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李隆基的一道起驾旨意,让洛阳这个昔日兴盛繁华的东都顿时冷静了下来,许是多少官宦人家准备了迎接开元二十年的丰盛采办,全因此而化为了无奈,只得打点了行装陪驾随撵浩浩荡荡的朝东行去。

且不说在春节里的热闹,也无非是互拜亲朋,敬了亡朔祖先,单单是节前的准备就让李扬弄的不知所措。好在临来时有薛嵩偷偷放了的银两,也有小荷的压箱钱的帮衬倒也有模有样的,扯了几身衣物,看上去有了些过节的样子。

在这段时间里,杨玉环倒是害起了羞,虽是来了几次但却是避而不见他,让他心中无是失望,每每无事之时,总是不禁想起这佳人,也许是男子的占有之欲在作祟,吃不到嘴里的东西总是最好的,就连如她一般美艳的小荷与朵儿,在这婚期临近的时刻也是排解不了这份想念。随着洛阳开元寺的钟声响起,大唐迎来了壬申二十年,随着开元圣文神武皇帝祭天之文的敕下,感天之恩,大敕天下,许许多多的家庭几多欢喜几多愁。

过了破五到了初六,李扬带着二位娘子去看了恩师。师公李长史自是高兴,多贪了几杯,就觉得乏了,喝了醒酒汤后交待道:“礼部已得了旨意,正月十八开科,望你早早的温习准备。至于你的投卷,你也不必忙了,我都打点过了,你只需莫错过了时间。”

李扬自是感激不尽。

话别了恩师回了尉迟宅子,将这话与杨父说了,杨父却是笑笑道:“这可省了你老大的心,你这去了长安,可直接去尚书省疏名列到,上了文解和家状即可,接下来的结款通保以及居所事宜,等去了那里也不迟。话说了回来你这恩师可是处处眼到、处处心到,对你可是恩重如山!”

又道:“瞧这日子也是不远了,你过了明日,初八一早就动身吧,去了长安要谨言省事,凡事莫冲动,这天子的脚下可容不得半分差池。好了,你也去忙些自己的事,趁着这两日,都做个了结。”

李扬施礼退了出来,去内宅寻了二位娘子好生的安尉自是不提。

待初八这日,李扬早起,小荷帮着穿衣洗漱完毕,在众人的目光的注视当中转身朝驿站走去。待转过身后,发现杨玉环俏生生的站在不远处痴看着自己,这心中一暖,大步走了过去,看了那双含泪的明眸说道:“你来了?”

“嗯,我来送送你。”杨玉环若无旁人在场真的好想扑入李扬的怀中。

李扬笑笑道:“等我,五月十八那天我回来迎娶你。”

“嗯,记着就好,若你不来,我就出家!”杨玉环转涕为笑,略有羞涩的低声说道。

“呵呵,你也过去吧,小荷她们在那看着呢。”李扬只是傻笑。

“哎呀,羞死了。我的香囊呢?”睁着似月牙的眼睛问道。

李扬不禁用手捂了胸口道:“和同心的青丝在一起呢,还有一只小兔子。”

“真是该打,哪里学了这些话来哄我。算你有良心了,那她的呢?”杨玉环又道。

“也一同放着。”

杨玉环嗔怒道:“不许,你将她的扔掉!只能揣着我一个人的。”又看了李扬的脸色,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骗你的,只要你心中有我就行了。路上小心些,我在这儿等你,你一天不来我等你一天,我一年不来我等你一年,若是一辈子不来我就等你一辈子!”说完,眼中盈盈又涌出了泪来,不等李扬心疼用手去擦,自己转过爱郎的身子,露了个微笑朝小荷与朵儿说道:“阿姊,我来看看你们。”又小声的喃喃道,“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皆老(摘自诗经,邶风,击鼓)。”(见27章)

李杨的身子一颤,转过泪水流出的脸,大步向前走去,唱道:

“有子如玉,戚戚我心。

愿为鼓乐,长伴相行。

踏万里路,行千山径,

不到白头,终到穷尽。

一腔赤诚,以报子情!

歌以永志,独有我心。”

杨玉环的脚步顿了下来,眼泪忍不住顺着脸庞落了下来,想转身去喊了李扬,却看到对面一道痛苦的目光跟在了他的身后,而另一位红颜佳人已是低头哭泣。心中有几分得意又是几分难过,慌忙快步走过,挽了小荷与朵儿说道:“阿姊,都是太真的不是,妹妹赔礼了。”

小荷将目光从李扬的背上收了回来,好好的看了看这杨太真,轻轻的摇了摇头,微微的笑了一下,只是这笑中有多少酸楚又有多少心伤。

朵儿将头抬了起来,却是将手臂悄然的从太真手里抽出,向远处看了看说道:“李郎远行了,带走的不仅仅只是一颗心,但我那颗藏在了什么地方呢?”

杨玉环愣在了当场,脸上露了丝苦笑,又是将朵儿的手拉住,真诚的说道:“阿姊,我们是好姊妹,都是李郎的好娘子,在他的心里,我们是一样的重要!”

“但愿吧,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谁让我们都是女人呢。走吧,回去,莫让旁人看了笑话。”小荷发了话,二人轻轻的点了点头,相伴着各怀的心思转身回去了。

等李扬一路亮了文解,用了驿马快些赶路,终是在十三那天到了长安。

这天下的雄都展现于李扬的面前时,李扬竟不知说什么好,呆在道上好久方才回过神来,心中只是惊叹二字,这让久在此居住的人瞧了去,心道:“又是一外来之人!”却不知自己第一次见到时的囧样。

京师长安占地穷尽目力不见其头,隐隐间威峨的城墙如猛兽一般压面而来,待走近看去更是让人瞠目结舌。从延兴门入了城后,各色人种熙熙攘攘皆为蝼蚁一般,在整齐平直的百丈宽广大道上,来回的走动,恐有上百万之众。

李扬沿着划有各坊的郭城寻了河东道云州会馆,向流外的吏员递了文献说道:“我因去了洛阳未公车前来,请老爷查验一下,可否有我的文牍。”

那吏员斜了眼慢腾腾瞧了一眼说道:“既是来迟了那就明年再来吧!”

“这,这可如何是好呢?我是许了假的。”李扬又是求道。

吏员瞪眼道:“你这个小郎真是罗嗦,你当这是你少时的过家家?切,就是什么地方,你也看清了,这是京师重地,谁人能知道你是哪个蹦出的东西。这个东西不看也罢,许是没有!”

“老爷,你也仔细瞧瞧文献和家状,我真是云州的乡贡,我名叫李扬。”

“什么李扬张扬的,没有,就是没有。去去,去旁的地界耍去,莫挠了我的清静。”

这时从里传出话来道:“是哪个李扬?”

吏员瞪了一眼李扬,朝里躬身道:“有个闲汉说是本州的乡贡,我看他不似好人倒像个想敲些钱财的瘌子。”

“老爷,小的是云州蔡村人氏李扬,因告了假去了洛阳,误了公车,今日前来验报。”李扬急了,朝里便叫道。

“哦,你让他进来,让我看看。”里面那人说道。

吏员又是瞪了一眼李扬,对里面笑着说道:“属下明白。”又朝了李扬努努嘴小声说道:“你与我机灵些,莫要乱说话!”

李扬朝吏员拱了拱手也不说话走了过去。

进了屋中,当中坐了一官员,见着面善,忙施礼道:“老爷在上,李扬有礼了。”

“呵呵,真是你”那人微微起了下身说道,“你的岳父可好?”

李扬的心中哦了一声,知是州里的熟人,也不知是谁,但还是说道:“岳父大人一向都好,也常是念着老爷。”

那人笑了笑道:“呵呵,难的这杨参军事还记的我这小小的文学博士。你把文献和家状拿来,我瞧瞧。”

李扬这才慢慢的想起在考场之上见过,重新躬身施礼道:“原来是恩师,学生李扬拜上!”

文学博士也未拦着,受了这一礼,将东西拿过看了看说道:“你倒是误了拜谒圣人。这样吧,你的结款通保就与此回来的另二位举子写在一起吧,至于居所也写了此处,你看如何?”

李扬自是大喜,忙道谢:“谢恩师,谢恩师!”

“不忙,看你的文献是报了进士科,为何不报了秀才与明经或其它?要知道虽都为及弟,但所授官阶却是差了足足一品。”文学博士又是问道。

李扬也不瞒着回道:“学生只对进士科有意,无意于其它。”

“哦”那文学博士摇了摇头,认为凭李扬的才学考个秀才科甲等是手到擒来,到时授了正八品上的官职总比授了从九品上要强出百倍,但李扬选了进士科,感到好是惋惜,于是轻声说道:“现在改了还尚可,如是报了户部就晚了。”

“学生不改了,请恩师见谅。”李扬说道。

文学博士笑了笑道:“那好吧,一会我便与你去户部补了去。你就与头名的张子仁住了一起吧。来人,带李扬下去休息。”

侍从过来引了李扬出了屋,转了一个小院落,来到一间房间,轻扣了一声说道:“张子仁,有学子到,出来迎接。”

门吱的一声开了,出来一名二十许的年轻之人见是李扬,拱手施礼道:“张子仁见过李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