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的乔峥。忍耐着腿上的疼痛,不时在咽喉处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牵动着老父慈母,爱妻娇妹的心。众人脸上一片哀容。见此情景李泰越发的感觉愧疚,脸色渐渐的也不自然了。

细心的嫣儿注意到李泰的困窘,低声的劝慰:“四郎,大哥的伤势又与你无关,你愧疚什么?再者说这是小伤,过些日子就好了。”

李泰叹息道:“这怎么能算是小伤呢?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最少要在**躺上三个月,而且这种无妄之灾还是由我而起,我怎么能不愧疚。”

嫣儿不知道“环彩阁”的事情,以为李泰在说李恪生事,俏眉一皱:“不会是蜀王殿下吧?不是都已经说明白了吗?蜀王也不像是能再次生事的啊。”

李泰想要为嫣儿解释清楚,转念一想又不是好事,在这个亦姐亦婢的嫣儿面前他还真的不好意思将自己逛青楼的事说出来,心中无奈的苦笑,却不好应对。

目光扫过一旁的文宣,李泰多心的感觉他在偷笑,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还愣着干什么?领丁虎去找陈柱,让他带丁虎回府。带来点红参之类的补品过来。”

文宣一愣,根本不知道李泰为什么瞪他,愣了一下之后,见事不好,拉着丁虎就去院子里找陈柱。

片刻之后,文宣没有回来,却见陈柱咧着嘴走进屋内:“殿下,我让文宣回府拿药去了,你身边不能离了人保护,我觉得文宣回府比我合适,而且在操练的时候我们兄弟也经常遇到跌打骨折之类的伤,久病成医,不如让我为乔少爷看看伤,别的不敢说,这跌打损伤,我不比那些名医差。”

“就你能大包大揽,你还真的把你当成名医了。”李泰低声训斥了陈柱一句。

看着疼痛不止的乔峥,嫣儿心疼哥哥,也带有着病急乱投医的想法,悄悄的拉拽一下李泰,小声的说道:“四郎,要不就让陈侍卫为哥哥看看吧,或许他真的有办法缓解哥哥的疼痛也说不定。”

李泰抬头看向陈柱,心里捉着着,这个外憨内jian的陈柱真的有治疗骨折的能耐吗?转念一想,自己是什么人啊,陈柱的主人。若是陈柱没有把握,他也不敢在自己面前夸下海口。

念及于此,李泰轻轻点点头:“那你就试试吧,若是有个好歹……。哼。”李泰的话没说完,点到为止。

陈柱也不在意李泰的警告,走到床前,拉起薄被,三两下就将乔峥腿上的绷带和夹板摘了下来。虽然说腿敷着草药,但李泰探头看去,扔能看见青肿一片。受伤的小腿肿的比大腿还要粗,陈柱的每下触碰,都让乔峥疼的浑身一颤,牙关紧咬,将呻吟声含在嘴里。

陈柱将乔峥腿上的草药小心的刮在一边,大手不停的揉捏着,将碎裂的腿骨复位。

乔峥满面铁青,豆大的汗珠不停的滑落,双手死死的抓着床沿,每一次颤抖都带动着床微微一颤。乔峥妻子不忍心见丈夫如此煎熬,略带埋怨的对陈柱说道:“陈侍卫,你诊治的如何?先前郎中可有失误之处?”

陈柱咧嘴一笑:“嫂夫人。别怪我,乔大哥现在疼一阵总比将来疼半辈子强吧。”

李泰一听陈柱的话中有话,急忙问道:“陈柱,这伤情有问题吗?我还是召个太医来吧。”

陈柱回头给李泰一个笑脸:“殿下莫急,就是太医来了也是和那个郎中一样的治疗方法。我这个不同,是当年在军中一个郎中教我的。那个郎中没什么名望,医术也不怎么样,就是正骨手法高,我就跟他学了这一手。后来同袍中谁的胳膊腿折了都是我来给他们正骨,然后郎中再给他们上药。用什么药我不懂,但这个正骨手法绝对是一绝。我还准备等我以后有了儿子,传下去,好歹也能给他混碗饭吃。”

听到陈柱这么一说,李泰知道他不是无的放矢。乔峥的妻子也明白陈柱的好心,有些不好意思的对陈柱行了一礼。

陈柱呵呵一笑:“别介意,这套手法就是正骨的时候疼点,正骨完成之后就没那么疼了,而且不留后患,不像别的容易落下在阴天下雨的时候骨头疼的毛病。这骨伤好治,也容易落下病根,嫂夫人也不想以后乔哥遇到阴天下雨就疼的满地打滚吧,长痛不如短痛,忍过这一会,这辈子也不担心再疼了。”

说话的工夫,陈柱的手已经离开了乔峥的腿部,再次将草药敷上,夹板固定好,重新缠上粗布绷带,打个活结。完成这一切之后。陈柱拍拍乔峥的肩膀,笑道:“好了,完工。别的不敢说,这样保持下去,三五个月以后你又是一条活蹦乱跳的好汉。”

乔峥略微的动动身子,惊奇道:“还真是,虽然还有点疼,但能忍受了,比刚刚好多了。多谢陈侍卫了。”

陈柱毫不谦虚的说道:“当然了,我准备传给儿孙的手法能不好用吗?安心的躺着吧。”

“好用就别藏私。”李泰横了陈柱一眼:“明天就把这套手法录下来,交到府上。”

李泰也是看着和屋内的气氛过于沉重,才刻意的开着玩笑,陈柱也是了解这点,所以十分配合的装作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别啊,我的殿下。我还准备传家呢,殿下,你别抢我未来孩子的饭碗啊。”

“还想要儿子,惹急了我,给你来一刀以后,将你送到宫中去。”

陈柱嘻嘻一笑:“我回去就录下来,殿下的一刀不止是身上疼,更加心疼。”

听着陈柱和李泰之间的对答,房内众人沉痛的心思略微缓解一些。李泰却陷入了沉思。

乔峥的受伤是受到他的牵连。这点是毋庸置疑的。李泰琢磨着是谁下的很手。李恪?不能全盘否定他没有嫌疑,但是嫌疑不大,毕竟看起来李恪已经与他冰释前嫌,而且同样是刚刚开府,他未必有这个能力。李元昌?有可能的,虽然说李元昌已经离开长安,但在离开之前为了旧怨而报复李泰也说的过去。只是李泰对李元昌是否有能力安排军士来动手保持怀疑,并且李元昌在被李泰吓唬之后是否还有胆子做这个事呢?。

最后就是侯君集了,怎么看都是侯君集的嫌疑最大,要能力有能力,要人手有人手。对于侯君集别说安排几个军士了,就是安排出上千人马,李泰都不怀疑。只是现在就动手报复,侯君集是不是操之过急了呢?按理来说侯君集不能犯这样的错误,如今事发,李泰第一个人想到的就是侯君集,这种低级的错误不像是一个能够统领千军万马的将军所为。

但话说回来,这也能成为侯君集推拖的一个借口,将最不可能变成可能,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也不失为兵法中的上策,而且这也附和侯君集嚣张狂妄,瑕疵必报的性格。

李泰分析来分析去,越来越糊涂了。

就在这个时候,乔家的下人领着一位面白无须的中年人走了进来。没等众人说话,此人就来到了乔老面前,一拱手,面色虽然沉重,但却带着几分上位者的矜持,沉声说道:“听说乔贤侄在上衙的途中被匪徒袭击,老朽特代表县衙前来探望。张县令今日公务繁忙,晚些时候才能过来,还望乔老见谅。”

“不敢,不敢。”乔老连忙客气道:“一点小伤当不的沈县尉亲至,这到让老朽一家惶恐不安。”

“那里,那里,应该的。”

沈县尉一边客套着,一边对屋内的众人颌首示意,目光落在李泰身上,多停了片刻,但他也没多想,随后来到了乔峥的床前,一番嘘寒问暖之后,笑道:“乔捕头这也是为了公家才会受到宵小的袭击,你受的苦本县尉记下了,必将为你做主。”

“你怎么做主?说来我听听。”李泰大马金刀的坐在房内的凳子上。冷笑着说道。

虽然李泰穿着一身上好的月白色苏绸长衫,看起来也是气度非凡,但身上没有任何能够表明他亲王身份的服饰,沈县尉又根本想不到李泰这样身份的人会出现在这里。听到李泰毫不客气的话语,沈县尉心中有些恼怒。不愉的目光在李泰身上打量了一番,眉头一皱,看向乔老,等待着乔老的解释。

乔老看过李泰,见他点头之后,才拉过沈县尉,低声说道:“这是当朝皇子,越王殿下。”

“越王殿下?”沈县尉心中一惊,急声询问道:“真的假的?越王殿下怎么会来到你家里?乔老,你可别糊弄我,有人冒充皇亲,这可是大罪,你担当不起的。”

乔老摇头苦笑:“沈县尉,你也应该听说过我家的事。小女以前是宫中侍女,贞观元年蒙皇恩外放出宫,我们一家才得意团聚。小女在宫内是越王殿下身前的侍女,越王念及旧情,经常来探望。今天听说犬子被打,特意折节探望。”

沈县尉想了一下,认为乔老在李泰身份的问题上不敢骗他,苦笑一声:“乔老啊,你怎么不早说啊,最少你应该在我进屋的时候就告诉我,这里有位皇子秦王在座,我也不至于失了礼数。”

沈县尉摇着头,就要去给李泰见礼,刚刚迈步,忽然心中一动,回头问道:“乔老,你的女儿是不是名叫嫣儿?”

乔老点点头:“小女名叫乔仙,在宫中名叫嫣儿。”

听到乔老的回答,沈县尉猛的站住了,回头看着乔老一脸苦笑,顿足捶胸的说道:“乔老,这事你更应该早说,你应该在衙门里就说清楚。唉……,乔老啊乔老,你算是害苦我了,也害苦张县令了。”

叹息过后的沈县尉来到李泰面前一正衣裳,一躬到底:“下官万年县县尉沈敬文见过越王殿下。”

李泰让他躬身站了半响,才缓缓的说道:“起来吧,这次就不追究你的不敬之罪了。

“谢殿下。”沈县尉起身之后悄悄擦了一把汗,退后一步,心怦怦跳着不敢胡乱说话。

李泰看了他一眼,缓声问道:“你是万年县的县尉,负责管辖诸曹吏员、追捕盗贼,那么乔峥算是你的直接属下了?“

“回殿下,却是如此”沈县尉想了一下,低声说道:“乔捕头在职期间,兢兢业业,诚诚恳恳是万年县衙里的楷模。”

“这个不用你说,乔峥什么样我比你清楚。”李泰打断了他的话,轻声说道:“怎么就你自己过来了?这么大的事你们县衙人都是干什么吃的?缉捕盗贼不是你再管吗?我问问你,这打伤乔峥的盗贼你们准备怎么管?”

“这个……。”沈县尉沉吟了一小,苦着脸说道:“乔捕头受伤的地方是长安县衙的所属,我们只能发公文让他们尽力追查,对于万年县衙来说,是有心无力啊。”

李泰一拍脑门:“哦,是我忘记了。长安县衙那里由我去说,不过作为你们县衙的捕头因公受伤,仅仅是你来探望是不是有点不近人情啊。”

李泰看似温和的语气,却吓得沈县尉一脑门子冷汗,急忙说道:“这是我们的疏忽,我现在就派人请张县令过来,殿下稍等。”

“嗯。”李泰从鼻子里哼出声音,慢声拉语的说道:“既然沈县尉有这个心思,那就麻烦你将长安县令也叫来吧,我有话要说。”

“谨遵殿下吩咐。”

沈县尉对李泰躬身一礼,急忙忙的离开乔家,一边打发人通知长安县县令,一边打马飞奔回万年县衙,通知他们的张县令。心中却在腹诽着,一个不入品的小捕头受伤,若没有你越王在,我一个堂堂县尉来探视他已经足够给他面子了,这还是看在乔老以及那些风言风语的份上。

沈县尉心中哀叹,没想到传了这些年的风言风语,当大家都认为是假的时候,却偏偏证实了这传言还的确是真的,谁都没有想到这小小的万年县衙里面竟然有这么两尊大佛。

同时他也在心中埋怨乔老,你有这么打的kao山,为什么还窝在这小小的万年县衙?你窝在万年县衙也就罢了,为什么不提前说一声?如今你家出事了,摆出了越王这尊大佛,这不是难为人吗?

沈县尉快马加鞭的赶回到县衙,请出了县令之后又是快马加鞭的赶回到乔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