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扬上了车,老板一甩鞭子,马长嘶一声拉着车向前奔去。这一路上走汾州过晋州,行绛州最后千里迢迢来了蒲州。

蒲州又名河中府,府治为永济县。明皇陛下着升为“中都”,并于开元十二年立为四辅,西接长安,东通东都洛阳,北连北都晋阳,南临蒲津关,控扼漕运,亦为大唐六大雄城之一。

待入了这蒲州城,自是与晋阳别有一番风景,城东南入眼处屹立一座高楼,车上人指着所在,一脸的憧憬只是又转为悲哀,边叹息边呤道:“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罢了,这之焕的《登鹳雀楼》真是道尽了人世的真谛。只可惜,少年早逝,让人少了一些惊艳,多了一处惋惜。唉——”

旁有附合者也都拍腿摇头不已。

李扬听罢,远远的眺了几眼,心里也是一阵的伤感,当下也是不语,与众人各自想着心事。

老板在车外的御者处不明所以,在外面叫道:“各位郎君,来了这蒲州不能不讲讲这水饺,这饺子皮薄馅大,且不说味道如何,单单这晶莹如玉的看像就有十二分的食欲。这咬上一口,哎呀,真是人间美味。你们且看这出了城直往南走,也要去那蒲津桥上走一走。这陛下可着实的花了好多钱财,只听人说为了重修此处,姚相公可面圣要罢相了,想一想就知道要修的是如何的妙。要是诸位还有些富足的钱财,不妨去去这春香楼,里面的小娘可是千娇百媚。更有昆仑女奴,蓝眼的白衣大食美人等异种,不去走上一走,真是白活一场。不过如是让自家的娘子知道了,可就要看各位的手段了。哈哈。”

这车里的人也有应合老板的话:“看模样,你是经见过了,与我们道来有什么别样的滋味。”

“吓,这可说不得。让我婆姨知道了,我还有的活?你们真是要害死个人方才罢休。我这便拉你们往黑豆地埋了去,好好的看你们讨饶。”老板的嘴里也是功夫了得。

“哈哈。你也莫往黑豆地里去,直拉我们去那春香楼里走上一遭,吃喝抹嘴便走,留你拴在桌腿上抵债,老板你看如何?”这走客们纷纷叫嚷都是把方才的沉闷之气扫去。

众人谈笑着不觉时辰过的快,一会就听外面吵吵闹闹,大多是老板们吆喝马匹畜口的叫声,不用向外瞧便知是入了车马行。

李扬和众人下了车,验了身份,拿着自己的包袱出了车马行,站在街头上看着来往的人群,不禁想:这便是来了蒲州?想罢从包袱里拿出信来,翻看背面,上有叔公姥爷(也是二姥爷)的家居所在。寻了个人问道,那人指了指西边说了几句,便勿勿而去。

顺着那人所指的方向走了穿过了一条街,李扬被左右的人群冲了一下又便迷失了方向,赶忙又拦住一位急勿勿走来,身穿胡服的贴着八字小胡须的二十许的娘子,就想开口问话。

那娘子见李扬拦着,站住双手抱胸的问:“这位小郎,拦住在下有何事。”边问边向李扬靠去,想必是要撞一下了事。

李扬忙躲在一旁,将包袱抱在胸前摆手:“无事,无事。”

“吆——好个脸皮簿的俊俏小郎君,你拦住奴家也如那些个东西与我想要耍耍?”这位斜着眼,愣是把柳眉弄成个高低立分的分水眉,用手指戳着空气,冷笑道,“又来个搅局的,坏了我的兴致。今天让你看看我三娘也不是好惹的!”说罢就要去扯李扬。

“什么?你想要做什么?”李扬不解,见是如此急忙向后退去。

“你拦住在下,莫不是想搅我的好事?”

见是误会,李扬施了一礼,说道:“娘子多心了,我只是问路而已。”

“切,问路?莫讲的如此好听,那王家骚狐狸给了你什么好处拦我去路,你道是说说。胜不了也就罢了,三番五次的挡我。你们这些暗里来的货色尽弄此上不了台面的招数。今日,我也受够了鸟气。自当与你理论理论。”说罢,一把扯去唇上的小胡须,扔向了李扬。

李扬傻了眼,心里知是误会,恐怕说什么面前这娘子也不理会,当下丢了一句:“误会”扭头就走。

那娘子也不追,忿忿的跺了跺脚,在身后骂道:“好个没长蛋的货色!”

李扬走出一条街,但寻了一货郎问路,那货郎一天走街窜巷,对这永济县城自是如数家珍,一看是自己一熟客,而且也正有此意去那里卖买。于是便指明了道路,又恐李扬寻不到走了冤枉路,便挑了挑子,让李扬随着他一同前往。

七绕八拐来到了一处院子前,货郎指了指言明到了,李扬拜谢后,上前叩门。

这二姥爷原是蒲州的户曹,家姓邢,娶了本地望户史家的娘子,后因顶撞了司马,便气愤归家,于隐民间也乐得逍遥自在。

这大门旁边的小门一开,从里探出一位三十岁上下的男子,伸着脖子问:“这位小郎,何事?叩我家大门?”

李扬忙施礼答道:“可是邢户曹家中?”

“对,正是”那男子又问。

李扬将手上的信封递与男子,说道:“请通禀一声,李家大郎求见邢户曹。我是他外甥。”

那男子接过来左右看了一下信封,嘴里小声嘀咕道:“哪来的一个外甥,没听父亲说过。”又看了一眼李扬,记了记相貌,说道,“你且待着,我去去就回。”说罢将门关好。

不多时,听里面有脚步时传来,李扬马*自己的衣冠整好,听的门响,到是大门开了一扇,又是那男子出来,却不像方才那样的冷脸,嘴上带笑的说道:“原来是真真的亲外甥到了,看我这当舅的,没认得出来。今日午时用饭自当罚几杯。哈哈,来,快进,你姥爷正在家中等你。”上前接过李扬手里的包袱,拉着李扬就进了大门。

李扬听其话知是自己的舅舅,但不知是哪一位,听母亲讲这二姥爷妻妾三人,有三个舅舅一个姨,自己又不好称呼只得喊:“舅舅安好,来的勿忙忘记给舅舅带些小玩意,真是外甥的不是。”

“瞧你说的这是哪里话来,自家亲戚还讲虚礼,让旁人知道了要笑话了。这一路上真是辛苦外甥了,我已吩咐了你妗子打扫了一间屋子,待用过饭就早早的去歇息。”

“谢舅舅。”这二人边走边说着话。

“快快过来,我让看看莲儿家的大郎,哎呀,可想死姥爷了。”一声带着哭腔的叫喊将李扬唤的抬头看去,只见正屋靠门柱站有一位五十旬的老者,身穿白色的内衣,外披一件灰袍。一脸的希冀,眼中似乎含有泪水,正目不转睛的看着李扬,如不是旁边有一老妇扶着,就要走下台阶迎了下来。‘

舅舅急走几步上去扶着,一指李扬说道:“让您不是在屋里好好侯着吗?这不是给您带来了吗?来来,大郎,快快见过姥爷。”

李扬赶快跪倒在地,叩了一首,说道:“外甥给姥爷见安,姥爷安康。”

“快快快,起来。到姥爷这里让姥爷好好看看。”老者很是激动,不等李扬站起,用手就推自家的孩子骂道:“快,站着作甚,还不去扶上一把。我还能动,没倒那个地步。”

李扬起身,小跑几步上了台阶,站到老者身前。老者左右端看,不住的点头,说道:“好,好,好,真是一个知书达理俊郎的小郎君。来扶着姥爷到里面说说话。”

姥爷也不用老妇人扶着,手搭在了李扬的肩上转身往里走,那妇人和舅舅紧跟在后,舅舅想去从后扶姥爷,却让姥爷将身子一抖,滑了开来。那妇人按住舅舅的手,看了看姥爷又示意了下李扬对着舅舅摇了摇头。

二姥爷拉着李扬的手坐在一张正中的胡**,急急开口问道:“你母亲呢,为何不曾看见。”

李扬答道:“母亲只让我一人前来。”

“哎,这个莲儿还如先前,要强,好强的很啊。只可怜了这苦命的孩子,年未弱冠,却只自千里迢迢来看我这老骨头。这个莲儿倒是要好好的说道说道。”二姥爷摸着李扬的手,边看边念叼。

李扬不敢乱接话头,只是赔笑。

二姥爷又是问了些家长里短,转眼看到老妇人和舅舅站在那里,哦了一声,说道:“延朗,去把你母亲和姨娘、兄弟,婆姨都叫出来,见过我的外甥,快去。”

延朗舅舅应了一声,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

姥爷骂道:“没个正形。”又指着那妇人对李扬说道:“这是你张姥姥。”

李扬赶快施礼:“姥姥好。”

“不敢,不敢。小郎好”那张氏也回了一礼。

说话间,一群人走了进来,前头一位老妇人边走边说:“昨日里到今日,那堂前的喜鹊叫个不停,我就当是有贵人来,还和老爷说道,许是哪位贵客要迎门了。今日果真应了我的话,这莲儿家的大郎来了,真是一喜呀。”见李扬站在姥爷的身边,立刻上前打量:“嗯,随莲儿的长像。老爷你看这眉眼,可不活生生的就如莲儿一般。”

李扬一看知是二姥爷的正牌夫人来了,赶紧往下跪说道:“见过姥姥,母亲和父亲常说您的好。”

姥姥扶住李扬笑道:“老爷你看看,这张嘴甜的可不就是莲儿小时候那样吗?嗯,真是一表人材。”又转身对跟着的人说道:“也都来见见我的外甥。”

当下李扬与王姥姥(三房),大舅邢相邢延旺(姥姥出),二舅邢礼邢延长(三房出),大妗,二妗,三妗见礼,以及张姥姥(二房)三舅(三房出)邢仁邢延郎重新施礼,外嫁的姑姑却不在。

众人又是一番热闹,二舅见时侯不早了,便问姥爷、姥姥:“父亲、母亲、娘、姨娘。午时到了,用过饭再叙。您看。”

“好,今日高兴,去,吩咐你婆姨和妯娌、姨娘做饭。吃完再叙。”二姥爷发话。当下众女人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