满意足的放下食箸,接过蕙兰送上来的丝帕擦了擦嘴边的油腻,挥手示意早已在一旁等候侍女们撤去了长桌上的菜肴。

墨兰送上一盏香茶,皱眉言道:“喝口茶消消食。”等李泰轻酌一口之后,带着丝丝埋怨的说道:“赵国公让你中午赴宴,你偏偏拖到午饭后过府,难道赵国公府里的饭菜很难吃吗?”

“也没看你少吃一口,不就是抢你一个白斩鸡的大腿吗?”李泰笑着打趣墨兰:“看你斤斤计较的样子,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我也没打算嫁,就赖在府里一辈子了。”

李泰笑笑,没有将墨兰的话当回事:“你啊,根本不明白,只有在自己家里才能吃饱,在别人府里那是赴宴,不是吃饭。”

“有什么区别,不都是一样。”

“不一样的。”李泰笑着摇摇头,转头看着带着侍女收拾房间的蕙兰:“蕙兰,东西准备好了吗?”

蕙兰转身嫣然一笑:“都准备好了,给赵国公准备的是一把檀香木的折扇。为冲公子准备的是紫竹折扇。还有些头面首饰布料什么的是为赵国公的几位夫人以及小姐准备的,都在外院装上车了。有文宣照看着,具体是送谁的,他都知道,错不了的。”

“那就好。叫文宣过来吧,准备出门。”

李泰站起身来,示意着墨兰帮他换身衣服。

片刻,墨兰捧着衣物回来李泰身边:“殿下,还是等等在去吧,刚刚吃过饭,还是歇歇神为好。”

“歇什么神,就是现在去,都没准什么时间能回来呢。”李泰将一袭月白色蜀锦交领长衫穿在身上,墨兰连忙帮李泰将白玉金丝腰带围好,细心的将一件件饰品挂在腰带上。蕙兰也过来帮忙,一双软牛皮六合靴小心套在李泰脚上。

在海兽葡萄纹铜镜前仔细整理衣服饰品的时候,文宣毛躁的跑了进来:“殿下,外边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门,就是……。”

“就是什么?”

“文宣躬身说道:“就是不知道殿下是骑马还是坐车?”

“废话。”李泰笑骂道:“当然是坐车,这还有什么问题吗?”

文宣小心的试探道:“殿下,这是第一次去赵国公府上,这个坐车……。”

“坐车怎么了?是不够恭敬,还是我太随意了?”李泰眉头一皱,不满的说道:“该怎么样我心里有数,用不着你操心,去准备车吧。”

“是。殿下。”

看着文宣一溜小跑,李泰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不是为了文宣的失常,而是通过文宣的谨慎,李泰看出来长孙无忌的势大。就连自己身边的小厮都受到影响,由此可见长孙无忌对于群臣的影响力更是惊人。李泰到不是担心长孙无忌如何,他担心的是,自己和长孙无忌走的过近的话会不会引起某些人的误解。一心想自在逍遥的李泰,不想将无谓的麻烦引到自己身上。

墨兰和文宣之间的感情最为要好,以为李泰的皱眉是针对文宣,急忙劝阻:“文宣一时也是忙中出错,殿下……。”

李泰摆摆手打断她的话,笑道:“不管文宣的事,我在想别的,别胡思乱想,我走了,好好看家。”

“又不带我出门。”李泰在墨兰的抱怨下离开了内苑。

越王府的大门前,为赵国公长孙无忌准备的礼物已经装好,李泰常坐的青呢马车也已经停稳,文宣挑起马车的门帘,低头站在下首,洪平和陈柱带着十几个侍卫各自牵着马将马车围在中间。

李泰稳步从门里走了出来。在文宣的搀扶下登上马车,向站在大门石阶处的文昊和蕙兰挥挥手:“你们回去吧。”

随着文宣坐在车辕处,用力的甩出一个鞭花,众位侍卫伸手敏捷的翻身上马,一行人马浩浩荡荡的缓缓前行。

李泰刻意的将拜访长孙无忌的声势闹大,到不是他想摆出皇子亲王的架子,而是在做给别人看,这个举动李泰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倘若便服私行,更能引起他人的胡乱猜测,还不如摆明车马,光明正大的拜访,胡思乱想的人到能少一些。

至于长孙无忌是否会因此而恼火,李泰相信这位舅舅能明白自己的难言之隐。

刚刚转出延康坊,洪平和陈柱就一左一右的骑马上前,将李泰的马车夹在中间。

李泰轻轻挑开马车上的窗帘,对身侧的洪平问道:“洪校尉,最近怎么样?兄弟们在王府里还习惯吗?”

“有劳殿下挂念,兄弟们都已经习惯了王府的生活,一切都好。”

洪平话音刚落,陈柱就笑着cha言:“能不好吗?比在大校场的军营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天天吃肉,发的响钱还多,不当值的时候还有酒喝,这日子以前都不敢想。”

陈柱的话语惹来洪平的眼睛一瞪,刚刚训斥就被李泰摆手打断:“真的这么好?就没有不合心思的地方?”

陈柱扭捏的一笑:“别的都好,就是红校尉操练的狠了点,比在校场操练的还狠。”

看着一个膀大腰圆的大汉故意装出小媳妇的扭捏样子,让李泰忍俊不住。指着陈柱哈哈大笑:“你啊,就会耍宝。不过……。”

李泰话音一转,严肃的说道:“不过洪校尉的操练是对的,越王府和千牛卫不同,千牛卫人数众多,我这越王府只有你们这二十人,真正有危险的时候全kao你们上阵,操练的严些是有好处的。你们最好不要心生不满,不然就那里来的回那里去。我越王府虽然够大,但不养闲人。”

“殿下莫恼。”陈柱嘻哈的说道:“虽然兄弟们操练的累了点,但绝对没人说出一句怨言,反道是很高兴。”

“那就好。”李泰称赞了一句,又对洪平说道:“洪校尉,晚上回府后,给兄弟们加餐,酒肉管够,另外你告诉文昊,让他给兄弟们每人赏钱两贯,就算是奖赏兄弟们这些天的努力操练。”

没等洪平称是,早已注意马车动静的各位侍卫在陈柱的带领下哄然叫好。

“谢谢殿下赏赐。”

李泰对众人笑笑,再次吩咐洪平:“洪校尉,你再找文昊取二百贯钱,就放在你那里。奖给平日里操练刻苦用心的兄弟。把持一个原则,操练的刻苦用心就赏,偷jian耍滑就罚。具体怎么个奖罚,我没在军中待过,不了解,就由你全权处置了。钱若是不够就再找我要,洪校尉,你听明白了吗?”

洪平在马上一抱拳:“谢谢殿下的信任,属下明白。”

李泰满意的点点头,将身子缩回到车内,对驾车的文宣吩咐道:“有点困了。我先眯一会,到地方叫我。”

“是,殿下。”

马车在众位侍卫的簇拥下,转向朱雀大街,快到皇城门口不远处,又转向了兴道坊,穿过兴道、务本、平康三个坊子,最后马车停到了位于崇仁坊内北边的赵国公府前。

文宣以为李泰真的睡着了,透过马车的门帘,轻声呼唤李泰。

李泰在马车里根本没有睡觉,一直在想一会见到长孙无忌该怎么应付,感觉到马车停下,就知道已经到地方了,正赶上文宣低声呼唤,于是就回道:“好,你去叫门。”

赵国公府前的军士见到浩浩荡荡的一群人马,特别是洪平等侍卫**的军马更让他们了解,这是有贵人到了。早就有人悄悄的通知了门房。

门房早就得到长孙无忌的通知,知道越王殿下要来拜访,急忙一边打发人到府内通知长孙无忌,一边迎了上来。

“来的可是越王殿下?”长孙无忌府上的门房躬身向李泰行礼。眼睛扫过正在下马的众人侍卫,心中一惊,思量着来长孙无忌府上的官宦众多,摆出这样的排场的到是没有几个。即便是太子李承乾前来,也是轻车简从的次数多些。

再仔细一看,李泰只是带着的随从众多,却没有摆出亲王仪仗,心中更是不解,满心疑惑下将李泰迎进门内。

从赵国公府的侧门进来,就看见长孙冲脚步匆匆的带着几个年轻人向李泰跑来。走到近处,口呼:“长孙冲见过越王殿下。”

说着就要下拜,李泰急忙向前几步,扶住了长孙冲下落的势头:“冲表哥何必如此,要是说来,我这次来主要是想你道歉来了。”

长孙冲满脸苦笑:“殿下就爱开玩笑。”

说完转身对身后的几个年轻人说道:“还不来见过越王殿下。”

“见过越王殿下。”

等众位年轻人和李泰见礼之后,长孙冲指着他们说道:“这几个都是我的弟弟,有的见过殿下。有的却是第一次见面。”

李泰上前一一搀扶起几个人,苦笑着说道:“怪我,这都怪我身体不好,不爱出门,连自家表兄弟都人不全了。”李泰心中庆幸,自己有个身体不好这样现成的借口。

长孙冲附和着说道:“殿下体弱是谁都知道了,怪不得殿下。我来为殿下介绍。最大的是我的二弟名涣,殿下是见过的。”

长孙涣比李泰的年龄大些,此时满脸笑意,上前和李泰再次见礼,嬉笑着:“表弟来我家的时候可不多,一会咱们兄弟好好喝几杯。”

“胡闹。”长孙冲脸色一正,训斥道:“什么表兄表弟的,叫殿下。”

“无妨,无妨。”李泰拉了长孙冲一把,笑道:“涣表哥没说错,本来就是表兄弟。冲表哥也是叫我表弟吧,这又不是朝堂之上,自己家里就别提身份。”

长孙涣被大哥长孙冲瞪了一眼,嬉皮笑脸的退后一步。剩下的两个年纪较小的看到李泰很随和,也就上前见礼:“见过越王殿下。”

“这两个是我家老五和老六,名字分别是温和澹。他俩小些,殿下应该是没见过他们。”长孙冲为李泰介绍着这对小兄弟。

李泰笑一笑,站在两人身前,打量着这对年龄相差无几,大约都是十岁左右的兄弟,说道:“你们说错了,重新叫人。”

左边的老五长孙温机灵一点,听李泰这么一说,狡黠的一笑:“表弟长孙温见过表哥。”

“这就对了,在自己家里就别喊什么殿下,听着都烦。”

李泰笑着夸奖着长孙温,却是说给长孙冲听的。李泰可不想在长孙无忌的府里摆皇子亲王的架子,不说能不能摆出去,而是不能摆。还是以亲戚关系相互称呼让众人都自然点。

长孙冲明白李泰的意思,苦笑一声说道:“表弟稍等,家父在后院已经叫人通知了,马上就来迎接。”

李泰摆摆手,不以为然的说道:“迎接什么?当外甥的来舅舅家,还要舅舅迎接?哪门子的道理。”说着,用力的一拉长孙冲:“走,表哥,前面带路,我去拜见舅舅。”

李泰扣死了这是外甥见舅舅,不是皇子见大臣,让长孙冲根本无可奈何,只能苦笑着前面带路。

刚走了几步,就见长孙无忌身穿大红色家居对襟闲服,挥舞着一对大袖快步前来。

这次李泰多了个心眼,没等长孙无忌来到身前,就抢前几步,俯身拜倒,口呼:“外甥李泰见过无忌舅舅。”

李泰心里可怕长孙无忌给他上眼药,如果长孙无忌给他来个国礼相见,拜服于地上,他的乐子可就大了。不说别人怎么想,就是李世民心里都会埋怨他,更别说长孙皇后能念叨他好一阵子,所以李泰上来就将这次会面定位在外甥来看舅舅,一切都是一家人的事。

长孙无忌是何许人啊,见到李泰的动作先是一愣,随即心中就了然,上前扶起李泰,口中若有所指的笑道:“好你个青雀,跑到舅舅家撒野来了。怎么的?还以为舅舅能害你不成?”

李泰身后的长孙家兄弟不明白这李泰和长孙无忌打的什么哑谜,都低头不语,只有老二长孙涣若有所思的微微一笑,无声无息的翘起了嘴角。

被长孙无忌点破心中所思的李泰讪讪一笑:“我这不也是见到舅舅激动的吗?舅舅勿怪。”

李泰一口一个舅舅,长孙无忌也合着他的心思自称舅舅,笑道:“这次是你第一次蹬舅舅的家门吧,看来不请你,你还不来。”

“这个舅舅勿怪,稍后外甥为你解释。”

长孙无忌微笑着摇摇头,对李泰身后的长孙家几位兄弟吩咐道:“冲儿随着为父陪你表弟,其他人该干什么干什么,散了吧。”

长孙涣带领着两个弟弟对李泰和长孙无忌行礼过后,退身离开。还不忘小声的叮嘱李泰:“表弟别着急走,晚上咱们兄弟喝上几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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