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风波过后,姨姨(犯了个大错误,应是姨而不是姑,对不起了各位)被随后叫来的姨夫带回了家,李扬这才见了姨夫一面,这姨夫白白净净,看面像道是平善之人,见了李扬也是分外的高兴,好似自家的外甥,热情握住李扬的手,拍拍这里,看看那里,也不见外。又听闻李扬也是个闻书而香之徒,马上之乎者也的考究起来,说到兴奋酣畅之处,忍不住手舞足蹈,看李扬越发亲近,便又从怀中掏出一方砚台,也不知平日里带着做何打算,如今却是硬塞入了李扬的怀中。

这旁边的姨姨见自家的夫君又惹了傻气,只是不住的咳嗽,见其不为所动,傍了上去,用二指禅功杵在那腰间的二两小肉上,这姨夫方才松开了早已握了久久的李扬之手,归时去,还恋恋不舍嘱咐道:“外甥可一定要到家里坐坐方好,我与你姨扫门以待。”

送走了姨姨,这一家又归于平淡。

过一日早,二姥爷竟将李扬叫过身边,指着桌上的一张纸说道:“上面写有几位姥爷故交的名讳,以及官身。我见你这二日来为人处事极为本分,你拿着我的贴子代我去一一拜访,就讲我明日设宴在家中恭候诸位大驾。”

李扬应了一声便要双手去拿,二姥爷却将手压在了这张纸上,李扬不解看着二姥爷,这二姥爷又说道:“且慢,这几位可是朝堂之人,你可要用心对待。记住,少言多思,谋而后动,凡事要三思却不可急躁,让人看了笑话。此外你将平日里所做的诗文带上几篇,让诸位老爷品验一番。”说完拿起放入了李扬的手中,将身子向后仰靠于床背,微笑着向李扬摆了摆手“去吧,早去早回。”

“是”李扬满口答应,躬身后退出了屋子。

记下了纸上的头一位,乃是这蒲州的长史,姓李名堂字永安,李扬默记后将纸叠好与二姥爷的名刺一同放入怀中,抬头看了看偏东的金乌,发现时辰尚早,便出了大门来到不远处的小摊上要了一碗水饺混沌,合着汤水压了饥,摸过一文钱放于桌上起身向李长史的家中走去。

到城中有名的店内包了二斤麻花,又买了一领蒲州纸。李扬走到李长史家街口,刚想进去,忽然想起二姥爷说的谋而后动,便迈步走入临街的人家。这户人家有夫妇二人,育有一子。见一少年步入,男子迎了出去,问有何事?

李扬笑而答道:讨口水喝。

这男子唤出娘子端了一碗水,递与李扬,并笑咪咪的问:“小郎有事明讲,我这每日都要送几碗水出去,无不是想问一些事情。”

“这,兄长直爽今我汗然。确有一事想问。”李扬汗颜,暗称奇人。

那男子指了指院中的凳子,示意坐下,说道:“你想必疑惑我是从何而知你之所想?”

李扬将碗放下一拱手,笑而不答。

“呵呵”男子又指了指李扬手上之物,说道,“这岂不是不打自招吗?”

李扬举了举手中之物,笑道:“兄长真是慧眼。但你可知我所问何事?”

“何事?如我所猜之八九,定是询问那头之人。”男子又指了指李长史所在,又肯定的说,“李长史,我所猜可对?”

“呀,真是分毫不差。兄长真奇人也”

“呵呵,不敢。方才我讲过每日要送几碗水,这讨水之人十之八九是奔那里,你当跳不出其中。”男子用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圈,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接着说,“问的消息不难,不过,这水钱?”

“这?”李扬本是见此人察言观色,凭一点的蜘丝竟能看出如此多的事来,心里有了结交之意,但此时这人露出本性,心中略有不快,生了厌恶之意,便想一走了之,当下站起朝那男子一拱手,说道:“受人滴水之惠自当报答,但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你所谋取为君子所不齿,请好自为知。告辞。”说罢不顾那人的脸色,从怀中摸出二文钱抛于桌上,推门走了出去。

这李扬思来想去,这心里还是有一些压抑。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男儿心性应自强、自律、自尊、自傲;为人当宽人、宽已,知善恶明廉耻;处事则能屈能伸、道理分明,方可大行于天下,断不可因事废柴,误入歧途,被世人笑尔。叹一声男子有才能而不用于正途,落了个下乘。想罢被迎面的微风一吹,心里的不快消散的无影无踪,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只觉心胸中自有一方朗郎乾坤,天圆地方,充满生气。

到了李长史府上,早有下人过来探问,李扬将二姥爷的名刺递出,含笑拱手目送那下人入门,便看着大门上方的李府二字观摩了起来,这李府二字想必是名家所书,平和自然,笔势委婉回转,形态优美,逍洒非凡,如水流无常态,随势而变,又如飘渺飞天,矫龙盘之吐信,有王右军之真法的七八分相似,却又透着刚劲有力,锋尖如山。真让李扬赞叹,不由得伸出手来一笔一画临摹起来。

“小郎,我家老爷请你进去。请随我来”一声唤叫将入境的李扬唤了回来。却是那下人拿着名刺回转,见李扬痴迷怕误了事,当下呼唤。

李扬道了声谢,随下人迎入院中。院中景致自是不凡,单单这院中的海棠怒发,就为此院平添了不少的风景。进了客房,正中端坐有一穿着肥袖长袍的老者,长须方脸,目光炯炯有神看着李扬。

下人上前一步拱身说道:“邢家小郎带到”

不等老者说话,李扬赶忙施礼道:“李上佐安好,邢家外甥李扬给您见礼了。”

“免了,来,进来回话。”不缓不急的声音传了过来。

李扬低头双手抱拳步入厅中,站立在侧。

“这邢曹部遣你来,有何事要见我?”老者手里品玩着一方白玉,看了一眼李扬,然后直盯着手中之物上下品鉴。

李扬不慌不忙的回道:“回上佐的话,姥爷命我来请你明日品菊饮酒。”

“哦,知道了。你回去禀明邢曹部,说我明日便到。”老者说罢便向李扬摆摆手,那下人会意过来向外伸手,说了个请字,便要送了出去。

李扬拱手施礼后退着往外走去,忽想起那李府二字,心里一阵痒意难忍,便站住了身子,又拱身施礼问道:“上佐,我想询一件事。”

“什么事!”老者因李扬的问话打断了品玉所来的诗意,心里稍有不快,这语气便冷了下来。

李扬听出其中的不耐,只得小心的回道:“我在府前看到匾额的名讳,见其优美洒脱,不知是何人所写,心里难耐想结交此人。请上佐明示。”

“哦,哈哈,你也能看出这字的好来。嗯,少年出英才,倒看出这一二!”这老者听罢却是心上高兴,哈哈大笑,也不玩手中之物,直勾勾的看着李杨又问,“你且说下,这字哪里好,又好在哪里。”

“回上佐的话。这二字有右军之真传却又变化出一二,加之这笔峰又透着刚劲,想必此人久握大权,方能写出如此好字。”李扬将自已所思讲了出来。

老者很是惊奇,说道:“你这小郎,让你说字,你倒说起这写字之人来。哈哈,不瞒你说,这人倒是我的一位故人。”

“那,此人现在何处,请上佐引见,我自当持弟子礼以待。”李扬听罢,心里很是激动,仰起头很是无礼的直视老者。

“真的想见?”老者问

“然”

老者直直的盯着李扬,一字一字的道出:“远在天外,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