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饶乐都督府,归义王的牙帐之中却是欢声一片。归义王坐陪让正牌的天使裴耀卿上了主位,以下各头领皆在右侧相列,而张员外郎与李扬自是在左侧相倍。本是裴副总管也带了些人来,品秩都高出二人好多,尤其是李扬为正九品更是不堪,但众人深知此次能如此的达成了陛下的旨意,大多的功夫俱是这校书郎所立,所以推来推去,便在裴副总管的示意下李扬坐了上位,这倒让李扬有些惶恐,跪坐在小几后有些不安。

“此番本使奉了圣意前来归义王的地界,真是讨挠的很。来,本使敬王爷一杯。”裴耀卿先声夺人,举杯反客为主。

归义王自是大笑回敬道:“天使说的哪里话,小王一直望南企盼谛听圣意,如今裴副总管亲临宣旨,真是让小王深感惶恐。自小王以下诸位有感天恩浩荡,无不对陛下起效死之心。”

“王爷说的好,做臣子的为陛下尽忠那是本分。如天下之人都如王爷这般有心,那陛下就能安塌而寝了。可恨的是那可突于不恩皇恩,挟怨报恩,真是人神共神,群起而讨之!”裴耀卿高声说道,又顿了下瞧了众人,口气缓了缓接着道,“归义王有此为陛下尽忠的孝心,真是让人深感欣慰。本使自幽州起身穿州过县来了饶乐都督府,一路看来听到的俱是对王爷的交口称赞,都说王爷心系我大唐,忠于陛下,这些本使都是记在心里的,等此间战事了了,本使定上书,将王爷拳拳尽忠之心迹报于陛下。来,诸位,请满酒,共敬王爷一杯。”

众人饮罢,裴耀卿又共饮了二杯,凑了三杯之数,便与归义王笑而不语。众人知是重戏来了,也齐齐的瞧了二人,看下面如何。

裴耀卿也到好,这下一杯却是转了半个身子,朝李扬举杯道:“李校书此次功高,当能受此一杯!”

“下官不敢,相敬裴公。”李扬忙往后边闪了半个身子,双手捧杯于前说道。

“唉?本官说你当的你就当的。来,同饮。”

李扬忙满饮了,举空杯等裴耀卿放杯,哪知这副总管又举起了杯相邀,让众人大感意外,纷纷侧耳相听裴耀卿要说些什么。

裴耀卿这次只是笑笑,自己却是先饮而尽,看着李扬跟饮,这又举起了第三杯,就又让众人吃惊不已。

第一杯敬主家自是理所当然,接下来的三杯共饮也无可非议,但这接下来的因是敬长者敬名望,因李扬此次确有大功,敬上一杯也是无可非议,但连敬了三杯,这就让人费解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李扬此次回京必能飞黄腾达,前途无量,于是众人瞧着李扬就感的有必要更亲近一些。

与李扬饮罢,裴耀卿接着与琐高大头领等人相饮。在一片歌舞之声中,气氛亦是融洽非常。

待一圈过后,裴耀卿将杯放于几上笑道:“真是不该,夺了王爷的风头,天使告罪了。”

归义王忙道:“哪里,哪里。小王心仰天使之风采,求之不得。”又瞧了李扬那边一眼,咳了一声,举杯说道:“本王今日兴致高涨,有一柱事择日不如撞日,就添个喜头,与天使及诸位说了明白。”

众人齐声道:“请王爷相说,也让我等欢喜一番。”

“好,那本王就明言了。本王有一女名柳叶儿意中李校书郎,且李校书郎也应了下来。本王决定将女嫁入李家,了一柱上好的姻缘!这也相映奚族誓与大唐永不相离,永是同心!”

“好!归义王此举大好!来,李校书郎。”裴耀卿唤道,将正在发呆的李扬叫起,笑着说道,“还不快去敬归义王一杯!”

“哦”李扬的心中极是复杂,一时不知该如何说起,见裴耀卿眼中有一股狂热,心里便知这桩婚事是逃不掉了,怕就怕这日后该怎么收场,只得硬着头皮举杯敬道:“谢归义王的好意,杨深感荣幸。”

这一出将整个宴席推上了**,李扬成了众人之矢,加上以前裴耀卿的造势,觉得有些头脸之人纷纷上来敬酒道喜,而李扬只得苦笑一一应着。

好在裴耀卿赶路有些乏了,未到几著便要告退,这才让李扬逃了身子。未等出了帐,就见贴身的防阁出来拱手道:“李校书郎,李老爷,随我来,裴副总管请。”

李扬忙随着去了天使行辕大帐。

“坐!”裴耀卿见李扬进来,笑呵呵的说道,“李校书可真是好手段,不但立了大功,听说还收了位小妾,而又这归义王又下嫁了女儿,真让老夫羡慕。”

“这,请听下官回禀”李扬忙施礼道。

“罢了,老夫不是听你说什么的。但本官要告诉你的是,不管如论无何都要迎娶这柳叶儿,哪怕是休了你之原配!”裴耀卿淡淡的说道,只是这话中的意思让李扬大为着恼,如不是敬重这位裴侍郎,换了别了怕是甩袖走了出去。

“裴副总管,你这是何意!”李扬冷眼问道。

裴耀卿却是不去理会李扬说话中的不满,笑了笑指了胡凳说道:“李校书,你先坐下。呵呵,莫要激动了,老夫只是说说而已,如是你不愿,本官也无办法。此次来奚人之地宣旨散绢匹为的是哪般?请李校书回答本官。”

“裴公,你莫要说这些,也莫要套下官的话。我妻杨氐,妾张氐与下官情深似海,哪怕天崩地陷也万难更改相守生生世世的誓言。裴公,请你三思。”

“这?呵呵”裴耀卿也是不恼,笑了笑抬起相请道:“请李校书喝茶。”

“谢过裴公,如是无事下官告辞了。”李扬实是不想多说。

“哎,李校书。老夫方才只是与你玩耍,你不必当真了。来,坐下,本官找你来确真有要事。”裴耀卿忙阻道。

“哦,那还请裴公明示。”听到有要事,李扬压了心中的微怒,拱手问道。

“本官实不相瞒,这次信安郡王接了圣旨兵发契丹指日可待,但还是有一些不妥的因素困绕在内,因此出兵之日一拖再拖。经再三思量,唯有李校书可以胜任。这次本官前来也是带了一纸军令的,不过这事重大,关系此次讨伐的胜败,又有些危险。临行时,信安郡王也有交待,李校书如有难处也可称病推脱了,本官另去寻了他人。”裴耀卿不去看李扬,只是瞧了手边的茶杯说道。

李扬苦笑:“裴公,如有难处也可称病推脱了,这可是在将下官之退路封死,下官还能有别的路可走吗?裴公,你就将军令拿出来吧。”

“哎——,老夫有愧于贤侄呀!”裴耀卿叹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封军刺,放于几上。

李扬又手拿了过来,打开一看,吸了一口冷气,又合上,皱着眉头不语。

“贤侄,这是最后一次请调了,如完成了,功在此次,利在千秋!你可要好好的思量思量,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去,前途渺茫危机四伏,不去,安安乐乐,有先前的大功也能安得封赏。但老夫在此给你个保证,如是去的话,不论成败,许你在战时未完也可直接回京复命,有本官与信安郡王的保荐,保你无事。”

“裴公!”李扬还能有何话说,站起身来,长辑一礼道:“谢过裴公了,扬去!”

“好!老夫与信安郡王便等你的好消息。”

“裴公,可依下官一个条件么?”李扬心中有事便问道。

裴耀卿心中高兴,便应道:“贤侄请讲,只要老夫能做了主的,一定应允。”

“如是成了,回京复命时,可否容下官几日假期好回家去探了父母。”

“应该,应该的。本官这就写文书允你七日假期,你看如何?”

“谢裴公”李扬见裴耀卿提笔写了文书,又手拿过放入怀里,拱手谢道。

“言重了,应是我等欠你的。”裴耀卿低低的说道,“老夫在此祝你一路平安。”

李扬出了大帐,想起军刺上的命令,用眼看了东南方身,摸了摸怀中贴心而放的二个荷包,心是激荡久久不能平复,将手握紧作拳,捶打着身侧暗道:“你们等着我,我一定回去!”

帐内裴耀卿失神了半天,看着油灯的捻子叹了一口气道:“我知这事对你来说有些不公,可这也是无法子的事,谁让你惹了那位不高兴。此去突厥之地你要好自为之,至于离间与契丹的关系就看你的造化了,是生是死全凭老天!也罢,我不能当了恶人,就且助你一臂之力吧。来人,去,将薛嵩叫来。”

一会薛嵩入了帐,见了礼后,拱身抱拳道:“老总管,你命人唤我是何事!”

“听说,你与李校书有一些缘原?”

“是,李校书郎之妾张氐,曾与我相认为兄妹。”

裴耀卿大悟道:“那就不假了。那你与李校书本身之关系又如何?”

“情同兄弟!”薛嵩不明白,只是实说。

“呵呵,薛贤侄。我问你一事,你如实回答!”

“请老总管相问。”

“如是李校书郎有难,你是帮与不帮?”

“为何不帮?老总管,你到是说说,李校书有何难?”薛嵩大惊道。

“那我便放心了。薛贤侄,你现在去寻了李校书,就说本官说了,让你随他一同去!”

薛嵩不解又问道:“去哪里,寻他作甚?”

“不要问了,你去了相问就知道了。”裴耀卿说罢摇头道,“退下吧。”

一番话让薛嵩不知所以,见裴耀卿不语,带着一头雾水朝李扬帐子那边走去。