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万彻被困在宏义宫内,在桐油薪柴中被李泰刺激的失去理智,正准备不顾烈火烧身的危险孤注一掷。大门外没有处在桐油中的东宫军士也举起了弓箭,双方隔着大门互相对峙。

李泰此时也有些后悔,若是刚刚就点燃桐油,大门内外的东宫军士将会陷入混乱中,也就不必面对墙外弓手抛射的危险了。此时面对有些疯狂的薛万彻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随着李泰将弩箭点燃从栏杆缝隙中探出,黑甲精锐也将手中的弓箭瞄准了以各种姿势摔倒在地上的东宫军士。

关键时刻,乱战一触即发,或许任何人一双手的轻颤都可能是乱战的触发点。

这时又是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马蹄敲击在薛万彻的心头,那颗疯狂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藏身亭柱后边的李泰松了一口气,太子和齐王都已经死了,此时来人是东宫援兵的可能性很小,最大可能是李神通或者是秦王带人回来了。二者无论是谁都能缓解宏义宫的压力。当薛万彻面对绝对的优势时,不太可能选择鱼死网破。李泰可不愿意这位将来的猛将死在自己的布置中。

马蹄声在宏义宫门前停住,将东宫军士包围住。现在宏义宫门前三股军队摆出了一个非常微妙的阵势。薛万彻将黑甲精锐包围起来,或者说是黑甲精锐牵制住了薛万彻,薛万彻又被另一队军士包围。

此时的薛万彻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了,只能是选择投降或者鱼死网破。不过最有可能的是鱼死了,网却没破。

第三股势力的cha手,打破的宏义宫门前的平衡。冷静下来的薛万彻面对此刻的形势,开始有些绝望,万念俱灰的神色浮在脸上。

“薛将军可在里面?”宫门之外淮安王李神通大声喊道。

薛万彻和李神通打过交道,听出李神通的声音,沉默片刻答道:“淮安王可是取我人头来了?”

“薛将军何以糊涂至此啊。”李神通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感叹了一句。

此时的薛万彻早已没有昔日的荣光,干涸的血迹呈暗红色,混合着桐油以及地上的灰尘,遮盖住锁子甲本身的深灰色。往日硬朗白净的面容如今已被灰尘和桐油涂满。全身透漏出一副潦倒不堪,英雄末路的悲凉。

薛万彻打量着四周跟随自己的军士,看着那一双双恐惧的眼睛,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对这些哀兵开口。投降还是负隅顽抗,薛万彻根本无法选择。

在薛万彻犹豫的时候,又有人单骑匹马疾驰而来,人未到,声先来。

“太子、齐王业已伏诛,投降免死。”尉迟敬德那超大的嗓门一遍又一遍的吼着。

太子已死,报仇又无望。看着属下绝望的眼神,薛万彻长叹一口气,万念俱灰的对手下说道:“你们投降吧。为家中妻儿老小留一条命。”

说完抽出腰中的青钢剑,手一抬就向脖子抹去。

李泰惊叹声还未出口,就见一道寒光从身边闪过,直奔薛万彻而去。“当”的一声,青钢剑已经齐根断掉,连同一把横刀一起掉落地面。从横刀飞出,到斩断青钢剑不过是一瞬间,以完美的角度,完美的力度阻止了薛万彻的自刎。

李泰回身望去,赵志泽手中已经没有了横刀,毫无疑问是他出手阻止了薛万彻的自寻短见。李泰忽然间想起了赵志泽对自己说的那句“我可以带你跑”,李泰此时才明白赵志泽不是简单的亲兵。也难怪李世民会让他保护自家妻儿。

薛万彻对紧紧抱着自己,怕自己再次自杀的军士低吼着:“难道我死都不行吗?就一定要我死在李世民眼前?”

那位年岁大约在十七、八的军士凑在薛万彻耳边哀求着:“将军,先投降,再找机会跑。”

赵志泽还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面孔,冷冰冰的说道:“你现在死,你的兵也要死。”

薛万彻看着身边军士忽然间明白,他若现在死了,手下的军士必定有人不顾一切的扑向黑甲精锐。那时感到威胁的秦王府将士们必将痛下死手,自己带来的这数百人都会死在乱箭之中。让跟随自己数年的部下为自己白白的陪葬,这种疯狂的行为薛万彻还做不到。

薛万彻双手握拳平举到胸口,向众人示意他投降。

在李神通的帮助下,很快东宫所属的军士都被绑了起来,由李神通的带来的人看押。

李神通走到薛万彻身前,再次的叹息道:“薛将军何以糊涂至此啊!”

薛万彻这次仍然没有回到,只是惨笑着说道:“王爷,能否看在昔日同袍的份上,饶了那些无辜军士的性命?我的这颗脑袋也够平息秦王的怒火了。”

李神通往日和薛万彻有些交情,面对着薛万彻的临终嘱托却有些尴尬,这是他决定不了的事情,只好把目光投向了赵志泽。

“我做不了主。”赵志泽回答到是干脆,直接把李泰给扔出来了。

依然躲在柱子后面的李泰虽然心里暗骂,却推拖不了,只好出言答道:“八爷爷,普通军士可以让你带走,但薛将军得留下来。”

“谁在那里?是青雀吗?你怎么在这里,快出来。”因为李泰救治李世民的事情,李神通对李泰很有好感,微笑着问道

“不出去。”李泰摇头晃脑的说道:“谁知道有没有暗箭对着我,我怕死,不出去。”

已经被牛津背缚着双手的薛万彻忽然出言道:“还请卫王出来和我见上一面,让我临死前看看陷我于进退两难的是何等人物。”

没等李泰搪塞拒绝,赵志泽一把拎着李泰的衣领将他拽了出来。

面对的凄凄惨惨的薛万彻,李泰摸摸鼻子躬身一礼,讪讪的说道:“薛将军,对不住了。”

薛万彻愣愣的看着李泰好一会,才长叹一声,怅怅的说到:“还真是英雄出少年。”其实心里还有一句没说出来,那就是“冤,真够冤的,载到在一个孩子手中。”

听及几人的对话,尉迟敬德有些吃惊,指着满是桐油、柴薪的地面,带着不敢置信的语气问道:“小王爷,这主意是你想出来的?”

看着点头的李泰,尉迟敬德笑容满面,赞叹道:“很好,很好,小小年纪已经有你父王的几分风采了。”

李泰指着血迹未干的地面,苦笑道:“这种建立在鲜血和痛苦之上的风采不要也罢。”说完没等尉迟敬德表示反对,又问道:“我父王那里如何,他现在何处?”

“秦王一切都好,现在应该带着你舅舅和房玄龄去东宫了。”尉迟敬德大大咧咧的答道。

“东宫!”李泰心里一颤,暗道不好,没再追问,急忙对李神通说道:“八爷爷,麻烦你将这些东宫军士带回去吧,您就受累,想个办法安置他们吧。”

转身又对赵志泽说道:“赵叔叔,麻烦你安置好薛将军后保护我去趟东宫,我找父王有要紧事。”

赵志泽没有表示意见,只是带领几个黑甲精锐押着薛万彻走向宏义宫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